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女医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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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的乞巧节灯会，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开始了，当天色黑下来，元宝街两旁挂着的各色灯笼便被人点着，照的街道亮堂堂的，如白昼一般。

实在无聊的紧，若汐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城隍庙里今日也灯火通明，寺门口除了若汐的医摊，还有雷昌他们巡视休息的小棚子，只是若汐在庙门的这边，而他们在庙门的另一边，中间除了隔着两个石狮子，还有一个大大的水缸，若汐坐在凳子上并不能看到。

水缸看起来似乎是走水的时候用的，有半人多高，估摸着四个人才能合抱起来，四周还有四个铜制的手环，里面装满了清水。

街边慢慢也有了不少的摊子，卖绿豆糕的、螺丝糕的，还有羊肉汤，满街飘着羊油的味道，闻的人口水都流下来，连小柱子也把凉粉担子挑了出来，站在城隍庙的旁边叫卖着。

不知道董大和胖丫在哪儿摆着呢，要是离的近还能吃上几口肉丸子，现在的时间已近晚饭时分，县衙说了管饭，可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吃上了，若汐闻着周围各种小吃的味道，吞了吞口水。

若汐正发着呆，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从身旁跑过，进了城隍庙。李平虽然只看着身影很像，依然不由得心里焦急起来，李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虎子呢，不是说是贴身侍卫么，而且李平一个人跑出来，很不安全，若汐又想到竹林寺的那个灰衣人，看着医摊上也没有什么，就跟着跑进了城隍庙。

城隍庙外人来人往，庙里虽然灯火依然，却没有什么人，若汐看到大殿的木门一闪，一个人影便不见了，赶忙走上前去。

“李平”若汐没有进门，只是高声嚷着“李平，你给我出来。”

半晌，一个小胖子从大殿的木门内走出，圆圆的脑袋用明黄色的发箍束成一个小髻，戴着的黑纱的斗篷和披风，隐隐透出里面的明黄色。

“你怎么穿这身就出来了，虎子他们呢？”若汐一把拉过李平，一边往庙外走，一边问着话。

李平似也知道自己不对，乖巧的任若汐牵着小手，嘴里喃喃的道：“嗯，本来是跟着的，罗纹姐姐让他去找狗了，我趁着春分姐姐不注意，就跑了出来。”

“你这样，让他们多着急啊……”若汐看李平乖巧，也不再训斥，绵软的说教着。

把李平带回医摊，若汐却为了难，李平穿着如此招摇，往医摊上一坐，难免引人侧目，这个时代又没有手机，自己也不知道凌虎他们在何处，又不好带着李平到处去找。

李平倒是乖巧，往医摊上一坐，就是看人，却不是看路人，而是看着对面卖吃食的人。

“你身上有铜钱么？”若汐看着李平望去的方向，不由也饿了起来，只是县衙本是管饭的，若汐从不曾带钱在身上，再说上工一个月还不到，根本也没拿到过晌银，现在身上是分文没有的。

“铜钱？”李平似乎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待若汐点头，才摇了摇头“我没有。”

就知道你没有，若汐叹了口气，继续望向了对面的摊子。

“可是我有这个”李平从腰间掏出一块小小的闪着光的石头。

“银子”若汐咧着嘴笑着叫了出来，这个李平，还晃点我，真是该打。

“我确是没有铜钱的。”李平委屈的说道，若汐想着大概李平还不知道这东西的用处，确实也不能怪他。

远远看着老李头来送饭，若汐灵机一动，拉着李平往城隍庙另一边衙役们休息的小棚子走去。边走边问着李平：“你怎么会有银子？难道你平时出门都不是丫鬟小厮们帮你拿着？”

“嗯，是我偷的。”李平平静的回答，倒把若汐吓的一惊，这城隍庙人来人往的，这小屁孩竟然敢偷东西。

看着若汐转过脸来似要发火，李平赶忙又回道：“我从春分姐姐那里偷的，我听她说过要用这个才能买东西。跑出来的时候特意偷的。”

“吓我一跳”若汐嘟囔着，拉着李平来到雷昌面前。

“雷大哥，给兄弟们买几碗羊肉汤喝吧”说着把手里的银子交给雷昌。

“若汐姑娘，这是……”雷昌看着银子不解，虽然若汐不是小气的主，但也没有这么多钱来大方。

“这是一个朋友家的少爷，不小心走丢了，只是这身衣服太扎眼，你拿这银子买完吃的，再弄身粗布衣裳过来给他换上。”若汐解释着，把李平推到雷昌的面前。

“雷大哥好”李平甜甜的叫着，胖胖的小脸上，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

雷昌见这小孩子讨喜，一时高兴，便也不再多问，只说好。

领了自己的饭菜，若汐便带着李平回了医摊，饭菜很简单，就是二只馒头，一碗土豆炖白菜，看着李平吃的香甜，若汐很是奇怪，难道平时都吃不饱不成。

不多时，雷昌端了二碗羊肉汤过来，诺大的粗陶碗里，奶白色的汤水上漂着半边的红油，几点碧绿的葱花撒在上面，让人看着就流口水。除了羊汤，雷昌还带了一个包袱。

“没有买到新的，这是一个兄弟从家里取的，倒是不要钱，回头洗干净给送回去就好了。”说着又拿出两个纸包，“还剩了点儿钱，买了这个给你们做零嘴。”

雷昌已经巡视了数遍，正要回县衙看看，说完便转身离去，若汐打开纸包，竟是绿豆糕和炸螺丝糕。

“若汐姐姐，这个雷大哥对你真好。”李平已经吃的直打嗝，却还是拿着绿豆糕往嘴里塞，一边不忘喝上一口羊汤，却被辣的咳嗽。

若汐忙帮着李平拍背，又取了清水来给李平喝。

“罗纹姐姐说我身体不好，不能吃多，所以我经常吃不饱。”李平一边继续塞着绿豆糕，一边嘟囔着。

吃不多还能胖成这样，幸亏没吃多，若汐心里腹诽着，却也不管李平，自顾自的吃着饭。

待吃完饭，若汐把汤碗还了，又将衣服给李平穿在外面，雷昌却也细心，除了外衫、裤子，还给放了束发的黑带子，除了没有鞋子，倒是齐了。

“好了，你终于是个普通的小孩了。”若汐看着李平一身黑色才放心下来，不知怎么，又想起早上那个黑色的幽灵，不禁又心里打鼓。

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若汐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人影把四周的光芒遮住。“哟，这就是县衙新上任的医官啊，还是个小姑娘呢。”语气轻薄而尖刻，听起来没有什么善意。

若汐抬起头，一个穿着杏红掐花对襟外裳外罩，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医摊的面前，女子的发髻上戴着一根嵌玉金钗，金钗被灯光照的闪了若汐的眼。

☆、第六十七章　挑衅（上）

登州，花家内院。

花夫人刚从罗府回来，正坐在东厢房里拆卸首饰，身后专侍梳妆的仆妇将一支赤金点翠凤簪从花夫人的发髻上摘下，夸赞道：“夫人这支簪真是别致。”

花夫人听了很是受用，今天去罗家打马吊牌，手气极好，因而心情也不错，边将凤簪放入首饰匣子，边不无夸耀的说道：“这是老爷上回从京城带给我的，说是京城有名的银楼宝庆斋的打造，这花样只有它家才打的出来，一个花样只打十二支，就算是王爷去要也是没有。”

仆妇眉眼带笑的跟着附和：“哟，那得多贵啊，还是老爷疼您。”说着将花夫人的发髻重新盘成家常的装扮。

想着今日几家夫人都夸赞自己的这支凤簪，待仆妇退下了，花夫人还看着匣子里的金簪笑个不停，半晌，才想起什么事的问起身边的丫鬟：“小桃，听说今天给二少爷送的菜饭都送进去了？”

小桃拿着件家常的绸衣，乖巧的答道“可不是，还是夫人厉害，这才几天，那边可不就是降了，不只是送了荤菜，还说，要是没什么事情，明天就给放了呢。”

“哼，我早就说，就没有买不通的官，有钱什么事办不成。”花夫人在小桃的服侍下换了绸衣，又问道：“大小姐去哪儿了，从回来就没见着她。”

小桃却也不知，又叫了管事妈妈来问，才知道大小姐下午就出去了，说是去外面逛逛。

“马上选秀了，还逛个什么，今天说是办灯会，街上不知道多乱，让陈安去把她找回来。”花夫人说起自己这个大女儿，颇有些埋怨。

今日是乞巧节，是女子的节日，花枝出门本不足为奇。但花家一直想着把花枝送到宫中。

大顺朝选秀的规矩是每隔三年一次，由采选的太监要到全国物色出十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未婚的女子，只要家境好，人漂亮贤淑即可，官员的子女还有一定的优先权，花家有马知府的背景，花枝入选并不算难。

上次选秀已经过了二年多，过不多久就是采选的时机，花枝今年已是十三岁，花夫人请了先生教花枝琴棋书画，以及针织女红，做了万全的准备。如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就全白费了，因而花夫人担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花夫人念叨着她的，而此时的花枝正站在若汐医摊的前面，看着李平往嘴里拼命的塞着绿豆糕，心里恶心的不行，脸上也露出厌恶之色。她是极爱干净之人，讲求的是优雅二字，如此吃相怎能不让她厌恶。

“哟，这就是县衙新上任的医官啊，还是个小姑娘呢。”花枝看着若汐，语气轻薄而尖刻，听起来没有什么善意。

这气势就跟花二公子如出一哲，不是花家的人还有谁，若汐抬头看着花枝的脸色，也不爽起来，不就是收了你几本医书，这就来给我摆脸色，而且这是我的医摊，李平现在也是我的人，你凭什么到这里来招惹我。

“这里的确是县衙设的医摊，我也就是你口里新上任的医官，不知这位大姐有何指教？”若汐开口就没有好话，人家明明是小姐的装扮，到她口里却成了大姐，这一小、一大可差的远了，一个是指大家闺秀，一个却是指乡野村姑或是丫鬟下人。

花枝轻轻的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不屑与若汐斗嘴，又客气的要求若汐给自己诊病：“本小姐有些不舒服，想让这位官大人帮我诊治一二，不知可否？”本来就是来找场子的，这些小事计较起来没什么意思，你这小姑娘难看的在后头，占了点嘴上的便宜又能怎样。

轻轻的笑了笑，若汐便收拾了一下医摊上的东西，将一块白布铺到桌面，手一摊：“请将手放到桌上。”这是给自己出难题了，不管自己诊的有病或者没病，只要她说不对，自己也没有办法。

花枝没有立即把手放上去，而是厌恶的又看了一眼李平，这才坐在李平旁边的凳子上，后面早有小丫鬟取了帕子铺在桌上，花枝微笑着看了一眼若汐，轻轻将手放到桌上，有意无意的透着一股子高傲，我就是有钱，就是能把你踩在地上，你以为你关了我弟弟几天就拽了，我照样能让你在医行里混不下去。

有好事者早已将场子围了起来，大部份人都看的不明白，但看热闹却是国人的一如即往的传统。花大小姐不但带了丫鬟，后面还跟着一个仆妇，一个小厮，本来还有辆马车，只是灯会不允许马车通车，只得将马车留在了外面。而若汐只有一个李平在身边，穿着一件宽大的粗布衣衫，像个书童似的坐在若汐的旁边，嘴边还粘着些绿豆糕，一脸疑惑的看着花枝。

若汐一副认真的态度，一边给花枝把脉，一边询问着病情，倒好似花枝真是有病：“哪里不舒服？”

“不想吃东西，肚子不舒服。”肚子不舒服，可以说是脾胃不和，也可以说是脾胃虚寒，总之怎么都能说。花枝边说边笑着看若汐，看你怎么接招。

“花大小姐，若汐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不过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若汐低了头，轻轻的说道，心里也在冷笑，说什么不好，说肚子不舒服，这真是撞枪口上了，还想着如何把她往这个方向引，竟然自己就这样撞上了。

花枝倒没有奇怪，以为若汐是要跟她谈条件，便也低了头，轻轻的说道：“若汐姑娘不知道有什么话想跟我说？还是说想跟我弟弟花二公子说？”花枝把花二公子扯出来，明摆着是替花二公子来找场子的。

听了这话，若汐不由压住了怒气，本想明天就放了花二公子，看样子不多关几天，这花家是记不住教训啊。

“花大小姐，若汐是想问问您，是若汐在医行的名声重要呢，还是您的名声重要的，或者是花二公子回家更重要？”若汐依然没有收回把脉的手。只是头抬的略高了些，脸上不再有微笑，烛光照着她白皙的脸，好像蒙上了一层金色的雾。

☆、第六十八章　挑衅（下）

登州，元宝南街。

乞巧节的花灯挂满了整个元宝南街，从富贵街的交叉处，一直延伸到登州城的南门，各式各样的花灯挂满了树枝。有可爱乖巧的兔子灯，栩栩如生的大眼金鱼灯，还有传统的荷花灯。

灯会最热闹的地方，就数登州城的南门附近了，有投针比赛，女孩子们都把小针投于水面，或沉或浮，浮针达到一定的数目还有一定的奖品。南门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池子，池子里的水是城中的一眼泉水汇成，直接流到登州城以南的丹水河中，再缓缓流入大海，这里是乞巧节放河灯的地方，登州城的少男少女们，都在这里把自己亲手做的河灯放到河里，河灯漂的越远，自己的幸福就越长，因而池子围满了放河灯的人。

只是，这一切都与若汐无关，作为苦命的古代上班一族，依然像前世一样，坐在医摊前面值班。不仅如此，还要面对看她不爽人的挑衅。

若汐并不明白，花枝为什么要来找她的事，早上还送了几本医书过来，晚上就来挑事，花家做事也太奇怪了些。她给花枝把脉，花枝的脉象平实有力，应该并没有什么恶疾，只是略有急促，不过是阴虚体弱之故，大家的小姐整日的呆在家里，不虚倒怪了。

“花大小姐，你要知道，这肚子不舒服，可以说是脾胃不好，也可能，是因为……害喜”若汐抬起头，看向花枝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可是花枝却觉得浑身发冷。

“你”花枝猛的抽回了放在桌上的手臂，抬起头，一双凌厉的眼睛里充满的愤怒。

在这个时代，名节对女子来说可能比生命更加重要。如果若汐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害喜，那就算是花枝再请了大夫来翻案，恐怕这传言也一时不会息，众口铄金，花枝几年内都会受此影响，且不说入宫，到了婆家都可能被打压的抬不起头。而若汐误诊，不过是说她医术不精，最坏的结果就是丢了官，换个地方或是过得几年，若汐再出诊便是，又不是医死了人，不会有什么事。

算来算去，花枝都太不划算，这个小姑娘，果然狡猾。

花枝做事情跟花夫人不同，花夫人喜欢用人去办事情，像上回在若汐门前哭丧的，花点银子就办了，事情容易办，但花钱办事情总是把结果交到了别人的手上。花枝喜欢自己来办。

今日来找若汐，就是为了在人多的时候让她来给自己诊病，如果说的对，就开上个方子，回头再以方子上的药不对症为由把打压若汐，如果说的稍有差池，可能当场花枝就要发作，砸了若汐的场子。

只是没有想到，若汐不止聪明，竟然以此来要挟自己，花枝直接在心里给若汐打上了“不要脸”三个字，未出嫁的姑娘，说的如此坦然，待在心里骂了半天，花枝才咬着嘴唇，压住怒气，猛的抽回自己的手，一边站起身来，一边客气的说道：“花枝谢过若汐姑娘诊治，若汐姑娘医术果然了得，改日定到府上拜访。”

看着花枝带了丫鬟仆妇离去，围观的众人也觉得没意思，便散了开去。本以为会有好戏可看，没想到刚开锣就完了，只是这个小姑娘不知道跟那个大小姐说了什么，竟然就这么走了，真是奇怪。

若汐看着花枝离去，才发觉桌上的还有一条花大小姐留下的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