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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桃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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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还有他们其乐融融的日子。

“铺子里人多嘴杂的,你还是好好在家里呆着吧。”秦春心疼地看着吕沛竹,伸手挽过他鬓角的碎发。吕沛竹握着秦春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也不多争什么:“自己小心。”

到了酒铺,铺子里摆了六张桌子,满满一堂的人闹哄哄地囔得人脑袋发疼。秦春揉了揉鬓角,熟门熟路地摸到丫头的房里。推门进去,一间屋里布满了红布,看得人喜气洋洋地高兴。

“丫头。”秦春叫了一声,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的红布绸衫,盘了发髻斜斜地插了一根金簪,倒是认不出来是没事就跑前攒后的鬼精灵。

丫头已经上了妆,不太敢乱动,微微地点了点头,笑嘻嘻地叫了声:“春娘,你可来了。”秦春多少有些感慨,丫头无父无母,最亲的人就是自己,这样重要的日子自己本该早些到帮着她打点一切。

“傻丫头,春娘就是你的娘家人。今天要嫁了,是不是也该扯着春娘哭嫁呀。”秦春打趣地说道,没想,丫头平日里牙尖嘴利,今日也不放过秦春:“你当初嫁人的时候,我怎么都没见你哭嫁来着?”

“鬼丫头。”亲村笑着刮了刮丫头的鼻子,“就是一张嘴厉害,宝儿平日里没少被你欺负。以后又得跟你过一辈子,我真是替他捏把汗呀。”

这头是打趣,那头的丫头小脸冷了一层,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打开,竟然是一簇头发。丫头小心翼翼地捏在手里,交到秦春的手里,扯着嘴角笑了笑:“春娘,我要嫁了,往后的日子你就帮我收着它吧。”

捏着用红绳细致绑着的头发,秦春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这是……?”

“这是当年如生哥哥从屋顶上摔下来,在铺子里养伤时,我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的从他的头发上剪下来的。”丫头伸手浅浅地抚过,眼光流盼,脉脉含情。秦春霎时懂了姑娘的心思,喟叹一句:“真是没有想到呀。”

“如生哥哥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我与他本就不是一样的人,能存着这份心思这么多年我已很是暗自高兴了。”丫头说完就笑笑,“谁年少的时候没个想着却够不上的心上人呀。”

听了此一番话,秦春觉着自己、葛从嘉、卢照月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及丫头的一点灵透。女子多半在情字上看不开,而丫头小小年纪就看透了,不知是幸还是难。里头说这话,王老夫人就进来,秦春跟她寒暄了两句,就出门去等着看拜堂成亲。

王宝儿结婚从乡下来了一帮子亲戚来庆贺。说穿了就是过来看看城里人的生活。丫头也乐得招待。行完礼,大伙入了桌。与秦春一桌的都是些熟人,不是街坊就是比较熟稔的酒客。身边的位置空着,秦春想幸好吕沛竹没来。不然他一张俊脸不知道要被这里的老老少少揩去多少油水。

小饭吃着,小酒喝着,小笑话讲着。酒宴开始没多久,吕石君看着弄堂口的脸就变了形。杯里的酒洒了,落了一身的酒气也不知道擦擦。秦春正摇着头,却见门外站了两个人。一个书童打扮的人,秦春并不认得。前头那个穿着青衣的男子,让她手里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丫头也看到了,一张笑脸冷到了一处,怔了半晌,甜腻腻地叫了声:“如生哥哥。”柳如生扯着嘴角淡淡地笑,身上的气度又变了,沉稳了许多,儒雅了些许,但还是那张美得让人想入非非的脸。

新娘子当着婆家人的面不好去扯着柳如生的手臂。王宝儿就出来请他入席。柳如生打发了后面的书童。书童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回去了。

入座,自然坐到了身边的空位。秦春的下巴还没接上,柳如生一双眉眼就扫了过来:“好久不见。”吕石君也来了兴致。之前关于柳如生的种种秦春虽没有说,但吕石君想必是问过吕沛竹了。今日相见,两位老友却没有半点隔阂,继续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倒是秦春坐在两人中央也不好多问柳如生什么,只能闷闷地吃着菜。

小两口过来敬酒。三人一并站着,秦春多少有些尴尬。自从柳如生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一句话也没跟女子说。丫头过来敬酒,自然是先进秦春。端着杯子,客套话没说,就先流泪了。

“都新娘子了,还哭哭啼啼的让人看了笑话,丫头还是笑起来最好看。”丫头抹了抹泪,举着桃花酿就饮尽了。秦春浅浅地酌了一口,就放下了杯子。丫头不高兴:“春娘都不喝完。”

秦春看了看四周,红着脸摸了摸肚子。丫头一看就明白了,喜鹊似地上前就往秦春的肚子上招呼:“呀,有宝宝了呀。”女子一脸幸福的样子。

柳如生用手肘戳了戳吕石君:“你要做叔叔了。”语气里不咸不淡,无喜无忧。吕石君听了就往椅子上一坐,冷冷地笑了两声,就饮起酒来。一杯一杯又一杯,柳如生拦,拦不住。秦春拦,他喝得很凶。

无奈只能由着他的性子去,一人的酒喝到闷,红着张脸就开始瞎囔囔:“如生呀如生,其实谁都比不过你苦呀。如生呀如生,你说那人的命有多好,一张好脸蛋,要什么就有什么。如生呀如生,早知道是这样,当年还不如我们俩一道断袖去了吧。”

柳如生拉住吕石君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瞥了一眼秦春:“石君,你醉了。”

“我没醉,这桃花酿我是越喝越清醒。你说我现在算什么?回也回不去,留也留不成的……”

柳如生冲着王宝儿使了个眼色,两人一道将吕石君拖到了后面。再回来的时候秦春已经跟丫头道了声别,回去了。

晚上,吕沛竹问秦春酒席有什么事情没。秦春浅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大家似乎都挺高兴的。

第二天吕石君醒来的时候,脑袋昏涨涨的疼。拍了拍似是做了场梦,前日里的事,没人告诉他。大早上地到了行季看着吕沛竹坐在堂里举着书看,秦春一脸不爱搭理的样子。

似乎觉出了味道,正好侍女端了安胎的药过来,吕石君谄媚似地往手上一夺:“秦春怀孕了,是我们家里的大喜事,往后可要多注意点身子。这煎药的差事以后就我来看着吧,省得赏莲院的那位又倒腾出什么乱子来。”

吕沛竹撇了撇吕石君,不紧不慢地说:“还是我自己看着吧。这一次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秦春嘟了张小嘴,越看吕沛竹越是心花怒放。马屁拍不进,吕石君只能拍拍屁股走人。

而柳如生似乎成了鬼魅,上一次出现喝了杯喜酒,这一次再去找他就怎么也找不到了。戏班子的人问了,相熟的几个师兄弟也问了,愣是没人知道他回来了。吕石君一时也变得神神叨叨一起。院子里挂在树杈上的鸟,不玩了。教坊里花天酒地听曲子,也不去了。整日里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字。

这样子过了四五日,这孩子又像半夜睡觉被雷劈了一般,奇迹般地又正常了。小酒喝着,小风吹着,小娘子抱着,更显出了几分风流。这个弟弟的性格自小如此,几年前收敛了许多。现在老毛病又犯了,家大业大地败着。吕沛竹竟然不曾说过他半个字。

秦春心里有苦。可就似哑巴吃黄连一样,能说吕石君说什么?最后,半开玩笑的一句话道出了个中真谛:“姐姐,您放我鸽子在先。”从此,面上和和睦睦的一家,没事就在一桌吃饭,心就远来越远了。

赏莲院里的卢照月吃斋念佛,打坐参禅了小半年,也悟出了几分道理。性子变得温和了许多。头一次进了秦春的院子能好好说上两句客套话,但对于吕沛竹还是一眼的痴缠。秦春觉得身边的卢照月就是个炸雷。但人家整日里对你客客气气,笑脸相迎,就不准人家心里存着点小心思吗?

无奈,只能指着吕沛竹的小脸,喟叹一句:“红颜祸水。都是一张脸惹出来的。”

吕沛竹不以为然:“是这个混沌的世道政权惹出来的孽缘。”秦春听了就不高兴:“原来你跟卢照月还有段孽缘!”吕沛竹弯着眼睛笑得没心没肺:“我以为你是在说我们。”

两人的话没说了几句,就又转到了孩子的名字上去。秦春好双名,吕沛竹好单名,就字数上都没有达成一致,名字自然是取不下来的。僵持不下的时候,顾道士竟然自己寻上了门,一副和吕沛竹熟得快到成拜把子兄弟的样子。这多少让秦春甚是惊愕。

问及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因缘,吕沛竹只是淡淡地说:“在我小的时候道士跟我讲了一个故事又给我卜了一卦,就认识了。”话说得云淡风轻,就跟没说一样,秦春也不想再问。就让道士说说孩子的名字是双字好还是单字好,道士掐指一算,留了四个字:“不取也罢。”

一梦蓬莱

顾道士历来没正形,秦春不跟她计较,冷着脸跟道士扯他的前程往事。好比他算的命,把哪家的姑娘给算的嫁不出去,抑或是其他。吕沛竹喝着茶没事就插两句,笑地阴郁了两分。

此时离秦春临产还有一个月。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严正以待,等着孩子出生。吕沛竹的老娘也从尼姑庵里回来住了两天。看着秦春的肚子就乐呵呵地笑。但老婆子没住两天就走了,没说什么,估计跟吕沛竹的一张冷得能掉渣的脸有关系。这对母子也是冤家。老夫人在吕沛竹嘴上总是讨不得半句好话。

但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吕沛竹一手包办从不假手他们。老夫人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不说什么,只冲着秦春说:“你这孩子命好呀,能叫沛竹这么上心的人,我看了一辈子就只有你一个了。”

话说的秦春心里甜滋滋的,一双桃花眼也更弯了。

这几日吕沛竹几乎都在行季里陪着他,往常就算是再深居简出,必要的时候铺子里还是要去的,不是为了装样子,毕竟铺子里养着那么些人要吃要喝,他得供起来吧。

秦春想把生意交手给吕石君,至少能分担一些。吕沛竹第一个摇头,紧接着吕石君也摇头。他整天里撒欢似地到处玩,比往常里疯了许多。别人看不出端倪,秦春知道。

难得不出去玩的日子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喝酒。喝着烂醉就爬在桌子上似摊烂泥。用手敲着桌子就大喊大叫:“我想回去呀,我想回去呀,生~无~可~恋~!”夜夜鬼哭狼嚎的谁都受不了,秦春无奈只能找吕沛竹让他多少给上点心。吕沛竹挑着灯火,说了一句实话:“你知道他不是我弟弟。”

一句话,三重意思,是哪一重,秦春也不太明白,但结果很清楚,吕沛竹决定任由着他的性子来。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秦春一人坐在院子里绣着针线活。吕沛竹今天出去见了一个京官,还没回来。临走前还是不放心,发了话,有事就让四九马上来报。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自己。

秦春点点头,摸着隆起的肚子,算着日子,也是快生了,难怪他这么紧张。吃过晚饭,秦春看着书,还是觉得百无聊懒。忽然就听见府里不知哪处院子里有人叫嚷起来,火光荧荧地就往一处去了。

随后下人们都四处乱窜着跑进跑出,秦春想着不会是走水了吧,就遣了个丫头去看。丫头还没出门就有老妈子跑进来报信。本是要跪的,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抹着泪的手不住地抖着,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秦春心里急就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老妈子颤颤巍巍的声音说了一句话,秦春觉得自己似乎听差了,又叫老妈子说了一遍。婆子的声音又尖又响还带着哭腔,显得分外的凄厉:“夫人呀夫人,二公子死了!”

秦春吓得连连地晃了三晃,一脚不稳就跌了下去,一闭眼昏了过去。府里本来就乱了,秦春一昏,裙子里流去了血来,更是鸡飞狗跳地热闹。大伙乱作一团,好久才有个脑子清醒地吼了一声:“快找稳婆来,夫人要生了!”

秦春一声呜呼,似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地就往天上升,在九霄云里飘飘忽忽地转了一圈,身子又沉了下来。再一看,身子的衣服已经不是原先穿得那件,而是一身桃红色的衣衫,配着水袖缨络说不出的华美。

站在云端之上,景色绮丽地似真似幻。远远地有人在冲着她笑,扬了扬拂尘一副熟稔的样子。秦春被勾了魂似地往前走,走近了才发现,那人竟是顾道士,穿着一身威严的道袍,头发也束地整整齐齐,没了以前的邋遢样,显得更为道骨仙风。

秦春伸手指了指,歪着头很是不解地喊了一声:“顾道士?”

道士摇摇头,潇洒一笑:“本尊是灵珏上仙,小妮子,你终于回来了。”

秦春觉得道士一定是发了烧说起了胡话,随开口:“顾道士,别开玩笑了。”

上仙笑笑,一挥拂尘,女子所立的地方就换了。脚下踏的流云似水,眼前看来是个花园。一院子的花影扶疏,一个老道士打扮的人就坐在石桌上喝着酒,见了秦春就冲顾道士笑:“怎么?任务完成了?”

“喝你的酒吧。”那酒的香味很熟,竟然就是桃花酿。

“还记得这里吗?”道士的声音淡淡的,秦春转着头看,似乎有些影响,却记得不真切,似乎印象里有一片茫茫的竹海,望不到头般的浩瀚,老实相对:“似乎就记得有一片竹海。”

上仙摇摇头:“在人间走了这一遭,你还是忘不掉那一株剑竹呀。”秦春越听越不明白。上仙掐指算了算,喟叹一声:“原来是时辰还未到,难怪记不得,也罢,本尊今日就给你讲个故事吧。”

秦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上仙讲了一个有碍伦常的故事。

主角是一株桃树,一棵竹子,一只蝴蝶,一株柳树。话说这些东西都是长在南海极乐之地,修了千年万年,又染了不少仙人的仙气都成了仙,得了人形。桃花和蝴蝶修成了女子的人形,其他的就修成了男子。一日桃花误打误撞进了一片竹海,转了三天楞是没有转出来。就在这时碰上了剑竹仙。剑竹长得美,怕是天上的神仙哪一个都比不过他的相貌。不知道是因为他就是一心想修个上仙做做呢,还是怕自己的样子会祸害别人。小剑竹从来都不出竹林。见桃花迷路了,他就找了好友柳树来帮忙。这忙不帮还好,一帮就真的盲了。柳树带着桃花走了两天出了竹海。桃花就说请他去喝酒。桃花长得很桃花,柳树就喜欢上了桃花,心里偷偷乐,就去了。

是个人都知道蝴蝶是吃花粉的,就整日里围着桃花吃东西。日子久了就跟桃花成了朋友。柳树来做客的时候,蝴蝶犯了死心眼,看上了柳树。

桃花的本意是想探探剑竹的底。柳树不知道,痴痴的继续许了心思。桃花最后就去找了剑竹,被剑竹回绝了,回来就勾搭了柳树。

而蝴蝶不敢再现人形偷偷跟着柳树回了竹海,天天绕着飞,活活饿死了。

出了命案,神仙们想坐视不理都不行。把剩下的三个都找不来说是要罚。桃花很狂傲说神仙们都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的情爱,白白活了千年。神仙气得胡子白了三根连带另外的几个人一并赶出霄殿,堕入轮回,受尽凡人情爱的苦难。

后来想想这几个人再一道说不定在人间又生出一段孽缘,就派了老实憨厚的石头去看着。没想到,神仙在不该手抖的时候抖了一把。桃花和石头去了不该去的轮回道里。最后决定拉三个,不如拉两个,把桃花和石头给穿了。

上仙讲到这里的时候唾沫星子溅了秦春一脸,末了吟了一首诗:南海置是非本原,指苍陇首换云天。恨蝶惜死梦中柳,地渺剑竹夭桃恋。盈仙易步二重难,春风一度辞霄殿。身后泥犁坠黄泉,始生周天一浑圆。

“本尊的诗写的怎么样?”上仙没胡子,只能摸着下巴问道。

秦春有些傻眼:“你想告诉我什么?”

“傻孩子,本尊就是那神仙,你就是桃花,吕沛竹是竹,柳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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