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时代-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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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拉斐尔！”米迦勒命令撤消了界，连忙赶到拉斐尔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最后一抹炽亮光芒融回炎重剑，剑身只是显得亮利几分——如果不去在意瘫软在自身流出的灰黑色液体中、已无声息的里·普菲科特，光，依旧还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如时间一般难以察觉；不过若时间也能造成伤害，必定也是同样生不如死的。

“我……没事。”拉斐尔勉力站起。

蓦地！

还是无声无息，但银灰斑驳的身影竟踏着死亡的足印急速缩短与米迦勒及拉斐尔的距离，全身的眼睛睚眦欲裂、唇吻颤动！

“让开！！！”拉斐尔前倾大步，拖起炎重剑向上捞斩，是那么缓慢，身体受伤已使他感觉炎重剑的沉重，但丰富的战斗经验漂亮地弥补了一切不利因素。

剑锋与里·普菲科特正正相碰。

轰！

如同羸弱的孩子举起木剑斩劈骑士的铁盾，拉斐尔不敢相信从剑柄上传来的反震；更有一股力道死死按住他的身体，剑不进不落，就这么卡在里·普菲科特的肋下，而它密布的目光全部聚向拉斐尔。

“这个世界，可是一直存在着剑无法斩断的东西。”

声音很安静，觅不到什么聒噪的情绪，拉斐尔很难将这个声音与眼前的形象相联系——这个声音，力天使、普菲科特？！

里·普菲科特缓缓前进，于是炎重剑便斩入，或者说是滑入了它的身体，似乎、那只是虚幻的执念的寄托。

“我已堕落地狱，但嫉妒须在人间曳出焦痕。”

中心圣坛的地面淹没了它的脚踝。

里·普菲科特一步一步踏出，就好像走在下行的楼梯上，穿透炎重剑，穿透拉斐尔。

穿透，天界。

不知何时泛着的蓝色光晕随着里·普菲科特的离去黯淡成了无，那股莫名强大的力道裹挟着反震消失，炎重剑摔在地上，砸出深陷的凹痕。

“沙利叶*凭依？”拉斐尔望着脚下，那是里·普菲科特没入的地方。

（注：沙利叶，堕天使之一，能力“邪眼”，封锁一切行动。）

“绝对控制以及独立的空间，我想恐怕是萨美尔*。”米迦勒如是回答，同时示意能天使清理中心圣坛的战斗痕迹，并特意提醒他们小心收置地面灰黑色或者银灰色的液体，“不过无论是捕获或者逃脱，它遵循的一直会是主赐予的路径。”

（注：萨美尔，堕天使之一，掌控“欲望”，有着得到神同意的属于自己的空间，她在里面是绝对的主宰。）

“但是我们的角色，从来都是猎手么？”拉斐尔释放出圣洁的光芒，身体的伤便愈合如初，只是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怎么、你怀疑了，拉斐尔？”

“不，我只是……需要休息。”

两名能天使在米迦勒的授命下护送大天使拉斐尔离开了中心圣坛。

第十章　微语者

“早安……”

露希亚呢喃着环抱住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赖在他的肩膀上。

“‘早安’，问候语，早晨见面时表示问候关心，一般没有‘我想继续赖床’的意思。”

“嗯……烦类……催女孩子起床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好不好……”

“抱歉，那请允许我使用更温柔的方式。”拉捏住露希亚的鼻子，然后用自己的嘴堵住了她的嘴。

“嗯、嗯！我……嗯！……我起来了啦！”

“乖，能这么叫你起床真是我的荣幸，以后……每天都可以这么荣幸到的吧～”

“哼！自作多情！”露希亚狠狠捶了拉一下，但目光却离不开这个一脸坏笑的混蛋，怒视片刻，于是又不自禁微笑起来，非常自觉地靠回拉的怀里。

“合上你的书，别辜负这美好的晨曦！”她夺下拉手里的小说，抓住他的手伸到金灿灿的阳光里，“很舒服很温暖对不对？这种实实在在的感觉，因为光也是有重量的啊～”

“最美的晨曦都在我的身旁，这样的光又算得了什么？”拉凑到露希亚耳后，轻轻说道。

“讨厌，小说里看到的吧？可惜露希亚姐姐已经过了听这种话的年龄了哦～”

“不过貌似还没有过会脸红的年纪呢。”

“啊，有么有么？”露希亚捧住自己的脸，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小丢丢……发烫的感觉，“那是……因为……很奇怪啊，在人间看见晨曦，感觉有些怪怪的。”她站起身，伴着很清爽的早晨的味道，那撒满的阳光便聚集围绕着露希亚，就像很听话的孩子，“永远间隔着混沌气云，其实晨曦从未到临人间，可是它的一小部分居然也足够让大地焕发生机。”

“‘明亮之星，晨曦之子，你何竟自天上降临？’”拉突然吟起古老的诗句，从措辞上几乎就能听出那积厚的尘埃。

“嘿，我不喜欢这句，‘降临’总会被误解为‘堕落’。”

“但是，之后路西法确实叛离了天界。”

“歧义歧义！不要说得好像有因果关系一样，光的降临，肯定是由于大地需要温暖或者光明。”

露希亚有些被自己的话共鸣到的感觉，是啊，天界一定已经任命接任的晨曦天使，然而拉的身边有的是为自己烙下的专属轮廓，那是只有她才能填补的位置。

露希亚只想成为他的世界里第一缕、并且是永远温暖的晨曦。

所以、她相信，是比地位和权力更温柔的理由才会导致路西法的反叛。当她从上一任晨曦天使手中接过职务时，她告诉她——几乎是每一任晨曦天使都会对接任者说的话——“请用心对待它们，因为，这也是路西法先生的心的所在。”

这让大地沉浸的暖意、拥有如此心灵的路西法，想必定是位不被利欲熏染的炽天使。

“那个，拉，据说路西法先生在地狱也还能保持圣光六翼炽天使的形象诶，天使真的能生活在地狱里么？”

也许美好总是悲哀的伏笔，露希亚不知为何又思考起未来的事。可惜每个开头都有着经不起猜测的结局，那并未完全沉淀的幸福，若是提早开启、溢出的大概净会是些遗憾。

拉的沉思让她以为他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不过在考虑该用如何委婉的方式告诉她罢了。

露希亚不希望拉承担太多，既然未来确实难以开口，那重要的、大概就是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吧。

“我的意思是，等你回到地狱，你会经常……想我的对吧？”

“我的小希亚都想些什么呢，”拉站了起来，拍去风衣上的尘土，“以前的情况我不知道，不过从我们到达地狱的那一刻起，它必须向晨曦天使露希亚永远开放。”他露出很帅气的笑容，暗红色长剑架在肩膀上，随意敲击着。

像是宣告，这个世界、包括我，都是你的。

“什么嘛，突然很有气势的样子，帅不死你～！”

露希亚紧紧抱住眼前的男子，不愿放开。

…

“喵呜～”

“……”

“喵呜～”

破坏气氛的角色熟门熟路地发出声响，不吵闹、也不会被忽视。

…

“喵呜～”

停顿的空隙都控制得如此之好，挠得露希亚的好奇心雀跃不已，直接从二人世界里蹦跶了出来。

她四处搜寻，目光堪堪落到空置一晚的藤蔓帐篷上，然后好像得到某种同意似地，它怯怯地穿过藤叶帷幕登场、露出一见钟情（反正拉是这么觉得的）的神情，屁颠屁颠绕到露希亚的脚边，亲密地磨蹭着。

“好可爱吖～这个这个，是叫猫猫的动物吧？”

那耷扣在脑袋上的小耳朵和柔顺如礼裙般华丽的被毛瞬间就把我们的晨曦天使俘获；它根本不能被称为任何一个具体的物种，反倒更像是上天特地派来标榜何为“萌物”的精灵。

“那个是我的！！！”黯然失色的拉一把把这只纠缠露希亚的折耳猫提了起来，“还有，你这个拖走所有剩余野猪肉的家伙，别以为半夜的事我没有看见！”

“喵呜～”糯糯的回应，很是狡黠。

“竟然还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你可以给我足够人畜无害的理由、为什么你必须把吃干净的骨头整整齐齐推在我的面前？”

“喵呜～”

“对！就是这种语气！‘谢谢款待’还是‘本大人吃得好舒服啊白痴，以后还要’？”

“好了，拉，你会弄疼它的。”

折耳猫得以惬意地猫到露希亚怀里，接着，它、它竟然对拉吐了吐舌头！

“混……蛋！昨天用我风衣磨爪子的时候怎么不担心会弄疼我……”拉捏住折耳猫的脸，他有种把它揉成团踢飞的冲动。

“你一晚没睡……的经历还真丰富诶。”露希亚拍开拉的手，“但是，这么可爱的小东西，能在这里出现、是不是说明我们很有缘分呢～”

“喵呜！”

“你也这么觉得对吧？好，那要不要给你起个名字呢？”

“喵呜？”它用前爪摩擦着被拉捏过的地方，眯起双眼，轻轻叫唤。

“让我想想……嗯……叫曦诺吧，好不好，曦诺？”

“喵呜～”

“呵呵，曦诺也很喜欢拉做的东西吧？以后就叫他天天做哦～”

“喵呜～”

“小希亚，难道说我们要带着它？！”拉出声反驳，极力挽回他飘忽将尽的存在感。

“当然了，你舍得让曦诺独自待在这里么？”

“你、你舍得让我和这只脊椎动物天天相处？”

拉仔细而近距离观察了一番，再次确定让他不得不承认有点小萌的曦诺同时带着他不能忽视的隔阂感，而且当曦诺趁机闻了闻他的鼻子接着莫名其妙地舔了他一下后，拉更坚定了这种相处下去肯定会疯掉的预感。

“没事的，看，曦诺也没有嫌弃你呢～”

折耳猫好像已经完成什么重大任务般，卷曲着闭上了眼睛。

“目标性如此明确的东西……这漫长的旅途……唉……”

“喂喂，你、你干什么？不许擦剑！你想对我们家曦诺怎样？！”

“嘿嘿，嘿嘿嘿嘿……嗯？”

拉又用手指抹过长剑，竟是刮下一层暗红色粉屑，他碾了碾手指，极碎极碎的粉屑大抵有了液体的质感，以及淡淡腥气。

这味道更像是某种深刻的印记，为了生存，为了挣扎而流的血——即使全不是剑本身的；但拉几乎以为之前的负面情绪都是暗红色长剑传递给他、或者说是引起了他心灵的共鸣，不安与躁动。原本只有闪耀银白色光芒的时候，圣剑才会汹涌莫以名状的强大，难以控制却又沉浸于控制它的感觉。天界圣剑，应该是不能随意去看待它的，拉相信里面铸入的不止是力量，肯定会有类似心的东西存在，当它吸尽鲜血凝成暗红色衣壳的时候，透露的蠢蠢欲动的安静“心情”很是清晰，与作为强大力量的载体时那种狂妄不安形成鲜明对比——拥有“心”的它能做到如此分明，着实比那些虚伪的圣人之流高明不知多少。

只是此刻的躁动，就好像想要挣脱安静的束缚，模糊光与暗的界限，永远维持最好最强的状态，永远享受别人的匍匐——难道这真的是所有心灵最后的归宿？

拉端详着长剑，于是暗红色剑身也忠实地映出他的脸庞，这曾肩负驱散邪恶之责的利器呵，在人间却演绎了真正嗜血的辉煌。

其实、是相似的吧，冠以天使之名的恶魔和冠以圣剑之名的魔刃，透过暗红色剑身看见的脸庞，也许便确是另一个拉，他无数次地如此审视自己、它也无数次地认定自身的存在；就像一个灵魂的两个不同载体，而他是恶魔，它、必是选择光明的礼赞了。

所以，这阵绵延的躁动是剑终于作出自己决定的表现吗？即使太多先例在这条路上迷失自我，若单纯地说它是错的，却也是太偏颇。决定事物性质的往往不是过程而是结果，但未来难以预料，在此之前，就坚持去履行自己认为是对的决定吧。

可惜接受不了过往的生灵，怕是必定需让命运成为无法坚守的借口。

“你怎么了，拉？”

“哦，没什么，沉醉在明媚的阳光与美丽的景色当中了。”

“剑里有美丽的景色么？”

“有啊，还有天使般美丽的女子呢，需不需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去！我还没有原谅你哦。”

“好啦，耽搁很久了，我们走吧，跟随我美丽的晨曦天使返回地狱～”

“嗯……”

…这漫长的旅途，终究会到尽头的吧…

曦诺好像很快就睡着了，露希亚的目光眺望山脉的极远处，那便是尽头，路的尽头，天界的尽头，一切的尽头。

她想起那首的歌，那首阿姆拉教会她的歌：

“那片山谷

休憩的阳光很仓促

风迷了路

风铃也跟着盲目

草青色坟墓

谁会在乎

不过是冰冷的家乡的温度

别哭。

晨曦浓雾

难以阅读

书信是暂定的回溯

启程脚步

开满花的树

默数

安静地不愿惊落朝露

别哭。”

如果不要那份幸福，是不是可以不去承受那份悲伤？

…拉，我们会把每一个终点作为起点，永远、永远走下去的吧…

（<；远离天界之路>；完）

第一章　隐逸者

博多萨·赫拉莱德观赏着橄榄山的山景，包括草木的苍翠和苍翠的草木。

在这座破败驿站等待的第二十七分钟里，他依旧保持第一分钟的优雅，双手交叠于手杖的象牙杖柄，姿态笔挺；尽管地上已经存在被杖尖抵出的六七个凹洞，博多萨还是为自己没有显露丝毫焦躁的表情而沾沾自喜。对于他来说，焦躁匆忙是穷人和农夫才会陷入的状态，作为一位绅士，即使是面对一些妄图通过不正当的野蛮行为谋取钱财的人，也应该先整理一下仪表，然后不慌不忙地取出钱袋，用平静的语气询问：“先生，请问一百个金币能否让您的刀子从我的脖颈旁挪开？”

对了，说的时候还必须字正腔圆，使别人听不见或者听不清总归是不礼貌的。［·］

博多萨取出怀表，确定他已经开始享受第二十八分钟的等待。保持绅士风度真的非常重要，尤其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他更有必要将自己与穷人和农夫区分开来，让人们能意识到赫拉莱德家族的子嗣都是有身份的人。

不过这也是令博多萨感到不满的一点，附近竟然一直没有路人经过，根本不给他机会指着这枚价值二十个金币的怀表请教路人“请您仔细看一看，我的怀表是不是出了故障，为什么它走了二十八分钟却还未迎来公共驿车？”

博多萨又忍不住观看这临行前父亲赠送的礼物。赫拉莱德家族的十二条家训中有四条与时间有关，作为一个以商贸起家的家族，能够成为王国经济的顶梁柱的确和族长定下的家训息息相关；尽管真正使赫拉莱德家族坐上第一大家族宝座的是那位旁系到不能再旁系、甚至一度被怀疑其血统的骑士赫拉莱德，但博多萨认为，按照赫拉莱德商会垄断整个王国贸易的趋势，得到第一家族的头衔也是早晚的事。

据说骑士赫拉莱德被赐封为首席骑士后上了天，真是无论怎样解释也是显得不吉利的说法。

阳光倾洒在博多萨·赫拉莱德得体的礼服上，腿部的酸疼却让他感觉一旁蒙着灰尘的长椅正搔首弄姿地诱惑他；不，尘埃必定会弄脏礼服，博多萨甚至不愿用手帕去擦拭长椅，无法即刻清洗的话，一块肮脏的手帕同样是失礼的表现。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出门的时候在没有仆人跟随这件事上妥协是十分严重的错误，独自赶路通常让人联想流亡的没落贵族；但他家庄园的农仆们恰恰兼任着各种不可替代的工作，老博多萨·赫拉莱德实在安排不出多余的人手去侍奉自己的儿子。

好吧，出行时没有专用的马车已经够不贵族了，而且博多萨不怎么笃信生活在偏远地方的人们能够从他的形单影只推断出老博多萨一家是比骑士赫拉莱德直系不到哪去的家族旁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