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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奴-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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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弦音，一声急似一声，像是一阵春日的急雨，又像是大珠小珠滚落玉盘。秘色再次郑重地望了一眼胡姬，将绿色的面纱罩上面颊，轻舞水袖，从舞台之后的帘幕之内，闪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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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如预先的安排，高挂大殿藻井之中的九瓣金莲琉璃盏，已经熄灭。大殿之中，从四个殿角，悠然升起四个红纱蒙罩的孔明灯，在高阔的大殿之中缓缓上升，悬浮于半空之中，红光朦胧。
接着，有十八个翠衣的舞伎挑着荷叶宫灯，款款而来。其中十六人，分站舞台四边，娉婷站立，高挑宫灯，将白玉栏杆筑起的舞台笼罩上一片熠熠星辉。
剩余两个挑灯的舞伎，婷婷走上舞台，分站舞台两侧。她们手里的两盏荷叶宫灯，与之前的十六位又有不同。那十六位的宫灯皆是绿纱罩面，而这两位的则是琉璃灯，灯中所放射出来的光芒，更加明亮，更为璀璨。这两个舞伎将手中的宫灯尽数投射在舞台之上，形成了星光熠熠之中，只有翠色的舞台之上最为明亮的情境……
绿腰之舞尚未开始，单单只是这段情境，在场所有的人就都已经呆住了。这般美轮美奂，这般如临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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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之声在疾风骤雨之中忽然戛然而止！满座寂寂，心却狂跳。
所有人都知道，绿腰舞娘就要登场了——想不尽的旖旎，猜不透的春光，都即将在眼前上演，谁能不血脉贲张，谁能不望穿秋水！
纤绿的纱帘背后，一个袅娜的身影倏然出现。紧接着一声洞箫之声悠悠荡来，与之前琵琶的疾风骤雨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琵琶仿似春日急雨，洞箫则更像是雨后平静潋滟的波面，幽幽荡荡，月影婆娑……
一双翠绿的水袖，从纱帘背后，悠然荡起，缓缓、绵绵，像是春日新发的柳丝，像是微风拂动的湖面，像是桃花飘盈的春水，像是——情人临去、依依不舍地回眸的眼波……
每个人的心，都已经被悄悄地拨动了。随着那水袖的轻扬，缓缓漾起粼粼的涟漪。款款柔情，脉脉深意，都只为了心中的人儿，百转千回，悠悠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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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古琴，叮咚滴入，仿佛一道山泉蓦然倾泻，又像是一份心动顷刻袭来。
纱帘背后的袅娜身影一个微微轻跳，随着那古琴的叮咚奏明，轻巧地跃入了人们的视野……
绿腰舞娘终于现身了！
人们急切地将全部的注意力全都投注到了绿腰舞娘的身上——翠如碧玉的轻纱舞衣，短至腹部，展露出一节细白如藕的腰肢。紧身的纱裤逶迤而下，膝部用金色的穗子堪堪束住，以便腿部的腾挪。
一双如波似雾的水袖，紧贴着柔滑的双臂轻轻流转；腰间一挂金色的铜铃，随着腰肢的没一个款摆而叮铃荡漾……
绿腰舞娘的满头青丝，梳成了妖娆袅娜的灵蛇髻，斜插一串金步摇，每一格踏步都是摇曳生姿，每一个舞姿都是琳琅绝色……
更为清绝的是，当人们想迫切地看清，此情此境之下的绿腰舞娘神态姿容该有多么地销魂时，探求的眼光却被一道翠色挑绣金丝的面纱堪堪遮住……只能隐隐看到五官玲珑的轮廓，却全然看不清那掩藏于面纱之下的面容……
只能去想象，只能在脑海中描摹，尽情勾勒绿腰舞娘的摄魂妩媚——世间的一切，就算再美再好，终也敌不过人们的想象去吧，所以这道面纱的存在，非但没有扰了人们的兴致，反倒引导人们用自己的想象，将绿腰舞娘的神态，刻画得更加完美而又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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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人们看得如痴如醉之时，围拢在台下的十六名手撑荷叶宫灯的舞伎，每个人都变戏法一般，从自己发髻之上的头饰之中，撑开一把小小的翠色纸伞，远远望去，如一片一片圆润的荷叶，在星光月辉之下，在红色的孔明灯光晕之中，一片荷塘月色，在眼前悠然展开，一派清风幽韵，一派心意沁凉……
再看绿腰舞娘的腰肢，已经随着水袖的扬起，轻摆曼摇，端的是俯仰生姿，柔若蒲柳……整个人，整个身子，只有一个“软”字最堪比拟。柔曼起伏，玲珑摇曳，那挂在腰间的金色小铃更是清脆叮咚，宛若随着清风，在星月光晕之下，袅娜轻舞的婷婷娇莲……
所有人，所有人，都呆住了。
有的饮了一口茶在口中却忘记了咽下，有的伸出手去拿起一个水果却忘了将手缩回来，有的是牢牢地握出了一手心的汗水，有的更是脖颈酸麻竟是久久忘记了转动……
大家事先做好了相当的思想准备，知道这在洛京城中传得艳名高张的绿腰之舞，定是一曲倾城，但是绝对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番，将整个身心与全部的感官都囊括于其中的盛宴……
这哪里只是一支舞，这分明是每个人藏在心底的一个故事。有关青春，有关豆蔻，有关情窦初开的刹那，有关青梅竹马的传说……
不论人们如今的地位头衔为何，都毕竟从岁月的成长中点点走过，每个人都在心魂深处藏过一处美好，每个人的心底都留着一个永生难忘的身影……
如今，都被这一曲绿腰浑然勾起，每个人都跌入了眼前的幻境，更重新陷入了往日的美好记忆之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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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箫幽幽，古琴叮咚，正当人们都沉醉在眼前翠色倾城的舞姿之中时，忽地古琴发出一个颤颤的滑音，戛然而止了！
如果说之前的琵琶演绎出的急雨是绿腰舞的前奏，那么洞箫模拟出的月光之下的潋滟微波就是曲目的首章序曲，而古琴滴入整个节奏之中，才真正开始了绿腰舞的主旋律。几乎，绿腰舞娘的每一个舞步，每一个身姿都是应和着古琴的幽韵缓缓展开，这一下子古琴戛然声绝，舞娘的舞姿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一下子绝在了半空！
整个雍华宫之中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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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其时正单脚置于另一腿的膝弯之处，双臂向上，轻轻绕过头顶，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清莲，只等待那凌空而起的琴音，便将旋开最美的一串舞姿……
无法想象，竟然就在这个刹那之间，古琴竟然弦断音杳，整个宫中突然大乱！
眼见着，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收回身姿，颓然地结束这一舞，甚至可以趁乱去与胡姬会和，说不定此时胡姬已经救出了沈家的众人，自己此番来到后唐的目的已经圆满达成……
可是——秘色的心底却有空空的黑洞……不应该是这样的，这支舞不应该在此处戛然而止，至少应该将最后这最美的一串身姿舞完，至少该给自己所有的努力一个交代……
秘色兀自在一片吵杂之中保持着琴音戛然而止之时的身姿，却已经几乎就要无法继续维持下去，那独立着支撑整个身子的腿，已经疲累到了麻木……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莫非真的就该如此，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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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忽地，不知从何处吹来一缕清越的笛音，一路轻快地跳跃而来，如春风吹开百花，如春水敲醒山岩，如春天的鸟儿啁啾着飞过柳丝，如春天虫儿的鸣叫透过了绿色的窗纱……
就像一股活水冲开了人们心头的阴霾，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收拢了之前散乱了的思绪，重新将眸子投射到舞台之上，重新凝望着舞台中央那朵含苞欲放的清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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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色自然也听到了。
她心底如一股火苗窜起，呐喊着让她抛开眼前的一切，去看，去寻，去重新聆听那美妙绝伦的笛音，却重新看一眼那倾尽人心的绝世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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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小晕一下，整个晚上，从下班到现在，网站的网通服务器出了问题，一直上不来，刚刚才好，更新晚了一点……没时间多写一点了，只好把更多的精彩留明天吧……
八 绿腰 27、曲中无限花心动【花百加更】
笛音悠悠，思绪幽幽。
水袖款摆，玉腰曼妙……
清风幽韵之中，月色星辉之下，一株娉婷于潋滟水波的清莲，终于缓缓、缓缓，绽放出娇美的花瓣。粉嫩清雅，红羞无限……
是一阵清风吹来了吗，携来了串串流星般飞舞跳跃的萤火虫，漫天流光，璀璨如雨；一串灵动通透的笛音将人们的思绪引入了一片静谧优美的荷塘，但见红莲朵朵，清波粼粼，银月如纱，流光飞逸……
而倾天漫地之中，最为柔美心醉，最能摄魂动魄的，便是秘色舞成的这一朵清莲，娉婷窈窕，曼妙玉立，时而摆转随风，时而凝眸缱绻，时而垂首静立，时而旋舞缤纷！
原本，或许那舞步该是随着笛音的旋律的，但是奇妙的是，秘色的舞步与那清越的笛音竟然水乳交融，交织一体……甚至，如果你细听，你更会发现，那笛音是在追随着秘色的舞步，随着她每个舞步的节奏而或高扬或婉转，几乎可以说，那笛声便是另一种专门给耳朵来欣赏的绿腰舞步，人们的视觉与听觉都被绿腰之舞的绝美所萦绕，久久徘徊，经久不散！……
随着笛音一个高高飘起的音符直上大殿，秘色的身形便也戛然静止！
静默……
一片无声，却又分明听得到自己砰通的心跳……
人们讶异地望着台上的绿腰舞娘，不知道她是否已经结束了舞蹈，却又舍不得离去，不愿意相信已经就这样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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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整个大殿之中，只有一个人看到了秘色被翠色的水袖掩映住的闪亮双眸悠然一荡，一抹微笑绝美漾开……于是一缕高飘的笛音再次倏然跃起，似一对夜莺突然从荷叶之下直窜云霄，似夜莺婉转的娇啼凌波飘远！
只见那一朵娇憨欲睡的娇莲，猛然间从梦中醒转，应和着那双夜莺的飞舞，追随着夜莺娇啼的美妙，身姿轻荡款摆，水袖长长飘扬，柔腰袅娜盘旋……无限的柔美，无限的风光，无限的翠意清绝天下，无限的情愫水波轻扬！
随着秘色一个向上凌空跃起，她一身翠色的身子在空中旋转下落，长长的水袖衣带当风，宛若敦煌飞天，宛若条条如酥柳丝，在笛音最后一个悠扬婉转的音符里，秘色的身子如一片袅娜的翠叶，缓缓落地，旋卧台上……每一丝衣袂，每一片翠色，随着她旋转的身姿，平铺于她的身畔，恰好铺就一个圆满的圆形，宛若一片娉婷淡雅的荷叶，幽然——止歇……
荷塘重复宁静。星月复归安谧。
清风悄然遁形，夜莺振翅归去……
只剩下漫天的星河，只剩下粼粼的水波，幽幽闪烁，静静流淌，像亘古不变的情衷，像万世不改的爱恋，在迢迢渺渺的时间长河中，流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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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真的是结束了……
每个人都知道，却每个人都忍不住在心底窃窃地希望，这一次又是自己会错了意……
这么美的舞姿，这么美的环境，这般纯净无暇的回忆，这般充满希望的憧憬……不该结束，不该就这样完结的啊。应该一直一直延续，应该一直一直萦绕！
每个人都舍不得离去，甚至舍不得呼吸，舍不得眨动双眼，舍不得离开这完美的一切，舍不得——让自己砰通的心跳打乱了此时的宁谧……
实在是太专注了，实在是太过心醉神驰……
所以当一名伶人突地从乐工的队伍中飞身而起，抽出一柄清若长泓的利刃，直直刺向丹墀之上的李存勖时，所有人都没有提前注意到，所有人都没有及时作出任何的防卫！
手起，剑落……
血花如雨……
李存勖明黄的丝袍上，顿时绽放出大朵大朵殷红无比的花，仿似最为娇艳的芍药，仿佛最为娇羞的笑脸……
当场上所有人刚回过神来之时，李存勖已经在突起的攻击之下，从龙坐上跌落下来，顺着丹墀的台阶，一路颠簸震荡着，滚落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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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的大内侍卫们，如惊起的群鸦，扑棱棱拍动着黑色的身形，涌到了丹墀之边，那单枪匹马的伶人，几乎眨眼之间便已经被大内侍卫们制服于地！
大殿之中登时一片混乱！
大臣们惊讶的呼叫，女眷们惊恐的嚎哭，侍卫们大声的呼喝，全都绞缠在了一起，如一团又一团无绪的乱麻，嗡嗡嘤嘤着，塞满了整个大殿，喧嚣扰攘着直直冲向宫外杳远的夜空！
幽蓝的夜空中，一盏一盏红纱宫灯，密密匝匝地欺满了整片天空，就好像一点一点殷红的血，甩满了整片天幕。
初时，这一串一串的红纱宫灯，只觉得喜庆而隆重；到此时，方觉得，原来那串串宫灯似乎早已预示着今晚的流血，处处透着诡异的阴森与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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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跟随李存勖多年的大内侍卫眼睛已经红了，他们狠狠抓住那伶人的脖子，恨不得立时拧断了它！
那伶人疼痛之中哀哀地嚎叫着，早已经不见了曾经的趾高气扬与刚才行刺刹那的果决冷静。
满场的混乱加上一声一声的嚎叫，让整个雍华宫刹那之间乱成了一锅翻滚沸腾的粥！
“好了……放开他……朕有话说……”一声低沉却又冷静的嗓音，从丹墀之下直飘而起，穿透重重的嘈杂，越过层层的身影，如一朵清雅却又冶艳的花朵，静静绽开……
“皇上……”
“皇上……”
大殿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们将注意力投回了那血染龙袍的帝王身上……
李存勖依然颓然地倒在丹墀之下的地上，几个宦官围着他，急急叫着太医。宦官们根本不敢移动李存勖分毫，因为只要稍稍移动，便会有一股一股鲜红的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李存勖明黄的袍子，早已经被鲜血全部染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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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勖因为不断地失血，整个脸颊已经变成了纸一般苍白。
李存勖这一说话，又是一股鲜血从伤口中汩汩而出，他黄色的丝袍几乎已经无法再吸入更多的鲜血，而似的那鲜血汩汩地沿着丝袍的前襟，顺流而下……
大臣丛中，有一个声音横空掠起，赶在李存勖说话之前大吼，“伶人竟然敢行刺皇上，这定然是乐坊总管敬新磨的指使！将敬新磨一同拿下！”
众人回眸一望，原来是一直与敬新磨党争的宰相姜榕槐！
毕竟，宰相乃是文官之首，乃是朝堂龙头，当此大乱之时，宰相的话无疑起到了相当大的功效！于是，已经有大内侍卫向敬新磨奔去！
敬新磨一直站在秘色的舞台纱帘之畔，望着丹墀这边的混乱，面色轻忧。他淡紫色的丝袍，映在浅绿色的纱帘之上，显得那般地孤寂，而又落寞……
面对着纵身而来的几个黑衣侍卫，敬新磨面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眼神只是牢牢地望着李存勖的方向，漾满哀伤……
望着敬新磨的样子，秘色也不由得愣了——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敬新磨安排好的，一直认定此刻的敬新磨应该是志得意满……可是他此时怎会这般哀伤？怎会这般地漾满了无助，就像水畔一朵即将被水波淹没的罗兰花朵，无以自救，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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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黑衣的大内侍卫，眨眼间已经到达了敬新磨的身边，毫不怜惜地鹰爪直抓住敬新磨的膀臂，将敬新磨扑倒在地！
舞台之上的秘色，凝望着尽在咫尺的敬新磨，看着他娇嫩的脸颊重重被按甩在硬硬的地上，一股殷红的血花从他牙齿之间倏然流出……可是敬新磨不但没有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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