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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武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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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尚师同院的邻居中,没有卖艺卖苦力者,多为作小生意的,还有文化人。我是进了尚师的院门,就自己要求自己规规矩矩,别人不与我搭话,我也不与人攀谈。

我从天津来都是吃完午饭再去尚师家,尚师说:“远来是客。”不让我太拘束,让我中午在他家吃,说得多了,我就吃了几次,都是鸡蛋炒大饼。

那时一个警察一个月九块钱,尚师一个月可能有三块钱。我习武,我父亲非常反对,但我母亲王若南是支持我的,她对我说:“文人就是斗心眼,武将才是真本领,国家有灾要靠武将。”

没我母亲的支持,我是学不下去的。她的爷爷王锡鹏①在浙江定海被洋人的炮弹炸得只剩下一条腿,她小时候经历过“鬼报喜”的事,就是王锡鹏阵亡后,家里人极度悲伤,幻觉中觉得有人说:“老爷又升了。”结果王锡鹏死后真给升了一级。

我姥爷王燮②在八国联军进北京因抵抗被洋人杀害,有人说他是被押到德胜门给点了天灯,其实是砍了头,我母亲说入葬时没有脑袋,做了个铜头,外界说是做了个金头。

那个时代哪有那么多金子?慈禧太后赏王家女眷,也不过二十个金扣子。我的二姥爷王照协助光绪变法,慈禧杀人时,他剃光头扮和尚逃到日本方捡了条命。

尚师是瞅着我是忠良之后,才收的我,我立下了不收徒的誓言,尚师管我叫“小李子”。

尚师话很少,唐师能和尚师聊起天来,但不管说多久,也只是谈拳,很少说闲话。尚师、唐师都是平淡和善的人,见人来了笑脸相迎,令人感到愉快。

尚师和师母住三间东厢房靠南的一间,不睡火炕睡木床,房里西墙上挂着一个一尺来长的达摩像,是墨笔画,镶在镜框里。

房里有个六仙桌,三个抽屉,带铜把子,有一个抽屉是任何人都不能动的,其中有一本李存义写的《五行拳图谱》。那是窄本线装书,尚师只有一本,唐师也只有一本,唐师的这本书传给了我,但我因生活动荡而遗失。

我能有习武的心也是因为受了辱。我十五岁的时候,想到北京见世面,通过亲戚介绍,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的东路“天津中原公司北平分销场”做了售货员,这在我家是降身份的事,但我父亲在南京与人做生意赔了钱,家里一度困窘,父亲很消沉,不管我了,我也就来了。

这个销售场是两层楼,卖百货,规定工作人员不准赌博、不准打架,否则就开除。一天下雨,销售场的后门在胡同里,下班时较拥挤,许多人没伞都拥在过道,我有伞便往前挤,结果后面人一推,我就挤了前面的人,那人还没打上伞就给挤到雨地里,他回身就给了我一巴掌,撑上伞走了。

我觉得很屈辱,就跟他一直跟到了长安街的公共汽车站。那时是有轨电车,电车开过来时,我扑上去将他脑袋按在铁道上,说:“我要跟你同归于尽!”其实傻子才跟他同归于尽呢,我是真气急了,但还有理智,半撒气半吓他。

他叫饶,我放开他。他和一个相好的同事抡着伞打我,我也回打,结果我们的雨伞都打坏了。他后来到警察局告了我,说我要杀人,给关了一夜。

想到销售场的规定,我想:“与其让人开除我,不如自己走。”其实这份工作是我北京的亲戚介绍的,他有面子,我再闹腾也不会开除我。但我觉得我闹事,首先对不起他,心中有愧,就不再去上班,就这么丢掉了我的第一份工作。

没了工作,只好回家,正碰到唐维禄的大弟子袁斌要教我,就此结识了唐师。津东大侠丁志涛比我年长,但我是他师兄。袁斌教我时,唐师总来看,也就指点了我,只是还没有正式拜师。那时丁志涛仰慕唐师,求拜师多次,唐师都不答应,嫌弃丁志涛是杀猪的,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这种人狠,不能教。”

丁志涛就求我,在我的劝说下,唐师才收了他。

结果一收,发现丁志涛练功非常刻苦,资质又好,很快成就了武功,而且没有任何仗武欺人的事,还总帮弱者打抱不平,唐师很满意。

但丁志涛最终自杀而死,他不对别人狠却对自己太狠。点穴是高功夫的人的事,尚师、唐师都能点穴,丁志涛也练到了点穴的程度。一次我和他试手,他一下点在我身上,我觉得身上“腾”的一下,赶紧一抖,算是没有被他点上。

尚师、唐师教过我点穴,但那时我程度不够,实做不出来,拜师薛颠时正处于武功的上升阶段,也是在此时通了通点穴。此次仅简略谈谈,为读者破除一点神秘。点穴的高手在八卦门中有一个,武功与程廷华相当,绰号“煤子马”,卖煤球的,我不记得他的姓名了,老辈人都很敬重他。

薛颠有《灵空上人点穴秘诀》一书,上面都是药方子,实际上没有讲点穴。此书的贡献是将武家的药方公开了,功德无量,但由于年代久远,今人的身体素质、饮食习惯已经和那个年代的人迥异,所以买了此书的读者还是要找专业中医人士请教,方能实践此书上的药方。

武家的药方是一宝,同时也是师承的见证。唐维禄的后人来访我,我将李存义传给唐师的五行丹连并几个药方都写给了他,保证了唐师武学在唐师后人中能够完备传承,算是报了一份师恩,同时也将薛颠的桩法写给了他。我是就事论事,如果论严格传武,不会这么轻易。

我是1915年生人,薛颠提倡桩功,在记忆中大约是在民国四年的时候,他当上国术馆馆长后,桩功就成了国术馆的早课。站桩容易领悟拳学,薛颠说桩功是方便,这是实在话。

但真正神奇的是,尚云祥练武入迷、以神作拳、行住坐卧都是这个,这是上道的东西,不是入门的技巧。李存义和尚云祥通站桩,但他俩平时练功就是五行拳,很少站桩,只是可怜徒弟不长进,方教站桩。

站桩与打拳最关键的要点是一个,对这个要点没体会,练拳不出功夫,站桩也照样不出功夫。这就是“桩法能溶入拳法中,拳法能溶入桩法中”的道理。

尚师对我启发最大的话是:“不要力胜,要以智取。”这是被许多评书话本说烂了的话,在尚师口中说出,却一刹那令我体会到武术的另一层面,比武时顾不上算计谋略,但练武其实是在练心智。

对于交手的大原则,唐维禄总结为:“身子挂在手上,眼睛盯着根节,冷静。”手上要挂着身体一二百斤的分量,拳谱有“追风赶月不放松”的话,追上敌人容易,身子能追上自己的手,就难了;肩膀为根节,敌人要有作为,肩膀必有征兆,练武人练出眼力容易,养成明察秋毫的习惯,就难了;而最难的是冷静,必得练功夫练得开了智,方能冷静。

首先点穴不是点得人一动不能动,而是一动就痛苦,不舍得动;其次,点穴不是追着认穴追着点,那样一辈子也点不了人,点穴的要诀就是成语“适逢其会”,自然而然地,在你来我往中刚刚好能点上穴,就是了。追着点穴来不及,得等着点穴。

点穴不是点上去的,也不是打上去的,而是撞来的。顺着敌手的劲戳住了,顺手在哪里就是哪里。懂了形意拳的高级打法,也就是懂了点穴,形意门中现精通此术者应该尚有,因为传了高级打法必传点穴。

点穴的手型是剑诀,食指和中指叠在一起。如何练指力?不是戳木头沙袋,而是劈抓,形意拳古谱中有“三顶”的要诀,其中有指顶,指顶有推出之功,如何练到指顶?

不是指头坚挺就是指顶,得把古谱上的“三弓、三抱、三垂、三挺、三圆、三摆、起落钻翻要义③”都练到了,方能成就指顶,也就有了点穴之力。所谓“一有全有,全有方能一有”。

唐师介绍我拜了尚、薛二师,介绍徒弟廉若增拜入张鸿庆门下,张鸿庆也是赌术高手,他赌博的搭档叫任廷裕。我在向张鸿庆求教期间,他偶尔带我去打麻将,一次我输得太惨,就对他说:“您捞捞我吧。”(接我的牌,帮我赢回来),他说:“我不管,你找任廷裕。”

任廷裕笑了,教了我一点赌术技巧,我一看,原来赌博和比武一样,都得眼明手快。麻将总是在桌面上胡撸来胡撸去,而任廷裕想摸哪张牌就能摸到哪张牌,其中的道理,跟认穴一样。

至于解穴,只要一个人会了点穴自然就会了解穴,揣摩着点上去的劲,反方向一拍,就解了穴。点穴的奥妙不在指头,不在中医经络图,而在打法。这只是粗浅地将点穴的原理讲出来了,增长一下读者的见闻而已。

【注释:】

『①第二次鸦片战争定海保卫战,六天六夜的血肉相搏,将士尸体相枕,王锡鹏、葛云飞、郑国鸿三总兵同日殉国,竹山顶上建有纪念他们的三忠祠。

②王燮,字襄臣,一字湘岑,宁河人。诸生,袭骑都尉世职,历官京城左营游击,加总兵衔。殉难。有《秦园诗钞》。

③起者,钻也。落者,翻也。起为钻,落为翻;起为横,落为顺;起为横之始,钻为横之终。落为顺之始,翻为顺之终;头顶而钻,头缩而翻;手起而钻,手落而翻;足起而钻,足落而翻。腰起而钻,腰落而翻;起横不见横,落顺不见顺。起是去,落是打,起亦打,落亦打,打起落,如水之翻浪,是起落也。无论如何,起落钻翻往来,总要肘不离肋,手不离心。此谓形意拳之要义是也。知此则形意拳要道得矣。(摘自孙禄堂《演习要义》)

按五拳十二形之起落钻翻横竖数字,学者最容易模糊,即教者亦未易明白指示。盖一手攸忽之间而六字皆备焉。谱云:“起横不见横,落顺不见顺。”又云:“起无形,落无迹”,言神乎其技者之巧妙无踪,受之者与观之者,俱不能知其所以然也。……

手之一动为起,由动而直上为钻,钻之后腕稍扭为横,由扭而使手之虎口朝上时为翻,即至虎口完全朝上,则为竖矣。至竖而近于落矣,然又未必能遂落也,惑离敌稍远,再以手前去而逼之,此前出之时即为顺。谱中钻翻横竖起落之外,又有落顺不见顺之顺字,即此也……

如谱云:“束身而起,藏身而落。”此即一身之伸缩变化而言也。“起如风,落如箭,打倒还嫌慢”,又即一身与手足击人而并言之也。

又云:“不钻不翻,一寸为先。”盖敌已临身时,机迫促无暇钻翻,且不及换步,则将何以功之乎?曰:在手直出。≮我们备用网址:≯

但手直出,周身之力又恐不整。故以寸步为先,寸步者,即后足一蹬,前足直去,惊起四梢,如此则浑身抖擞之力,全注于钻翻之手,敌人始能仰卧数步之外。以上皆顺字效也。(摘自刘文华《起落钻翻竖横竖辩》)』

把臂话山河

严格说来,形意拳古规矩是不准带艺投师的,而且还有个理想说法,师傅和徒弟的年龄最好相差十五岁。因为体操可以从小练,练拳必须等待十五岁时骨骼基本长成后才可以练,当然把武术当体操练的除外,那是没得真正传授,光比划胳膊腿的。

但徒弟十五岁,师傅三十岁,正是他要建功立业的时候,实在忙不过来教徒弟,而且师傅在三十岁时不见得功夫就能成就。就算成就了,毕竟是尚且年轻,心态不见得成熟,难以对徒弟有体贴的指导。

而老了以后,对武功的体验更深,说一句话便有准,但又有一弊,就是人老心也老,江湖阅历深了,凡事都有防人之心,教徒不见得会尽心,十句话藏三句,许多当徒弟的就是在这种拖延的考验中坚持不住,终于没有学成。

另外,练武体会深,知道的歪路多了,不敢乱说话,以免徒弟误会,练歪了,所以肯定缺乏三十岁的热情,讲得不会特别生动,跟老人学拳要有耐心。

之所以不准带艺投师,一是怕别人教过,有别的居心,因为师徒关系的感情很深,好似父子、君臣,以带艺投师为名,来为以前的师傅报仇,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二是一旦学过拳,身上的那股劲就很难改了,再学新拳往往练不纯粹,就算教了,也难教出来,所以收徒弟都要收什么都没练过的白丁,有俗话讲“不怕多能就怕白丁”,意思是白丁学拳,功夫纯,往往厉害。

由于许多拳师都是老了以后才考虑收徒弟,这一段时间便错过了许多人才,练武之人都是十几岁就练,因为再大就不好练功夫了,遇上一个资质好的人很难,更何况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遇见,所以也往往不太严格,只要是这个资质,带艺投师也是可以的。

但毕竟是破规矩,所以前一个师傅与后一个师傅之间要交接得很清楚,中间有礼法的,如果只是当徒弟的自作主张要投另一个老师,就是欺师灭祖,会遭唾弃,没人会收他。

李仲轩拜师尚云祥,是唐维禄的主张,为了他能够深造,在拜师仪式时也是先向唐维禄磕头,再向尚云祥行拜师礼的。李仲轩老人在讲解尚式形意时,总要先自述曾向唐维禄学拳,表明自己的学拳轨迹,这是武林的礼法,以示不忘本。

虽然唐维禄与尚云祥是同门师兄弟,都是李存义的徒弟,是同一个架势,但尚云祥有尚云祥的精细。

拳不能以风格来评说,因为武术不是表演,说其刚猛或含蓄,都离题太远。要从心法上说,才能区别出究竟,可惜心法又是不外传的。

李仲轩老人说:“尚云祥话不多,对徒弟才话多,尚云祥的话余味多。”由于时常能有感悟,总觉得自己能破茧而出,感到自己即将对形意拳的认识能有个突破,只是不知契机会在尚云祥的哪一句话头上。

一天中午,李仲轩去尚云祥家。尚云祥几乎中午不睡觉,李仲轩也没见过他睡觉。但他听单广钦师兄说过,一个夏天,一个徒弟从窗户外见到尚云祥睡觉,有寺庙里卧佛的宁静气派,生起恭敬之心,心里感慨:“跟着尚师傅,就能学出真东西。”

这时尚云祥一下就醒了,说:“我这个人睡觉时不能让人看,人一看,就醒。”徒弟觉得打搅了师傅睡觉,很是过意不去,尚云祥笑道:“咱们练武的人练的就是这个。”

这未知先觉的本事,李仲轩问过尚云祥,尚云祥说:“简单,有人走到你身后,你就回头瞪他,心里也瞪。”李仲轩刚揣摩这道理,尚云祥便问:“遇敌好似火烧身,这火是烧在敌人身上还是烧在自己身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将敌人比如作火焰,告诫比武时要出手快收手也快,应该是烧在敌人身上,但尚云祥说烧在自己身上。

李仲轩那次中午去尚云祥家,是在屋里谈的拳,尚云祥坐在木床上,一下抓住李仲轩胳膊,一摇,带动李仲轩整个身体在晃,李仲轩一下子给惊住了,尚云祥就叹了口气:“你是个老实孩子,我这么抓你,就不知道还手呀?”

李仲轩学武的时间已有几年,期间也跟人比过武,受到突然袭击,身上自然会有反抗,可是在尚云祥手里像个小孩似的,挣扎了几下,仍由他摇晃。

尚云祥放开他后说:“一拳打出去很有力量,但被人擒住就没劲了,是什么原因呢?什么地方没劲,就烧在什么地方,你是练拳不练根节呀。”

在形意拳歌诀中讲到三节①,对于上肢,三节是腕、肘、肩,根节是肩,对于下肢,三节是脚脖、膝盖、大腿根,根节是腿根。有所谓“三星齐,泰山移”之说,三星就是三节,比喻三节整合,力可移山。

李仲轩向唐维禄学拳时,唐维禄回答:“三节是不能练的,你要整个地练拳劲,脑子里不要想三节,否则陷于一处,就练不出功夫了,等练出了功夫,三节就整了。”

古拳谱上也没有让人练三节,只是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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