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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人不褪色-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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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绿,完成任务后舒了—口气,从会场后面溜了出去。她不知道,新闻发表会散了之后,离去前的秦风频频往她曾待过的位子张望,像在寻找什么,依依不舍……

“绿儿,求你了——”姗姐一向能屈能伸,此刻几乎要五体投地了。

“好吧,我去。”夏绿从略微的沉思中醒过来,点头答应。

她要去看看究意是什么让秦风钦点自己——女人的虚荣心诱她答应,而一向喜欢冒险的她,也不介意探索一下秘密。

※※※

一幢半旧的两层楼宅子呈现于眼前,不老实的绿藤爬了半壁墙,还有一杖像热情的手臂在窗口晃荡。夏季的阳光被这满满的绿色一吸纳,顿时消去了燥热,清凉起来,有风,穿过宁静的街道。

夏绿站到宅子的门前,按了门铃,但她怀疑自己这一举动是否有效,因为,似乎有谁跟贝多芬有不共戴天之仇,正在房子里把一架可怜的钢琴敲打得嗡嗡响。而门铃的声音,便如一粒微雨,坠到琴声的汪洋里去,怎么听得到?

她徘徊了一下,很想愤怒地离去,但回忆起姗姐那张吃人不吐骨头的脸,又不敢造次。当下拿出手机,拨了秦风的电话号码,很快扬起一个亲切的电子女声,“对不起,该用户现在无法接听电话,请梢后再拨。”

夏绿气得当场想掉手机,但想想损失太大,于是忍住怒气,坐到阶梯上,等待奇迹的出现。

或许她的真诚感动了上苍,几分钟后,奇迹真的出现了!一辆鲜红的保时捷停在她的面前,走下一位冶艳的女郎。

夏绿认得那女郎,最近报纸或杂志的封面上都是她晶莹的笑颜,她便是《香港森林》的女主角、秦风的女朋友之一——郑傲雪、那部电影使她迅速窜红,不少媒体称她为“国际影星”,当然了,撇开中国人的地方不算,人家能在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尼出名,连欧洲人的报纸上都出现过她的名字,应该算是“国际”的吧?虽然,这样的“国际影星”有很多。

郑傲雪看到夏绿时却吓了一跳,身着果绿色上衣的夏绿与身后的绿藤本来连成一色,却忽然间站了起来,像个叶间灵动的妖精,怎么不叫人吓一大跳?

“郑小姐您好,我是《都市晨韵报》的记者,约了秦先生做专访。”夏绿说。

“你……好,”郑傲雪惊魂未定,按按胸口,诧异地望|奇*_*书^_^网|着她,“你……约了风做专访?那……为什么不进去?”

“唉,”夏绿终于找到诉苦的人,一摊手,“我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人理我。”

“喔——”郑傲雪笑了,“他呀,就是这个怪脾气,说了好多次都不听,没事的,我带你进去。”

一听语气,就知道报上的花边新闻并非完全造谣,这个郑傲雪果然跟秦风关系匪浅!

夏绿像个小女仆似的,跟在昂首阔步的郑大明星身后,步入秦宅。而她的身后,还有两个郑傲雪的助理提着大包小包。

现在,夏绿终于知道那个虐待钢琴的人是谁了——秦风!看起来刚刚起床、生着起床气的秦风,正坐在钢琴前,十指飞舞,似一个愤怒的艺术家。

听说,艺术家愤怒通常有两个原因,一是对社会的强烈不满,二是灵感枯竭。秦风大概是掉进后一个深渊里去了。当然了,凭着一点小小的才华和巨大的运气,让他第一部电影一炮而红,人们已算给足了他面子,如果第二部片子再走老路,观众们可没那么好说话了,他们到时一定会义愤填膺地疾呼:“难道这小子就只有这点花招?”

所以,秦风暂时虐待一下钢琴是可以理解的,可是,光是发疯地敲打着琴键,缪斯就会自动飞过来吗?

“风——”郑傲雪嗡嗡地唤了一声,不见回答,又耐心地再唤了——声,“风呀——”

恐怖的钢琴声终于停了,秦风缓缓回过头,汗湿的发贴在他的颈上。他有一个很好看的鼻子,阳刚的五官,因为有了这鼻子,就全然衬托起来了。

“风,看看这些新衣,”郑傲雪急忙命令助理们打开大包小包,柔软绚丽的衣料顿时像光华一样溢了出来来,“都是商家赞助的,我在下一部电影里穿,好不好?”

秦风皱着眉,巡视一圈,默默无语,忽然用指尖拎起一件短小如胸罩的上衣,端详片刻,然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举动了——他像小男孩拉弹弓般拉直那件“胸罩”,对着阳光半眯跟,奋力一弹,“胸罩”便如离弦的飞箭,窜到窗外一棵巨大的树上。

“风……你……你干什么!”郑傲雪目瞪口呆外加捶胸顿足。

那件妖娆的上衣,本是她拂中意的,就算在电影里穿不了,在……秦风卧室里穿也是好的呀。可没想到,就这样一下下,展示万般风情的机会白白溜走了。

“你知道我下一部电影的内容?”秦风并不理会佳人的悔恨,淡淡地问。

“不……不知道。”郑傲雪没料到他会忽然转换话题,错愕地摇头。

“你知道你要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不……不清楚。”

“你知道电影里需要什么样的衣服?”

“不……不……”

“那你自作主张带这堆破烂来干么!”秦风猛地怒喝,额上的青筋暴了暴。

“我……”郑傲雪跌坐在沙发上,几乎哭了出来。

“赶快带着你这些破烂滚蛋!”秦风命令,冷冷的目光横射过来,附加一句绝情的话,“我下部戏请不请你还不一定!”

“风——”郑傲雪真的哭了,在助理们小心翼翼地安慰下,被搀扶着,抽泣着离开秦宅。那堆五光十色的衣物也在秦风的注视下,被迅速收拾得一干二净。

屋子里空了,就像什么人也没来过,就连香水的气味也被风一吹,全散了。秦风低骂一声,踢开地毯坐在凉爽的木质地板上。

不,屋子里没有全空,过了一阵子,秦风才注意到,有个人毫不客气地坐在屋角一张单人沙发上,满怀敌意地望着他。

“你他妈的是谁?”秦风惊得跳起来。

“《都市晨韵报》,夏绿。”她抽出一张名片,扔到他面前。

“你从哪里钻出来的?”秦风避开她的飞镖,仍然惊奇万分。

“秦先生你约了我做专访,到了这儿,没人给我开门,我就跟着郑小姐走进来了,”夏绿的陈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秦风慢慢地朝她靠近,渐渐的,看清了那张背着阳光的脸,于是,惊呼又起,“该死的是你!你的头发呢?”

清楚地记得,上次见她时,一头黑发如瀑,此刻,却像个新还俗的尼姑。

“头发?”夏绿摸摸自己的短发,“我不觉得自己是秃头。”

火冒三丈的秦风对着她上下打量,眼神遗憾酸楚,仿佛痛失爱妻,终于,那只伸起来像是要凌虐她头顶草坪的手克制地放下,语气里满是隐忍,“算了,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许再剪了,听到了没有?”

夏绿很佩服自己没有当场笑疯,这男人,凭什么像个丈夫那样教训人?就算真是她的丈夫,敢况出这样的话,也活该一腿蹋到大门口去。她清清喉咙,镇定表情,打开录音机。“秦先生,可以开始了吧?”

秦风显然还沉浸在关于头发的痛苦里,没有回音。过了半晌,他埋在手臂中的脑袋忽然兴奋地支起,眼睛发亮。“啊!我想到了,可以去买顶假发!”

“啊?”头一回,夏绿被别人的话语吓住。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

“对了,我们去买假发。”秦风拖住她的手,“走走走!”

听说艺术家们都是半疯的,这话果然没错,本想当几年记者再改行写小说的夏绿,马上打消了她的崇高理想。

“秦先生,”夏绿索性黑下脸来,“第一,这么热的天戴假发会让我生痱子;第二,我来这里是为你做专访的,如果秦先生不愿意,我马上走,不打扰秦先生你构思新电影。”

“也对。”秦风甩甩头,恢复正经,二郎腿—跷、俊脸吐露一个优雅的微笑,“那么,夏小姐,你想知道些什么?本人秦风,三十岁,原名无可奉告,二十岁从影,处女作……”

录音机“咔”的声,无可奈何地关上,夏绿深吸一口气,打断对方无味的独白。“秦先生,这些,我们都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微笑由优雅转为淡淡的邪气。

“秦先生,我们想报道一些特别的事,比如你从影前的经历,你是怎么想到由一个演员转型当导演的。还有……”

“你觉得那个像不像一个鸟窝?”慵懒的手指忽然指向刚才射向绿叶中的那件“胸罩”,金色布料把整棵大树装点得既有耶诞节的美丽又滑稽万分。

“秦先生!”夏绿反应过来后,对他突兀的问句表示抗议。

“你问你想问的,我答我想答的,这很公平。”秦风微笑着摊手,“夏小姐,你刚毕业没多久吧?”

“啊?”又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弯得夏绿有点晕头转向,招架不住。

“一定是!”他愉快的弹了一下手指,“要我为你指点述津吗?”

她堂堂科班毕业生要一个外行人指点?真是让上天都笑掉牙的笑话!

“想要挖到好新闻,总得下一点点苦功才可以吧?你随便问人家两句,人家就把祖宗十八代的家史都傻傻地告诉你?知不知道‘水门事件’?有没有看过《绝对机密)?瞧瞧人家那些记者,被追杀还咬住新闻线索不放,那才叫专业!你什么功课都没做就直接跑来问我,你想我会那么笨白白回答你?大不了编几个冠冕堂皇的句子让你做个空洞无聊的专访,你想那样吗?”

她好不容易毕了业,原以为终于可以不用再听任何老师唠叨了,没想到出来采个小访竟然遇到比老教授还啰嗦的人,他妈的怎么这么倒霉!于是瞪着对方。“那你为什么指名道姓要我来?”

“因为你那天的表现很特别,算是对你的小奖励。”秦风重新坐回钢琴前,一串行云流水的音符从他指尖滑出,口气由方才顽劣的笑瞬间转为沉静冷漠,“你可以走了,出去随手帮忙关好门,等天气凉爽了,如果头发还没长出来,记得去买顶假发。”

耍了自己一回,还敢夸口这是对她的奖励?夏绿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包包—甩上肩,用力关上那家伙的大门。

虽然没在里面待多久,却已到了黄昏时分,她感到自己浑身的力气被那家伙方才一番话语一击,消耗了大半,如这日暮斜阳,没了威力。晕着头往回走,却又不甘心地停下步子瞪一眼那关闭的宅门,猛然发现,那旁边的树间,竟真有一只鸟儿,停落在那件招摇的“胸罩”上。

第二章沉重的安全帽压得她热汗淋淋,安全帽下,是她那双饱含仇恨的眼睛和一张咬牙切齿的脸,夏绿僵在摩托车上,已经三天了。

三天以来,她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偷偷跟踪那个四处乱窜的秦风,为的就是一雪前耻!谁叫那家伙胆敢嘲笑她没有专业精神、不愿吃苦耐劳呢?哼,活该他被人跟踪,而且,还有被人挖出几辈子的丑闻的危险!

说来也怪,这家伙,不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琢磨自己的新剧本,却一天到晚四处闲晃,先到街口那个瘦骨怜陶的大婶的摊上买两个大到能撑死人的包子,再到风和日丽的河边扔两颗小石子,让石子跟随水花一跃一跃直跳到河心去,或者,在街心小公园里跟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孩抢溜滑梯。此外,做得最多的,好像就是找间咖啡馆支着脑袋发呆。艺术家们都这么无所事事吗?

夏绿摇摇头,极其鄙夷他这种行为,但是没办法,现在充当狗仔队,为了等待第一手的消息,他无所事事,她也得跟着穷极无聊。

为了发奋图强,每天扮完私家侦探后,夏绿回到她那套炎热的小公寓里,还得苦读近年来关于秦风的形形色色的八卦新闻,方便摸清这家伙的底细。有一晚,催稿的姗姐亲自提了一袋红豆沙沙到她家去探望,看到被各式纸张埋没的夏绿,惊恐万分,以为自己把手下逼得太紧,闹出人命,正想打电话叫救护车时,听到眼神涣散的夏绿叫了她一声,这才怯怯地住手。问明缘由后,当场大为感慨,同时惊喜于《都市晨韵报》有了光明的前途,员工努力至此,前途能不光明?

夏绿对自己的转变例不太惊讶,她知道,只要一受刺激,她就能励精图治,就像当年有位英语老师说她不成器,被她听到后,一发狠就考上了大学一样。

所以,这回,她不挖到独家新闻誓不罢休!

此刻,那家伙正偷摘了公园里的一朵小花,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夏绿急忙扶稳安全帽,控制摩托车的速度,沿街尾随。

只见那家伙走到一群舞动篮子嗓门粗大的阿姑阿婆中间,停住了,但又看不出他有买菜的意图,只顾傻站着挡住人家做生意,真是可恶至极!夏绿立在根柱子后而,揣摩他的心思,忽然,看到他的头颅分别朝东南西北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面朝海鲜滩站定。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卖鱼的黑瘦妇女跃入眼帘。

细细打量,那女人原本应该生得不丑,只是由于长年日晒的黑,把整副五官全然掩盖,再加上挽起的裤管、袖子和一把乱乱束起的头发,实在看不出她哪里值得秦风这样的人物注视良久。女人只顾看竹盆中的鱼,没有发现一位帅哥在留意自己,她的身边,有个八九岁的男孩在玩耍。

男孩总是调皮的,这个也不例外。他一会儿企图捉住盆中—条大色滑滑的尾,一会儿又拿起乌龟对着它可怜的肚皮戳戳戳,鱼儿和乌龟努力地反抗,溅起—片水花,把男孩胸前的衣襟溅得湿透。男孩不恼反乐,哈哈哈笑得开怀。

这时,一个巴掌拍下来打断了他的笑声。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从哪里跳出一个彪形大汉,操着台语,把男孩的脑袋当皮球,不断猛击。

“你要死!鱼还没卖出去,玩就先给你玩死了!”夏绿站在远处,那大汉的咆哮,只听到大意。

男孩挨了打,哈哈大笑顿时变为哇哇大哭,躲到那黑瘦女子身后,力求保护,但大汉好像打上了瘾,追了过去,于是,一大一小,围着那女子绕圈。这情景,当事人涕泪滂沱,旁观者却只觉得有趣。

“不要打了!”女人终于站起来,护住那孩子的脑袋,”要打也不要尽往头上打呀,学校的老师已经说他笨了,再打伤了脑子,怎么好?”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有些怯懦。

夏绿明白了,这女人定是那大汉的老婆,而且,还是一个挺怕老公的老婆,而那男孩自然是她的儿子。

大汉见围观人都不满地望着自己,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虽然老婆是在细声劝阻,他却把它听成了胆大妄为的教训,于是反手一掌,先前准备落在儿子头上的拳头,现在落在老婆脸上。“他妈的我要你一个贱女人多嘴!他叫我老爸,我当然想打就打!你生出这种野种还敢护着他,老子连你一起打!”

女人的脸上马上泛起红红的五指印,原先就松松挽着的头发被打落拂在面颊上,还有一颗眼泪也被打掉,看起来凄惨无比。

凝视着她的秦风浑身一抖,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把方才摘的那朵小花,捏得儿乎要碎了。

“算了算了,”一旁的三姑六婆出来劝架,“吴哥,小孩子不听话,教训一下也就算了,哪有连自家女人也打的?阿虹一大清早出来卖鱼,热了一天,你不讲两句好听的话,还打她!娶到这种老婆是你的福分哩!”

姓吴的大汉最怕招惹这些嘴碎的婆娘,当即不耐烦地挥挥手,推开人群,顺带把今天卖鱼的钱一捞大步离去。

“这个杀千刀的,又拿钱去喝酒?”一个阿婆忿忿地盯着姓吴的的身影。

“只是喝酒,就好了,就怕……他又拿去赌……钱都被他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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