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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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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点一点直起身子,动作缓慢,一只手仍旧托在怀下,另一只手颤抖着将衣领拉扯得更开,露出层层湿衣中包裹着一小团。

君亦衍惊讶地看了许久,最后才确定那一团真的是一个婴孩。

那个小小的孩子,脑袋还不如一个拳头大,浑身脏兮兮的,皮肤皱巴巴的,紧闭着双眼,偎在未夏解掉了一侧兜衣的胸怀中,还没有指甲盖大的嘴巴紧含着她一侧**,一下一下用力的咂吮。

这一刻才记起,方才于惊惶中听到的那一声,原是婴孩的啼哭。

眼眶一热,他转头看着呆愣的佑坤,又同他一起垂头去看未夏怀中的孩子,同时侧过身型给佑坤让出路,挡住其他人视线,所有的人即刻惊醒迅速背转过身,每一个都边转身边频频抬袖擦拭眼角。

佑坤慢慢上前,未夏轻轻地仰起脸看他一眼,再俯身看着怀中的孩子,泪流满面地哑声道:“兰姐说,她叫无忧。”她扬起脸,高高举起双手,一直举到他的面前。失去温暖包裹的婴孩顿时嚎啕大哭,却因为过早出世而有一些气息不足。

衣裳全敞开了,最里侧的兜衣也掉落一半,她却浑然不觉,君亦衍立即脱下外袍裹在她身上,俯身将满身血污浑身颤抖的女人抱了起来。

她靠在他的肩上,抬眼望他,身体里每一寸都在打着抖,眼里是那么的悲恸和无助,他疼惜得说不出话,双手紧紧把她按住怀中,拍抚她的肩头。她忽的转过头去望着那个轻柔着将孩子捧到怀中哭得泣不成声的父亲,嘶声大喊,每一声都伴着嘶哑的哽咽。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太子殿下,你知道吗,她一直在等着你来……我给她做心肺复苏,做、做人工呼吸,她醒了两次,两次啊……每次都问一句阿坤来了没有,最后一刻她撑不下去了,亲手把刀子交到我的手中,求我把孩子剖出来,她说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带着孩子一起走,怎么样,都要把孩子留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原想再多写点的,眼睛太疼了……所以,明天再更吧。

别说我是后妈呀,尊的,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写死人,呜呜,足见我心够软,这段我写得时候也好难受,好伤感呢,哎。

另外,jj似乎出了问题,无法回复评论呃……

弱弱的再求个收藏~~

☆、139入狱

下山的时候未夏一直在说胡话;浑身滚烫,烧的失去意识;眼泪却一直没有断过。

满身的伤连抱她都快要无从下手;太医来处理伤口时;她不停地挣扎喊痛,可问她哪里痛;她又不说话了,只抓着他的手喃喃喊着兰姐,君亦衍无法;咬牙让太医给她用了沸麻散止痛;再点上安神香;抱在怀中哄了许久,这才使她舒了眉,沉沉睡去。

喂了药,绞了帕子给她擦了擦汗,掩上被子。满身泥污的湿衣已快干透了,君亦衍教人端了水进账,简单梳洗换了衣裳即掀帘走出。

守在外面的钟源立即道:“太子自进账后再没有出来,带来的几十名北祁侍卫手持兵器把大帐围了起来,不准我们的人靠近,看情势是准备彻夜守着了。”

“嗯。”君亦衍蹙着眉,望着远处孤立一座的帐篷,转头向钟源道:“送去的衣服和食物太子可用过,太医进去看过了吗,那孩子怎么样?”

“衣服和食物原封不动又端出来了,只留了准备给孩子的马奶。太医请进三次,太子才让进去看。穆太医说孩子虽不足月,个头小了点,躯身心脉都算健康,也不怎么见哭,之前没有处理好的脐带,也已经弄好了,太医说孩子还算好,反倒是太子的状况不大好,穆太医说他进去的时候,太子正抱着孩子和太子妃……的尸体说话,眼眶通红,形容颓败,又是哭又是笑,神智看着像是不大清醒。崔大人不敢怠懈一刻不歇地在那边守着,齐荆和刘完也在那边。”钟源一一禀报,顿了顿又道:“小郡王请王爷务必过去一趟。”

君亦衍不答,抬目望着山间点点星火,有些疲惫地道:“山道挖开了吗?”

钟源摇头:“西边大半山道都被泥石流冲垮了,派了一大队人去清理,一时半刻怕是挖不开,预计最快要到后半夜才能清完。”

君亦衍沉默半晌,道:“不用太急,可……迟些。”

钟源一愣,道了声是。远处隐约传来哭闹声,君亦衍略有不耐地转过脸:“那个女人还在闹?”

钟源立即道:“是,淳和公主一直在哭闹,吵着要见太子妃,几次欲闯进太子帐中,还动手砸了一座大帐,打伤了三名看侍。”

君亦衍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冷冷吐出几个字:“药昏,料下足一点。”

拂袖走出几步,又顿住步子,回过身来道:“钟源,我记得你祖上是做过木匠。”

钟源点头应是,君亦衍叹了口气,望着黑漆漆的远处,道:“待会儿你与我一道,做一口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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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夏陷入了梦魇,梦里那个久远的二十二岁的她光着脚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在播猫和老鼠,她笑得东倒西歪,一派天真,而那个人,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许久,忽的走过来挤上沙发,将头枕在她的腿上,弓着身,侧躺着,脸埋在她的腹部,隔着睡衣轻轻吻着她的肚皮,口齿含混却语气霸道地宣布:“给我生个孩子吧,未小夏,我要儿子,加上你,我就有儿有女。”她有些羞涩,正要说好,低头却看见膝上的他满脸是血,她惊讶地看着他,倏地于眩晕中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梦里的那个任禹,那个浑身是血的任禹再次抬起头来,望着她温暖地笑:“给我生个孩子吧。”同时将手中的匕首缓缓送入她的腹中。

她看着他慢慢划开了自己的肚子,很多的血,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自己的。很痛很痛,她泪如泉涌,却点着头,说:“好。”然后她便真的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啊——”双膝一痛,她猛地抬起头来,远处站着许多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呆呆地垂下头,发现自己正被人押着双肩强行跪在地上。

“大胆董氏,圣上亲自过堂,还不速速从实招出!”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声音震耳,甚至引起些许回音。未夏愣愣地抬头,一个国字脸长着络腮胡子有些凶的中年人,忽地期近两步:“你不说,那便是承认了太子妃为你所杀?”那中年人再欺进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她,嘴角一丝冷笑:“你魅惑豫王,央他带你一同去狩猎,途中你便故意接近北祁太子妃,等豫王和太子他们进山打猎,你等时机成熟便使计让人在山中点火,然后让人去说服崔大人和小郡王,必须先找水源扑火,否则会发生山火。恰巧那日天气有变,崔大人和安小郡王便上了你的当,被你那套会引发山火的说辞拖住,你便得以乘机唆使太子妃,你对她提出带她上山寻人,太子妃心系太子安危一口应允,你将她带上山,引着她从事先挖好了陷阱的路上经过,使她摔落下去,被竹刺刺伤,等她死亡之后,你用匕首剖开她的腹部,毁坏她的尸首,你这妇人心肠何其歹毒!说,你是不是他国派来的间隙,欲图以此离间君国与北祁?”

未夏大脑一片混乱,有些听不懂那个男人在说什么,只是摇头,嗓音嘶哑难辨:“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

“证据面前,由不得你狡辩!”那人冷笑一声,转身走开几步微微扬声道:“启禀皇上,如微臣所料,这毒妇不招!但真相臣俱已查清,方才猎户王大鹏已经招认,承认收了一个长相貌美的妇人五十两银子,按那个妇人要求在林间布置了一个陷阱,并在三月十七傍晚到雀屏山东山头放火,造成雷劈引起山火的假象,依微臣看人证物证已俱齐全,容不得这妇人抵赖狡辩,事到如今她招是不招不重要,此案也已无需再审,微臣以为,只需她画了押认下罪,到时我朝将人证物证协同人贩押往北祁,待北祁发落即可。北祁方必很快便能明白事情的真相。”

座上的人疲倦地靠在椅上,似在思考,该拿个什么主意。未夏心一凛,猛地明白过来这是哪里,是了,这是大牢,她已被关在牢里三日了,浑浑噩噩的三日,她昏了醒,醒了又昏沉地睡,不停地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见任禹用一把匕首一点一点割开她的肚子,如同那日在山上,她剖开朽木兰一样。

那日她于混沌不堪的疼痛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讲话,他叫她撑下去,无论有多难捱也要撑下去,他说他会想办法,然后他亲手将她送入了大牢。

“我不是奸细,”她抬起头来,对着后面的老皇帝,哑声说道:“我没有杀害兰姐,那是意外,我没有杀她!”

“你……”那个国字脸中年人立即要怒斥,皇帝摆了摆手,抬眼看了她一眼,慢慢地转过头,厌恶地道:“朕劝你还是招了,即便现在不认,到了北祁,一样要招,你杀了北祁的太子妃,还毁坏她的尸首,不光祁太子,整个北祁都恨你入骨,你若早些招了,交代的好,到时去了北祁,祁太子要治你的罪为妻报仇,朕也能想办法让你死的好过些。”

皇帝站起身来,继续说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人办事?昨日玉湖庄庄主进宫觐见,董逢对朕说你并不是他的女儿,他的长女未夏在出嫁前半月便被刺身亡了,身中剧毒,五脏俱裂,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而后你却莫名出现,因与他的长女容貌分毫不差,又口称失忆,他才被你蒙蔽过去,而后你便扮成董未夏,接近我儿豫王,并顺利嫁到豫王府,你不通女诫,举止形态轻浮不似我君国女子,我儿豫王也曾见你用一种奇怪的字符书写记录,还言你甚至不识我君国银两,若朕猜的不错,你并不是我君国人!朕问你,你的母国是怀国、犬戎,还是出中陆六国?”

在他凌冽地逼视下,未夏猛地抬起头来,发着抖地大声喊道:“我……不是,我是……”她喃喃着,不知如何解释,不知该如何承认自己的身份,忽的看到远处的门帘处,那半拉起的竹帘外站着一个人,绛蓝色的靴,湖绿色的衣袍,紧握的双拳,遗憾的是,被竹帘挡了身,她看不见他的脸,此时此刻,她只想看他一眼。

眼一直望着那抹绿,她抬起头来,转向皇帝,干脆地承认:“我不是君国人,不是怀国人也不是犬戎人,我的母国的确不在中陆六国,皇上、各位大人,我招了,我不是董逢的女儿!”皇帝面色一松,看着她示意她继续招,已有人在旁边拿出纸笔记录,她盯着那扇珠帘,目不转睛,轻声道:“我不是什么庄主的女人,但我的确是董未夏,是相公之妻……我不是蓄意接近相公,我没有利用他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我嫁他只是因为我爱他,上苍让我留着那些记忆,就是为了让我找到他,遇到他……”她越说越低,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明知这些人听不懂,她还是忍不住哽咽着说下去:“我的灵魂能来到这里是为了他,只为了他。”

眼见帘外之人手颤了颤,不顾面色转阴的皇帝和众人,未夏微笑着眨落眼泪,俯身在地上重重一磕,大声道:“太子妃不是我杀的,我去春猎不是相公要带我去的,是兰姐……太子妃想找个人陪她解闷,便邀我同去,我没有收买猎户挖过陷阱,没有指使人在翠屏山放火,我让崔大人和安小郡王去扑火是因为雨迟迟不下,一旦翠屏山烧起来,太子他们困在山中便会逃不出来,我没有唆使兰姐上山寻人,是我拦不住她,而我……我也担心相公,便同她一起上山,我不会骑马,上山之后我们便分开了,兰姐走在前面,不是我引她走的那条路……我毁坏她的尸体是为了剖出她的孩子……”她握紧了双手,不忍去回忆,闭上眼痛苦地道:“兰姐已经断了气,五分钟内她腹中的孩子脑细胞便会开始死亡,而八分钟内若不剖出,那个孩子就救不活了啊!”

“满口胡言!”皇帝突然勃然大怒:“朕已问过多位太医,从未有人见过此种剖腹取子的方法,若你果真精通医术,又为何会将太子妃的尸首剖得乱七八糟,脏器全损?又为何安小郡王说的与你方才所言并不相同!”

作者有话要说:呃,终于赶在最后几分钟码完了,O(∩_∩)O~没超过十二点

话说,明天我有点不太敢看评论了,呃,怕大家说虐什么的,挺挺就过去了啊,大家先不要觉得虐,这是必经的过程啊。

☆、140不离

终究没有掀帘进去;尽管理智已快要坍塌,君亦衍仍旧保持不动。不能看到她;不能听到她的声音;若再不保持清醒;如何去救她的命。

他大步折返,疾步退出监牢;身后隐隐听得皇帝正让君万棠进去与她对质。那声音、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那能决定人生或杀的至高皇权都是那样的令人厌恶。过去的他从没有想过,原以为将她留在身边是件很容易的事,只要抓住她的心;她就随时都在他身边;让他想看就能看得到。原来不是;原来根本不够,现实有太多太多阻碍。譬如和亲,譬如皇命,譬如现在,就连想保她一条命,他也必须要先狠下心肠将她送进大牢吃一顿苦,亲自坐实本不是她该背负的罪名,亲自将她推离身边。皇权世界,怎会有黑白?只有夺得那个位置,将权利握在手心,将那些人踩在脚下,那时候,才能护住想要护住的人罢,在这之前,他必须先保全好自己。

只是,要他亲手掐断,如何舍得,如何甘心……佑坤,你竟是这样一个心眼狭小的男人,你的阿兰死了,就要我的未夏也一起赔上吗。

一走了之,你算是什么男人!

满腔的怨恨,他不知道该恨去哪一个,恨坚持到野山上狩猎的淳和公主,恨挖了陷阱的猎户,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恨惨死的朽木兰,恨不明事的佑坤,恨阿箩的不肯相帮……还是该恨自己,他真的错了,一开始就不该带她去春猎。

他忽的站起身,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地面。他把书房砸了个彻底,声音震天,动静大的豫王府上下全都战战兢兢,却没有一个人敢来敲门问一句。整个人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握着一只淡绿色的荷包,双眸盯着那上面紧挨在一起的两个绣字,她过告诉他,那两个字他不认识的字代表着彼此的名字。

经过几日雨淋日晒,荷包中的薄荷叶早已干枯了,味道也已经很淡,即便放在鼻端深嗅,也不能再缓解他的头痛。而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每日惦记着给他换上新鲜的薄荷叶。他在一室残破中枯坐到深夜,将荷包解下来放到桌上,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吟姝还跪在院子里,见他出来,低声喊道:“主上。”

他充耳不闻地走过,吟姝膝行着上前几步,跪在他的身前,一脸的泪水。

他冷淡的俯身,看见她脸色枯败,干枯的唇角上全是血泡,身上还穿着山上时那一身,即便武功深厚,也抵不住三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的虚弱,可是他竟不心软,一想未夏还在牢里,身上的伤,所受的苦,还要重得多,他便无法心软。

“属下失职,没能完成主上的吩咐,没有保护好夫人!属下愿意将功补过,愿易容将夫人换出来……”吟姝沙哑道。

“换出来?”他转过头,声音满是自嘲:“干系与北祁国交,弄不好便是战,对她,即便是死,父皇也必定要保证她死在北祁境内佑坤手中,又怎么可能会将犯人弄丢,天字大牢,你以为是你易了容就能瞒天过海换得出来?”

跪在地上的身躯晃了晃,吟姝哭着道:“主上……”

平息一夜的怨恨再次燃起,君亦衍俯身冷冷道:“我给你的命令是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那时候,你人在哪里?”

吟姝哽咽了一阵,才道:“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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