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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千年老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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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又向她近处靠近了些,姜怜心则死死攥住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佩,俨然于抓住救命稻草无异。

“你不要过来,我……我是不会和你结什么契约的?”姜怜心整个后脊都贴在了书柜上,已然退无可退。

眼前的妖孽却步步紧逼,一双惑人的吊梢眼锁着她的瞳眸道:“你可想清楚了,没有我的帮助,姜家就会败落,百年不衰的家业却毁在你的手里,你可当得起这个罪责?”

“我绝不会把自己的命交给你这妖物,姜家也不会败落,我姜怜心可以靠自己的力量……”

“你的父亲和爷爷,哦对了,还有太爷爷都是这么说的,后来又都后悔了,我看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乖乖的从了我就好。”白衣妖孽扳着指头边数着,边打断姜怜心的话,同时自他身上散发而出的阵阵森然冷意也向着她扑面而来。

见他俨然已是霸王硬上弓的态度,姜怜心只觉心下紧绷的那最后一根线终于断裂开来,而后便是山洪一般的爆发。

“我说了不会结契约就是不会!管你是妖还是鬼!再过来我就跟你拼了!”她歇斯底里的扯开嗓子一通狂吼,最后一个字落下后,整个人都如虚脱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原以为那妖孽真会要了她的小命,谁知他接连往后退了数步,一双如墨瞳眸始终落在她的玉佩上,揉着耳朵怨怼道:“不结就不结,我自会等着你回心转意,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他话音才落,便已化作一缕白烟消失无踪,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直教人怀疑方才种种皆是一场惊梦。

“家主可还好。”门外传来了侍女柔婉的声音,才叫她回过神来。

姜怜心抬袖抚着额际那层细密汗珠,好不容易顺了气,挣扎的自书柜旁立稳了身子,才冲着门后道:“无事,不过是梦魇了。”

她知道,如此鬼神之事即便说与人听,多半也不会被当真,指不定还当她是着了癔症,即便是有人信了,只怕又往她不祥的旧账上多加一笔,总之都是无益。

说来这一劫也算是莫名其妙的得了解,姜怜心仍心有余悸的行到书柜旁的桌案前,那幅画还摆在桌面上。

她咬了咬牙,抖着手把画卷展开,却见白衣美人尤在画中,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她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看,白衣美人还是端端在白梅树下,连姿势都不曾便过,可眉眼间又隐约多了些不悦的神色,连眼角那颗泪痣也凌厉了三分。

实在是匪夷所思,姜怜心不敢再碰那幅画,索性将它卷了起来,塞回到柜子顶端,然后努力说服自己,刚才只是她的幻象。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睁着一双眼睛,直挨到天明才囫囵睡去,可一个盹儿都还没有打全,又被震天动地的敲门声生生打断。

转眼间,已有一溜儿丫鬟婆子进到屋里,还不等她清醒便已围着她一顿梳洗。

为首的嬷嬷正是昨夜给她引路的那位,见她梳妆完毕,便挪至她面前,恭恭敬敬的欠身道:“宅子里的下人们都已在堂下候着,只等家主一个个的传唤,用过午膳后,曹管家便会领了各商号的老爷来拜见家主。”

“知道了。”姜怜心心不在焉的应了,出到屋外,感受到笼在身上的暖阳时才终于一扫心底阴霾。

她于是愈发肯定昨天的记忆只是一场梦魇,即便不是梦魇,想这光天化日之下,那妖孽也不敢出现,至少日间是可以安然的了。

第一章 :落魄的新家主(三)

盛秋的微阳携着迷幻的色泽,透过廊前繁茂的枝桠撒在地上,氤氲成光影,一层层漾开。

廊下的少艾正倚在朱色的立柱旁,望着地上浮动的光影发呆,一身玉色的开襟缎面锦衫在这般时节中稍显单薄,故又挽了藕荷的披帛在外。

只是那披帛缓缓滑落了削肩,少艾却也仿若不知,待得光影游移,才可看清,原是那浮光如水的眸子里蒙上了忧虑神色。

“家主,老爷们都在堂子上候着了,家主怎的还在这里……”李嬷嬷的声音由远及近,绕着梁柱而来。

“哦,就来。”姜怜心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却半晌不肯自廊下的光影里挪步出来。

今晨,依照规矩,她已作为新家主见过了宅子里的下人。

不过一一略打过照面,再说些训诫的话,可因为家里做事的人多,挨个儿的参见已耗去近半日的光景,直叫她端着架子在主位上坐腰酸背痛。

这还不算完,待下人们见过主子,主子也得将自己的规矩告知与下人,如此知道了主子喜欢什么,忌讳什么,日后才好做事。

姜怜心自小被关在偏院里长大,见过的人左不过就那么三、五个,这其中还夹带了隔断时间来送粮米的丫鬟、婆子,对她素来是没有好脸色的。

此般前提下,姜怜心何曾当着这样多人的面说过话。

纵使她早已将那几句简短的说辞倒背如流,可是到了当口上,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于是混沌沌的说了几句,却是前言不搭后语,真真失了家主的尊严。

所以眼下,姜怜心正为晨间之事懊恼。

说来,这件事本也不是家主的分内,过往在姜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家主只顾着外面那些铺子和生意上的事,家里则由正妻或长女打理,如此纵使事务繁琐,却也忙得过来。

可眼下她是女子,又不曾有夫家,便只得里外一应担了,再加之她自小从不曾接触这些,心下便又不禁为自己能否担得住家主之位而担忧。

江南首富的姜家家主,本是多么令人向往与垂涎的名号,想不到竟也有如此之多的烦恼。

姜怜心思及此,只得叹息着摇了摇头,提了裙摆行至正堂的大门前,却又犹豫着顿住脚步。

晨间单是面对那些丫鬟和婆子们已让她招架不住,眼下正堂里坐的都是姜家底下各个商号的掌事,都是与她父亲一般在商场中摸爬了大半辈子的。

一想起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几次见到父亲时,他那张总是板着的脸和不经意间对她流露出的嫌弃表情,眼前的门坎便好似成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峰,横亘在姜怜心的面前。

“家主,家主……”李嬷嬷又在身后催促了两遭,只道时辰不早,该进去了,姜怜心才勉强提起似捆了枷锁的一双脚,拖拉着往正堂里小步挪去。

“姜怜心,你已是姜家家主,就算为了姜家的列祖列宗也要守住这个脸面。就当那些人全是鬼魅,只要戴着玉佩,就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姜怜心默然在心下自言自语,纤细的手则紧紧握住胸前的那枚玉佩。

就这样,她强压下几乎跳脱而出的那颗心,在一众掌事的注目下缓缓向主位走去,而后拂了裙摆,转身坐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将那二十几间商号的管事扫视了一遍,今日到场的还只是金陵城内的商号掌事,其余在远处的一时不能赶来,还要等过些时日才可见着。

然而今日的场面于她而言已是十分隆重,但见那些掌事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与她父亲一样板着的脸上,严肃得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这使得原本就凝滞的空气变得愈发密不透风。

姜怜心只得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尝试打破眼前的尴尬。

“怜心不才,得传家主之位,先在此谢过各位长辈,肯赏光莅临寒舍。”她边说着边起身,端然行了个欠身之礼,以示晚辈对长辈的敬意。

原以为将姿态放低些,那些人看在她年轻的份儿上,也会多担待些,岂料事情原不是她想的那般简单。

她话音落后,在场之人,却无一动容,皆只是默然而视,直叫她好不尴尬。

好不容易有人开口,原以为终是有个解围的,却不想竟指着姜怜心的鼻子道:“新家主竟是个女娃娃,这叫我等如何信服,当真荒唐!”

“吴兄且莫激动,无论怎样,坐在那主位上的便是家主,你这般出言不逊,岂非失了本分。”堂下坐在离姜怜心最近那把椅子上的中年男子,正端起旁边机上摆着的茶盏,似不经意间说道。

姜怜心可算松了一口气,直向那人投以感激的目光。

方才说话那人虽换了一副恭敬表情,却又对中年男子拢袖道:“赵爷实在是太过心善,即便同情姜家遗女,可也要为姜家上下几百口人的饭碗考虑啊!姜家既然只余此女,倒不如由赵爷担当家主,本也是嫡夫人的兄弟,却也担得。”

从她们的对话中,姜怜心才知此人正是姜家主母的弟兄赵欢,说来她也得称一声舅舅,只是没有亲缘关系而已。

姜家主母倒是个善人,纵使被她克死了亲子,逢年过节却也记挂着她,时常叫人送些果子点心来。

只可惜好人都不长命,去年除夕她的长子在火灾里去世后,她便成了半疯癫的模样,两三个月间也就去了。

“你怎可这样说?姜家尚有一女,自然还轮不到我来费心。”赵欢不假思索的驳回了那人言论,便又转过头来看向姜怜心。

“我记得你也快满十六了,可有上过学,四书可读过?”

不过是闲话家常般的问候,语调里还蕴涵着浓浓关切之意,却生生将姜怜心问得心虚,只得蚊呐般应道:“不曾。”

坐下众人已有交头接耳之声。

那赵欢便又问:“账本可会看?”

“不……不会……”姜怜心愈发低了声去。

在场众人已然一片哗然。

眼下情形,姜家的脸面是保不住了,姜怜心正踟蹰着要不要落荒而逃时,却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堂下响起。

“当真是一场原形毕露的好戏。”

当看清那名不知何时进到堂中的白衣男子时,姜怜心的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

但见此人气韵翩然,有仙人之姿,其貌更是惊如天人,一双吊梢眼儿流转间有惑人之态,眼角的泪痣却又平添几许幽怨,令人愁绪顿生。

不正是昨夜那副画里的妖孽。

只是,今日他又略有些不同,身上所着虽仍是白裳,却不似昨日那般广袖翩然,而是换了当下时兴的普通款式;原本长至脚踝的墨发只披至腰间,规整的半束在发冠里,半寸长的指甲也没了踪影;还有那面容,五官虽还是原来的,却总觉得有些不同,似乎将过于的那些都敛了起来,总之平缓了许多,也少了媚色。

再辅以那通身的气度,这妖孽现下看起来却更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冷肃得直叫人愈发不敢接近。

白衣妖孽全然忽略了姜怜心满面惊讶表情,对座下众人道:“方才家主不过是为了试探诸位,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当不住忠心。”

他说罢,正将目光落在赵欢的眸间,而他眸光里的森然冷意姜怜心昨夜已有所领悟,光是看着就已经毛骨悚然,然而赵欢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面上却还云淡风轻。

“你是……”赵欢微眯了双眼,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白衣妖孽。

“在下乃是家主新封的管家,特来拜会各位掌事。”白衣妖孽说罢,拢袖略行了一礼,行动间却也有模有样。

赵欢却已变了神色,加急了语调道:“曹管家呢?”

白衣妖孽忽而牵起嘴角,一笑间座下已有数人痴傻,这其中亦包括姜怜心,只不过她不是被他的倾城之姿迷惑,而是没想明白昨夜到底是不是梦。

“因曹管家暗自勾结商号管事,与人私相授受,暗中谋夺姜家家财,不计其数,现被家主查出,已褫夺管家之位,送交县衙审处。”白衣妖孽答得顺畅,俨然对曹管家勾结之事了如指掌。

继而,在众人沉默中他又道:“姜家家主之位只传姜家之人,即便姜家无后,也要择人过继为姜姓方可承袭,这正是姜家之祖训,而今姜家尚有后人,怎可由外姓人担当主位。”

这时,正有人欲起身分辩,却又被他后面的话阻住:“方才家主一席话,你们当中有些人只当家主是目不识丁的,所以肆意加以攻击,以达到谋取权势的目的,却不知家主所言实则未尽。”

“此事,还请家主示下。”白衣妖孽忽然又转向主位,朝姜怜心恭敬行礼,却将话题扔回她手里。

凝视那双宛若无波的墨瞳,姜怜心终于回过神来,心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来对众人道:“管家所言不假,怜心虽没有上过学,却在乳母那里学会认字,虽不曾读过四书,却读过孙子兵法和史记,虽还看不懂账本,但可以学。”

“怜心自认为担得起这家主之位,也相信勤能补拙,即使现下不如在座各位前辈经验丰富,但会更加努力,保住姜家的产业,和上下几百口人的饭碗。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奋斗,不止姜家,在座所有人都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我亦会学习父亲的赏罚分明,对有功之人,以奖励之,而对于异心之人,怜心自也不会手软,必叫他知晓家主的厉害。”

一旦树立起心下的意念,事情便顺利了许多,姜怜心终于克制住心底的恐惧,将心中所想一一道来,竟也令满座撼动。

终于再没有人提出反对的言辞,姜怜心深吸一口气,以一言结束:“希望今后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共同为了姜家的产业而努力,今日诸位前辈也辛苦了,怜心为各位备下浊酒,算是见面礼,还望各位不弃。”

第一章 :落魄的新家主(四)

众人散去后,姜怜心瘫坐在主位上,抚着胸口,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然而闭眼间又忽然想起另一桩事,于是慌忙掀开眼帘看向那名白衣男子。

“你是……昨夜画里的……”看着她正与自己对视的墨瞳,姜怜心言语似乎都有些障碍。

白衣妖孽略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俨然又恢复至昨夜不削的神色。

“你怎的……白天也能出来……”姜怜心将他来回打量,不可置信的问道。

那妖孽便忽然蹙了眉,不悦道:“我记得同你说过,我不是鬼魅那般软弱的东西。”说罢他又以目光锁住她的眸子,似在询问她懂是不懂。

姜怜心忙点头如捣蒜,继而恍然大悟道:“原来妖是不怕日光的。”

白衣妖孽已懒得应他,面上尽是无奈表情。

姜怜心沉默了片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堂中空落下来的桌椅,想起方才的激烈场景,心下难免后怕,可掌事们离开时面上的诧异神情,却又让她有些成就感。

不得不承认,姜家的脸面是被一个妖孽捡回来的。

“谢谢。”姜怜心低头喃喃。

那白衣妖孽向四周张望了一圈,似乎在确认屋子里有没有其他人,半晌才反应过来,行到她面前俯身看向她的眼眸道:“你在谢我?”

姜怜心觉得他诧异的表情俨然是对自己的讽刺,虽然极其不想承认,可也拗不过自己心里的那杆秤,便别过头去不情愿的一带而过:“嗯。”

原以为那妖孽抓住机会定要对她好一番嘲弄,却不想他只是甚为大度的拂了拂袖袍道:“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说罢,他却忽然向她逼近,微眯着双眼,似在感悟她唇间的那一缕生气。

当姜怜心察觉到危机时,他已开口:“与我结成契约,今后这样的小事,你都无需费心。”

他说得甚是轻巧,然而姜怜心方才还好好的一颗心,忽而又狂跳起来,剧烈的好似快要从口里蹦跶出来。

她只得闭紧了朱唇,拼命屏住呼吸,可扑面而来的森然冷气,还是令她不寒而栗。

素来冷清的白衣妖孽露出沉醉的表情,甚至闭上了双目,两瓣羽扇似的睫毛便在眼睑形成半圆的影,亦将眼角那颗泪痣掩盖其中。

形状姣好的薄唇已贴得极近,恍惚中,似乎有淡淡墨香自他的唇齿间渡来。

这本是一幅极其活色生香的画面,却也给姜怜心带来了极致的恐惧,就在那薄唇快要触上她的唇瓣时,她忽然一声惨叫,继而抓起胸前玉佩挡在两人中间。

这一招果然管用,一见那玉佩,白衣妖孽立马退出一丈外,皱紧了两弯秀眉,冷哼一声,拂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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