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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诅咒-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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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费城听见张皇的压低声线的喊声,转眼问所有的摆摊者都作鸟兽散了。

  然后,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天桥的一端。

  原来是城管来了。看着一下子空荡荡的四周,费城叹了口气。下了天桥,费城经过一家正在处理便宜商品的小店,一律都是五元。其中有很多是过了季的东西,比如风铃,夏天早已经过去了。

  费城买了一串风铃,他想起了算命老头的话:挂个铃铛。

  回到家里,费城踩着椅子,在天花板上敲了颗钉子,把这串由许多根金属管子组成的风铃挂上。就在玄关的前方。

  他坐到电脑前,开始继续修改润色《泰尔》剧本。风铃的“叮哨〃声时常传人他的耳中,第一声响起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然后才省起,在客厅里,有一扇小窗开着。

  毛团好奇地跑到风铃下方,看着这个不停发出动听声响的小玩意儿。

  风铃声中,《泰尔》的中文剧本,终于完成了。写一遍再改一遍,费城觉得这出剧已经像熟透了的果子,可以伸手去摘了。

  该把剧组的人都聚起来了。定好开排的时间,联系租场地,钉一下道具服装和灯光的落实工作……费城的大脑里飞快地闪过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切就绪,这辆车就要开动起来了。

  可是,在心底里,总有个刺耳的杂音。那是对危险的直觉,一种本能的畏惧总是在他大脑稍稍空闲的时候跳出来,警告他:停下来,把一切都停下来。

  等到一切都有圆满答案,诅咒阴云完全驱散再开始《泰尔》的排演吗?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费城又一次上网,看看自己发的那些帖子。他知道自己太急不可耐,这才离发帖没过多久。

  果然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图案,有些人在回帖里作了许多猜测,但明显不靠谱。

  急燥、慌张、恐惧、怀疑,这些负面情绪又一点点浮了出来。费城强迫自己暂时不去多想。

  该给周训打个电话了,这出剧的道具可不能马虎。找来手机的时候,费城才发现,他有一条未读短信。刚才出去吃锅贴的时候没带着手机,一定是那时收到的。

  是韩裳发来的。

  “你发给我的信看到了,我认得,那是梅丹佐。我把大概的情况写在回信里,你可据此在网上查更详细的资料。”

  费城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跳起来跑回电脑前。

  他怎么都没想到,韩裳居然认得!

  36

  就和费城曾经猜测过的一样,梅丹佐果然是一位天使。

  Metatron源于字根meta(次于)及thrones(王座),即代表“最靠近王座者”之意。梅丹佐在犹太教神秘教派中一致认定其为“天国的宰相”,他同时有众多面貌和名称,如“神之颜之君主〃、“火之天使”、“契约天使”、“天使之王〃、“小耶和华”、“不出世的伟人”、“天之书记”、“人类的扶养者”、“暗的支配者〃等等。

  和其他据犹太教记载诞生于一百五十亿年前的天使不同,梅丹佐非常年轻。他诞生于八千五百年前,生前是圣人以诺,死后被大天使米伽勒接引上天。而这位以诺,就是著名的挪亚方舟主人的曾祖,也是传说中吸血鬼始祖该隐的长子。

  梅丹佐是所有天使中最接近神的存在,他的形象是背生三十六翼,有三万六千只眼。浮雕上,梅丹佐背后那层层叠叠如虚影般的翅膀,和仿佛无处不在的眼睛,正是犹太教传说中梅丹佐真实的形象。

  浮雕上刻画的人物不是胡乱虚构出来的,而是现实宗教里的形象。费城玩味着其中的意蕴,和这件艺术品的特殊形式联系起来,他觉得很可能浮雕牌有着纯艺术之外的意义。

  这件东西不太可能出自中国人之手,会不会是和手稿一起带入中国的呢?梅丹佐是希伯来神话传说中的天使,而茨威格又是犹太人,这其间有关系吗?它原本就是茨威格的藏品吗?

  想到这里,费城突然明白了韩裳为什么会认得,她身上不就流淌着犹太人的血脉吗?对犹太传说中的人物形象,当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在费城被梅丹佐困扰的时候,知道更多的韩裳,心中的疑刚也更大更复杂。这时她已经早早地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和费城想的当然不一样,韩裳从来没有研究过犹太教,她连圣经都没好好看过,既不信仰犹太教,也不是基督或天主的信徒。犹太血脉除了在她的外形上留下痕迹之外,几乎对她的生活没有一点影响。

  所以,她本不该知道梅丹佐的。

  可是,就在她看到费城传过来的图片的刹那间,Metatron这个词,更确切地说是这个音节就从脑海里,从皿脉中跳了出来。没头没脑,无因无果,就这么在内心的混沌中响起,并且从嘴里传出。

  每个人都会有突如其来的古怪念头,这种不知从哪儿闪出来的想法是潜意识乱流里偶尔冒起的小浪花,和正常思维比起来显得荒诞不经。有闪念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Metatron带给韩裳的冲击,和随之而来的异样感,让她觉得非同寻常。于是她照着音节把这个词拼出来,试了好几种拼写,才在GOOGLE里找到了Metatroll——梅丹佐。

  当韩裳把梅丹佐和照片上的形象一一对应起来时,先是强烈的震惊,而后是一阵慌张。分明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怎么会从内心的某个地方冒出来呢?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的,是向她进行心理咨询的病人,韩裳会告诉她:第一种可能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曾经见过相关的资料,也许只是惊鸿一瞥,没有进入记忆。但却留在了潜意识里;第二种可能是你有一段很不愉快的记忆,被大脑自动屏蔽了,当作没发生过,这种状况也不算非常罕见。

  但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韩裳却很难再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就算从前知道梅丹佐,看过他的形象,在乍一瞧见费城的照片时,正常的反应是熟悉感。因为照片上的图案是还原出来的,并不精确,很多地方是模糊的。况且梅丹佐是宗教传说中的天使,没有具体而确切的样子,不同的艺术家塑造出来的梅丹佐,都会有所差别。这样一看见就脱口而出,除非见过在手稿上留下这些痕迹的原物,并且对它非常熟悉。这可能吗?或许,是在某些被遗忘的梦中?

  数数最近碰到的难以解释的事情,数量已经累积到,让韩裳对纯粹的心理学解释越来越缺乏信心。不管理智上愿不愿意相信,韩裳阻止不了这样的想法:在一切的背后存在着一个原因,一个神秘轴心。

  而梅丹佐所代表的意义,让韩裳产生了远比费城更丰富的联想。梅丹佐是最接近上帝的天使,他负责倾听凡人的:涛告,再传达给神,他是一座桥梁,一头是凡人,一头是上帝。要是她之前所作的那个大胆到荒唐的设想成立,那么梅丹佐的形象正好可以被其收纳。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茨威格传承了弗洛伊德的思想,而弗洛伊德的思想又无限逼近了人内心深处的真相。如果人的内心、人的精神真的不是科学所能解释,而属于神秘领域,那么弗洛伊德不正是梅丹佐的化身吗!

  37

  夏绮文把车停到车库里的时候,松了口气。

  走出车库,夜风吹在额头上,让她微微有点眩晕。

  本不该开车去的,结果喝了酒,一路开回来的时候胆战心惊,好在没出事。不过,玩得很开心,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放松过了,连假面舞会时也没有,不知不觉就喝过了量。

  夏绮文轻轻叹了口气,要是有个男人在身边该有多好,这种时候就会把自己平安送回来,:再扶着她上楼。

  她花了一点时间,摸出磁卡刷开大门。

  电梯门关上,向上升去。狭小的空间里响起“哒哒哒”的声音。

  这是夏绮文的高跟鞋不停地踩在电梯地板上发出的声响,她双脚小幅度地来回跺着地,仿佛很冷。

  这是老毛病了,她的肾功能不太好,总是尿频尿急,这已经让她在许多场合尴尬过许多次了。今天喝了酒,尿意上来更难忍。好在这是私密场所,没人看见她现在的难堪模样。

  越要到家的时候,小腹的酸胀感越是让她咬紧牙。电梯从上升到停止一瞬间的失重感,让她窘迫得下腹、臀部和两腿的肌肉一下子收紧,闭上眼睛,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口义息。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电梯门已经打开了。夏绮文走出电梯,两步之后变成了小跑,钥匙已经拿在手里,她飞快地打开门,胡乱踩了双拖鞋,拎包甩在客厅的沙发上,冲进了厕所。

  她似乎听见包里有什么东西“嘀”的响了一声,不是手机。显然她已经顾不上去弄清楚究竟,随着急促的水流打在陶瓷上,她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微微张开嘴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

  阿古把这些声音都听在耳里。

  他本来正在吃夜宵。一碗滚烫的方便面,放了许多辣料,吃得他“咝咝〃抽着气,脸上的伤疤泛起红光,额头渗出细汗。

  监听设备里一传来夏绮文开门的声音,他就停下了筷子。然后是重重关门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因为夏绮文没来得及关厕所门,所以,他装在客厅里的灵敏度颇高的窃听器,还收到了一点从厕所里传出的轻微声响。

  如果装在夏绮文家里的微型摄像头,能像窃听器一样,即时地把图像传过来该有多棒。阿古的眉角跳了跳,无声地笑起来。他决定明天一有机会,就潜进去,把拍到的东西搞过来。

  抽水的声音传来,阿古端起方便面,重新吃起来。

  只是,还有一个小问题,他一边“咝咝〃把面吸进嘴里,一边想。

  那个在夏绮文的客厅里,隔一会儿就“嘀”的响一声的,是什么?明显是从夏绮文回到家才有的,是手机短信吗?不像啊……

  夏绮文从厕所走出来,又听见了自己包里传出的声音。

  鸣叫声以固定的频率,隔五六秒钟就响一次。

  到底是什么东西,夏绮文想。她往斜躺在沙发上的包走去,忽然记起什么,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鸣叫声是从一个打火机大小的匣子里发出的,上面有个小红灯闪动着。夏绮文用手捂着嘴,满脸的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

  夏绮文急匆匆地跑进书房,找出这个小东西的包装盒,细细地阅读说明书。

  当她再次返回客厅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

  她拿起还在叫着的小匣子,在客厅转了一圈j靠近装饰橱的时候,上面小红灯闪烁的频率明显加快了。她慢慢移动着匣子——实际上,这是一个防止被偷窥的电子探测器,最近几年,网络上的偷窥视频越来越多,有段时间演艺界的女明星们人人自危,生怕在更衣室换衣服或在厕所方便的时候被针孔摄像头拍到。这个探测器能在一定距离内侦测到摄像头发出的电子讯号,其实原理她也不很清楚,只听说台湾的许多艺人都用,就托人买来。这小玩意儿一直扔在包里,从来没有过动静,没想到第一次发挥作用,竟然是在自己家里。

  夏绮文搬了张椅子,脱了鞋踩上去,很快,她就从那张嘴里发现了摄像头。

  阿古觉得夏绮文今晚有些异常。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照理她应该忙着卸妆,洗澡,做皮肤保养,准备睡觉。可是从窃听器里,他听见的却是她在各个房间里不停的脚步声,还有搬动桌椅的声音,以及其他一些他判断不出来源的声音。

  她在干什么事情呢?阿古摸着下巴,想不出答案。

  还有,“嘀嘀〃声尾随着夏绮文的脚步,她到哪里,就响到哪里,这到底是什么?

  夏绮文还从来没有让他这么摸不着头脑的时候,看来,只有等他拿到监视录像,才能知道答案了。想到这里,阿古庆幸自己先前装了那些监控摄像头。

  当夏绮文掀起抽水马桶的盖子,弯下腰,终于发现了用强力胶粘在陶瓷后沿底部的最后一个针孔摄像头时,羞辱和惊恐交织在一起,让她忍不住大声骂了句脏话。

  幸好不久之后,她就在书房的那本《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里找到了蓝牙视频信号接收器。这意味着没有什么让她难堪的东西流出去,现在她只要报警就可以了。

  想到报警之后的麻烦,夏绮文就觉得头脑发胀,这肯定会是接下来一整个月娱乐记者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但这事一定是要报警的,太可怕了,居然有人偷偷潜进家里,装了这样的东西,他到底想干什么?

  夏绮文回想着最近是否得罪过什么人,那些狗仔虽然可恶,但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犯罪行为吧。

  还有,在报警之前,先清点一下有没有少掉贵重物品,虽然她隐约觉得,侵入者并不是为钱财来的。

  贵重的珠宝首饰和名表都没动过,有些甚至放在相当显眼的位置。夏绮文皱起了眉,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她走到写字台前,准备拿起电话拨打110报警。这个时候,她瞥见了放在写字台一侧的手提电脑包。

  她是个做事情很求完美的人,这种习惯在许多生活的细节里都有体现。比如她用完手提电脑,放回包里的时候,一定会把电源线、鼠标等等固定放在最合适它们的地方,而不是胡乱塞进去。同时,电脑包的拉链也会注意拉严实。

  可现在,电脑包的拉链没有完全密合,留了一小段没有拉起来。就只是一小段而已,对别人来说这很正常,可夏绮文却觉得,似乎有人动过手提电脑。

  她拉开电脑包,看了看里面各个配件的摆放,好像挺正常。是自己多心了吗?或许只是偶然一次没有拉紧而已。

  夏绮文把手提电脑从包里取出,打开并按下了启动键。

  开机画面闪过,进入WINDOWSXP操作界面,她看了一眼右下角的电池残留电量,心立刻沉了下去。

  还有86%的电,可前一次,她是充满了电再关机的。

  那个可怖的侵入者,没有拿走她任何财物,但是却打开过她的手提电脑!

  他还干过些什么?

  虽然在厕所的马桶里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可其他每个房间也都发现了,如果仅仅为了偷窥,不需要这样。

  不是为了偷窥,那是为了什么?

  一个词从脑海里跳了出来:监视。

  自己正在被监视!

  夏绮文手足冰凉,她记起了那天晚上,门外走道上突然亮起的灯光,她还欺骗自己那只是过度敏感的感应灯的小故障。愣了一会儿,她开始查看自己的一些物品。

  拉开一个抽屉,那儿有一小包东西。

  夏绮文清点了三遍。

  “天哪。〃她喃喃地说。

  “天哪。”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了一遍。

  那包东西,少了一根。

  夏绮文的呼吸急促起来,本该早已经不起作用的酒精好像又开始让她眩晕。扶着桌子镇定了片刻,她倒了点温水,从卧室的药瓶里取了两颗药吞下去。

  “该还的总是要还。’’她低语着,然后找出一根USB数据线,把蓝牙视频信号接收器连上了电脑。

  微型硬盘上存下来的视频文件可以用暴风影音直接播放,她快进着这些无声的影像,终于看到,客厅里草人嘴里的那个摄像头,在最开始的时候,录到的那个人。他正面朝着自己,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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