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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往事-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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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寸自然不会放弃高文的知名度的。

《北京往事》第五章(2)

“你当初何必要我署笔名?你刚才还说要我署笔名是为了保护我,”高文愤然说道,“你这不是又在耍我吗?”

板寸意识到很难自圆其说,支支吾吾了半天,转开了话题:“法庭方面的关系我都疏通好了,开庭只是一种走过场的形式。您的律师我也替您找好了。您如果答应,我现在就把一万块钱留下来。”

盛珠抢先说道:“不,这事不能干。”

高文说:“好吧,就这样,你把钱留下。”

板寸把一万块钱留下之后,准备走的时候,盛珠叫住他,说:“我不会再去你那儿上班了。这个月没几天了,我这个月的工资你给小霞,我欠她五百块钱。”

板寸眨了眨眼,说:“好的,我一定给她。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在我们餐厅上班。你看,我和高先生的合作不是挺愉快吗?”

“愉快个屁!”

盛珠倏然意识到她已许久没有说这种粗话了。

板寸走了之后,盛珠说:“你怎么能答应他做这等昧良心的事?”

高文说:“我知道你没钱了。我几次想向千善子开口借钱,就是开不了口。我估计她也不会有多少钱,她平常花费很大。这一万块钱你留着交柯迪的出院费吧。”

高文把装着一万块钱的信封装进盛珠的口袋,然后握住她的双手:“这段时间……你晚上别出去了,好好养病。”

稍顷,高文补充道:“柯迪就要出院了,我的意思不是要你这段时间……而是,永远不再做那种事了。你能答应我吗?”

盛珠紧抿着嘴唇,缓慢而又坚定地点着头,高文看到泪水像雨珠一样从她的眼里滚落,红肿的左脸颊上在泪水流过之后,闪着奇异的青光。

“我相信你。”高文说。

高文知道盛珠说到做到。高文还知道,这一万块钱会成为盛珠生活的最后分界,从现在起,盛珠将和卖淫生涯彻底告别。一想到这一点,高文对板寸非但没有怨恨,还产生感激。对将要面临的“开庭”也不再感到恐惧与屈辱。

“我今天就搬过去住了,你要多保重。我会常来看你的。”

盛珠默默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回房间收拾高文的衣物。

泪水啪哒啪哒地掉落在高文的衣服上。

高文的心情也很沉重,盛珠在房间收拾衣物的时候,去年六月四号在天安门广场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当时她正在向一个警察问路,高文想到当时自己怀着猎艳的心情主动找她搭讪,心里翻出一股酸液,愧疚像雾一样弥漫。

为了打破这种压抑气氛,高文强作欢颜道:“哎,什么时候再陪你去一趟天安门广场?”

“去那干什么?”

“你忘了?你去年来北京的时候,第一个去处就是天安门广场,你说从小就梦想有一天去看看真的天安门,你说你到北京来如果不先满足这个愿望.其它什么事也无心去做。你不记得这些了?”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高文突然说:“你知道六四吗?”

“六四?是在天门广场闹事的那些学生?他们烧了很多军车,还烧死了很多市名”

高文很冷静,高文顺口问道:

“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吧?

“是的,那时我在老家,过去好多年了吧?”

“我们就是在六四那天认识的”

“啊,你糊涂了,那时我还没来过北京呢”

“我是说我们是在六月四日相识的”

“哦。原来这意思。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我跟天安广场真是有缘!这种缘分让我害怕。”他没回答盛珠,却低低地说出了这句话。更令盛珠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高文声音极度恐慌,仿佛什么不虞之灾已向盛珠悄然逼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盛珠还想问一点什么,而高文的表情告诉她,这又是一个藏得很深的她现在还无法企及的密秘。

否则,他早就会跟她说了。

盛珠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秘密再也没有解开,她剩下的时间已屈指可数。

盛珠把衣物收拾好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递给高文:“这是我今天替你开的药。是预防的。”

高文拿着药瓶看了看,说:“别害怕。我没事。”

“不,你一定要把这些药全吃了。否则,我心不安。”

《北京往事》第六章(1)

高文跟千善子正式同居之后,紧接着就正式结婚了。高文没有把他和千善子结婚的事告诉盛珠。

高文没有食言,在“郝青障碍”消失之后跟千善于结婚了,但高文仍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次婚姻也是被胁迫的。

高文搬过去的当天,千善子不仅翻出其实早就买好了的高级床单、床罩、双人长枕,还不容置疑地给高文带上了一枚昂贵的结婚钻戒,千善子在把这枚钻戒带到高文手上的时候,像牧师那样庄重地问道:“高文,你愿意取美丽的朝鲜族女人千善子为妻吗?”

千善子甜美而期待地注视着高文。

高文避开了她的目光,高文不忍以自己的目光迎视千善子这样透彻、甜美而不无焦急的目光,高文知道自己的目光是涣散的、忧虑的。

高文低垂着头,说:“愿意。”

千善子脸上露出了坦荡、动人、陶醉的微笑。好多天之后,高文想到千善子脸上的这种微笑,有一种万剑穿心的感觉,他怎么也不能把有着这种纯净微笑的女人和“杀人犯”连在一起,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千善子在犯下那种大案之后,居然还能露出如此坦荡、纯净的微笑。

千善子的无知和简单简直骇人听闻,高文百思不解。

千善子深情而狂热地吻着高文,高文感觉到千善子嘴唇的湿润。

高文隔着裙衣,在千善子丰满的身体上轻柔地抚摸。

千善子一边热吻,一边喃喃自语:“我爱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呀?我来北京来对了,我的梦想实现了。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上中学的时候,我就梦想着你这样的白马王子能吻我,娶我做妻子……我实现了……实现了……我的梦想。”

高文受到了感染,心中不良的情绪也消散了,也陶醉在一种缱绻柔情之中,呼吸紊乱而急切,他像女人一样哼哼卿卿地说:“我也爱你……嗯,嗯,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的嘴唇、鼻子、头发,还有这肩膀,这——多么柔软动人的小肚子呀……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做爱之后,千善子叹道:“真快活,前所未有的快活。”

千善子的心理障碍消除了,和最终拥有的这个男人做爱,那种透彻心肺的感觉找到了。千善子一丝不挂,掀开被子,平躺在床上,柔和的光线透过洁白的窗纱照进卧室,给曲线起伏优美的千善子罩上了一层温婉柔情而神秘动人的光晕,高文站在床沿久久注视,高文的心浸泡在一种不曾有过的甜美的浆汁之中。

过了许久,千善子起身打开床头抽屉,拿出一个小钢环递给高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高文看了看,说:“是不是女人避孕用的环?”

千善子诡秘地一笑:“你真聪明。我今天取下了。”

高文把钢环递给千善子,高文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千善子这话意味着什么。

“我肚子里有你的种子啦!你知道吗?”

高文惊然一惊:“你自己取下的?就在刚才?”

“瞎说。自己哪能取下。”千善子把钢环重新放进床头抽屉,“你打电话给我,说搬过来,我立即去那家私人妇科医院,这是我所做的第一件事。为了取这个环儿,我付给那个医生一千块钱。我要为你生一个儿子,不,应该是为我们生一个儿子。”

高文一阵冲动,伏身吻着千善子,说:“太好了!太好了!”

高文脑子里浮现他女儿婷婷的形象,高文奇怪自己思念女儿的时候为何总是有一种很隐秘的心理,大概没人知道那不是他亲生女儿,但他依然不敢公开谈论婷婷,更令高文奇怪的是,那个完全是强加给他的女儿跟他生活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却总是牵动他的心,都青死了之后,高文曾想把婷婷带到北京来,但害怕婷婷身上散发的她母亲的气息会永无止境地折磨他,他打消了这一念头,高文总是在最沉静深沉的时候想到婷婷,高文为此困惑不解。他更不知道这种对婷婷的令他本人也感到意外的情感,是命运对他的补偿还是惩罚,抑或是嘲弄?

高文把思绪转到千善子身上。

高文冲动——盲目的冲动过后,思忖道:他会像对待婷婷那样对待于善子肚里的孩子吗?

高文无法回答这未经体验的问题。

也许拥有自己真正的孩子,高文更有一番明媚而刻骨的深情。

也许……找不到感觉。

高文穿衣服的时候,千善子说:“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告诉你。”

“什么重要的事?重要的事干吗不早告诉我?”

高文发觉他在面对不明底细的“突发”事情时,不再像那时候那样惊恐不安,高文意识到他已经完全正常了,而那时候——郝青死之前,即便一个玩笑、一个眼神、一个欲言又止的神态,都会令他如临大敌。高文自己也记不清多久没想诺奖之作,那天从板寸那儿听到他曾用过的笔名“橡皮”时,他诧然莫名,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用这个名字。

“我已经订了后天的机票,我们一道回延边。”

“这太突然了。”

“带上钻戒还不等于结婚,我们要在那儿办正式手续。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怎么不愿意呢?我早就想去延边。你知道,我对朝鲜族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北京往事》第六章(2)

“所以你才那么喜欢朝鲜歌,是吗?”

“当然是了。你就是我的一支朝鲜歌儿。”

千善子显然没明白高文的意思。

千善子不快地说:“什么?我这么个大美人,就是一支朝鲜歌儿”

“是我最爱唱的歌儿。”

千善子也起身穿衣服,千善子说:“别胡说了。我们还得准备准备,你总不能空着手见你的朝鲜族丈母娘吧”

高文觉得千善子在有些事上特别有主见,而在有些事上又特别没主见。

千善子在操纵这桩婚事的时候先斩后奏,又特别有步有骤,根本不像高文平常了解的那样,软弱,简单,稀里糊涂。

高文惦记着板寸“开庭”的事,在延边呆三天就跟千善子飞回来了。

延边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充满异乡情调,那个边陲小城就像我们亲爱的祖国的所有地方一样沉浸在商潮之中,沿街兜售商品的小贩,夜幕下灯红酒绿的酒楼歌厅,使高文好像仅仅是从北京的东区来到西区的感觉,在飞机上的憧憬和想象一经兑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对此高文自然有心理准备。在北京他曾遇到不少年轻文友对新疆充满神往,而事实上,新疆的大小城市已毫无神秘瑰丽的色彩,到处都是叫卖商品的吆喝声,滚滚商潮使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真正成了一个密切无间的大家庭。

高文从延边回来虽若有所失,但也没有太多的惆怅。

高文回京之后,立即给盛珠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打到楼下传达室的,高文知道盛珠已不在饭馆上班。

李大爷在得知是高文时,立即警觉起来。高文从声音里就能想象出李大爷那紧敛眉头的警觉神情。高文同样不知道自房东施大爷病逝之后,李大爷为何变得如此占怪,难以琢磨,好像整天都藏着什么重要的心事似的。

李大爷迟疑了半天,还是叫来了盛珠。

“你好吗?”高文不知为何,声音发颤。

“我很好。你不要为我操心。”

“板寸找你了吗?”

“没有。不会这么快的。你怎么样?”

“我很好。”高文犹豫半天,还是没有说出他跟千善子已正式结婚,刚从延边千善子老家办完手续回来。高文知道盛珠会为他高兴的,但是,在高文的想象里盛珠的笑容多少会夹着一些苦涩。高文也意识到这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你的……病情有好转吗?”。

“都快好了。你放心。现在的药,特管用。”

“有柯迪的消息吗?他什么时候出院?”

“我昨天给医院打了电话,医生说快了,医生告诉我,柯迪现在整天画画——我都不敢相信,他都能画画了。”

“太好了,”高文激动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我就要跟他一道回家了,回里板镇老家……”盛珠的声音飘渺而沉实。

高文压低声音说:“喂。别提房子的事。别忘了你是在哪儿打电话。”

“我知道了。”

‘“你还有钱用吗?”

“有。你别为我操心。”盛珠说得很坚定,高文想不到她实际上的的困境。

高文搬走之后,她除了交医疗费旧的一万块钱,真正身无分文,靠吃碗橱里残剩的冷馒头、米饭度了两天,第三天一大早她就乘车去丰台,在丰台那家饭店当“二老板”时还有近一个月的工资没有拿,她是生气离开那家饭店的,不辞而别去了歌厅,盛珠过了近一年时间,再次出现在显然没有去俄罗斯还在惨淡经营饭店的那个老板面前时,老板自然惊诧不已,盛珠说明了来意,盛珠说来这里的公共汽车票都没钱买,是逃票来的。老板最后给了她二百块钱。盛珠再次见到老板时,发觉这人也不坏。

盛珠现在期望靠这二百块钱维持到柯迪出院。当然,等身体好了,她还打算找一家饭店打工。

有一点盛珠是明白的,她再也不会干那行当了。

在高文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传来了盛珠兴奋的声音:“啊呀,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那部小说发出来了,我已看完了。”→文·冇·人·冇·书·冇·屋←

“什么小说?”

“就是那篇《阮村》,杂志寄到我这儿了,放在最前面,真带劲儿,我没想到你那么会写。我觉得比《北京往事》好看。”

“我怎么没见你看过《北京往事》?”

盛珠发觉高文在提到《北京往事》时好像换了一个人,盛珠一阵难过,一桩人命案的真相他还不知道。盛珠不再提《北京往事》,只说《阮村》。

“看完了。我觉得有的地方像我,有的地方也不完全像我。”

“小说当然要虚构。”

“真该死.你把我们当初分不清‘解放思想’和‘解放军思想’的事也写上了,要是给我们村上的那些姑娘看到,非骂死我不可。”

“没关系,她们不会看到的。好了,我就在这几天过去看你,亚运村医院要呼我,我会立即告诉你的。”

高文挂了电话,这才发现千善子一直站在旁边。

高文是在家里给盛珠打的电话。

高文发现千善子的脸色不太好看。

“不高兴啦?”高文拉着千善子的手,问道。高文好像有点始料不及这一新的局面。

“你什么时候过去看她?”千善子讪汕地说。

《北京往事》第六章(3)

“怎么啦?你不想让我去?”

“没有,”千善子说,“只是心里有一点不是滋味。”

接着,千善子补充道:“没关系,只有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

“一点点不是滋味,”千善子勉强笑了笑,“好了,我们晚上上歌厅好好玩一玩。这几天,不知道歌厅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小姐出事。”

“出什么事?”

“被公安局抓了呀。她们有时陪客人就陪到他们床上去了,公安局一抓上,就要找歌厅罚款。”

“我晚上不想去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那哪儿成。你成了我的老公之后,我还没有正式把你介绍给她们。你以前是歌厅的客人,现在是……我要你说,现在是什么?”

高文像个乖孩子一样说道:“现在是经理的先生。”

“对——啦。”千善于兴奋地做了一个朝鲜舞动作,然后把新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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