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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墨作者:蒟蒻蒟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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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筱忙道:“臣学识浅薄,恐怕难以胜任。”
延襄并未勉强,轻轻摇了摇头:“青阑不必急著答复,且考虑些时日再说。”他说到这,伸手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到府上了,我著人扶你下车。”
纪筱巴不得赶紧离开,却在掀开车帘时又转回身,有些犹豫地说道:“有件事臣不知当不当讲。”
延襄忽然笑了笑:“是李尚书的事麽?”
纪筱被他笑得有些发毛,忙垂了头:“殿下……”
“此案父皇极为看重,原本是要株连的大罪,小王这几日正在尽力劝说,希望可以保住几位牵连入案的大人的无辜家眷们,”延襄不急不缓地说著,“李尚书受贿数额巨大,小王虽然知道他是青阑的老师,却也不能罔顾国法赦免了他,还望青阑谅解。”
纪筱默然地点了点头,告了退,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打著羊角灯缓缓回到自己府中。卧房中一片寂静,朦胧的灯光映出窗前独立的一个人影,纪筱顿了顿,重重地把灯笼摔在地上:“你……你怎麽就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龙墨的身影动了动,转回身来,缓缓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玉砚,对不住,我方才……遇见了以前的一个仇家。”
“仇家?”纪筱显然是不信,“你明明说自己初见天日不久,何来什麽仇家,你又要说谎戏弄我麽?”
龙墨沈默了片刻,忽然扬起手,桌上的油灯立刻亮了起来,映出满室清幽。他似乎有些疲惫,轻咳了一声才道:“玉砚,你想听我的故事麽?”


龙墨的头发似乎有些被雨打湿了,凌乱地散落在额前,显得落寞又可怜,纪筱看著他这样,瞬间没了脾气,坐下低低叹了口气:“你说吧。”
“我本是岷江支流里的一条黑蛟,修炼得道,化了龙身,”他低低说著自己的来历,却没有什麽精神,挨在榻边将头靠进了纪筱怀里,“那里没有别的龙族,我一人称王,逍遥快活,就这样大约过了一百多年,突然来了个可恶的小子。”
龙墨说起此人,神色间有些复杂:“那是正统的龙子龙孙,洞庭湖龙王家的白龙太子,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富贵子弟,没有别的本事,只是仰仗著家世便到处吆五喝六。他来我水域,说我搅乱了当地的天时气候,胡乱兴风作浪,让我滚出这片水域。我自然不肯理他,结果大打出手,我们皆化了龙身,打了足足三月,结果当地连降了三月暴雨,洪涝成灾,直把一个热闹城池冲成了一片湖泊。”
纪筱难以想象那样的浩大灾难,怔怔地接口道:“那你後来……”
“天庭责我们触犯天条,判我二人一起上了剐龙台,”龙墨说到这,脸颊微微抽动,硬是哼出声冷笑,“我还以为那龙太子家世多麽显赫,却不也是被自家父亲亲手绑著送上天庭,他的命不过同我等土生野龙一般贱罢了。”
从他的言语里不难听出,他对那位龙太子已是不屑鄙夷至极,但纪筱已顾不得在意这个,他猛地紧了紧龙墨的手:“你说……你上了剐龙台?”




第九章

9.
龙墨知道他要问什麽,抬起脸与他对视了片刻:“不错,我在剐龙台上被剔去了魂魄,所幸有位仙人将我的元神封进一枚仙墨之中,沈入我们当年相斗时冲出的镜湖内。我在湖中候了百年,不知人间岁月,那位仙人说我需等一个命定之人,在他身边方能恢复肉身龙形。”他轻轻勾住纪筱的手腕低声道,“玉砚,你便是我的命定之人。”
纪筱呆了呆,又问道:“那当年与你争斗的那位龙太子也没有死?”
龙墨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麽偷生的办法,但是方才交手,他的修为已在我之上了。”
“你们……已经交过手了?”
龙墨指向窗外:“玉砚就不觉得方才那场雷电暴雨来得古怪麽?我们虽然都不及当日盛年之力,但是这一架打得也算痛快。”
纪筱这才明白过来,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场大雨是因为两条龙在头顶打了起来,他略缓了缓,才道:“我看书中的龙都是遨游九天,纵横四海的神物,为何要为一件积怨争斗上数百年,难道如今你们还不能各自放下麽?”
“玉砚说得轻巧,我跟他都是对方命中的大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不会有和解的一天。”龙墨断然说道,“不过从方才来看,他底气很足,似乎已经有了弄死我的计划了。”
纪筱紧张了起来:“他……他会杀了你麽?”
龙墨摇了摇头:“说不准,因为前些时候离开寄身的仙墨去兖州降雨耗费元气太多,至今尚未完全恢复,所以今晚没占著什麽便宜。”
纪筱听了这话,愧疚至极:“都怨我……”
“玉砚不要自责,”龙墨用额头抵著他的额角,轻声一笑,“我为你做什麽都是愿意的。”
纪筱却并不觉得安慰,拽了他的衣袖急道:“可你损了修为,又如何自保呢?”
龙墨也露出些许苦恼的神色,微微拧了眉:“是啊,他若是寻到了我藏身的地方,上门找麻烦,我不一定能应付,眼下只能先想办法恢复了元气再说。”
“有什麽办法能助你麽?”纪筱焦急地思索了片刻,“我知道法华寺有个高僧,还有早些年一个云游四海的青玄道长,都是世外高人……”
龙墨垂眼看著他:“你可曾听说过,当年娲皇造人,曾对每个人身上都吹了一口仙气,对於丧失魂魄之人,最有裨益的便是凡人与生俱来的那股清气。但也不是所有人的气皆可用,命盘相合才是至关重要的,所以能帮我的只有你了。”他说到这,瞳仁盯紧了纪筱,“玉砚愿意把气渡给我麽?”
纪筱急忙点头:“我该怎麽渡给你?”
“自然是……用口渡给我。”龙墨唇角上翘,露出个懒懒的笑容。
纪筱愣住了,有些犹疑地轻声道:“真的要这麽做麽?”
“玉砚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勉强。”龙墨十分干脆地站了起来,“不早了,你休息吧。”
“等等……”纪筱忙去拉他,等拉住了,却又兀自红了脸不敢去看他,踌躇了半晌才捧著他的脸慢慢贴了自己唇上去。
唇瓣交叠的触感温热缱绻,纪筱还是头一次做出献吻这样的事来,羞得背脊上都直冒汗,龙墨却并没有什麽反应似的,安安静静站在那里,似乎真的等著他为自己渡气。略蹭了蹭龙墨的下唇之後,纪筱硬著头皮张开唇瓣,等到舌尖触到了龙墨的舌,那沈稳的伪装立刻被剥去了。龙墨一把揽住了纪筱,向他倾下身来,毫不客气地攫取起他口中的气息。
纪筱被他的唇舌功夫弄得直发晕,津液交缠了半晌终於忍不住推开了他,龙墨却依旧腻著他不放:“好容易说动玉砚主动亲我,怎能一次就罢。”
纪筱掩著唇惊讶道:“你……你刚刚说的那麽些话都是为了骗我亲你?”
龙墨轻笑道:“固元之事岂是这般容易的,需要从长计议才是,方才不过诓玉砚同我及时行乐罢了。”
纪筱一怔,几乎就要伸手打他。
龙墨却敛了笑容,看向窗外:“今夜天地灵蕴丰润,我还要去修炼,”他有些可惜地看了纪筱一眼,“这次且记下,待我修得真龙之身後,再加倍补偿玉砚。”
纪筱看著他突然消失的身影,一时无语,暗道这龙墨说话从来都是顺口胡诌,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不过,听起来最像假话的便是那命定之说,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有何德何能同神龙对上命盘,想必无论是谁得了他,都会听到方才那番动人的说辞。

漕运案在两月後方算尘埃落定,原户部尚书李见初秋後问斩。出乎意料的是,原本该满门抄斩的李府竟从轻发落,只判了流放,其中缘故众臣子都是了然於心。明帝的旧疾时好时坏,三不五时上不了朝,他如今年纪大了,疑心更重,唯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太子延襄。这李府上下百余人命,便是延襄开口求下的。
七月初十,纪筱在京城城郊送别了李见初即将被发配边疆的一对幼子,期间自然也少不得花银两打点押送的衙役等人,直到将近午时才从京郊回返。
虽然结果已比起先好上许多,但是亲眼看著恩师家破人亡还是给纪筱造成了莫大的触动,他独自坐在老仆驾著的马车内出神,不防车身猛地晃了一记,几乎将他摔出车去。
“老赵,发生什麽事了?”纪筱仓惶地抓著车内扶手,急声问道。
外间却没有一丝的回应,过了片刻,车外突然响起狂啸般的风声,车身突然一轻,紧接著剧烈的晃了起来,像是被风卷起,不知会被卷到何处。
纪筱被这突然的变故搞懵了,死死抓著车内的木头扶手,心中一片茫然,过了不知多久,周身终於安定了下来。而这辆原本的马车在狂风中几乎已裂成了一堆碎片,纪筱从中颤巍巍地爬了出来,发觉自己身处在一片密林之中。周围没有老仆,没有马,面前却有一个十分魁梧的人影。
这个人比纪筱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显得高大,看不清面目和来历,周身都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头上盖著兜帽,将整张脸都遮住了。
那人缓缓开口,声线低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对……不对,竟是个凡人。”
纪筱摸不著头脑,壮著胆子站起身询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为何会在此处,方才好像有阵怪异的狂风……”
“小子,你是何来历?”那黑衣人打断了他,瞬间逼到了纪筱面前,伸出爆满青筋的手将他轻而易举地拎了起来,鼻间不停嗅著什麽,“你一介凡人,为何会有如此浓烈的龙气。”
纪筱心里一惊,挣扎著想要挣脱开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小子,莫要瞒我,”那人加大了力气,抓得纪筱骨头咯咯作响,“若是惹怒了我,一手就能把你捏碎了,告诉我,那条不成器的废龙躲在哪里?”
纪筱猛地明白了:“你……你是……”




第十章

10。
“快说,他究竟在哪里?”黑衣人似乎十分缺乏耐性,左手一松,径直掐上了纪筱的脖子。
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风而来,直射向那黑衣人头颅,他猛地松开了纪筱,化作一阵风,转眼就不见了。
“咳咳……”纪筱被勒得够呛,又受了惊吓,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有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後在近前停了下来,一个身影飞跃下马,很快就扶起了他,惊道:“青阑,怎麽是你?”
纪筱收回失神的目光,定定看了救命恩人一眼,也惊道:“太子殿下。”
延襄小心地将他扶了起来,又扫视了周围一圈,奇道:“方才那黑影是什麽人,莫非这天子脚下还有人劫道剪径不成?可恨我这一箭竟未射中他。”
纪筱虽已在心中猜测过了,却不愿向延襄和盘托出,只低声道:“臣也不知,方才遭遇了一阵狂风,随後就突然受袭,全无防备。”
延襄看了他一眼,轻轻用衣袖擦拭去他脸上沾到的浮尘,轻声道:“今日若不是七皇弟约我来京郊狩猎,恐怕青阑此时已被歹人所害了,倘若你当真遭遇不测,我真不知要懊悔成什麽样。”。”
纪筱连忙躬身作揖:“连逢殿下两次相救,纪筱愧不敢当。”
延襄拉住了他,略一踌躇,才道:“青阑这样,教我如何放心。上次请你任职中舍人一事,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这……”纪筱见他询问起这个,顿时犹豫住了,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小王是真心想留青阑在身边,”他顿了顿,低垂了眼睑,“若是青阑应了,也不枉……也不枉我为李尚书一事,在父皇面前跪了一个时辰。”
纪筱听了这话,更是吃惊,自己显然已欠了这位太子殿下一个莫大的人情,这样一想,便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支支吾吾道:“承蒙殿下抬爱,只是微臣愚钝,若是日後有服侍不周全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青阑当真答应了?”延襄立时喜形於色,一把携了纪筱的手,“野外风大,不宜久留,且回城中,我们寻个地方喝一杯。”
纪筱回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马车,尴尬地点了点头:“有劳殿下。”


这还是纪筱头一次骑马,身後坐著的便是当朝一等一的显贵,心中的忐忑自是不必细说。延襄怕他掉下去似的,从後面拽著缰绳,将纪筱紧紧圈在臂弯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闲话。
路过一片竹林时,延襄放慢了速度,低声在纪筱耳边道:“若是我没记错,青阑的名字指的当是细竹吧,果然人如其名,高风亮节,君子之风。”
纪筱耳朵微微发红,低了头:“殿下过誉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兮,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延襄缓缓吟著,最後意味深长地重复道,“终不可谖兮……”
纪筱暗自有些心惊,他原以为除了龙墨那个猜不透的家夥之外,是不会有别人有这种兴趣的,然而如今这位殿下对自己的意图似乎愈加的暧昧起来,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所幸接下来的路上,延襄没有再多话,更没有轻薄调笑的意思,出了竹林便快马如电返回城中。

晚间,纪筱醉意醺然地回到家中,刚进卧房便看见一个倒吊在面前的人影,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却听见那熟悉的声音道:“玉砚当真狠心,丢下我风流快活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害得我一个人独守空闺。”
点亮了灯烛,便能看见那倒著的俊美面孔上满是哀怨的神色,纪筱头疼地按著额角:“让你修炼之余多看些书,独守空闺不是这麽用的。”
龙墨悄无声息地从梁上翻了下来,一下就扑倒了他,在他颈间嗅了嗅,嘀咕道:“还饮了酒?玉砚饮酒之後脸色最是娇媚,想必被别人也看了去。”
纪筱在他额头上狠狠弹了一记:“娇媚也不是这麽用的!”他扳开龙墨的肩,牢牢盯著他,“告诉我,你那前世的对头,现在究竟是个什麽模样?”
龙墨略有些诧异,反问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纪筱咬了咬嘴唇:“我好像……遇到他了。”
他说完这句,便发觉龙墨怔了怔,埋头在他颈间狠狠嗅了嗅:“不错,你身上有酒气掩盖,我方才没闻出来,果然有股那家夥阴阴的味道,你怎麽遇上他的?”
纪筱被他嗅得锁骨处直发痒,退开了些道:“你们龙族怎麽都像犬类似的,专贴著人乱闻。”
龙墨脸色一变:“他也这样闻你了?”
纪筱眼见他就要把话头转到奇怪的地方上去了,忙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後道:“幸好太子殿下来得及时,不然那人问不到你的下落,想必要恼羞成怒的,”他看了龙墨一眼,问道,“我当时便猜他可能就是你的老对头,那条白龙,是麽?”
龙墨默然点头:“是他,没想到他找不到我,竟然找上了你,”他低头想了想,“不成,万一你落到他手里,那就太危险了,我需要在你身上烙个印,好让你遇到危险时能让我有所感应,前去救你。”
纪筱也紧张起来:“他还会来找我麽?你……你要如何在我身上烙印?”
龙墨正色道:“神龙烙印非同一般,需要沐浴焚香,茹素三日,而後……与神龙交合。”
纪筱一抖,立刻指著他道:“你又扯谎诓我!”
龙墨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不错,玉砚如今是越来越警醒了,其实烙印并不是什麽大事,我以精血铸印在你身上便可。”他说到这,又露出促狭神色,“反正给玉砚的精元已是不少了,这次放些血就好。”
纪筱涨红了脸:“你你你……”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龙墨将他拉到近前,仔仔细细看了看他,什麽也没有再说,转眼便咬破了中指,在纪筱额头划下。纪筱正对著床前的大铜镜,清楚地看见自己额间多了一抹浓豔的血红,再一眨眼便不见了。
“你的手……”
龙墨轻轻一笑,将手指探到他唇边:“玉砚帮我舔舔就好了。”
纪筱知道龙血珍贵,看著他指上的齿痕,竟没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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