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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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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顿河岸帕拉莫诺斯克粮栈运送麦子的乌克兰人的遭遇也是一样。这时候他们会无缘无故遭到毒打,只因为他们是“霍霍尔”,既然是“霍霍尔”——那就应该打。

几百年以前,一只勤勉的手在哥萨克的土地上播下了等级差别的种子,并精心培育、娇养着它们,于是种子萌发出茁壮的嫩芽:哥萨克和外来人——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在斗殴中,血洒大地。

在磨坊里发生斗殴两个星期以后,县警察局长和检察官到村子里来了。

第一个就传讯了施托克曼。检察官是个哥萨克贵族出身的青年文官。他一面在公事包里翻着,一面问道:“在搬到这儿来以前,您住在什么地方?”

“罗斯托夫。”

“一千九百零七年是犯了什么罪坐牢的?”

施托克曼瞥了一眼公事包和检察官低着的脑袋上那道尽是头皮、斜着分开的头发缝。

“因为妨害秩序。”

“嗯……那时候您在哪里做事?”

“在铁路修理厂里。”

“职业?”

“钳工。”

“您不是犹太人吧?不是改信基督教的吧?”

“不是。我想……‘”

“我对您在想什么,不感兴趣。流放过吗?”

“是的,流放过。”

检察官把脑袋从公事包上抬起来,咂了咂刮过的、长着粉刺的嘴唇。

“我劝您离开这里……”又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自己也在努力做到这一点。”

“为什么,检察官老爷?”

检察官用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磨坊打架的那天,您对这里的哥萨克说了些什么话?”

“没说什么。”

“好,您可以走啦。”

施托克曼走到莫霍夫家(来往的官员总是住在谢尔盖。普拉托诺维奇家,不住客店)的阳台上,他耸耸肩膀,回头看了看那两扇油漆的大门。

第二卷 第七章

冬天并没有一下子就到来。圣母节后,积雪融化了,又把畜群赶到牧场上去,刮了一个星期的南风,天气又转暖了,大地复苏,草原上又是一片绿油油的晚秋的青苔。

一直暖和到圣米哈伊洛夫节,后来严寒袭来,下了一场大雪;一天比一天冷得厉害,接着又下了两俄寸半厚的雪,顿河边上的菜园子里,野兔越过顶上被大雪覆盖着的篱笆,留下一圈圈梅花形的趾印,宛如姑娘衣服上的花边。烧牛粪的烟雾笼罩在村庄的上空,飞集到有人烟的地方来的乌鸦,在路旁的灰堆里徘徊觅食。爬犁压出来的冬季道路,像一条褪了色的灰带子,婉蜒在村中。

有一天,在广场上开村民大会;到了分配砍伐树枝地段的时候了。一群穿着长皮袄和短皮袄的人,毡靴子咯吱咯吱响着,聚集在村公所外面的台阶旁边。严寒又把人们赶到村公所里来。那些蓄着银灰胡子的、可敬的老头子们,都在桌子旁边,靠着村长和文书坐下来,年轻些的——生着各色胡子或者没有长胡子的——哥萨克挤成了一堆,从暖和的羊皮领于里发出了嗡嗡的喧噪。文书在纸上写满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村长不时隔着肩膀看看他,村公所的冷屋子里一片暗哑的嗡嗡声:“今年的草啊……”

“哦,哦……牧场上的还可以喂牲日,可是大草原上的全是些野木檐。”

“从前,在古时候,到圣诞节还可以在草地上放牧牲口。”

“这对加尔梅克人可再好也没有啦。”

“唉嘿——嗯。”

“村长生的是狼脖子,你看他连脑袋都不会转。”

“脖子吃得那么肥,简直是他妈的阉猪!”

“我说,亲家,你是想把冬天给吓跑啊?穿这么厚的皮袄……”

“今天有个茨冈人把皮袄卖掉啦。”

“在圣诞节的时候,茨冈人露宿在草原上,什么盖的都没有,只好披上鱼网,连小肠都冻坏啦,——一个茨冈人醒过来,把手指头从鱼网眼里伸出来,就骂起娘来:”嘿,我的妈呀,院子里可真冷啊!

“恐怕道路就要滑起来啦!”

“连公牛都得钉上铁掌,非这样不行!”

“前几天我在鬼塘口砍过绢柳枝,很好。”

“扎哈尔,你把裤子扣上吧……要是把那玩意儿冻坏啦,娘儿们就把你赶出家门啦。”

“听说,阿夫杰伊奇,你负责喂祭牛啦?”

“我没有答应。帕兰卡。姆雷欣娜干啦……她说,我是个寡妇,多干点活儿,心里还痛快点儿。我说,你就牵走吧,要是下了小牛……”

“哎——哈——哈!”

“哩——哩哩!……”

“诸位老人家!砍树枝的事儿怎么办哪?……静一点!

“‘我说,要是下了小牛……当然就要找个教父啦……”

“静一点!求求你们啦!”

会议开始了。村长抚摸着凝满哈气的权杖,喊着分配到树枝的人的姓名,喷出一日口的哈气,不断地用小手指头拨下胡子上的冰琉璃。后面,靠乒乓乱响的门边,是一片雾腾腾的哈气、拥挤的人群和响亮的捋鼻涕声。

“不能定在星期四砍树枝!”伊万。托米林不断歪扭戴着蓝色炮兵制帽的脑袋,揉着通红的耳朵,竭力提高嗓门,压下村长的声音。

“为什么?”

“你要把耳朵揪下来啦,炮手!”

“咱们给他缝上两只牛耳朵。”

“星期四有半村的人都要去往家运干草。嗨,真会办事儿!……”

“可以改到星期天去砍嘛。”

“诸位老人家!……”

“什么事?”

“祝你成功!……”

“呼——呜——呜——呜——呜!……”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

马特维。卡舒林老头子从摇摇晃晃的桌子上探过身来,用光滑的杨木拐杖向托米林这方面戳着,气哼哼地尖叫道:“你先等等去运于草吧!……丢不了嘛!……

这也是为了全村好嘛……你总是跟大家顶着干。我的老弟呀!你是既年轻又胡涂!

……就是这样!……看你!……就是这样……“

“你自己才是老胡涂啦……”独臂的阿列克谢从后排探出头来插嘴说,眨着一只眼睛,伤残的那边脸颊在痉挛地抽动着。

为了多占一犁地,他跟卡舒林老头子已经结仇六年了。每年春天他都要打马特维。卡舒林一顿,而老头子从他手里霸占去的那点儿土地却只有手巴掌那么大——只要皱起眉,一日唾沫就能啐过那块地去。

“住口,痉挛鬼!”

“可惜离得太远啦——我从这儿够不到你,不然的话我要好好接你一顿,准叫你流红鼻涕!”

“瞧你,一只胳膊的眨眼鬼!……”

“你们俩都住嘴吧,吵起来没完啦!……”

“到院子里去,你们上那儿去咬吧。真是的。”

“算了吧,阿列克谢,你看老头子浑身在打战战,脑袋上的皮帽子直摇晃。”

“把这些吵架的人送到拘留所去!

村长用拳头在吱咯直响的桌子上捶了一下。

“我立刻就叫警察来!住口!

渐渐安静下来,喧哗声传到了后排,也归于沉寂。

“星期四天一亮就去砍树枝。”

“你们以为怎样,诸位老人家?”

“诸事如意!”

“上帝保佑!”

“如今的老人的话没有人听啦……”

“放心吧,会听的。难道咱们就没有惩治他们的法子吗?我家的亚历萨什卡,我把他分出去的时候,他扑上来要和我打架,还要抓住我的胸膛呢。我立刻用鞭子抽了他一顿。并且对他说:”我立刻去报告村长和老前辈们,我们要好好抽你一顿……‘老实啦,就像春潮冲倒的草一样,服服帖帖的了。“

“诸位老人家,收到了镇长的一项命令,”村长改变了声调,扭了扭脑袋:因为制服的硬领子直蹴他的下巴,蹴进大粗脖子里去了。“本星期六,青年哥萨克去镇上宣誓。傍晚在镇公所集合。”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在紧靠门口的窗户旁,像仙鹤一样,翘着瘸腿站在亲家身旁。米伦。格里戈里耶维奇敞怀穿着皮袄,坐在窗台上,棕色的大胡子里透出笑容。淡白的短睫毛上挂了一层霜,大片的褐色雀斑由于严寒充血,变成了灰色。

他们前面,挤了一群年轻的哥萨克,在互相挤眼调笑;在屋子中间踮着脚尖晃来晃去的,是绰号叫“牛皮大王”的阿夫杰伊奇;他和潘苔莱。普罗珂非耶维奇是同庆人——可是他总不见老,而且脸上永远罩着一层安敦偌夫卡苹果似的红晕;他把那阿塔曼斯基因钉着银十字的蓝顶皮帽扣在扁平的秃后脑勺上。

阿夫杰伊奇曾经在禁卫军阿塔曼斯基团里当过兵。去服役的时候姓西尼林,回来后就变成“牛皮大王”了。

他是本村头一个被分配到阿塔曼斯基团去服役的人,那里的兵营生活把这个哥萨克变成了个怪人:和所有的人一样,他也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从小他就有点儿傻头傻脑,而退役回来以后,简直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返来的第一天,就信口开河地大讲起他在皇宫中服役时的稀奇古怪的故事和在彼得堡的奇遇。起初,听得出神的人们信以为真,大张着嘴,全都诚心诚意地听他讲,可是后来发现,阿夫杰伊奇撒的弥天大谎是本村有史以来闻所未闻的;于是大家就公开地嘲笑他,但是他胡编的那些怪诞不经的奇遇被揭穿了以后,他的脸却连红也不红(也许红了,不过因为他总是红光满面,所以看不出来),仍旧继续撒谎。老年简直就成了个无赖。当被人问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就会火冒三丈,跟人打架,如果大家默不作声,只是嘲笑他——他就会讲得津津有味,丝毫也不理会人家的嘲笑。

但是当家过日子,他却是个能于而又勤奋的哥萨克,什么事都于得头头是道,虽然也不免搞点儿歪门邪道儿,可是只要他一聊起在阿塔曼斯基因服役的事……谁也只能把两手一摊,笑得肚子疼,腰也直不起来。

阿夫杰伊奇站在屋子中间,脚上穿着破毡靴于,在来回晃着;他打量着拥挤在一堆的哥萨克们,很有分量地低声说道:“如今的哥萨克全是废物。尽是些身材矮小、什么用处也没有的家伙。随便哪一个,你只要捋一下鼻涕,就能把他打成两截。

是的,“他蔑视地笑着,用毡靴子擦着地板上的一口痰,”我曾经在维申斯克镇上看见过一堆死人骨头,那是哥萨克的——是这样的……“

“这些骨头是从什么地方掘出来的,阿夫杰伊奇?”脸刮得光光的阿尼库什卡用胳膊肘子碰碰旁边的人,问道。

“老兄,咱们一起服过役,看在即将到来的节日面上,别胡扯了吧。”

潘苦菜。普罗珂菲耶维奇皱起钩鼻子,拉了拉耳朵上的耳环。

他最讨厌胡说八道的人。

“老弟,我出娘胎以来就从不胡扯。”阿夫杰伊奇郑重地说道,他惊异地回头看了看像发疟疾一样哆嗦着的阿尼库什卡。“是给我的小舅子盖房子的时候,看见死人骨头的。我们一开始打地基,就挖开了一座坟。这就是说,古时候,在顿河边教堂附近,有一座公墓。”

“死人骨头有什么希罕的,啊?”潘苦菜。普罗珂菲耶维奇正准备走开,不高兴地问道。

“胳膊呀——这么粗,”阿夫杰伊奇把两条长胳膊一摊,“脑袋呀——真的,我不说谎——跟军用锅一样大。”

“阿夫杰伊奇,顶好还是给青年人讲讲你在圣彼得堡智擒大盗的事儿吧,”米伦。格里戈里耶维奇从坐着的窗台上下来,掩着皮袄大襟,提议道。

“有什么可讲的啊,”阿夫杰伊奇倒谦虚起来了。

“讲讲吧!”

“我们求求您老啦!”

“赏个脸吧,阿夫杰伊奇!”

“你知道吧,事情是这样的,”阿夫杰伊奇咳嗽了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荷包。他向弯着的手巴掌上倒了一撮叶于烟,然后又把两个从荷包里滚出来的铜币装回去,用幸福的眼神环顾了一下听众。“一个在押的强盗从监狱里逃走了。这儿找那儿找都找遍啦——连影儿也没有。整个衙门都闹得天翻地覆。算是跑定了——完蛋啦!夜里,侍卫的军官喊我去,我就去啦……是的……他说:”你到皇上的寝宫里去吧……皇帝陛下亲自召你进宫去。‘我当然有点心慌,走了进去,立正站住,圣上,我们的仁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伊万。阿夫杰伊奇,是这么回事,帝国天字第一号的大强盗逃走啦。他就是钻到地里去,你也得找到他,否则你就别来见我对我说:’是,陛下。‘是啊……我的乡亲们,这差事可真叫我伤透了脑筋……我从御马厩里挑了三匹千里马,就上路啦。”阿夫杰伊奇点上烟,环顾了一下听众的低垂下去的脑袋,飘渺的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他兴奋地又继续讲下去:“于是我就追啊,追啊!白天追,晚上追。追到第三天,都快到莫斯科了,终于追上啦。

我把这个宝贝装进了马车,又从原路赶回。半夜,赶到宫中,我就这样全身污泥,直奔皇上那里。可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公爵呀、伯爵呀不放我进去,可是我一定要进去。是的……我敲敲宫门。‘陛下,请恩准小的晋见。’——‘谁呀?’里面有人问。我说:‘是伊万。阿夫杰伊奇。西尼林。’里面慌乱起来,我听见皇上在喊:‘玛丽亚。费多罗夫娜,玛丽亚。费多罗夫娜!快起来,烧上火壶,伊万。阿夫杰伊奇回来啦!“

后排爆发出像打雷似的哄堂大笑。文书正在念一张“寻找走失牲口和离群牲口”

的通告,念到“左脚踝骨上裹着破袜子”时,念不下去了。村长像鹅一样伸长脖子,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人群。阿夫杰伊奇揪了揪皮帽子,皱起眉头,不知所措,打量打量这个,又看看那个。

“等一等!”

“哦,哈,哈,哈……”

“唉呀,笑死人啦!

“嘿,嘿,嘿,嘿,嘿!

“阿夫杰伊奇,你这只秃狗,嗅哈,哈!

“快烧上火壶,阿夫杰伊奇来啦!真有你的!”

人们开始散去,冻透了的木台阶不停地拉着长声哼哼叫着。司捷潘。阿司塔霍夫和高个长退的哥萨克——荷兰式风磨的掌柜的在村公所外边踏烂了的雪地k 较量起来,他们在用摔跤来暖和一下身子。

“从磨坊掌柜的脑袋上蹿过去,”围观的哥萨克们七嘴八舌地在出主意。“把肚子里的鼓子都给他抖出来,司乔普卡!”

“你光靠使劲蛮干不行啊!这小子太机灵!”卡舒林老头子激动得像麻雀似的跳着,因为看得出神,所以完全没有理会那颗难为情地挂在灰鼻子尖上亮晶晶的鼻涕珠儿。

第二卷 第八章

潘苔莱。普罗珂菲耶维奇从会场上回来,径直走到他和老太婆住的那间耳房里去。这几天伊莉妮奇娜正在闹病。水肿的脸上露出了疲倦和疼痛的神色。她躺在鼓胀的、厚厚的鸭绒褥子上,脊背紧靠在坚起的枕头上。

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她就扭过头来,脸上带着大半辈子的风霜染上的严肃表情,看了丈夫一眼,目光停在普罗珂菲耶维奇的遮着嘴的、由于哈气弄得湿漉漉的、卷曲的连鬓胡子上,停在和连鬓胡子连成一片、粘在一起、湿漉漉的短上,她的鼻翅儿动了动,老头子带进来的寒气和一股羊皮的腥酸味。“今天他没有喝酒,”她心里想,于是高兴地把后跟还没有钩完、插着钩针的毛袜子放在肚子上。

“砍树条子的事怎么样啦?”

“决定星期四去砍。”普罗珂菲耶维奇摸了摸胡子。“星期四早晨去,”他重说了一遍,坐在靠床的箱子上。“喂,怎么样?还是不见好?”

伊莉妮奇娜的脸上返上了一片孤寂的阴影。

“还是那样……骨头节里痛得钻心,浑身麻木。”

“早就告诉过你,混蛋娘儿们,秋天别下水。既然知道自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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