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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岛之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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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真静下来。

司机再次开动推土机,家真又看见赫昔逊字样。

父亲正是赫昔逊建造的总工程师。

大哥带他回家。

那天许家迟迟没有开出晚饭来。

家真走到厨房找零食,看见母亲寂寥地靠在后门看雨景。

他叫她。

母亲一脸愁容转过头来。

“妈,什么事?”

母亲轻轻答:“孩子长大了,心肠不一样。”

家真内疚至深,“妈,对不起。”

“嘘。”

这时,除出淅淅雨点打在芭蕉上,还听见有人吵架声,是父亲与大哥。

————“是,森勿路将建商场,这是公司计划,我听差办事,的确由我主理。”

大哥说:“若把土著赶到绝路,他们必定跳墙,本来他们种蔬菜捕鱼采树胶摘蜂蜜,都是营生,此刻官商勾结,一步步把他们的土地收回,他们何以为生?”

父亲大力敲着桌子,“这是政府政策,我听差办事,是枚小卒,你又不是土著,管你什么事?”

“这种昧着良心的差事!”

忽然传来瓷器破碎声音。

“是我黑良心把你养得大学毕业回头来教训我。”

母亲泪盈于睫。

家真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这时,家华冲出家门去。

母亲轻轻说:“这就是他在搞的运动之一。”

那一晚,谁也吃不下饭。

深夜,家真发觉大哥在房中收拾衣物。

他惊问:“大哥,你干什么?”

许家华转头笑说:“你看看印度。”

印度,关印度什么事?

家华说下去,“印度遭剥削一个世纪,所有财富被搬得一干二净,金银铜铁锡钻,统统去装饰了大英帝国,待英人一走,一穷二白,到今日尚未翻身,为什么要步印度后尘?”

家真想一想,大哥可是考他历史及经济?

他答:“也有点建设吧。”

“什么建设,学会打曲棍球?”

家真说:“不不,马球及曲棍球其实由印度传入英国,正像茶与玫瑰由中国传入。”

家华笑了,“他们抽走所有资源,赚了大钱,卖掉你,你还帮他数钱,真正厉害。”

家真着急,“不同你说印度,你打算去哪里?”

“我已到离家独立的时候,家真,男儿志在四方,我会回来看妈妈与你。”

家真不舍得他,抱住他腿。

“喂喂喂,你是最小,但也别太娇纵。”

家华背上大帆布袋(奇*书*网^。^整*理*提*供),抓件外衣,就出门去。

家真急得直喊:“妈妈知道吗?”

妈妈就站在门口,把一卷钞票塞在大儿手中。

家华迟疑。

妈妈轻轻说:“革命,请吃饭,都得靠它。”

家华笑着走了。

“记得打电话回来——”

他的吉普车已经驶走。

家真顿足,“妈妈,你怎么让他走?”

“留不住他。”

“他是你儿子:骂他,打他,不放他走。”

妈妈哭笑不得,“将来你有了子女就必知道。”

“我不会走,我会永远陪着妈妈。”

妈妈笑出眼泪来,“下星期你与家英就要到英国读书,届时,妈妈不能帮你写《块肉余生》阅后报告,你要自己用功。”

“妈妈,你可会寂寞?”

“一定会,我在蓉岛又没有亲戚。”

“爸是蓉岛人吗?”

“不,他也是华侨,我们在上海认识,毕业后他向我求婚,蓉岛赫昔逊公司愿意聘请他,他带着我南下,你外婆很不高兴,同我说:‘月颜,有人问你去何处,记得说香港货新加坡,蓉岛是落后小地方,没面子’。”

家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不禁笑出来。

“没想到一过二十多年。”母亲感慨。

“爸在赫昔逊做足四分一世纪。”

“老板重用他,这些年来筑路建桥,大型基建都属赫昔逊,这间公司一手改变蓉岛面貌。”

“我记得从前有土人敲门来兜售椰子木瓜白兰花木雕这些,最近都没有了。”

“本来这条路过去一点就是村庄,他们过节时唱咏,站园子里都听得见。”

家真记得那些歌,音节简单,但是语气缠绵,家真非常喜欢。

但是父亲皱着眉头否定:“家真,勿哼土人歌,也不要喝巴辣汁椰汁,冰箱里有可乐。”

因为少于土著儿童接触,家真也不懂土语,开口只与他们说英文。

“时间过得真快。”

“有后悔离开父母吗?”

“临走那夜,你外公厉声对你爸说:‘许惠愿,你要一辈子爱护珍惜王月颜’,他做得很好,我对这个丈夫还算满意。”

家真又笑。

母亲叹口气,“可是,他的儿子都不羁。”

“也是遗传吧,”家真说:“爸年轻时从上海走到遥远的蓉岛,也需要十二分勇气。”

“也许。”

王月颜把最小的儿子拥抱得紧紧。

行李都准备好了。

这时,家真才知道家英要读的科目是罪犯学。

“什么,罪犯学?”

“毕业返来,我就是一名警官。”

家真又开始崇拜二哥,警官,多神气。

“我呢,我将来又读什么?”

“你,读纯美术吧,要不英国文学,在大学谋一教席,优哉游哉。”

也好,只要可以陪伴父母。

妈妈又叹气,“家华选读政治科学及新闻,不知是否错误。”

家英却顾左右言他:“家真,我送你一件礼物,你会感激我。”

二哥把他带到海边一间木屋。

门一开,一位老太太轻轻出来,她穿一套旧香云纱衫裤,梳髻,看到许氏兄弟,满脸笑容,每条皱纹都欢喜相。

她知道他是谁,“家真,我教你咏春拳。”

家英在一边笑,“一技傍身,不怕吃亏。”

家真虽不知道学拳因由,可是每一个男孩对中国功夫都有兴趣,他毫不犹豫专心学习。

每天下午两个小时,由家英接送。

他学扎马,踢腿,撩手,开头辛苦,渐渐乐趣无穷。

老太太精神闪烁,和蔼可亲,言无不尽,用心教授。

一日,练完拳回家,母亲叫他试一套西装。

家真问:“去喝喜酒?”

“赫昔逊公司请客。”

“我们也去?”

“是,家英与你都有份。”

“大哥可有电话回来?”

“有,他在大马怡保。”

怡保。

忽然听到这两个字,家真耳朵又烧得透明。

他淋浴更衣。

穿上深色西服的家英异常俊朗,父亲说:“来,我们三个许先生一起拍张照。”

家真想念大哥,应当有四个许先生才是呀。

母亲装扮好下楼来,家英迎上去喝声采,“妈妈真漂亮。”

淡绿色乔其纱旗袍及披肩,白色镂空半跟鞋,她身型依然苗条,神情怯怯,还如年轻女子。

一家乘车出门。

赫昔逊家衣香鬓影,外国太太小姐穿者暴露的晚礼服,绫罗绸缎,配晶光闪闪首饰,叫家真大开眼界。

赫昔逊夫妇在玄关迎宾,一见许氏伉俪便说:“月颜真是优雅美女。”

又对家真说:“你是老幺吧,好一个英俊小生。”

真看不出会像大哥说的那样坏。

白发白须的赫昔逊说:“许,我已替家真找到一户好人家做监护人。”

许惠愿笑说,“谢谢你,赫先生。”

家真有点不自然,做了二十多年总工程师,还叫老板先生,Yes  sir,thank  you  sir,主仆关系明显。

话还没说完,赫昔逊同家英说了几句,忽然拍着家英肩膀笑起来,“好孩子,你回来替我打理警卫部。”

许家英响亮地回答:“Yes  sir。”

赫昔逊眉开眼笑。

他对许惠愿另眼相看,与他们一家说了许多体己话。

那晚许太太与三个许先生都跳了舞。

她同小儿感慨说:“一有女朋友,就会忘记妈妈。”

家真笑,“好像是每个母亲的忧虑。”

“因为这件令人伤心的事一定会发生。”

家真把母亲的手放在脸颊边,“不会,我永远陪伴妈妈。”

许太太喝了点葡萄酒,心情颇佳,与两个儿子轮流起舞,音乐曼妙,其中一首曲子,叫“天堂里的陌生人”。

穿着淡绿色乔其纱的王月颜堪称风韵犹存。

那晚尽兴回家,她说,“家华也与我们一起就好了。”

“家华去英国读完书就开始反英。”

“怕是在学校里受了点气吧。”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反对全世界殖民政府。”

“你也真是,父子之间搞得那么僵。”

许惠愿提高声音:“我最恨新法育儿:待子女如祖宗,小心翼翼,诚惶诚恐,又谢又歉,放屁。”

他妻子问:“赫昔逊提到香港?”

“他问我怎么看香港局势。”

“不是要调派你去该处吧。”

“我已婉拒,香港有骚乱,英国人非常头疼。”

“可是也有观察家说当地政府控制大局有余,平靖之后,经济势必如火上烹油,有好几十年繁华。”

许氏抬头想一想,“我已视蓉岛为家,蕉风椰雨,一年四季,单衫一件,优哉游哉,不作他想。”

月颜点头,“知足是你优点。”

“我已娶得美惠贤妻,夫复何求。”

月颜微笑。

这是,家真躺在小床上,是,就要远赴西方镀金去了。

以后,吃不到老保姆做的家常菜,功课也不能请大哥二哥代做,真不知会否适应。

他看天花板,眼睛好似放映器,把脑海中那个叫怡保少女的倩影打到白色天花板上。

少女细洁皮肤上的小水珠清晰可见,她鹿般大眼,似笑非笑神情,叫他深深叹息。

家真转了一个身,夜深,气温降低,他憩睡。

过两日他与家英出发往飞机场。

家华一早来送行。

“好好读书,学会他们那一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家英笑,“好像有点狡猾。”

“那正是他们一贯行事方法,无论如何,他们办的教育,全球首屈一指。”

他们母亲过来问:“三兄弟嘀咕什么?”

她举起相机,替他们合照。

飞机在蓉岛上空打转,郁葱葱雨林自云层看下去十分壮观。家真已经想家鼻酸。

老二拍拍他肩膀,“振作些。”

家真点点头,吸口气。

“一共学了几节咏春?”

“十课。”

“够用了。”

“用来做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

到达目的地,家真一看天空,立刻觉得不喜欢:冷阴雾,同七彩斑斓天真热情的蓉岛是个极端。

要在这里多久?十年?天呀。

幸亏一切有二哥安排,家真懂事,再不高兴,也不敢露出来。

电话中他同母亲说:“学校有极之壮观的暖水泳池及足球场。”

  第3章

开了学第三天他就感激家英叫他学咏春。

在操场,三个洋童朝他走来,先喊他支那人,然后,一个伸手拉他,另一个举脚绊他,第三个,这个最坏,站一旁嘻嘻笑。

眼看许家真会跌得头破血流,可是他学过咏春拳,本能地以力借力,平衡身子,避过一脚,转身向那洋童足踝踢去,手搭在另个人臂上,顺手一拉,顿时两人被家真打跌在地。

不要说是他们,连家真本人都愕然。

从此以后,他对咏春拳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下,他看看那两个顽童,一声不响回到课室。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挑衅这个支那童。

家真的功课由标准乙级晋升为甲级。

他的监护人是赵彦俊教授,看到这类优秀成绩也不禁笑说:“好家伙,你绝对可以约会我的女儿。”

可是那三位赵小姐都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们也都已经有小男朋友。

春去秋来,冬季时父母来探望过他。

许先生大吃一惊,“家真,半年内你竟高了四吋。”

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家真绝对急速长高兼增磅。

“喜欢留学生涯吗?”

父母花了那么多金钱心血,他能说不喜欢吗。

事实上他恨恶清晨到草地打英式足球,也讨厌整队男生脱光光淋浴,可是都说不出口。

母亲轻轻说:“报载查尔斯王子不喜寄宿生涯,同太后外婆诉苦抱怨,太后劝慰:‘你将来是一国之君,这些琐事必需忍耐’。”

家真笑而不语。

稍后说:“过年我想返家吃炒年糕。”

他父亲说:“不,过年你与家英到加拿大学滑雪。”

家英欢呼,家真叫苦。

家真忽然问:“大哥好吗?”

母亲略为沉默,片刻才说:“他在一间华文中学教书,并且参加一个叫全民会的组织。”

家英担心,“不是黑社会吧。”

“不,不是那种为非作歹的组织,这个会,专为土著争取权益,促政府赔偿土地,增加福利。”

家英担忧,“这岂非与官府对着干?”

许先生转过头来,“你们在说什么?”

许太太立刻噤声,换了题目:“要替他们买滑雪工具。”

家英说:“我打算租用。”

话题没继续下去。

父母走后,家英才与小弟说:“大哥是天之骄子,政府无论哪个部门都欢迎他任职,步步高升,指日可待,他却偏偏走相反道路。”

家真说:“大哥有理想。”

家英笑,“我的理想是买一部林宝基尼君达号跑车以及同环球小姐订婚。”

家真笑起来。

“小弟你呢?”

家真笑答:“回家陪妈妈。”

“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抱负。”

家真完全不知道他应该做些什么,美术,科技,都不是他最喜欢项目,运动,锋头,也非他所好,老实说,他只想回家。

他只想再看那蜜色皮肤的少女一眼。

那一年,他们到加国魁省滑雪。

几个漂亮的法裔女生与家真讲法语,他不懂应对,有点难为情,返英后开始学习法文。

暑假,父母希望他去欧洲见识,家真忽然生气,涨红面孔说:“我要回家!”

家英帮小弟,同母亲讲:“他从来没有那样激动过。”

家真终于回到许宅熟悉小小寝室。

环境变迁。

原本静寂住宅区附近开出新路,设计许多回环路,划出扇子型地盘,盖了数十幢新式洋房,每隔一会便有名贵大房车飕一声经过许宅大门,佣人抱怨家中灰尘增加。

家英说:“可见都会中富户激增,都是靠炒地产起家。”

母亲盛出绿豆米仁粥来,轻轻问:“你有女朋友没有?千万不要在结婚翌日才通知父母。”

家英做作地吸一口气,“谁会那样做,谁支付婚礼费用?”

“唉,当然是应付那些没有能力的父母。”

家真笑,“二哥有不少女友。”

家英想一想,“尚无一人有资格可见家长。”

“希望没有脸上描花吃迷幻药那群。”

家英举起双手,“保证没有。”

“家真你呢?”

家真嗅着案头浸在碟子里的白兰花,心满意足,什么也不讲。

手臂上有蚊子咬过肿起瘢痕,但是,他天生是热带人,酷爱热带生活,毫不抱怨。

母亲似乎消瘦了,像有心事。

“可是因为大哥?”

“他没事,他在香港。”

言犹未尽,好像还有下文。

母亲接着说:“他的一个淘伴却被捕入狱。”

家英警惕,“谁?”

“可别向父亲提起这件事。”

母亲进书房取出一份简报。

英文报刊上只得小小一段,以及一张照片。

家真认得相中人面孔。

那正是大哥的朋友,一年前家真见过他,当时大哥也在身边,家真觉得背脊一股凉意。

“什么理由?”

“他逃避兵役。”

家英问:“这不是真实原因吧。”

“你爸担心,设法把家华叫来,强逼他到香港去读硕士课程,香港此刻平靖无事了。”

“大哥愿意去吗?”

“我求了他一夜。”许太太黯然。

家英不悦,“家华凭什么叫母亲伤心,母亲属三兄弟,大家拥有,我不想看到母亲憔悴。”

许太太叹口气,握紧家英双手。

许先生下班回家,腋下夹着大叠图则,“你们见到母亲总有讲不完的话,往往我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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