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当嫁-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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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也叫过了一双儿女，对景天道：“我也不多留了，你在家歇着吧，我去送他们到镇上。”

景天站在屋檐下，对于这一切感到烦躁，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大姐还未出嫁，大家都住在这个院子里。那时候过得多么的惬意，时光流转，大家都再慢慢的变老，往日的亲睦再也找不到了。

茵陈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却见景天独自站在那风口上，吹着他衣角飘飘，不免有些心疼：“外面冷，大爷怎么不进去坐。”

景天扭头来看了看茵陈，心想回到高跃以后，他所享受到的家的温暖，全是跟前这个小姑娘给予的，大步的走了过去。将茵陈的手握住了，却发现她的手凉得可怕。心里有些歉意，垂眉道：“辛苦你了。”

茵陈微笑着摇摇头：“不，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大爷你说该做多少人的饭菜？”

景天低声道：“我们俩的就足够了。”

茵陈见景天的脸上有些凄楚之色，心里微微一疼，她也知道肯定是兄弟俩有了嫌隙，只是此刻她却不知该如何的宽慰他，看着他的脸好一阵子，才微笑着唤了一声：“大爷！”

“唔？”

“会好的，大爷不用烦恼。总会好起来的。”

景天茫然的点点头，面前只见茵陈向他展露出一抹温暖又明媚的笑容，日子再艰难，再难熬，茵陈似乎都从来没向他抱怨过什么，虽然她年纪不大，却一直在鼓励安慰着自己。他又惘然的笑了笑，那笑容凝在嘴角带着一丝苦意。

这样的不欢而散已经不是头回了，茵陈渐渐的也见怪不怪。借来的那些碗筷用不上，准备的饭菜也根本煮不了那么多。

瓦罐里汩汩的炖着鸡肉，香气也飘散出来了。

茵陈坐在灶膛前，红红的火苗映衬着她的面庞，倒不觉得寒冷。只是手上突然痒了起来，她挠了挠，似乎不像什么虱子跳蚤给叮咬的。不一会儿那一带渐渐的红肿了起来，茵陈摸着有些硬硬的。

滚热的鸡汤、冒着白汽的米饭，一盘蒜苗炒的豆干。简单的饭菜，两人吃已经足够。景天就着鸡汤泡了一碗饭，匆匆的扒拉过，便不再吃。

茵陈原本想劝着他多吃些，可手指上愈发的痒了起来。景天后来也注意到她的举动，忙让她伸手出来，他瞧了两眼便说：“茵陈呀，你这是生冻疮了。”

“冻疮？我还以为今年能躲过去，没想到这都腊月底了还是生了出来。”

“太冷的水你就别碰了，我给你调点药膏擦擦。”景天便进了里屋忙着去找草药要给茵陈调配治疗冻疮的药膏。

茵陈点点头。

第五十四章　求佛

到了除夕这一天，和往年过得没什么两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渐渐的传了来，越发的显得徐家有些冷清。

或许是两个人早已经习惯。

景天裁红纸，自己提笔写了对联贴上了。倒多了两分过年的氛围。

对联上的字茵陈倒都认得，这样好看的字她却写不出，只是钦佩而已。

简简单单的跨过了这一年，正月初一这一日，莲心来约茵陈出去逛庙会，景天早就答应了，只是嘱咐了她要多加小心，别走丢了。又给了她几十文钱，让她自个儿买东西吃。

银花婆媳，带着三个儿女，并茵陈便准备去香火旺盛的崇阁寺。

崇阁寺建在东山，是附近一带有名的大庙。听说那里的签很灵验，几个高僧更是修行得道。每年正月初一男女老少们都会去爬山拜佛，祈求来年顺利。

银花带了儿女们去，希望莲心能求个好姻缘，两个儿子能求个好前程，读书有望。

当昨儿夜里和莲心说这些话的时候，莲心一直扭扭捏捏的，目前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女儿嫁得好，两个儿子以后有出息。

“莲心，一会儿你自己去求签，知道吗？”

莲心正和茵陈高兴的说着话呢，听见母亲这一句，忙回头来，撅着嘴说：“我不去！”

“你这丫头，昨晚我说的你都忘了不成？”银花咬咬牙。

莲心脸瞬间绯红，便不再理会她娘，继续和茵陈说些玩笑话。

“你这衣裳是新做的吧，倒也好看。”莲心见茵陈身着葱绿的斜襟棉袄，配着碧色的棉裙，素雅宜人，不禁伸手去摸那布料倒也厚实暖和。

茵陈见问，便笑答：“穿了好几次了，姐姐你都没注意到么。”

“倒没见你穿过。你看看我这身衣裳，还是去年过年的时候裁的，今年我央着娘给我做一身，她却不肯。只偏心两个弟弟。”莲心说着，扯着里面的桃红色花袄给茵陈看。

茵陈笑说：“不偏心的爹娘倒少见，就是我小的时候，爹娘也多偏心弟弟来着。”

莲心点头道：“你说得也是。哎，合该我当姐姐的，什么都要让着他们。以为去学堂念了几天书，总该知事体了点吧，哪知还是个猴样儿。都要欺负到头上了，饶是如此，我娘还说我不让着弟弟。你说说我到哪里评理去。”

茵陈听她埋怨，虽然言语中颇有些无奈，眉眼间却带着笑意，心想有家人在一起，自然是好的。偏偏她除了好心的大爷，什么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小小的失落。

这东山又高又陡，沿着青石阶缓缓而上，走了还没到一半，便有些累了。文元和天冬两个倒一路打打闹闹早就到前面去了。

还没到立春，路旁的草木也都是一片萧瑟之景。光秃秃的树丫上连鸟雀也很少见。这还没到半山腰呢，那寺庙里的钟声就已经传了来，还有时而的鞭炮声，更兼人语声。虽然还未到，但也可见是多么的游人如织，热闹非凡。

茵陈和莲心携手走着，银花婆媳也被落下了一段。两人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顶，那香烟袅袅，夹杂着有些呛鼻的火药味，茵陈咳嗽了几声。

莲心指着那些光秃秃的树丫说：“这些都是梅树，可惜还太冷了些，还没到开放的时候。不过后面有些腊梅应该都开好了，一会儿我们去看看，要是能摘几枝下山去倒不错。”

茵陈想，要是被发现的话，会不会被罚钱。毕竟是寺里种的东西，没有经过允许便去摘，就算做是偷，总有些不大光明。

梅树下设着好些摊儿，卖的都是香蜡纸钱。除了线香，还有一匣匣的上好檀香，以及用竹根、杏仁核等雕刻的各式佛像。大都小巧玲珑，十分别致。

茵陈将那些小雕刻拿在手里看了看，很是喜欢，心想这么丁点儿大的东西，竟然能雕出如此形貌俱全的东西来，当真是巧手。

“这水月观音刻得好，你要不要买？”

茵陈就着莲心的手一看，原来是杏核刻出来的那观音的衣袂纹饰也清晰可见，宝相庄严。便有些心动，问了价钱。

卖东西的人见是两个小姑娘，并不怎么理会，言语淡淡的：“不买就别乱摸，弄坏了你赔呀。”

茵陈见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撇撇嘴，放下了东西，拉了莲心的手讪讪离去。

这里银花婆媳已经买好了香蜡纸钱，拈香祭拜过，又叫着莲心：“你们别乱走，当心走散了。”

莲心道：“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难道我们还不认识路不成。别管我们。”

“是，你长大了，我也管不了你。走跟我求了签再说，由着你疯去。”银花说着便拉了莲心的手臂。

莲心拗不过她娘，只好答应。茵陈一个人没什么好玩的，便也跟着她们而去。

求签的人不少，排的队伍从大殿一直延伸到外面院子的香樟树下。

“这么多人，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今天就不求了吧，改天选个人少的时候来。”莲心见不知要等多久，便觉得头皮发麻。

银花道：“你老老实实的站一会儿吧，今天就是好日子，所以都赶着今天来。我教给你的话，你都还记得？”

莲心嘀咕着：“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银花觉得这个女儿一点也不懂事体贴，皱眉道：“等会儿一定要恭恭敬敬的，心里没有任何的杂念才成。让佛祖给你许门好姻缘。都说心诚则灵，你一定要心诚才行。”

莲心受不了母亲的唠叨，只得一个劲的点头。

茵陈站在她们身后，听见姻缘二字，心想原来莲心姐姐是来求姻缘的。一会儿她要不要也去求个签呢，只是她求什么好。茵陈还没仔细的想过。

茵陈还在烦恼，银花晃了晃她：“一会儿你也去佛祖面前求一支。”

茵陈却说：“银花婶子，我不知求什么好。还是算了吧。”

银花笑道：“这个有什么难的，姑娘家自然是求姻缘来着。”

“姻缘？我才多大呀？”

银花笑道：“也不小了，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让菩萨保佑你得一个如意的女婿，不是比什么都强。难道你还想一辈子呆在徐家不成？”

莲心听见母亲又来打趣茵陈，便拉了茵陈道：“别理她。”

茵陈的脸上已经染了两分红晕，低了头，不说话。银花和女儿继续唠叨起来：“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第五十五章　求签

排了半天的队，莲心一直和茵陈在说笑，一点也不重视，好不容易轮到了她们。银花先丢了几枚铜板在功德箱里，先让女儿虔诚的在佛祖面前磕头拜过，默念祈求好姻缘。便将签桶给了她，让她先摇摇，再从里面抽出一支来。

莲心虽然不耐烦，但也照做了。后来信手从里面抽出一支签来，上面写着好些话，可惜她都不认得。

银花笑道：“你给我，我找大和尚解签去。”

莲心觉得自己总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也就不在意。

茵陈也丢了几个铜板进去。拿着签筒摇了一阵，直到一根签子落了下来。她顺手将那支签拾起来一看，只见顶头写着“中签”两个字，便知道此签差不了。后面跟了一句话“赵子龙救阿斗”下面有两句话：“此卦宝剑出匣之象凡事有威有势也。”后面还有四句诗：“宝剑出匣耀光明，在匣全然不惹尘。今得贵人携出现，有威有势众人钦。”

上面的字茵陈虽然大都认得，但不甚明白，便将上面的内容用力记下了，回头去问大爷，他见多识广，一定知道其中的缘故。

茵陈记下上面的话后，将签又装回了桶里。

莲心在一旁诧异道：“怎么你不拿去给师傅解签吗？”

茵陈一笑：“不用解了。再说解签还要花钱，我看就算了。”

“我说你呀也忒抠门了些。有心来求，又不去解开，那有什么意思。莫非上面说的你都懂？”

茵陈诚实说道：“不大懂得。”

来了半日，也有些饿了，此刻也不知道母亲在什么地方，莲心索性不去找，觉得这样也挺自由。便拉了茵陈去大殿后面的院子里买吃的。

寺庙里卖的当然都是素斋。摊位不少，买吃的人更是不少。价钱也不贵，随便花几文钱就能买一碗凉粉，或者是凉面。只是这样寒冷的天气，再吃这些冰凉的东西，不说胃受不受得了，牙齿就不行。可偏偏这两样最好卖。

茵陈和莲心一人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坐在树下的墩子上便吃了起来。茵陈道：“你不等你家两个弟弟么？”

莲心道：“他们身上都装着压岁钱，自己会买吃的。不用管。”

雪白的糯米粉团，咬开后里面装着豆沙馅，很是甜蜜。茵陈一连吃了五六个，又大大的喝了几口热汤，心里顿时就舒坦了。

除了这些管饱的吃食，还有好些素点心之类。像是崇阁寺自己就最擅长做玫瑰蒸糕，每年慕名来买蒸糕的就不在少数。

好不容易来一趟，自然是要捎些回去的。茵陈当然也想让大爷尝尝这蒸糕，所以不惜排着长队也要买。

那蒸糕与别的点心从外面来看没什么两样，但泛着一抹淡淡的红色，犹如女孩子的脸颊，又带着股玫瑰的香气。别家的玫瑰蒸糕是不添馅料的，独崇阁寺这里的馅料很是特别，茵陈以前也试着做了好几次，可惜没一次成功。

一袋二十文，里面有八个蒸糕。每一个不过汤圆那么大。价钱上来说不算特别便宜。茵陈好不容易买到了，便笑逐颜开：“莲心姐姐，我们接着上哪里去？”

莲心道：“那我们去后面摘腊梅吧。不过又怕我娘要找我，她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呢。”

两人最终也没去后山摘腊梅花，玩了大半日才回家。走的时候，除了文元和天冬，四个人都在。

当茵陈欢欢喜喜的回到家里，却见景天正在院子里劈着竹子，也不知要编什么农具。

“这新年第一天大爷也不歇着，难怪一年到头都是劳苦的命。”

景天笑道：“本来就是劳苦的命，我倒也不怨谁。我闻着玫瑰蒸糕的香气了，你买了吗？”

茵陈笑嘻嘻的说道：“大爷的鼻子可真灵，看样子要瞒你也瞒不过。只是有些凉了，一会儿我热热再吃。”

“今天玩得高兴吧？”

茵陈点点头：“人多，热闹。”

景天又说：“你走不久，顾大嫂来过了。让我告诉你，初五有活要干，叫你准备一下。”

茵陈道：“那也没几天了，正好在家没什么事。去帮一两天的忙还能挣两个钱。”说着便将买的那些点心拿去放好。

她想起了那支签的事，便搬了张小凳子来，在景天身旁坐着，笑问着“大爷‘赵子龙救阿斗’是什么意思呀？”

景天被茵陈突然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回答：“这是三国里的一段故事。问这个做什么？”

茵陈接着说：“今天我去求签了，那签上就有这么一句话。大爷知道我虽然认识几个字，但这些典故却不大懂得。上面还有几句诗呢。”茵陈的记忆向来不错，慢慢的回忆着，将那四句诗凑齐了念给景天听。

景天听后笑道：“看样子是支不错的签，上面的话也都还吉利。对了，你去求什么来着？”

茵陈道：“我这是替大爷求的。既然大爷说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为我求的？”

“是呀，现在我什么都有，也没什么好期盼的东西。只要大爷一切平安如意，不是比什么都强，连带着我也跟着沾光。”

“你这小妮子倒生了一张利齿，惯是会说。但愿如那签上所说，能有贵人相助，慢慢的转运就好了。等到以后我们有了产业，买房买地，再买两个丫头来伺候你。你也用不着这么事事操心。”

茵陈笑道：“干嘛要买丫头，难道大爷嫌弃我不会做事？”

“哪里的话，我是怕你累着。对了，还得给你置办一套丰厚的嫁妆，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茵陈红着脸说：“先不谈嫁妆的事，倒是大爷的亲事我看很该抓紧才是。姑姑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是么，我也没法子。本来也不挑的，都是别人挑我。罢了，遇着合适的就娶回来吧。家里多一个人你们也能相互照应些。我便放心了。”

茵陈想，大爷那么宽厚良善，一定会遇着称心如意的人。也一定会如那签上所说，将来有好运，会有贵人出现。

第五十六章　做客

陆家来了人请景天和茵陈初四这日过去坐坐。

景天为了不必要的那些闲言碎语，便推辞了，只让茵陈去玩一天。

周氏听说景天没来，茵陈来了，倒也不意外。这日天气虽然冷，但她身子、精神却还不错。屋子里笼着熏笼，倒也暖洋洋的。窗下的条盆里养着几株水仙，倒是开得十分的素雅宜人。

茵陈向周氏磕头拜了年，周氏十分的喜欢忙让人给她搬椅子。彩月等又端了些荤素点心，又上了一盅浓浓的核桃松仁茶来请茵陈吃。

当下陆英也在，正围在周氏身边撒娇呢。周氏拉着儿子说：“你看徐家这位妹妹比你还小些，倒显得比你懂事稳重多了。亏了你还念了几天书，在我跟前越发的没个样子，也不怕妹妹笑话你。”

陆英立马坐正了身子，笑说道：“徐妹妹才不会笑话了，她又不是外人。我倒也不避她。”

茵陈道：“小爷分明是取笑我是没娘疼的人。小爷又是夫人的心头肉，自然对小爷百般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