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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私了-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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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还没过三巡,作过李一凡班的辅导员的方老师拿起一封信边拆边说:“大家静一下,我这里有一封夏冬的信,她叫我务必在此时拆。注意哈,现在我开始拆了。”他举起信划了半圈,然后取出信纸,念道,“昨日我们在校园聚散,今天又想在一起狂欢。可是,一切都变了,昨是而今非。一凡,我们想来都来不了,真是‘想说爱你不容易’啊!除了我们六个以外,贾曼丽去了美利坚,万叶去了英吉利,至今我和她俩都没有联系上。要是再过十年,我们都不知会怎样?真是‘今昔何昔’呀!哎呀,我怎么在这里感伤起来了?说正事,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们又不能来给你和你的先生阳昆敬酒,就在信上分别敬你们一杯,请方老师监督执行……”方老师收起信纸,走过来,拿起酒瓶向杯子里斟酒,“我是受人之重托哟!” 
  “方老师,我和一凡合喝一杯。”阳昆说。 
  方老师扬扬信纸,说:“夏冬没有这样说,是说分别敬。” 
  “好呀,方老师,你也要喝哟。” 
  “怎么我‘也要喝’?” 
  “你代表她们呀。” 
  “没有叫我代表呀,”方老师又扬了一下信纸,“人家夏冬措词清楚准确,是叫我监督执行。她们是通过这封信来分别敬新郎新娘。” 
  还是一凡的导师夏教授心疼他俩,去找了两个像拇指般大的小酒杯,将原杯子的酒倒进里面,刚好一杯倒两杯。李一凡和阳昆硬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各喝了七杯。七杯下肚,一凡把旁边的一大杯矿泉水也喝光了。原以为了了,没想到方老师又展开了信纸念起来:“一凡,谢谢你和你的先生给了我们面子,我们祝你早生贵子!求你一件事,代表我们,向在坐的各位师长敬一杯酒,感谢他们对我们四年的培养!一凡,我知道你已喝了不少,但我也知道你的酒量。求求你,‘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方老师把信和信封递给李一凡,说,“好。给,你保存。怎么样?”   
  伤口撒盐(2)   
  经夏冬的信一渲染,原本有点矜持的年长的老师、系里的、室里的领导也放开了,没有了遮拦,真的成了“三天不分大小”。大家说着笑着喝着吃着,一直折腾到快十点,一个个才酒足菜饱,心满意足地告辞。李一凡腾云驾雾般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说:“阳昆,我、我好爽、好愉快哟。我好像觉得我不是我了。阳昆,我想唱歌……” 
  阳昆走过去,勾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啄了一口:“亲爱的,你唱嘛。” 
  她见阳昆要离开,撒着娇:“我要你和我一起唱。” 
  “好嘛,唱什么?”他说了几个流行歌的名字。 
  她迷离地望着他,轻轻地摇着头:“不……我要喝水。”她双手比划着,“要那种矿泉水,刚才喝的那种……” 
  阳昆转身去拿矿泉水。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窕纠兮。劳心悄兮。”她却用一种说不出的迷人的调子小声哼着,“月出皓兮……” 
  阳昆把矿泉水拿来了,轻手轻脚走到了旁边,坐了下来,在她脸上吻着……好大的酒气,怎么还有烟味儿?从他口里鼻子里呼出一股从没有过的酸臭气。她皱了皱眉头……他的手解开了扣子,伸进了衣服,一只手迫不及待地摸到了自己的乳房……她一惊,清醒了些,张眼一看,不是阳昆……是……是……她彻底地醒了明白了,正在抚摩她的是獐头鼠目的朱誉群。她气不打一处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挣开朱誉群的右手,瞪着他,斥道:“过去!你……” 
  “一凡,我、”朱誉群一嘴难闻的臭气喷了过来,“我好想你哟。” 
  “滚过去。”李一凡坐直了身子。 
  被推开的朱誉群扑过去抱住了她,嬉皮笑脸地说:“我要……我们耍一下!” 
  李一凡使力挣脱:“放开我。” 
  “我的小亲亲……”朱誉群的臭嘴揍了过来,“我的功力比胖子强得多。你不要只看见他个子大。实际是个纸老虎!” 
  “恶心!”李一凡用左手抽了他一个耳光。 
  这打不但没有打退他,反而就像见了血的鬣狗,更激起了他的进攻。他把她按倒在沙发上,左手又伸进了她的胸脯,抓住了一个乳房:“好大呀,亲亲。波霸。” 
  李一凡运足力气,猛地抬起右脚朝他小腹蹬去。朱誉群跟跄着往后退,“嘭”的一声坐到了地上。巨大的力量使朱誉群后退时,他的左手迸断了李一凡的胸罩,拉坏了T恤的领子。 
  “你个婊子,给你脸你不要!”朱誉群坐在地上,伸手揉着疼痛的屁股,好一阵才站起来。 
  “你个流氓!” 
  “你算说对了。老子就是流氓,想搞哪个就搞那个。你这个烂货,还要为胖子守节嗦?” 
  “我正告你,朱誉群,”李一凡圆睁的双眼像两把刀子,逼视着他,“我和庞总没有关系。你不要泼人家的脏水!” 
  “脏水?你去问,帝王的姑娘有没有和他睡过觉的?” 
  “你是条疯狗!乱咬。” 
  “你才是条疯母狗,到处咬!”朱誉群又逼了过来。 
  李一凡一手抓起桌子上的大理石镇纸,一手抓起裁纸刀,怒视着:“你敢过来!我和你拼了!” 
  “我不怕……”朱誉群嘻皮笑脸地说。 
  “我去告你!” 
  “告我?”朱誉群伸出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以为我是江某人嗦,你和你的情人联合起来就可以栽赃?老子才不怕也。你称二两棉花——纺(访)一纺(访),看哪个给我睡觉的女人把我告倒了的?后面没得几个人,不敢贪你那一杯;没得金刚钻,还敢弄你那细瓷活?仅防老子像对付许烂帐一样对待你!” 
  李一凡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紧握裁纸刀和镇纸,趁他不防,几步闪到门边,拉开了门。朱誉群扑过来关门,李一凡一闪身站到了门外,厉声道;“出来,朱誉群,滚出来!” 
  朱誉群灰溜溜地走了,临出门,恶狠狠地盯了李一凡一眼。 
  李一凡关上门,拿下耳机,扒在桌子上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突然,她竟羡慕起了那个在巴黎圣心教堂写生的姑娘,佩服她的胆量、勇气和能力。她可以蔑视一切传统习俗,大踏步地走自己的路,从偏僻的山乡走进都市、走到了巴黎……自己尽管也有胆量,但是个堂。吉诃德,手拿长矛向风车挑战……结果呢? 
  她又伤伤心心地哭了。   
  开辟净土(1)   
  李一凡不得不离开帝王饭店。 
  她离开后,给胖子打了电话,谢谢他的一再关心。胖子问她辞职的原因,她没有直说,只说这里不适合她。人都走了,她不想留下关于朱誉群的话语。胖子劝她还是留下来,她一再拒绝。胖子猜不透她的心思,以为是与刘枚他们一块儿吃饭后,她想回金石去。 
  能回去吗?如今,喧嚣的城市里,她没有地方“回”。李一凡斜靠在沙发上,双眼望着天花板上的三火吊灯出神,那涌到眼眶里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流到颈子上,像蚂蚁在爬。痛苦之中,仲秋的电话给她带来了好消息:江兵被判了三年,缓刑两年。这案子就这样了结了,好像来得太快太突然。虽然,这一波三迭的案子终于有了个了结,画上了句号。但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她的家她的工作她的事业她的前途都因江兵这小子而毁掉了…… 
  今后怎么办?年纪轻轻的,人家面前的康庄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可是,自己脚下的路怎么就越走越窄?上大学时,曾经翻到十多年前的报刊读到关于潘晓的人生之路的大讨论,当时很不削地说:这有什么讨论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嘛!如今,自己似乎成了潘晓,脚下有很多路,真要去走,好像又不是自己的。只有去求职。连续几天,她都去了,但仍是东不成西不就。好多用人单位的男性招聘者一如以往,仍是用色眯眯的眼光看着她,不是看她的工作能力,不是看她的学业,而是盯着她的漂亮。在这个纷繁复杂、尔虞我诈的世界上,女人生得漂亮居然也成了一种负担。当然,这只是对一些女人。对更多的女人来说,漂亮是财富,漂亮是升天梯……那些要她的单位都不错,但她怕,怕去了后又出现鲲鹏、出现帝王…… 
  干脆自己办个小店,自己经营,不看谁的脸色,不受谁的干扰,自己给自己做主。不开无聊的会,不参加马拉松似的政治学习,不受干扰,只要奉公守法,热情服务就行,自由自在,其乐融融!遵法守纪,照章纳税,多劳多得。大街小巷有多少门市摊点,搞得红红火火,店主们多愉快!好几个大学同学和校友都下海了,有的办公司,有的开餐馆,据说干得都不错。今后好多人都要走这一步,不如自己现在就走。国外那些名人、作家不是都有自己的实体么?我也来搞个小小的实体,自己养活自己,免得仰人鼻息。 
  街道的一个老大姐对一个研究生开小卖部不太理解,认为是大材小用,要推荐李一凡去街道做文字方面的临工,以后慢慢可以转正。和街道那些太婆大姐一起,成天婆婆妈妈的,计划生育,防火防盗,唱歌跳舞……一年到头就跟着各种中心、各种节跑,烦!没准又会嚼出什么故事来。 
  那个大姐也许真的是喜欢上李一凡了,也许是热心做好事,见她不愿她去街道,又介绍她到鹊桥婚姻介绍所去工作,说那里工作轻松,收入不错,是基本工资加奖金,干得好的,月收入好几千!李一凡多多少少知道时下的婚姻介绍所是怎么一回事:找几个婚托,包括介绍所的工作人员,一个个像披着羊皮的狼那样笑眯眯地吸引征婚者、讹诈征婚者,骗你没商量。她不愿踏进那块不干净的地方。 
  她要开辟一块属于自己的净土,以后开一个“但丁”这样的咖啡屋。 
  主意定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她想找刘枚,征求她的意见,但又觉得不妥,怕她有其他想法,找同学,知己的几个都不在市里,打电话?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说得清楚的,何况长途电话费!她现在得精打细算呀。找金石的几个原来的同事?不,不好。她暗暗责备自己,当初心高气傲,没有走出文学的小圈子,没有走出家庭的小圈子,同事们天天东家长西家短,她不搭腔,说一些无伤大雅的“黄段子”、政治笑话,她凑不上数,有时还瘪瘪嘴,下班后的三五个聚会,打麻将、斗地主、压金花,她一是没兴趣,二是搞不会,人家请一次二次,她都拒绝,后来就没有人请她了。家庭、单位是她的两个中心,每天两点一线,从家到金石,从金石到家。后来生活发生变故后,更是如此。如今想来,这种洁身自好的性格和处世方式,处于现代社会,或多或少都给自己带来了一些不便。生活圈子太小,人际圈子太小。连个征求意见的人,说说知心话的人也一时难觅。要是其他人,麻将朋友、地主朋友、金花朋友、唱歌跳舞朋友等等酒肉朋友会有一大帮。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生就的木头造就的船,天生的性格,改不了。就这样走吧,人活着总得有自己的行为准则。 
  想来想去,只有找仲秋。他正在采访,答应他结束采访后就赶到但丁咖啡馆去。自从那次和仲秋在那里喝了咖啡后,她就喜欢上了“但丁”。那里的西洋风味的布置,赏心悦目的名画,陶冶心灵的音乐,一个个艺术品似的咖啡器具,透过淡蓝色的玻璃可以看见的外面的喧嚣……这一切都吸引着李一凡。仲秋帮了她这么多,就在这里请他喝咖啡。   
  开辟净土(2)   
  服务小姐给她送来了一杯矿泉水。她抿了一口,看着这微微有点发蓝的意大利玻璃杯想心事。仲秋来到她身边“嗨”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他们要了各自喜欢的咖啡和面包、三明治、汉堡、炸薯条后,就寒暄起来。聊聊一阵,仲秋见她仍说一些“今天天气哈哈”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就旧事重提:“江兵那消息处理得太孬,又是向太明一手炮制的。” 
  至于仲秋给她讲的什么文来富代表宣传部作安排,其他传媒不发消息,由晚报对这个案子做个有始有终的报道,什么向太明把它放在三版市内一般新闻的右下角,云海房地产套红广告上面的夹角中,等等,她已经不感兴趣了:“只要登出来就好了。至少为我洗清了……” 
  “本来应该判重的,《刑法》规定得很清楚,是三至五年,结果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成了这样!” 
  “这得感谢你。要不是你上上下下跑,结果不堪设想。”李一凡双手端起咖啡,“仲大哥,我权且把它当酒,敬你一杯。” 
  仲秋端起杯子回应道:“不用谢。这是大家的功劳。” 
  “在中国,记者真是一个特殊又特殊的群体。如果你不是记者,”李一凡看着他问,“这事会是这个结果?” 
  仲秋低着头品着咖啡,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所答非所问地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如果说我过去还有点信这句话,现在我不信了。”李一凡端起咖啡杯,轻轻抿着,语速有点快,“这是那种掌权者,脑满肠肥者坐在豪宅华屋里说的要老百姓安于现状,听天由命的屁话。你不努力,你不去抗争,那恢恢天网就把坏人、恶人罩住了?古人说,‘神龙不处网罟之水,凤凰不翔罻罗之乡’。有办法的‘神龙’、‘凤凰’你是网他不到的。我倒是赞成毛泽东的话,扫帚不到,灰尘不倒。如果你不是记者,如果不是你努力,那公安会去抓他?法院会判他?……唉,我越来越觉得当一个老百姓真难!”她放下杯子,摇着头。 
  “中国特色嘛。”仲秋随口答道。 
  “中国特色是个筐,什么都朝里面装。”她戗了一句,话一出口,看见仲秋显得尴尬,赶紧补了一句,“对不起。我是说那些不为百姓着想,遇到问题绕道走,总拿‘中国特色’来搪塞的人。” 
  “你说得好。我也讨厌。记者很多时候是……”他想起了饱受磨难的许琼,想起了一帆风顺的朱誉群,没有再说下去,“每每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我们做记者的也只有用这四个字来搪塞读者,或愚弄读者。” 
  “这也是‘中国特色’。”李一凡说完,就自己笑了起来,然后严肃地说:“仲大哥,我想自己干。” 
  他的眼睛都睁大了:“你?当自由撰稿人?” 
  她摇了摇头。 
  “到大学教书?” 
  “人家拒绝了。”她直视着他,“我想开个店子,远离尘世的烦扰,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一丝笑容从她脸上掠过。见仲秋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她侃切地说,“真的,我就是专门请你来为我出谋划策哩!” 
  他们商量着办小卖部的一些具体事项。头顶上隐蔽在天花板里的喇叭正在播意大利维法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秋》交响曲,仲秋双手操在胸前,感受着流畅而欢快的琴声描绘出来的令人心醉神迷的秋天的美景。不经意间,他感觉李一凡的眼光溜到了脸上,立即从维法尔第的世界中回到现实,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先生的态度?”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 
  “这么重大的事情。” 
  “与他无关。”一凡拿起一根薯条,冷冷地说,“他是他,我是我。” 
  “不过,我以为应该征求他的意见。” 
  “别提他了……”李一凡眼睛里有泪光闪烁。 
  仲秋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只是客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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