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向北作者:程左左在人间-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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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频繁地发短信给小北了，偶尔哪天晚上，小北会突然收到一条“今天下午语文测验，许秋杰给我们监考哦”、“你上次说的桂花树被折掉了，不知道谁搞的”。小北知道浩天已经努力在忍了，实在忍不住才会发短信给自己，起床后看着短信小北有些黯然地苦笑着，回复一句：完了，今天又没法安心看书了。
　　也许是高考前的几周太紧张了，浩天也忘记给小北发短信，只是小北还是每天习惯性地起床后先看看手机，然后锁进柜子里，和佐阳一起去上课。
　　高考结束的那天，一如往常的整个高三年级的学生沸腾了。不管你在这次考试中失败或者成功了，全世界都因为考试铃声的响起而结束了。
　　那一天下着雨。
　　小北呆呆地看着父亲卷着小北的铺盖，用塑料布包着放在摩托车上。突然想起来朱自清的《背影》也许也这么透着点点的幽怨吧，谁知道呢，也许一开始，就注定小北会被这个人深深地爱着吧，与生俱来。
　　“北哥！”
　　小北回过头，浩天挤过拥挤的人群，把伞举到人群之上的地方，快速地靠近小北。
　　“北哥！考的怎么样？”
　　“不知道……文综感觉不太好，后面有两题没做完。”小北扬起嘴角微笑着。如果说整个高中是一个轮回，那么在轮回结束的时候，自己还是浩天的朋友，不正是从一开始自己就希望并且努力去维持的吗？
　　“呵呵，不管怎么样，高考结束了，不是吗？”
　　雨中浩天那样呆呆地看着小北，小北明白，浩天和自己一样，这一辈子还没有喜欢够，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掉这段青涩的喜欢。
　　“我想报北京的学校——寒假的时候看了《蓝宇》，突然喜欢上北京了。”
　　小北苦涩地笑着，北京，自己好像多少年前还痴痴地玩笑着告诉浩天自己要考清华园，他喜欢未名湖这个名字，尽管未名，但是已经足够有太多的内容了。小北说，喜欢北京，因为小北特别爱吃糖葫芦。小北还说，他最喜欢北京的一点，是因为那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地方，小北喜欢北京。
　　“唔！”
　　“北哥……等你电话！”
　　小北笑着，看到浩天离开时回望的微笑，这个微笑，3年前就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小北心里了，永远也无法磨灭，小北有些无奈地不知道如何点头，或者残忍地去摇头。喜欢一个人，就是和他在一起吗？小北不知道，也许从一开始，小北就不懂什么叫喜欢，小北从来没有奢侈地想过占有，只是小心地，谨慎地享受着和浩天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这种生活的态度，的确和佐阳那首《江南雨》中提到的，孑然相反。
　　“小北，回家咯！”
　　小北点点头，牵了牵自己的雨衣，爬上爸爸的摩托车。小北想起了浩天的自行车，从来不会那么稳，总是吓得小北不敢把手从浩天的腰上放开。雨水从迎面的方向打来，从爸爸宽厚的背和小北脸上的空隙间打来，落在小北的脸上。
　　小北突然伸出手，像抱着浩天那样抱着爸爸。
　　小北换了新的手机，小心地把佐阳送的NOKIA5000珍藏起来，然后换了个新的号码，就让一切从新的开始吧！
　　同学聚会上，小北又见到了许秋杰。听徐振中说，许秋杰快结婚了。小北有些讶异，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去关心过许秋杰吧，不知不觉，她也快到了而立之年，也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刚毕业的小女孩了，不再任性地把玫瑰花扔进垃圾桶了。
　　那年，文科班只有佐阳考进了北京大学，饭局上，佐阳忙碌得不允许让小北有机会去和他说会话。那天，9班里面唯一的外人就是佐阳的女朋友筱婷，她也考在了北京，也许她和佐阳会这么幸福地下去吧。
　　小北突然倒起一杯酒，走到许秋杰面前。
　　“秋姐，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老师。”
　　许秋杰一脸的惊讶，客套着调侃小北，絮絮叨叨不肯喝多，小北也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了，今晚有太多人敬过秋姐了。小北把酒杯拿到嘴边，却听见有人喊自己。
　　“小北！我替你喝！”佐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抢过小北的酒，笑着跟秋姐解释，“秋姐，小北他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作为他兄弟，我替他喝咯！”
　　小北有些怪怪地看着佐阳，刚才佐阳称呼自己的时候，有些记不清了，也许周围太嘈杂了，小北没听见那个“骆”字吧。
　　尽管成绩不是那么理想，骆爸爸和骆妈妈也并没有过多地因为高考的成绩责备过小北，只是有些对填报志愿犯难。骆妈妈怕小北暑假太闲了，就帮小北报了驾校，小北也觉得挺好，至少这个暑假有事儿做了，东明找过小北几次，小北正好都在练车，便一拖再拖。苏茗考的挺好的，整个暑假带着闺蜜满中国地逛，每晚给小北发来在各地玩耍的风景照。
　　只是浩天小北甚至连给他发短信的勇气都没有。反正，小北也不希望有。就这么断了吧，也许这样无声息地，比较合适。
44
　　这天早晨，小北睡醒的时候看到有一通未接来电，是向佐阳的。小北换了新的手机和号码，所幸的除了家人，还有佐阳、东明、苏茗还有些同学聚会上现场加的号码。小北朦胧着睡眼，也没打算去摸眼镜，看到来电时间居然是凌晨3点。小北隐隐约约觉得佐阳一定出了什么急事才会在凌晨打电话给自己，而自己因为药物的缘故完全没有听见电话。
　　小北急忙回复给佐阳，过了好一会儿佐阳才不情愿地在电话那头传来极其困倦的声音：“唔……你起床了……”
　　小北听着佐阳这么平静地语调，有些困惑为什么会昨晚半夜给他打电话，一边带着眼镜，一边问道：“昨晚什么事儿，半夜打电话给我，好像很急啊？！”
　　“昨晚……哦……”电话里佐阳的睡意好像消退了许多，小北隐约从电话里听见佐阳下床的动静，“骆小北，你和浩天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北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了一小会儿，慢慢说道：“什么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没事儿王浩天会半夜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怎么换手机了？你们不会是放假了到现在都没联系过吧？！你们，你们不是和好了吗？”
　　“是啊……”小北淡淡地说，好像春花绽放，秋叶落地一样自然，“我们和好了，和以前一样做好朋友……这段时间学车，比较忙，和朋友聚的就少了……”
　　佐阳那头沉默了，小北听见电话里打火机的声响，佐阳一定在无声息地抽着烟。
　　“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佐阳深呼吸了口气，“骆小北，你真是懦夫！”
　　小北惨然地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可是佐阳已经把电话挂了，小北听着电话里传来高频率的“嘟嘟”声。懦夫！小北又重新躺回床上，懦夫！这两个字居然从佐阳的嘴里说了出来称呼自己！可是佐阳，如果我像你一样，去爱了，最后得到了什么？我只是在这份爱变质以前好好地封存，不恋爱，就代表不爱了吗？
　　晚上10点多，佐阳又打来电话，小北犹豫着要不要接，一直犹豫到电话不再响了还是没有犹豫出个结果来。没一会儿，佐阳发了条短信来，小北看了眼，原来是佐阳的道歉，小北也不想再跟佐阳解释什么，只是害怕佐阳会再说一些动摇自己的话。小北觉得佐阳是个非常具有说服力的，就像当初佐阳匿名的一条短信居然可以让浩天来和自己表白，小北害怕佐阳又来说服自己。
　　小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整个暑假都没有联系浩天，也慢慢试着淡忘这个人，这件事。虽然没有那么容易。小北知道，在这个一辈子里，它将会一直是他要面对要去做的一件事了。
　　“喂——北哥！”
　　“唔！”
　　“生日快乐！”
　　“唔？！”
　　“一个暑假都不给我打电话？”浩天的声音有些责备。
　　“也没什么事，所以就没打了。”
　　“你手机都换了，我还一直等你电话呢……”
　　“哦，小东子没告诉你啊？”
　　“没。我刚问的乔乔，北京的学校开学早，我们快要开学了，还要军训。你呢？在哪个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我在广州，没考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们好像9月15号才开学呢。”
　　浩天沉默了。整个暑假小北从来没有跟朋友提过自己报考学校的事，连苏茗和东明都没有告诉，也许小北只想让浩天知道。可是浩天能明白吗？大概浩天明白不明白都已经不重要了，小北知道，从浩天表白的那一晚他就会这么做的，只是浩天不愿意相信罢了。
　　“小北，”浩天终于说话了，“我看不透你，你从来没有让我看透过，所以我才一直不敢告诉你。但是，骆小北，我告诉你，就算你永远躲着我，我也是喜欢你。你明白不明白？与生俱来的，上天注定的！”
　　“唔！”
　　“骆小北！”浩天的声音有些颤抖。
　　“唔？”
　　“我从来没有值得你珍惜，是吗？”
　　小北笑了，笑得眼泪掉下来：“不是，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
　　浩天再次沉默了。
　　电话里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发出的任何声音。小北把电话拿开耳边，用手捂着脸。小北突然觉得喜欢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累，还是仅仅因为他喜欢上了浩天，所以这么累呢？从头到尾，都应该是一出彼此喜欢的幸福的喜剧，而正如小北告诉佐阳的，每一出喜剧都因为小北的加入，让人森然泪下。
　　小北盯着还保持着通话的手机，缓缓伸出手，挂断了。打开短信，写下想对浩天说的最后一句话：不再喜欢你，是因为爱上你。
　　小北承认自己多么期待浩天能够回复一条短信，还是他最后根本没有看到这条短信？小北开始有点恨自己，从一开始就害怕浩天知道自己喜欢他，到最后居然还是不愿意亲口告诉浩天，小北爱浩天。
　　浩天看着小北最后一条短信。从来不轻易落泪的，明明是句感动的示爱，却让浩天彻心彻肺地疼痛着。浩天用力地咬着嘴唇，原来自己轻易说出口的TiAmo在小北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居然可以有那样刀割般的力量。也许，浩天还不懂小北的这句爱吧，反正谁喜欢上谁，谁爱上谁的事儿，又有谁知道呢？浩天突然觉得北京那么遥远，自己原本以为幸福的故事，却是这般幸福，那座充满故事的城市，又会在将来写下怎么样的故事呢？浩天不敢去想了，也许自己从来不曾爱过小北，只是喜欢，就想占有了吧，多么可耻啊！从认识到自己是个Gay的那天起，浩天第一次觉得对于小北自己原来充满着愧疚。
　　浩天打开窗，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他不知道哪边才是属于北京的北方，但是没有小北的地方，还是天空向北的地方吗？浩天第一次问自己，现在你还能对小北说声TiAmo吗？浩天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个自认为是北方的方向，轻轻地说了句：Omait。
　　有些爱是无法说出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拥有了，就像你生命里永远都会停留着一句无从查阅的我爱你。最深处伤疤如果无法用爱填平，就让时间去磨平它的结痂吧。传说仓颉造字，有鬼夜哭，因为文字是属灵的，他揭露了天地间最大的秘密，而我，却只能用它来慰藉你流血流脓的伤疤。
　　如果一切只是因为爱上，那么就让我好好地爱上吧，从来不要理由，也从来不需要结果，爱上，就已经是我需要的一切，没有理由，也没有结果。
　　——江北川《浮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