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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逐晚风-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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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愧对江山社稷。”
  虞得胜亦是慷慨陈词道:“将军公忠为国,天下莫不延颈愿为将军死。将军不以天下自任而谁任邪?”他说完又介绍两名兄弟给白雁声认识,一名叫颜白鹿,一名叫刘松年。白雁声与他们三个见礼后,这三人又看看萧溶月,不知如何称呼。
  白雁声就道:“这是我妹子。”
  萧溶月一旁冷笑,不置可否。他二人都和半年前大不一样,白雁声自不必说,她从入关之后也拿出董竹君赠送的人皮面具戴上,是以看上去和汉人无异。她见白雁声对这三人鉴貌怜才有招揽之意,当日虞得胜洗劫村镇屠戮无辜百姓的事就隐忍不说。
  白雁声与他三人讨论,原来山上还有壮丁并妇孺千人,于是命他三人就地挑选可用之人,赴徐州从军。
  他因为带着萧溶月,颇感不便,既没有在山上停歇,也谢绝了三人随行护卫,两人两匹马继续往彭城去了。
  如此日夜兼程又行了一二十日终于到了徐州州治所在的彭城。
  萧溶月举目望去,但见城门口拉拉杂杂排了老长的队伍,全是拖家带口的流民,腌臜不堪,脸上带着惊恐未定的表情。
  白雁声从队尾凑过去问一个中年人道:“大哥,你们从哪里来?”
  那人警觉地看了他两一眼,道:“我们从庐州府来。你有什么事?”
  白雁声道:“南边战事很紧张吗?”
  那人听他有此一问,顿时惊愕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蜀王已经打到邕京了,江淮之间都成了战场。皇帝老子撑不住了,就快改朝换代了。”
  白雁声脸上色变,道了声谢,打马往城门去,萧溶月紧跟在他身后。
  那人愕然指他背影:“你这个人,怎么不排队啊?”
  白雁声到了城门口下了马,守门的小吏不认识他,拿手里的长矛往他身上乱指乱戳:“你你你,路引带了吗?排队去,挤什么!”
  哪里来的路引,白雁声忍住笑,张目四下里打量,忽然眼前一亮,见不远处孙季仁正在指挥人张贴告示,就轻啸了一声:“孙将军。”
  孙季仁募地回首,目光在城门口扫荡了一下,待看到白雁声之时,立时瞪得犹如铜铃。
  白雁声朝他招手:“孙将军,是我回来了。”
  孙季仁用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这回看清楚了,咧着大嘴奔到城门口,上上下下把人筛了一遍,刚想放声大叫,白雁声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他便涨红了脸。
  孙季仁手舞足蹈,对城门吏说:“借过借过”,一把拉着白雁声就往城里走,倒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白雁声止住脚步,回头唤了一声“溶月”,萧溶月低着头站在黄土地上,好半天才不情愿似的拔步跟上。
  周围人背后指指点点:“你看,这肯定是个走后门的。”
  孙季仁知道白雁声不愿意别人看见他大摇大摆地回来,就带他们专拣人少的小路走,边走边心情激动地分说:“雁峰一直说主公不会有事,原来是真的。孟子攸派人四下散布流言,造谣说您早就殉国了,真是其心可诛。”
  白雁声便轻声问道:“徐州城一切安好吗?是雁峰在理事?叔业他们怎么样?”
  “都好,都好。”孙季仁点头如捣蒜,一时不知从哪里说起,嘿嘿笑道:“您回去见了就知道了。”
  三人第次从后门进了徐州府。孙季仁先前已派人送信回来。白雁声进后门,见李湘南站在明月清风照壁旁边擦着眼睛,一望见他回来热泪如泉涌,就要下跪。他赶忙上前去虚扶她一把,温言道:“大恩不言谢,李姑娘,当日在江陵若非你将孟子攸引出城去,白某人今日就不能活着回来了。”
  三年不见,李湘南也成熟稳重了许多,知他回来后有无数事需要料理,不敢耽误他的时间和精力,遂往他身后的萧溶月面上看了一眼,含泪笑道:“这位是萧姑娘吧,请随我来沐浴更衣。”
  萧溶月看了白雁声一眼,见他点头,便随着李湘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有更新)

  白雁声随孙季仁入了内堂。三年不曾回来,家里景物都有所变化,往来家婢家仆或长发绾成了髻,或鬓边新添了白霜,更有不认识的面孔,在看见他后目中都露出欣喜诧异的神色,不动声色地退在廊下等他们通过。
  白雁声走到书房院门外,忽然停住了脚步。院中站着两个男子,一般高矮,全都欣喜若狂地看着自己。
  孙叔业先抢上前来,眼眶里充满了泪水,道:“你可回来了!”白雁声与他四手相握,分别三年,不知死活,这时相见,是何等的欢喜,于是道:“叔业,雁声无能,累你太多。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孙叔业细长凤目在他身上狠狠看了几眼,见他除了旅途风尘之外,面色红润,声音嘹亮,步法矫健,便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微微一笑,侧身让到一边。
  身后那个青年这时才走上来见礼,下跪道:“雁峰见过大哥”。
  白雁声眼前一亮,三年而已,小小少年已经长成了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的青年俊杰。他眼里泪水终于落下,好似是要掩盖一般,忽然出手举掌打向白雁峰。
  掌带风雷,白雁峰一惊之下,已明白兄长是要考校自己这些年来的武功,于是双臂急举,稳稳托住雁声掌力。白雁声出掌未及收回,一脚已经踢出,雁峰下盘纹丝不动,白雁声仿佛踢到铁板一般。
  孙季仁哈哈大笑走过来道:“小白将军的武功进展之快,我老孙已经甘拜下风了。”
  “是孙大哥教得好。”白雁声把弟弟扶起来,把臂相看,雁峰少年老成,目中不露光华,俨然宗师气派,但握他双手却觉得微微颤抖,心中有狂喜之情,白雁声始知弟弟有大成若缺之风。
  兄弟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这时听见院外一阵脚步声,奔进来两个少年儿郎,扑到白雁声怀里,一口一个“哥哥哥哥”地亲热叫着,是雁行和裴烈。院门口还有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手里拿一把小木剑,脸蛋红扑扑,仰头羡慕地望着他们,瞧着模样大约是小裴邵了。白雁声当日走时他还是玩泥巴的年纪。
  谁家子弟谁家院。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白雁声倏然有不胜沧桑之感。
  天色渐渐暗淡了,白雁峰对三个小的说:“去,回你们自己院里吃饭做功课去。”
  今日兄弟相聚,大喜之事还要做功课!三个小的脸上都是惨不忍睹,在白雁声身上赖着不走,雁行斗胆道:“峰哥,今日饶了我们吧。”
  裴烈也帮腔道:“我们要听白大哥讲故事。”
  白雁峰面色淡淡,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他积威之重,三个小孩子吓得立即从白雁声身上下来,垂手站好。
  白雁声又是好笑又是惭愧,这十年戎马倥偬,南北飘荡,内堂诸事都是雁峰在打理,既兄亦父,难得这些孩子这么听雁峰的话。于是在几个孩子头上各自摸了摸,怜爱道:“去吧,这几日的功课都免了。不过,哥哥们目下还有要事相商。等明日有空了再与你们玩。”
  等三个孩子依依不舍走了,家仆上了灯火茶水糕点之后,四人关闭门户,在胡床上相对而坐。
  孙叔业便简单介绍了雁声不在的时候徐州的治理和目下的时局。原来白雁声在江陵之战失踪,蜀军散布流言说他死于乱军之中。但雁峰和孙叔业始终不信。
  白雁声虽然兵败垂成,但以一人之身横当天下之变,与孟子攸单骑相挑,断手之功,闻名天下,震铄古今。又兼有当日攻下襄阳和助攻夏口的功劳,功过相抵,朝廷并没有派人申斥责罚。这三年徐州由雁峰代管,段晖傅熙怂恿皇帝派人夺回兵权,先后从邕京来了一个副将一个参军一个长史,皆被雁峰软禁在徐州城内。朝廷内部权臣代有,外面诸侯纷起,刘协病弱,徐州就暂时管不了了。
  白雁声这日回来,见徐州城井井有条,繁盛之景犹胜往昔,便知是孙家兄弟倾力打点之故。想当日江陵兵败,全军覆没,朝廷必然震怒,明面文章即使不做,暗底下的刀光剑影却不能免除,他二人忍辱负重,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义,辛酸处处,血泪斑斑,实是一言难尽。
  白雁声双手加额,朝孙家兄弟行了个大礼,哽咽道:“两位对我们兄弟三人的再造之恩,容图后报。”
  孙家兄弟连忙还礼,孙叔业笑道:“主公今日回来,只怕风声已经向南刮去了。孟子攸正在风头之上,已快攻到邕京城下,听到这个消息,但不知做何感想。”
  说到此人,白雁声瞳孔骤然紧缩,他又岂是怕事之人?
  许久不说话的白雁峰此时却问道:“大哥这三年都在哪里?今日带回来的那位姑娘又是何人?”
  白雁声怔了一怔,才道:“这姑娘为了救我,弄得有家回不得。实在是雁声的罪过。”
  其余三人都是一愣。孙叔业没见过萧溶月,但料想与白雁声一同而来的女子也不会差到哪去,正想开个玩笑说:那主公就以身相许好了。忽然想到什么,长眉一扬,不再吭声了。
  白雁声就把萧溶月的来历,以及这三年的遭遇一一讲述。三人听到沈怀秀未死,为他施展补心之术已是大骇,再听到他竟然藏身萧渊藻的柱国府,而昔日那个在府里打杂的胡儿竟然是慕容德的私生子,白雁声与萧瑀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更是骇上加骇。
  白雁声平心静气道:“我已认阿戎做兄弟,人臣无境外之交,此事不宜外扬,但若有人要生事,我也不是怕事之人。”
  三人面上都是一震。孙家兄弟还好,白雁峰心中却是很不乐意,皱眉不服道:“鲜卑胡子,戎狄豺狼,身当大事之际,虚与委蛇也就算了,大哥何必自降身份,与他结交?”
  白雁声温润晶莹的目光在弟弟身上缓缓流过,轻声道:“小峰,做人不要心胸狭隘,更千万别以华夏正统自居,把别人都瞧小了。四夷之民慕中华之仁义忠信,虽身出异域,能驰心于华,吾不谓之夷矣。中国之民弃仁义忠信,虽身出于华,反窜心于夷,吾不谓之华矣。”
  白雁峰心里不以为然,但他素来不苟言笑,当此兄弟重逢之际,也不愿疾言厉色争辩什么。
  孙叔业却是微微一笑,雁峰到底年纪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他见白雁声此番渡劫归来,胸襟气魄已是大异往昔,想到也许不出十年就可以得志,不由满面喜气,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开口道:“主公,我观孟子攸强弩之末,此次出战未必能毕其功于一役。蜀兵若退去,今年府上有两件喜事势必要办一办了。”
  白雁声一愣:“什么喜事?”
  孙叔业大笑出声:“主公,你忘了与谢小姐的婚事?谢小姐为你已守了三年活寡,再不上门讨娶,被别人量珠聘去,可是佳人难再得了。”
  白雁声又羞又惭,道:“是我耽误她了。还有一件喜事是什么?”
  孙氏兄弟一齐把目光转到白雁峰身上,雁峰顿时脸红脖子粗,他本来不善言辞,此时更说不出话来。孙季仁与他有半师之谊,就代他说道:“将军,雁峰与李姑娘情投意合,还望您成全他们。”
  白雁声一时摸不清情况:“哪个李姑娘?”
  “还有哪个李姑娘,便是湘南姑娘。”
  雁峰虽不说话却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兄长,他怕兄长觉得湘南出身低微,江湖草莽习气,不愿允诺婚事,待要恳求一番,白雁声已是眉花眼笑道:“好好好,雁峰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了。李姑娘淳朴良善,秉性坚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大的喜事,我为什么不成全?果然是双喜临门。”
  ======未完
  四人直说到斗转参横,白雁声连日奔波,眼眶下都是一团乌青,但越说越亢奋。孙叔业不想他这么耗神,几次要打断,又被其它人岔开话头。直到似乎听见鸡鸣之声,孙叔业重重咳嗽一声,使了个眼色,孙季仁和雁峰这才纷纷告辞。白雁声关门上床,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欣慰之情意犹未尽,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沉沉睡去。
  这一夜和他同样睡不着觉的还有萧溶月。
  她一路这么浑浑噩噩随白雁声而来,到今日总算安顿下来。回想过去的二十来天,细思恐极,悲伤忧惧到心痛,心痛则五脏六腑皆摇,她只觉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打摆子一样,用手摸额头则如探沸水。
  萧溶月出生一十六年,一直健康得如同草原上的羚羊一般,记忆中这是第一次病到起不了身了。
  李湘南早晨去敲了一次门没人答应,快到中午时又去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人答应。她觉得有些不妙,直接推门而入,掀开帘幕,但见床上的人烧得双颊通红,嘴唇都起了泡。
  于是一边派人去延医抓药,一边通知白雁声。
  白雁声心知这是忧惧交加所致,却也没奈何。看见李湘南悄立一旁,便拱手道:“还是偏劳弟妹照顾她了。”
  李湘南大喜,虽然早从雁峰嘴里知道了他已应允两人的婚事,但是这和从他嘴里亲耳听到“弟妹”两字是两回事,顿时面红耳热,扭捏点头后闪进门去。
  白雁声从院中出来,但见雁峰在廊下等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便知方才那声“弟妹”他分明也听见了。于是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湘南是个好姑娘,你不要辜负了人家。”
  雁峰郑重答了声是,抬眼望着白雁声道:“大哥,你随我来见一个人。”
  他说完话便甩手走在前面,却是出府的样子。白雁声随他在徐州城的小巷里七拐八拐,心里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他这是往哪里去,雁峰却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珠四下里打探前后左右,谨慎之极。
  事有蹊跷,白雁声见他连孙氏兄弟都不叫,便也不动声色地跟着他,想看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雁峰最终带他走到一间大户人家的围墙外面。他伸手打开了围墙上一扇锁着的窗户,示意白雁声往里面看。
  围墙里面不知是谁家的废宅,高槐老柳掩映着残垣断壁,唯一一间完好的披厦门扇大开,一个少年郎正在窗下读书,从敞轩另一边走出一个老人到院里泼水。
  那少年郎扬声道:“高公公,这是什么典故,你来看一下。”
  那老人就应声进屋。
  白雁声好似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前发黑,疾步远离那堵围墙,在小巷里站定,回头望雁峰,咬牙道:“那是太子刘破虏吗?”
  雁峰仿若无事般点头,眸子却亮得吓人。
  月前孟子攸兵临邕京,靖宁帝刘协避走扬州,让位给太子刘破虏。可怜圣躬不豫,半路上刘破虏感染疫病而亡,太上皇慌忙又另立宗室子弟,江东政局一片狼藉。
  白雁声骇然失色,深吸一口气,道:“太子为何在这里?叔业知道这件事吗?”
  雁峰缓慢摇头道:“大约是半月之前,我在城门口遇见此二人混在流民之中,心中有异,便将他们扣下了。他二人到底为何流落到此,还请大哥去问个究竟,雁峰不敢擅专。除了我之外,徐州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话刚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记重重的掌掴!
  白雁声浑身发抖,指着他森然道:“好个不敢擅专!你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么?!你连孙叔业都不说,你安得什么心?若是我一辈子回不来,你要如何处置他二人?!”
  白雁峰脸上一个鲜明的五指山,人高马大站着不动,目光桀骜强悍,声音中更带着切齿痛恨的悲愤,好似一头饥饿的猛兽要择人而噬:“当今之世,不但君择臣,臣亦择君。受命之主,不独创业难,守成亦不易。他既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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