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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青坊老宅-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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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启富精通的是玉,印石只略知一二,但印文就不太懂了。这枚印章是否是邓石如刻的他鉴定不出来,但昨天晚上在灯光下仔细地观察这块印石,觉得有点像福建寿山出的田黄石,因为这块黄色的石头里,隐隐透着像萝卜丝一样的纹理。他记得,这是田黄石的特征。田黄石是非常珍罕的印石,明清以来,一直是皇帝,尤其是康熙、乾隆用于刻印玺的印石,过去有“一两田黄一两金”之说。他把这枚印章用杆秤称了称,整整重四两,如果真是田黄石,还确是价格不菲。
  今天早上,钱启富就是准备去找他的一个熟人,是刻印章的书法家,想请他帮着鉴定一下,看看这枚印章到底是不是田黄石,然后再和乡下来的人谈价。
  可一走到门口,竟然看见那个乡下人在大门口等着。乡下人姓傅,钱启富低声问:“老傅,怎么这么早就来啦?”他不愿让还没有走远的张和顺听见。
  老傅说:“老钱,乡下有事,我急着要回去,这枚印章你如果要,就收下。如果不要,我就带走了。”
  钱启富说:“这么急?等到中午行不行?”
  老傅说:“等到中午就没有回去的长途车了,我家里真有急事,要不,我下次再带来好不好?”
  钱启富心想,下次?要是让人看出这是一块田黄石,那就不知是什么价了。他犹豫了一下,问:“你要多少?”
  老傅说:“你给五千块吧。”
  “五千?抢钱啦!”钱启富一听,老傅肯定没有看出这块石头真正的价值。如果是田黄石,远远不是这个价,但如果是一般的印章石,这个价可不低。所以,他要故意杀杀价。
  老傅说:“那你看给多少?”
  钱启富想,这个老傅是帮他收购东西的人中最老实的。虽然他对是不是田黄石还没有把握,但老傅不会骗他,就说:“太高了,我给三千吧。”
  老傅一副实诚的样子:“我三千收来的,你总得给我加几个跑路钱吧!”
  钱启富想了想,装着咬咬牙的样子:“三千三。”
  老傅笑着摇摇头。
  钱启富又加了点:“三千五。”
  老傅还是一脸憨笑。
  钱启富急了:“三千五还不行?”他一咬牙:“三千八,再不加了,不行,你拿走吧。”说着,把那包在布里的印章往老傅手上一塞。
  老傅接过印章,想了想,然后往钱启富手上一塞,说:“好,算我送一个人情了,不过,我现在就要钱。”
  做古玩生意历来都是一手钱,一手货。钱启富说:“好,我这就回去拿钱。”
  老傅说:“我就在这儿等吧。”说着,又一屁股坐在那块石礅上。
  钱启富匆匆回到家里,关上房门,插上门闩,然后爬到床下,撬开地板,搬出一只装钱的罐子,从中一五一十地数出三千八百元揣在口袋里,把钱罐子放回去后,又往大门口走去。
  走到一进厅堂,突然从一堆蜂窝煤后面站起了一个人,把钱启富吓了一跳,他本能地用手护着口袋里的钱。只见此人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头,穿一条宽大的短裤,裸着上身,露出一个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大肚子。他睡眼惺忪地看了钱启富一眼,又弯腰下去在蜂窝煤后面找着什么。
  钱启富这才看清楚,是住在一进西厢房里的四斤儿。
  钱启富一手捏着口袋里厚厚的一叠钱,一边开玩笑地说:“四斤儿,找什么呢?找钱吗?”
  四斤儿正找得一肚子火,没好气地回答:“找钱?找鞋!”
  钱启富这才看见四斤儿一只脚穿鞋,一只脚光着。原来,昨天晚上太热,四斤儿就睡在厅堂里,夜里被他老婆七妹喊回家睡,今早起来后,发现只剩下一只鞋,正在一头恼火地找呢。
  老宅的人都喜欢跟四斤儿开玩笑,钱启富今天心情好,就跟他多开了几句玩笑,说:“别是让狐仙给拿走了吧!”
  四斤儿说:“狐仙要我一只破鞋做什么?”
  钱启富又开了一句玩笑:“就是因为是破鞋,所以才拿你的,狐仙就喜欢破鞋嘛!”
  四斤儿知道钱启富拿他开心,说:“狐仙是鬼,我是人,我不和它相好。要想相好,你去吧。只要你不把你们家朱银娣看成狐仙就行了。”
  钱启富今天心情太好了,没感觉到四斤儿已经生气了,继续调侃说:“你就不怕狐仙来找你?”
  四斤儿没好气地说:“我曾和两个要死的人睡在一张通铺上,从来没有鬼来找我,我怕什么鬼?”说完继续找他的鞋。
  钱启富也没再说什么,匆匆往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老傅正蹲在那儿抽烟,钱启富将钱交给他。老傅接过钱,要数一遍,钱启富说:“你别在大街上数钱啦!找一个厕所到里面去数。”钱启富把老傅带到公共厕所,老傅蹲在那里,奇#書*网收集整理蘸着口水,一五一十地把钱数了两遍,心满意足地走了。
  钱启富怀揣着那枚印章找他的书法家朋友去了。
  宜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立秋以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了。但很快来了“秋老虎”,又回到盛夏一般,十分闷热。
  夏夜里,当孩子们热得哇哇哭的时候,大人们就纷纷搬出一张竹床或一块床板,在厅堂、过道、雨廊和院子里临时搭一个铺乘凉。那也是老宅里的一道风景,张家的铺挨着李家的床,李家的媳妇和张家的丈夫中间可能只隔着一个小孩,就像一个大院里的人都睡在一个通铺上一样。常常发生诸如半夜李家媳妇起来小便,穿了张家丈夫拖鞋的事。
  过了立秋,人们一般就不在外面睡觉了。“秋老虎”来了,也只是在外面躺一躺,透透凉,入夜以后都会回家睡觉。秋天夜晚会有秋露,贪了秋露容易生病。
  昨晚闷热,上半夜四斤儿就睡在一进的厅堂里。
  四斤儿是一个奇人,老宅里闹鬼闹得人心惶惶的时候,他毫不关心,一心一意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四斤儿只有一米五七,精瘦,干黑干黑的肤色。个子小,头就显得大,不成比例地顶在窄小的肩膀上。四斤儿,是他的小名。他母亲施玉兰怀他以前,已经生了三个儿子。怀上他的时候,家里生活十分困难,因此他的到来,家里没有一点添人进口的喜气,反倒让施玉兰整天愁眉苦脸的。
  怀孕到八个月的一天晚上,施玉兰和婆婆准备孩子出生的东西,婆媳俩把三个孩子穿过的旧衣服翻出来,想再缝缝补补拼一拼给肚子里的老四穿。结果发现那些衣服都太破了,本来就是老大穿过老二穿,老二穿过老三穿的,早已破烂不堪。施玉兰又去翻找大人的旧衣服。
  有一个旧箱子放在衣柜顶上,她端了一把椅子爬上去,突然感到肚子一阵坠痛,第一反应就是跑去坐马桶。坐在马桶上肚子仍是痛,她就使劲挣了几下,只听“扑通”一声,竟把孩子生到马桶里了。吓得她尖叫起来:“坏了!坏了!”
  好在婆婆手快,跑过来一把把施玉兰抱到一边,转身去掀马桶盖。旧式木马桶的盖有大小两个部分,方便的时候揭开小盖,坐在上面。倒马桶的时候,再把大盖拿下。婆婆掀开大盖,一伸手把婴儿从马桶里捞了出来。
  幸亏是个夏天,婆婆边骂媳妇不小心,边把满身屎尿的婴儿放在澡盆里用水冲,冲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孩子没有哭,于是倒拎起来朝着他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婴儿鬼哭狼嚎地啼哭起来,婆婆说:“咦!这小东西长得像只小狗,叫起来像只饿狼。”后来,四斤儿的屁股上留下一块红色的胎记,施玉兰总说是婆婆打的。
  由于早产,他的体重只有四斤二两。施玉兰担心他活不了,懒得正式给他取名字,图个方便就叫他“四斤”。宜市人喜欢在小孩的名字后面加一个儿话音,不过宜市人喊这个儿话尾音很重,谁喊“四斤儿”都像喊自己的儿子一样。
  四斤儿吃得多,却只长肚子不长个子,走到哪儿都挺着个肚子。施玉兰骂他:“人还没进门,肚子先进来了。”施玉兰看到他这个大肚子头就晕,竟然得了个头晕症的毛病,至死都没有治好。
  夏天,老宅里的男孩子大都光着膀子敞着胸,图个凉快。四斤儿敞着胸,却像敞着肚子。四斤儿的肚皮下没有多少脂肪,透过黄黄的肚皮可以看到暴起的青筋。上学后,老师一直怀疑他有血吸虫病,但到医院检查,却总是查不出来。
  四斤儿长到六岁,人家还以为他只有四岁,一直到成年,他的个子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他谈对象的时候,头一次到女方家,就被丈母娘奚落了一次。四斤儿的对象叫七妹,从这个名字上就知道是个兄妹特别多的大家庭。七妹家兄妹七人,她行小,家里还有爷爷奶奶,全家吃饭的时候一个八仙桌都坐不下。七妹带着四斤儿回家见父母,她母亲是一家纺织厂的女工,长得又高又胖,是一个心直留不住话的人,看到四斤儿后,却一句话不说。等四斤儿走了,她把门一关,闷闷地说:“妈吔,长得这么屌屌大,还不够我们家做一顿包子馅。”四斤儿知道了也不生气,自己还到处说,结果弄得人人皆知,成了一个经典笑话。
  七妹顶替母亲当了一名纺织女工,四斤儿就是这家纺织厂的保全工。当时,厂里已经开始发计量工资,根据每一个挡车工的产量来定奖金。织机保养得好坏,直接影响着产量。当时,四斤儿对七妹并没有“不良企图”,因为七妹长得像她妈妈一样人高马大的,又高又胖。四斤儿站在她面前要仰着头说话,有一种压迫感。
  七妹自小就不被家里人重视,后来下放农村很久也回不了城,直到母亲退休她才顶替回城。尽管长得人高马大,但她心里缺少安全感。四斤儿虽然瘦小,貌不惊人,但人聪明,干活实诚,技术在全车间是最好的。当时车间里的保全工,大部分都是从农村抽调上来的知青,其中还有不少上海知青,他们在农村呆长了,养成了懒散的习气,这样,四斤儿在他们当中竟然有点鹤立鸡群。车间里的挡车女工,都喜欢叫四斤儿去保养她们的织机,就出现了众人抢四斤儿的情景。四斤儿不虚荣,又幽默,工间休息的时候,只要四斤儿在,一定是一片笑声,很讨女孩子们的喜欢。
  那年夏天,天气异常的热,气温太高的时候,棉纱也容易断头。挡车工最怕的就是线断头率高。那天,七妹做夜班,四斤儿也是夜班,她当值的十几部织机总断头,忙得她喘不过气来,全身上下都汗透了。
  织机有问题,就要叫保全工来修。可七妹把织机上表示要求报修的红牌竖了好久,也没有人来。四斤儿并不负责七妹织机的保全,但一直以来,他看到七妹织机上竖起报修牌,就过来帮着修。后来七妹的织机只要出问题,她就去找四斤儿。那天织机问题多,把个四斤儿累得满头大汗。他就以开玩笑的形式表示自己的不满,嬉皮笑脸地对七妹说:“干脆,你把我娶了算了。”
  四斤儿一句玩笑话,在七妹的心里激起层层涟漪。
  她下班回到家里,尽管已经做了一夜的夜班,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躺在床上想:是呀,四斤儿要是我们家里的,不是也很好吗,比那些华而不实的人好多了。
  从那天起,七妹常常上班带包子给四斤儿吃。吃了一阵七妹的包子,四斤儿上瘾了,哪天见七妹没有带包子,就和七妹开玩笑:“吃了你的包子,我都离不开你了。”
  七妹看看旁边没有人,突然鼓起勇气说:“那你就娶了我吧,我天天给你做包子。”
  四斤儿一听,仔细看着七妹,发现七妹一脸的认真。于是,他那张嘻嘻哈哈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
  四斤儿恋爱了。
  丈母娘不喜欢四斤儿,但七妹死活要嫁四斤儿,家里也无奈,只好同意了。四斤儿结婚后,经常回丈母娘家蹭饭吃,他把这当做节衣缩食的措施之一,每次去丈母娘家都是空着手,连一斤青菜都不带。丈母娘拉着脸给他看。四斤儿从不放在心里,还总嬉皮笑脸地一口一个“妈”,叫得很甜。七妹怪责他,他就理直气壮地说:“你妈妈不是说我做顿包子馅都不够吗?让我吃胖一点,哪天给你们家做一顿包子馅好了。”后来,七妹只得悄悄地塞几个钱给母亲,以免母亲那脸拉得太难看了,大家都不舒服。
  四斤儿虽不喜欢势利的丈母娘,但却喜欢吃丈母娘包的包子。
  四斤儿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开得起玩笑。他开玩笑的时候,自己绝对不笑,别人笑疼了肚子,他还会说一句:“操,这有什么好笑的。”
  七妹长得胖,胸前一对巨乳。四斤儿比七妹矮半个头,小一大圈。如果拿俄罗斯的“套娃”打比方,四斤儿正好可以装在七妹的身子里面,恐怕还有点宽松。平时两个人走在一起,从后面看真像一位母亲牵着自己的儿子。
  曹老三最喜欢拿四斤儿开玩笑:“四斤儿,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在你妈怀里?”
  四斤儿听到这话一点也不生气,但他也不让曹老三占便宜,他嬉皮笑脸地回答:“怎么啦?晚上一个人睡在楼梯间冷清?告诉你,不是睡在怀里,是睡在身上,像皮沙发一样,好舒服啊,我上去就‘调台’。”
  这又是四斤儿的一个典故。四斤儿跟人说,七妹不但奶子大,而且奶头也大,跟红灯牌收音机的旋钮差不多,他拧七妹的乳头,像在收音机上调台。此后,人们一拿四斤儿开心就问:“四斤儿,昨天晚上‘调台’了没有?”
  四斤儿就会说:“调了,调了。”说着,还把嘴巴嘬起来,学着收音机的交流声:“瞿——瞿——”两只手抬起来做调台的动作,让人们笑得前仰后合。
  七妹嫁了四斤儿这样一个活宝,慢慢地也被四斤儿同化了。夫妻俩穷快活,都能开玩笑。她听到别人说了四斤儿“调台”的事,就一本正经地说:“调台?老娘肚子往上一挺,小四斤儿就在老娘肚皮上翻跟头。”她特意在四斤儿前面加一个“小”字,而且把重音放在“小”字上,听起来好像是藐视,实际上是亲昵,说着,还真的把自己那个胖肚子往前挺一下,表明就是这样把四斤儿挺上去的。
  四斤儿听到后,不以为然地说:“挺?挺什么,那胖肚子像沙发床一样,是我上下颠的。”
  这话如果让七妹听到了,她就会大声喝道:“小四斤儿,你还不回家?再胡扯,看我不一奶甩死你!”
  四斤儿就做个怪脸,把右手的食指伸出朝上指指,说:“嗯,这个是真的。”又把大家逗得笑弯了腰。
  四斤儿和七妹是老宅里的一对活宝,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但却有滋有味。四斤儿说,这叫穷人穷快活,日子不笑着过,还每天哭着过?后来,两口子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小三子,乍一听还以为他家里有三个孩子,实际上是指他们家有三口人。小三子今年六岁了,长得像他父亲四斤儿,用曹老三的话说:“妈的,是一个鸡巴操的。”意思是说这孩子和四斤儿太像了。
  四斤儿这个儿子也生得不易。倒不是老婆七妹难产,七妹长得人高马大,生个孩子跟下个蛋似的。七妹生孩子的时候,旁边产床上也躺着一位产妇,助产士一个劲地叫她“用力,用力”。可七妹上了产床,助产士却叫她“忍住,忍住”,她们怕自己还没有准备好,七妹一用力就会把孩子挤出来。
  七妹生得很快,四斤儿在产房外大声问:“老婆吔,男孩女孩?”护士告诉他:“男孩。”四斤儿一高兴,转身就回家告诉他妈去了。
  施玉兰立即煮红鸡蛋,老宅里每家都收到了三个红鸡蛋。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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