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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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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杏娘抬手便是一个耳光,若茗顿觉半边脸火辣辣地,想是肿了起来,也不敢则声,低着头默默流泪,黄杏娘待要再挥手,忽然自己心疼起来,那眼泪恰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骨碌碌滚下来,只说了声:“儿啊,你也太大胆了,这样天大的祸事,能是你担得起的吗?”后面还想说什么,奈何脑中一片混乱,只是泪落不止。

若茗泣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明知道这件事两家人无论如何不会同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分开,我不能不为姐姐着想。”

“你说是为了你姐姐着想,可你从小是念过书的,难道你不知道女人家最重的便是名节,你姐姐这一走,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来了!儿啊,你让娘说你什么好呢?现在看着你是为了她好,你可知道你这是害了她一辈子啊!”

“娘,这些我都想过,姐姐这辈子不能只为了这些虚名活着,她还年轻,方卿哥哥对她那么好,她们一定会幸福的!”

“失了名节的女人,还说什么幸福?”黄杏娘泪眼模糊道,“儿啊,你害死你姐姐了!” 

余波Ⅱ

却说黄夫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到家中,早撞见眼巴巴等着她的丈夫,一见面就问:“可有消息吗?”

黄夫人快步来到屋里,喝退下人方才小声道:“看样子忆茗她娘并不知情,可是忆茗也不在家。”

叶水心急得直搓手:“这么看来方儿这孩子居然真做出祸来了!”

“我说不准,若茗也不在,她娘说一大早她们姊妹便出去了,可是今天究竟谁也没见过忆茗。”

叶水心道:“不用猜了,铁定是方儿跟她一起跑了!这事若茗必定知情,只怕端儿也脱不了干系,只怕就是他的主意!若茗再有能耐,终究是个没怎么出过门的女孩儿,路上一应事情都是端儿最清楚,要是没他筹划,方儿走不远!”说着叫下人:“快把大公子叫来!”

不多时端卿的书童匆匆忙忙过来回禀:“大少爷早上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

“有没有交代去哪儿了?”

“小的问了,大少爷没说,只说夜里要回来的晚些。”

遣走书童,叶水心闷坐椅上,长叹一声道:“不用再问了,肯定是端卿的主意,只怕这时候方儿已经走远了,再难追回!”

黄夫人恼怒之余,不觉又有些伤心,含泪道:“这孩子也真够狠心的,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他也舍得走开!”“必是前些天咱们回绝的太过决绝,他见没有指望索性逃走算了。”叶水心蹙眉道,“这事再没有别人,肯定是端儿筹划的,等他回来我必定饶不了他!”

黄夫人道:“你还不知道端儿?他要是打定主意,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

叶水心怒道:“他闯下这么天大地祸事。不信还能闭着嘴一言不发!再没想到这孩子如此胆大妄为。简直比方儿还可恶!”

一语未了便听见脚步声。跟着端卿进来。垂首道:“给爹娘请安。”

叶水心一见他几乎双眼喷火。怒声喝道:“你把你弟弟送去哪里了?快说!”

端卿默默跪地。脸上并没有愧悔之色。平静答道:“他已经走得远了。父亲即使现在派人去追。肯定也赶不上了。”

“混账!”叶水心哐啷一声摔了杯子。丫头慌里慌张从帘缝里探头。大着胆子问:“老爷。可要进来收拾吗?”

黄夫人慌忙道:“你们都下去歇着。没我地吩咐不得进来。”

丫头赶忙走开,这里叶水心深吸一口气。继续审问:“他带着忆茗一起走的?这事若茗是不是也有份?”

端卿缓缓答道:“方儿是跟忆茗一起走的,过些时日你们消了气,同意他们的事,只怕他们还会回来。这件事跟若茗无关,都是我做的。”

黄夫人又气又急。哭道:“我一向当你是个懂事的,原来不但不懂事,反倒比方儿更加胆大妄为!你也不用瞒我,我刚去过林家,若茗一早出去就没回来。还扯谎说忆茗跟她在一起,她肯定也帮着你对不对?你们里里外外齐了心,都只来哄骗你爹爹和我!”

叶水心摆摆手令她住声,自己开口道:“你倒是好心,这时候了还想着替若茗开脱,只是你送你弟弟出这个家门时,为何不想一想,他只要跨出这一步。就等于自绝于我叶家门庭。休要说什么消了气就回来地话,他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还指望我认他?我告诉你。这辈子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他别想再踏进这家门一步!”

端卿只觉心里突突直跳。正要哀求父亲,黄夫人已经忍不住哭道:“老爷,何苦说这么绝情的话呢!方儿他纵有一万个不是,都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吧!咱们马上派人把他找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遮掩过去了,老爷说行吗?”

叶水心见妻子终究是狠不下心,长叹一口气道:“派人容易,只是上哪儿去找?”

黄夫人慌忙道:“端儿,你肯定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你快告诉我,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端卿低声道:“娘,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他们成了亲,或是你们原谅他们了,我一定带他们回来。”

叶水心指着他鼻子斥道:“你听听你儿子这话,你指望从他嘴里问出方儿地下落吗?就算这时候咱们派一千个人出去把附近搜遍,只怕也赶不上了!只要过了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使追回来也没用了!罢罢,都是我叶家不幸,出了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黄夫人纵然生性刚毅,此时也六神无主,无助地望着丈夫,只说:“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走了?”

叶水心想了老半天,沉着脸说道:“只当没生这个儿子吧!”

“老爷!”黄夫人扑通一声也跪下了,哭道,“方儿千错万错,到底是我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求老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说这样绝情的话吧!我立刻去找方儿,让他回来跟你认错,啊?”

叶水心慌忙伸手去搀扶妻子,嘴里说着:“夫人快别如此,当此之时你千万不能糊涂,方儿做下如此败坏门风地事,我们绝不能再由着他胡闹,即使他回来认错,你我也绝不能认他,只当没有这个儿子吧!就是端儿,也绝不可姑息,不然你让我如何跟云浦交代?”

黄夫人只是跪着不肯起来,哭道:“跟林云浦有什么好交代的?即使他女儿走了,也不是方儿拐的,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老爷怎么能为了别人家的女儿如此绝情,忍心责罚自家的儿子?便是端儿有什么不是,若茗也脱不了干系,这些孩子都是串通一气地,林家不能也不该只怪咱们的孩儿啊,老爷!儿子是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只看我一把年纪的份上吧!”

端卿见母亲神色慌乱迷离,料知是心中伤痛到了极点,他素来孝顺,见母亲如此伤心,免不得心如刀剜,痛声道:“父亲、母亲,都是孩儿不孝,求二老别再为此难过,方儿他已经走了,叔父那里有什么责罚,孩儿一力承担,此事二老事先并不知情,叔父向来明理,定不会胡乱攀扯责怪。”

叶水心恨得牙痒,怒声道:“你说的轻巧,你怎么承担?你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你弟弟地前途,忆茗一生的名节,都被你一手葬送!枉你读过那么多诗书,居然做出这样的事!你给我退下,面壁思过,一日不悔改便一日不得出来,再给我出去闲逛我必打断你的腿!”

端卿从未见父亲对自己生这么大气,不敢答话,只是默默站起出门,刚到门前叶水心又一声断喝:“回来!我再问你一句,方儿去了哪里,是苏州还是无锡?”

端卿吓了一跳,哪想到父亲居然说出这两个地名,一时想不出对策,只得闭口无言。

叶水心急的跺脚,道:“我并不是要找他,这样的儿子我不能再认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安排的地方可妥当,方儿在那里安全吗?”

端卿这才知道父亲原是担心弟弟的安全,心下一阵感动,忙道:“极妥当,我有许多朋友可以照顾他,父亲放心,他们断不会草草苟合,我已安排好主婚人,必定照着规矩成大礼。”

叶水心听见“成大礼”三个字,不由又火冒三丈,喝一声:“出去!”转头对夫人说,“你看看他们才多大年纪,做出事居然如此大胆,竟然一点不顾礼法脸面,一味地自以为是!夫人,方儿是断断不能让他再进家门了,就是端儿也不能轻饶了他!”

黄夫人原在担心丈夫拿端卿出气,见只是罚他思过,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小儿子有家难归,不由得又落泪道:“老爷,方儿地事还请老爷三思,若是他能认错回家,请老爷务必放他进门,儿子还小,有什么错都是我教导无方,求老爷责罚我,切莫不认方儿!”

叶水心长叹一声,由不得也落下泪来:“夫人,你叫我如何是好?儿子闯下这么大的祸,误了人家女儿一生,难道我就这么算了吗?儿子也是我地,我能不知道心疼吗?只是祸闯的太大,我们没法再替他扛了!”

黄夫人哭道:“老爷不能只怪方儿,难道忆茗就没有责任?他们必定是约好了才一起走地,怎么老爷只是责怪方“夫人啊,方儿是男子,万事都有余地,忆茗有这么一回事,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你让我怎么不怪方儿?”

黄夫人猛想起成亲的话,如同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忙道:“他们不是要正儿八经办喜事吗?既然补全了礼数,老爷就恕了他们,早点接他们回家吧!”

叶水心叹道:“夫人,你要想清楚,如果恕了他们,认了他们,端儿跟若茗的事就得作罢,夫人,你让我如何取舍?”

黄夫人呆了半天,不由又掉下泪来:“手心手背都是肉,让我怎么选呢!”

叶水心心乱如麻,怎么早没防着这一手呢?都怪自己大意,原想着不过是闹几天就作罢的事就没有防备,要是能留心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不至于就被他跑了! 

余波Ⅲ

下人们对主子家里事情的了解程度,如果主子知道,只怕会吓出一身冷汗。这是一个诡秘的消息渠道,前脚发生的事,后脚合宅的人,从贴身的丫头、小厮,到不相干的后厨,乃至打扫、喂马的粗人,居然都能闻到些许声息,只是这消息传播的过程就不得而知了。

若说叶家的下人是几天前便嗅到老爷与少爷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么林家的下人就是从黄夫人来过之后才渐渐觉察到一些不同的声息,虽然天色已晚,这个不安的讯息还是迅速传播开来。

先是两位小姐迟迟不归,跟着夫人也不肯吃晚饭,独自关在屋里和二小姐说话,耳朵尖的甚至还听见了几声哭泣。再晚时夫人和二小姐都红着眼睛出来了,夫人想是特地要表明什么似的,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对观棋说:“你小姐到乡下亲戚那里住了,这段时间不回来,你收拾收拾,以后就跟着我当差吧。”

观棋纵然老实,也疑心夫人讲的不是实话,乡下哪有什么亲戚?夫人和老爷都是无亲无故,虽然四姨娘和五姨娘有些亲属,大小姐也断不会去住他们家,况且大小姐出门,怎么能一点声息都没听见,亦且连丫头也不带?

谁知二小姐就像洞察她的心思一般,跟着就说:“姐姐去的是一个远房亲戚家,你们不曾见过的,都是大户人家,丫头婆子一大堆,所以没有带你,我原也要去住一阵子的,只是这阵子忙走不开,过些时候我也要去呢,你先跟着夫人做活吧。”

观棋将信将疑收拾了东西。刚赶到夫人院里,只瞧见李才家的守在院门使劲冲她摆手,又道:“快别进去,老爷在里头说话呢,夫人已经传下话来,你还在大小姐那边住,不用过来的,等白天来帮着伺候就行了。”

观棋不由自主朝院里瞧了一眼。林云浦高高的身影映在窗纸上,不知怎的竟有些抖,观棋以为是眼花了,揉了揉再瞧,可不是有些抖吗,似乎被什么吓着了,要么就是在生气。然而屋里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观棋只得想。大约是灯焰乱晃,把人影照花了吧?

其实林云浦这时候确实有些发颤,半天方才定下神来,问道:“果真是忆茗丫头做出的事?我不信她有这么大胆!”

黄杏娘垂泪道:“当真是横了心,瞒地咱们一丁点都不知道,就这么悄没声响的走了。”

“你说是若茗和端卿一起筹划的?”林云浦手心发凉,“天哪,让我怎么跟老叶说!”刚说到这里忽地又倒抽一口凉气。“他两个跑了,那若茗跟端儿的亲事怎么办?老叶是个看重礼数的人。有这档子事怎么肯让若茗嫁过去?”“若茗说她想过了,宁可自己不成,也要成全姐姐。”

“这孩子,这回祸闯大了!下午黄夫人来时怎么说?”

“想是她那时还未确定是不是带着忆茗一起走地。问了问忆茗地情况便走了。”

“完了。此时肯定什么都知道了。也肯定是追不回那俩孩子了!”林云浦急得团团打转。“你把若茗叫过来。我再细问问她。”

黄杏娘正要吩咐。林云浦忙又止住她道:“罢了。再叫她不免让下人起疑心。明天再问吧。只是不知忆茗路上安全不?她不比若茗。从没出过门地人啊。况且又跟着方卿那糊涂孩子!”

黄杏娘垂泪道:“若茗说都安排好了。也只能信了吧!”

深夜时两人都还未曾合眼。到后来林云浦在黑暗里忽然说了句:“走了也好。毕竟是她自己挑地夫婿。大概更合心吧!方儿虽然不像端儿那样出息。倒也是个实在孩子。他既不嫌弃忆茗。以后肯定会对她好地。”

黄杏娘哽咽道:“只是再想见她一面。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地事了!”

天亮后林云浦原想叫过若茗问问清楚,不想一大早叶水心便亲自到访,两人将书房门掩上,黑着眼圈对看片刻,叶水心先开口道:“看来你也知道了?唉,云浦,是我对不住你,没管教好儿子。”

林云浦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担心叶水心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他竟比自己还愧疚,忙道:“老叶,是我对不住你,我昨夜回来才知道的,唉,谁知道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子!”

“我已经想过,今后绝不让方卿再进家门,端卿我也关起来了,虽然现在都来不及了,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叶家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们一定尽力弥补。”

林云浦慌忙道:“这是哪里话!嫡亲的孩子,说什么不让进门的傻话!他们要是回来,我敞开大门亲自接他们!老叶啊,有时候你未免太古板了,虽然这事说出去丢人,但只要孩子们过得好,不才是咱们做父母的最大地愿心吗?”

叶水心摇头道:“我知道你曾为情伤,所以对这种事分外宽容,只是我不能允许家里有这么伤风败俗的儿子。”

“咱们辛苦一辈子,不都是为了儿女挣家业吗?事情已经是这样子了,他们既然躲出去避风头,咱们就替他们圆这个谎,人不知鬼不觉的,有什么丢人?过两年事情渐渐淡了,不就能回来了吗?老叶啊,你千万别糊涂,何苦跟自家孩子过不去呢?他两个就是怕咱们不答应才想出这么个下策,现在生死还不知道,你何苦说这么绝情的话?”

叶水心听见生死还不知道一句,便如掏心一般难受,嗓子不由得哽住了:“我也是没办法,不能由着他们胡闹啊!说实话我也担心的一夜没睡,他俩都没出过门,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真不敢想!”

“端儿跟若茗都知道他们的下落,依我说他们既不肯告诉咱们,不如就让他们自己去打听方儿的情形,总要有个实信吧?”

“断然不行!”叶水心梦醒道,“我已命端儿面壁思过,几个月里不得出门了。云浦,我,我有句话,说出来你别生气,端儿跟若茗的事……如今方儿娶了忆茗,端儿跟若茗不宜再成亲。”

林云浦正是担心这个,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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