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良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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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吞下。别看傅远秦年事已高，头花已经花白，可是毕竟是身怀武艺之人，身体还十分健壮，步伐轻快，精神也非常矍铄。他嘴里呵呵笑着，转眼就来到了亭子处。

众人纷纷起身，傅明和傅雪恭声叫道“爹”，李云嘉也叫道“傅伯伯”，秋婵强行将口里的芙蓉糕直接咽下去，站到稍远的一边去，头垂得更低。

傅远秦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笑道：“看你们那么开心的都在聊些什么啊？”傅雪过去腻在父亲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甜甜地说道：“爹，我们正商量着下周出去骑马踏青，爹要不要也一块来？”傅远秦宠溺地拍拍傅雪的头，说道：“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儿就行了，我这老头子就不瞎参和了。”傅雪连忙娇声说道：“爹爹哪里就是老头子了，爹爹还正当壮年呢。”这话哄得傅远秦开心得哈哈大笑，指着傅雪的鼻子道：“就你嘴最甜。”傅雪嘟着嘴撒娇道：“雪儿说的那是事实。”

傅远秦虽然已经头发花白，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深深的沟壑，但他一双眼睛仍然炯炯有神，脊背也还挺得笔直，从脸上的轮廓和身形可以大致看出，傅丞相年轻时，想必也是名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可是岁月从不特别偏爱谁，再怎么英俊风流的佳公子，也有变成花甲老人的一天。

人老了，便爱热闹。傅远秦对李云嘉说道：“云嘉，等下一起吃个午饭吧。”李云嘉笑道：“多谢傅伯伯了，我今天不过是碰巧路过，就顺道来看看，等下还要赶回去的，就不麻烦了吧。”傅远秦道：“既然来了，何必急在一时走，吃个午饭哪里是麻烦了。”见傅远秦执意挽留，李云嘉也不再坚持，便笑道：“那云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对于李云嘉的答应留下来，傅远秦显得很高兴，呵呵笑道：“好，我这就吩咐人去叫厨房准备。”

“多谢傅伯伯。”

傅远秦似埋怨道：“云嘉，你总是那么客气。都是自己人，我都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还好些，现在是越大越客气生分了。”

李云嘉连忙笑道：“是是，傅伯伯教训得是，在傅伯伯家里云嘉不该太过客气的，等下一定自罚三杯。”

“哈哈那是一定必须的。”傅远秦开心地大笑，一拍李云嘉肩头道：“好了，你们自己聊吧，我先回去了。”

秋婵默默地站在一边，心里暗自祈祷自己不要被注意上。这个傅远秦，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的和善，可是内地里，真的也是这般吗？若他真没点能耐，又怎么可能在朝廷身居高位那么多年而屹立不倒。

可是傅远秦临走时，还是特地多看了秋婵几眼。他人虽老了，眼睛却还没有花，他可是看清楚了的，刚才这小丫环跟傅明他们是同桌而坐，甚至同桌而食的。

傅远秦停下正要离开的脚步，转身向傅明问道：“明儿，这是你新收的婢女吗？好像以前都没见过。”

傅明向他父亲回道：“是的父亲。”简单四个字，似乎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还是傅雪插嘴道：“爹啊，这位姐姐就是上次坏人闯进来时，帮二哥挡了一刀的姐姐。”

“哦，原来如此。便是这个丫头啊。”傅远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秋婵，虽然她低着头不怎么看得清样貌，可是感觉上就是一普通平常的朴素丫环，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便说道：“一个弱女子，竟然有那般勇气面对敌人的刀剑，实在是难得啊。如此忠心护主，胜过不少男儿了。明儿，你可有好好打赏过啊？”

傅明面色如常地说道：“父亲放心，儿子省得的，自会赏励一番。”

“嗯。”傅远秦点点头，直接对秋婵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秋婵声音小如蚊蚁，答道：“奴婢秋婵。”

“秋婵？”傅远秦重复一遍，又看了她一眼，说道：“要是府里能多一些像你这样忠心伺主的下人奴仆，那可就真是我傅府之幸了啊。”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秋婵心里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刚才面对傅远秦时，虽然她低垂着头，可是仍然感觉得到他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她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上心里紧张得要死，生怕被他看出任何不妥。她藏在袖子里交叉的双手，指甲死死地互相掐着。这是她第一次正面直对上傅远秦，以前她刚进府时虽然也去傅远秦书房里送过茶，可那时候傅远秦是完全没有注意上她的。

秋婵越想越是郁闷，现在大概全府的人都知道了她是为二少爷挡刀而受伤，现在正得二少爷宠爱吧。她越是想让自己在这个府里变得没有存在感，傅明就越是要存心破坏么？还有刚才傅远秦最后那些话，明着是褒赞，可实际上那话中的意思，秋婵不是听不出来。是想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身为一个下人奴仆的事实吗？不过是跟他儿子一起坐了一下，难道他还担心自己会爬上他儿子的床吗？呸，恶心的老东西！秋婵将头埋得更低些，不让旁人看到她脸上突然显现的狠厉。她掐着自己手的指甲，又紧了几分。

可是傅明仍然注意到了秋婵突然冷凝苍白下来的脸色，他转头对傅雪说道：“好了，雪儿自己回去了。我跟云嘉还有事要去书房相谈。”又对秋婵说道：“你也把这里收拾一下，回去歇着吧。”

傅雪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可她二哥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她却不敢违背。只得恋恋不舍地望着李云嘉，嘟着嘴说道：“云嘉哥哥，下周你一定要说话算数来找我啊。”云嘉向她回以安慰的一笑，说道：“好的，雪儿放心好了。”傅雪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下了长廊，临走时还不忘在盘里抓了一把糕点在手里。跟着她来的两个婢女还一直等在长廊下。

正文　032　小月

秋婵冷着脸把桌上的茶壶和点心盘都收了，向傅明和李云嘉屈膝行了个礼，也退下了。

李云嘉看着她走远的背影，突然说道：“她好像生气了？”

傅明纠正道：“不是好像，是确实。”

李云嘉好笑地打趣道：“你猜是因为什么事呢？”

傅明撇撇嘴道：“还能是什么事，不是见傅雪那丫头死缠着你，就是因为我爹那话里的暗训了。”

李云嘉笑得温柔，嘴里道：“或许这是个方向呢，她会生气必是她在意的事，顺着这条路探探她，讲不定会有所发现哦。”

傅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自己这个风情万种的好友，阴测测地道：“那岂不是要让李大公子牺牲色相了，我傅府的事，哪敢这般麻烦李大公子啊。”

李云嘉神情无辜，道：“为了兄弟，我可是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傅明淡淡地道：“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算了，不用麻烦兄弟了。”

李云嘉笑得弯下了腰，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等终于笑够了，李云嘉直起身子，正色道：“说正经的，或许你真的可以从你爹那里寻找突破口试试看。”

傅明点头，道：“我知道，我也正有此意。”

李云嘉一手搭在傅明的肩膀上，温柔地鼓励道：“明，我相信你，堂堂傅二少不会连个小丫环都搞不定的。”

傅明身体一侧，避让开李云嘉的玉手，还不忘在刚才被李云嘉搭过的肩头作势拍拍。

李云嘉的手还停在半空，瞪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傅明的动作，嘴里拖长声音委屈地叫道：“明——”

傅明扳着脸冷冷地道：“你少来了，你那一套对我没有用的，我从小见到大，早已习以为常了。”

李云嘉呵呵掩口而笑，道：“好吧，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反而被那丫头绕进去了。”

“你觉得我会吗？”傅明反问道。

“应该不会，不过谁知道你呢，我见你对那丫头挺好的。”李云嘉说着，也不再理傅明，背手走下了长廊。

傅明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从小结识的朋友，他们就算以互损、互相打击为乐，却都是真心关心对方的。傅明知道李云嘉对他的提醒都是有道理的，只不过，他自己的心，现在确实有点乱了方向。

秋婵回到院子里，那股心烦意乱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她站在一块花圃边，随手采了一朵花，将花瓣一片一片地撕开，扔在地上。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幸灾乐祸地道：“哟，我们的秋婵姑娘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就拿花朵儿来出气呀。难不成是受了二少爷的气，不过二少爷不是向来最疼秋婵姑娘的嘛，怎么会舍得给秋婵姑娘气受啊。”

秋婵回头一瞟，见是小月和芳如正手挽着手走过来。说话的正是那伶牙俐齿向来不饶人的小月。秋婵没出声，继续撕着手里的花瓣。芳如也在旁边轻笑一下，说道：“这可怜的花也不知是糟了什么罪，被人这样糟蹋。哎，这一地的花瓣不是给打扫院子的丫头增加工作量嘛。”小月也接着说道：“就是，这人拉，都是只顾自己痛快，也不顾人家死活的。”

秋婵本来就心情不好，正在气头上，此刻见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傲慢丫头偏偏又来招惹自己，心头怒火腾地窜起，恨不得上去扇她们两个耳光子让她们闭嘴。她已经忍傅明那四个贴身丫环很久了。刚刚才被那傅老爷子话里藏针地刺了一下，现在两个同为奴仆的丫环竟然也敢来欺侮她，真当她是任人欺负的吗？

秋婵狠狠地瞪着那两个贱婢，眼睛里尽是冷意。小月和芳如突然见到这冷冽的目光，都吓了一跳。这平时沉默少言、不声不响的丫头，怎么会有如此狠厉的眼神。

小月勉强平复下心神，逞强地道：“你瞪什么瞪，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看来果然你以前的柔顺都是在二少爷面前装出来的，现在一旦得了宠，就恢复本来面目了吧。”

芳如心下却有些怯意了，那丫头的目光势气太过逼人，看来真是平时她们小看她了，她不是个简单的人。芳如扯扯小月的袖子，想劝她不要冲动，先离开再说。

可是小月已被秋婵那肆无忌惮、略带嘲讽的目光彻底激怒。她甩开芳如的拉扯，一手指着秋婵的鼻子厉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不一样是个贱婢，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狐媚，就可以蹬鼻子上脸了？”她不服，她真的非常不服。凭什么这丫头一来，就可以得到二少爷的另眼相待。而她贴身服侍二少爷那么久，二少爷却从没将她放在心上过。

她刚被指派来做二少爷的贴身丫头时，曾兴奋了好一阵子，也痴心妄想过，希望能被二少爷看上。那时她每天都尽心尽力地伺候，力图表现得温婉体贴。可是二少爷对她根本就是熟视无睹，从没将她真正看进眼睛过。

时间长了之后，她也就渐渐死了心，知道眼高于顶的二少爷是不会看上任何一个丫环的。所以虽然她仍用心伺候着二少爷，但也不再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奢望了。

可是秋婵的出现，却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多年前熄灭的火种又复燃了起来。凭什么这个丫头一来就可以得到二少爷不一样的待遇，原来二少爷不是不会喜欢上丫环的。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是她。秋婵明明没有她长得娇艳，她到底是用什么狐媚手段迷惑了二少爷的心。

小月越想越是恨，那股恨意一旦燃烧起来，足以焚灭一个人的心智。

秋婵此时却冷静了下来，知道现在还不是她可以肆意冲动的时候。她轻蔑地望了小月一眼，嘴里嘲讽地说道：“你那么想让二少爷看上，若有本事你大可自己去勾引二少爷，不用在我跟前大呼小叫！”这算是秋婵进入傅府以来，说过的最为放肆的一句话了。

正文　033　冲突

可是秋婵说过之后，立马就后悔了。她真是不该头脑发热、贪图一时痛快，而给自己树立一个敌人的。虽然她们本身对自己已经很有敌意了，但是抱有敌意跟撕破脸正面为敌那是两回事。前者或许只是在心里痛恨，大不了再在言语上攻击一番；可是正面为敌后，攻击就很有可能化为实体了，对方会尽一切可能阻碍你、损害你，给你设置障碍。

这是秋婵最不愿看到的情形。她在丞相府隐忍那么久，为的是什么！目的还没达成，她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了。这小月，毕竟在傅明身边贴身伺候的时间比她长得多，根基比她深厚，她不该这么直接迎上去的。

小月早已气疯了，冲过去直接就甩了秋婵一个巴掌，还嫌不够还想去扯她的头发，嘴里骂道：“你这贱蹄子你在瞎说点什么！”

若说平时，小月也不是个冲动、不知轻重的人。可是这会儿，一向在她面前低头顺从的秋婵，突然挑衅起她来，还正好戳中了她的痛处，她一下就被激得失去了理智，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贱丫头。

她看不顺眼秋婵已经很久了，这眼中钉、肉中刺，她早恨不得拔之而后快。只是平时都压抑着，现下一被挑拨起，那是新仇旧恨通通涌上心头。小月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了，只想狠狠打死眼前的人。

秋婵捂着被打的半边脸，在小月发疯般的又抓又扯中，不断地往后缩。她刚才没有躲，任凭小月打在了她的脸上。那一瞬间，她心思透亮。既然她们执意要与她为敌，那她就算再一味忍让退缩也是没有用的，倒不如，就与她们较量一番看看。

实际上，府里的这些丫头婆子，秋婵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她们根本连算都算不上是她的对手。所以平时那几个丫头再怎么暗地里诋毁她，她都不屑一顾，懒得理会。不屑，所以才漠视，无动于衷，并非她真的好说话。可若她们真的欺到她面前来羞辱她，那就不要怪她再不客气了。凡是挡她道的，通通都可以去死！

芳如拼命拉着小月的手臂，嘴里急道：“小月姐姐，你冷静点。”

这边打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旁人，张媳妇小跑过来，把小月一把拉开，责骂道：“小月姑娘这是怎么了，发的是什么疯啊，闹得不成体统，谁招你惹你了！”小月气势汹汹地一指秋婵，嘴里恶狠狠地道：“你问她，这贱蹄子，你自己问她嘴里都说了些什么不干不净的话！”说着，她自己的眼圈还红了，好像是她受了莫大的羞辱委屈。

张媳妇把秋婵拉过来，看着她被打肿的脸，还有被扯乱的头发，嘴里心疼地道：“唉哟，秋婵姑娘，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小月理直气壮地接道：“这丫头进府那么久了还不懂府里规矩，乱说话，我不过是随便教训了她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张媳妇在这种豪门贵户生存了那么多年，是个八面玲珑的，知道秋婵虽是新人现在却正得二少爷宠爱，可是小月毕竟也是长年跟在二少爷身边的人，不到最后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便笑道：“行了行了，两位姑娘都是伺候二少爷的，可不要闹得不痛快碍了二少爷的眼，到时我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这话终于唤回了一点小月的理智，她心里一惊，已经开始有点暗暗后怕起来了。二少爷向来是容不得底下人放肆的，若他知道自己动手打了人，会不会一个恼怒就把自己赶出去。她心里虽在忐忑，面上却毫不示弱，嘴里逞强地说道：“我不过是教训这丫头懂点规矩而已。看见新来的丫头不懂事，我连说都说不得了吗？”说着狠狠又瞪了秋婵一眼，眼里冒火，气冲冲的转身走了。

芳如追上去，“小月姐姐……”

等她们走远了之后，张媳妇才拉过默不吭声的秋婵，一脸痛惜地说道：“哎呀可怜的姑娘，脸都红肿了。快来快来，让张嫂用冷水给你敷一敷。”说着就想拉秋婵去自己的房间。秋婵捂着脸，神情哀伤欲泣，道：“不用了张嫂，多谢你了，我累了，想回去歇一歇。”见秋婵拒绝，张媳妇也不再勉强，只道：“那好吧，你身体才刚好，还是快点回去歇着吧。”秋婵向张媳妇微微屈膝行了个礼，算是道谢，便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