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成圣-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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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早已有人等候。

　　　　等在车厢中的，是一个同样身穿淡白色院服的年轻人。比之之前和萧玄交谈的那人，此人是标准的国字脸，脸上多了几分豪气，看上去颇有军人气概。

　　　　“怎样？”

　　　　“没有找到。”

　　　　“要我说，你何必如此，随便从院中派个人前去就是了，哪怕是为了表示尊重，从师兄弟中间找个人也可以，就连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你作为大师兄，作为书院这一代最被院长和教习们寄予厚望的人，怎么能为了见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而自降了身份。”

　　　　“你这么做，真的很不合适。”

　　　　被称为大师兄的年轻人拨开布帘，看向窗外，看着那栋在远处若隐若现的三层小楼，淡淡笑道：“没有合不合适，只有值不值得，记得先帝当年为了请出远居在巴陵郡的丞相大人，竟然不惜亲自上门拜访，一连去了三次这才成功。”

　　　　“我无德无能，不能和先帝那样的伟大人物相提并论，所以这么一点小事，又有何妨呢？何况……今天还真是见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想着那个言语之间，对自己这个来自书院的人毫无敬意的少年，年轻人眉目之间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国字脸的年轻人闻言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车轮碾过青石铺成的笔直小街，向北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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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青云书院
　　　　所谓书院，亦可称学院。

　　　　大夏王朝历来极为重视教育，出于和南方穆秦王朝对抗的需要，朝廷、军方和国教每一年都需要大量的人才，而书院就是大夏国民受教育以及官方选拔用以选拔人才的机构。

　　　　在大夏七郡之中，每一郡的郡治和每一座州城内都会有至少一座由朝廷出资建立起来的书院。当然，大夏王朝境内的书院，并非所有都是以朝廷为靠山的，国教和军方甚至是实力极为雄厚的大家族都可以开设书院。时至今日，整个王朝拥有的书院，至少也有上千座。

　　　　宣阳城民众百万，是全国人口最多的城市，而这里也集中了全国最好、最丰厚的教育资源。正因为如此，京都的书院，才是各地学子们最为向往的地方。而在全城大小数十家书院里，最为出名的有十座，并成为京都十大书院。

　　　　这十座书院每年往朝廷、军队、国教之中输送数以千计的年轻学生，其中也有不少优秀者能进入三大宗派。而出自京都十院的这些学生，往往都在王朝的上层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成为年轻一辈中最要耀眼的那一类人。

　　　　青云书院便是京都十院之一，足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而且历来在每一年的学院排名中都极为考前，在京都声誉很高。很多人不惜花上极为高昂的代价，也要把自己的子女送进这座书院。

　　　　当今的丞相严封，便是出自这座学院。

　　　　这些事情萧玄都了然于心，但是他就是对这些书院出来的人没有任何好感。

　　　　虽然只要进入了京都十院这种等级的书院，基本上就意味着飞黄腾达、前程似锦，但实际上虽然它们各自备景不同，但大部分都被牢牢把控在那些王朝大人物们把控着，普通出身于庶族平民的年轻人，很难进入这些地方。

　　　　大家族需要延续在王朝上层的影响力，所以他们不会给平民太多的机会。朝廷选仕，很多时候更看重被选者的身份辈景，所以在当今的朝堂之上，会有一个怪相：为官者后代可以世代为官，而那些普通平民，则难以出人头地。

　　　　何况，在京城这种地方，物价极高，书院的学费也不低，根本也不是寻常人能负担得起的，无形之中又给那些寒门学子设置了一道极高的门槛。

　　　　上层从书院中选拔人才，但若是连书院的门都进不去，谈何前程？这已经成了一条没有摆在纸面上的潜规则。

　　　　因为这些原因，萧玄对书院这种本该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并没有太好的观感。

　　　　他不是那一类忧国忧民的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然而那个青云书院年轻人的出现，多多少少让他以往对书院的印象有些改观，尽管这种改善十分的有限。

　　　　与此同时，他对那个住进风来客栈的小姑娘，倒是有了几分兴趣。

　　　　能让青云书院的重要人物如此重视的，又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用过午饭，萧玄拉着沐小鱼在客栈后院坐下，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半晌，一直看到了她小脸微红，方才开口说道：“说起来，我很少看到青云书院的学生会对一个普通百姓那么客气，然而那人的客气并不是针对我，而是为了你。”

　　　　“沐这个姓在这里很少见，即便是在北方的千雪郡，那些少数民族聚集的地方也很少，说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青云书院的那些家伙为什么会找你？”

　　　　“我是千雪郡人，嗯，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靠打猎卫生，没什么特别。”

　　　　毕竟是不习惯撒谎这种事情，沐小鱼仔细回忆着那些临行前才被编好的身份，说得不甚连贯。

　　　　她其实很不想在这个少年面前说谎，但她真的不想在这里提前暴露身份，

　　　　坐在对面的少年盯着她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自己有什么破绽。

　　　　沐小鱼被他看得有点紧张，但她真的不明白那些人找自己有什么目的，吃吃道：“青云书院……是什么？可以吃么？”

　　　　萧玄闻言翻了个白眼，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指着她说道：“虽然我知道你的饭量真的不小，但也不至于说到什么都觉得可以吃吧？”

　　　　沐小鱼被他说得小脸一红，低下头去，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她低头不语，心里却是在想，若不是这两天你做的饭菜太过好吃，我又怎么能每餐都至少要吃四大碗。

　　　　自从客栈了住进这么一位奇怪的客人之后，客栈的伙食越来越好。因为以往客栈中只有老板和伙计两个人的时候，一日三餐都是萧玄负责，而他却没有什么兴趣费那功夫给一个猥琐的中年人认真做饭，每次都是应付了事。

　　　　然而，胡九依然表示了严重抗议。因为虽然客栈的伙食大大改善了，但那只有沐小鱼一个人的份，他身为风来客栈的所有人，居然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对此，萧玄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被扰得烦了，最后冷冷一笑说道，有本事你就变成女人！

　　　　然后世界安静了。

　　　　萧玄见她什么也不懂，说不得只好个中详情细细解释了一遍。

　　　　想着族长和一众长老让自己来到这座夏朝城市的目的，沐小鱼双手撑在桌上，托起圆圆的下巴，越发的迷惑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就奇怪了，虽然书院的那帮人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善事，但也不至于拐骗一个外地来的小女孩罢……说起来，最近好像又到了书院春季招生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连萧玄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他忽然想到，那个年轻人如此着紧，莫不是青云书院想要招这个小姑娘做学生吧？

　　　　难不成这个看着一脸无辜，天真无邪的小姑娘，竟然有成为修行者的潜质？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萧玄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这怎么可能呢？他从沐小鱼的身上没有看到半点修行者的气息，他不懂魂力，但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但凡是修行者，总会有一些地方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若说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达成了自己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这可真会让他觉得有点受伤。

　　　　沐小鱼看着他在那里皱眉不语，时而低声轻叹，时而欢欣舒畅，心道娘亲果然说得对，男人们都是一群不可理解的动物。

　　　　他看着像是一个好人，可为什么总会说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做一些自己看不懂的事情呢？

　　　　他的刀法，真的很厉害，那么，他应该不是傻子吧？

　　　　自从搬进客栈以来，只要萧玄在后院劈柴，沐小鱼就一定会在旁边看着。萧玄劈多久的柴，她就会看多久。

　　　　萧玄自己也不以为意，只道是她年纪尚小，对什么事情都很好奇。

　　　　若是他知道有人曾经认真地考虑过自己会不会是个傻子，一定会无语凝噎。

　　　　萧玄从自己怀里掏出那块淡黄色的玉符，想到那个一脸和善的年轻人，一时间有些犹豫。他本是对大多数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性子，也极为讨厌和书院众中人打交道，可对方把这玉符给了自己，自己若是不去，会不会被看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萧玄不想做小人，放在往常，他是不会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的。只是他无形之中竟发现自己对那年轻人颇有几分好感，那么自然而然地就想要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了。

　　　　在客栈附近一家杂货店了和老板闲唠一会，顺便打听清楚了青云书院的位置，就在城东的赤云神将府隔壁。萧玄还在琢磨着那书院怎么就不能盖得离这里近一点的时候，只听那老板嘲笑说道：“小玄子，你去那书院做什么，该不会是想去报名入院吧？”

　　　　“青云书院这种地方，我怎么会看上眼？还有，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玄子，我有姓有名的，叫我萧玄就行了，你这人怎么就不听话呢？”

　　　　“切！”老板哼了一声表示十分地不屑，“就凭你也能看不起青云书院？小玄子，我跟你说啊，年轻人不要好高骛远，多努努力，做点善事积点福，说不定你哪天就赚够了书院的报名费了，唉，只可惜报了名也不见得能考得进去啊。”

　　　　这话听着很损，但其实说的人也没有什么恶意。市井中人，说话本就是口无遮拦，只是任是谁听了这种话也不会舒服了。

　　　　萧玄扭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说道：“老高啊，听说怡红院那里最近新来了隐乌郡的美人，各个身材高挑，看着便教人流口水。”

　　　　“那是那是，”这男人之间，始终是聊起女人最是有劲，说到这怡红院，老高不禁两眼放光，眉飞色舞起来，“尤其是那一双大白腿，啧啧，摸上去那叫一个细滑，唉，真能叫人三月不知肉味啊。”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某个隐含怒意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只是当时说得很是忘情，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声音竟是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老高得意地昂起头来，拍了拍胸脯道：“告诉你！那些个美人来的头一晚，我就趁着我家那母老虎不在偷偷去喝了一顿酒，嘿，就这么巧，碰上了！话说回来，你小子是怎么知道怡红院那儿来了几个美人的？莫非你……”

　　　　萧玄看着几步之外那团渐渐靠近的杀气，假模假样地咳嗽了一声说道：“嗯，我也是听别人书的，像我这么穷酸，口袋里连一两银子都不一定能凑的出来，哪里能比得上高老板那么幸运。”

　　　　杂货店里后来发生的惨案不必多言，走在城中，萧玄心里却是多了几分快意。

　　　　青云书院在京城极为有名，即便是萧玄不认得路，随便从路边抓来一个人问也问到了，想走错路，真的很难。

　　　　当他来到那座千年书院门前时，看到那座在夕阳中高高耸立的院门，还有那些气势恢宏的建筑，还是有些感慨。

　　　　若是能在这里读书，对于平常人来说，大抵也是一种享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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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是所有人都是人
　　　　千余年前，时任大夏王朝皇帝的那一位与那一代的国教教宗感情极好，甚至想要将御弟这一封号赐予对方。

　　　　只是碍于国教自身地位的特殊性，那位教宗大人并没有接受这一封号。夏帝觉得有些可惜，念及这位国教巨擘以“青云”二字为道号，忽而想到在京都城内建一所书院，再冠以教宗封号，岂不美哉？

　　　　于是这位皇帝陛下大笔一挥，成就“青云书院”四个大字。

　　　　和寻常的书法作品不同，当时那位皇帝的想法既然是要青云二字流芳百世，那当然不能使用普通的笔墨纸砚。他命人从东海之滨运来一块巨石，以化虚境巅峰的神通，以指为笔，却不用墨，硬生生地在那巨石表面雕出了那潦草狂放的书院铭牌。

　　　　历经千年风霜雨雪，这块石头身上有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但青云书院四字依然屹立不倒。如今，这块象征着千年古院的巨石便被放置在书院前门的大道一侧，即使站在离得很远的地方，也能一下子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萧玄的目光同样被它所吸引，他站在巨石之前，看到那笔锋锐利的青云二字，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那位原本德高望重的青云教宗，而是写下这行字的书法大家。

　　　　萧玄不懂书法，行云流水、矫若游龙、飘若浮云这样的词汇他并不太懂。但是即便是他这样对字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写字之人功力之深，所以他称那人是书法大家。

　　　　仔细想来，那位夏帝应该是一个真性情的不羁之人，虽然过了千年光阴，他所留下的这行字也仍然散射着千年前的豪迈，看着便教人心神激荡。

　　　　向来充斥着尔虞我诈的皇家也能走出这样的人么？

　　　　“好字。”

　　　　巨石前的少年凝视许久，深深地感叹道。

　　　　只是那金锡灌入凹槽所成的大字，看在少年的眼里，似乎有一些别的味道。

　　　　就在他想要伸手去感受一下化虚境神通留下的痕迹时，远处有人匆匆跑来，怒喝了一声道：“住手！”

　　　　少年刚刚伸出去的手僵在了那里。

　　　　萧玄扭头一看，一个做仆役打扮的中年胖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走到萧玄面前，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面色一沉说道：“干什么的？”

　　　　“找人。”

　　　　“找人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座石碑是我青云书院的招牌，哪里容得你胡乱触碰？”中年胖子的口气很是严厉，仿佛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仆役，而是一位高高在上、备受尊崇的书院教习。

　　　　而事实上，萧玄知道，此人不过是青云书院的门房罢了。

　　　　他低头看了看四周，确认这块石碑周围没有任何栅栏和严禁触摸的字样之后，再看向那门房的眼神就有些异样。

　　　　他不喜欢对方说话的口气，但他真的不打算计较，因为全京城里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计较不过来。

　　　　萧玄伸手一指不远处的院门，冷静说道：“我要找的人在书院里面，所以我才来这。”

　　　　“你？”胖子的口气变得有些犹豫，倒退了两步，再次慎重的打量了对方一番。

　　　　一件最便宜的短衣，连脚上的鞋都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补丁，这让他断定这个少年不可能有任何特别的身份，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市井少年罢了。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说道：“你是干什么的？来这里找的又是谁？”

　　　　他已经打定主意，如果这少年说不出一个能让他满意的答案来，便要让他好看。

　　　　“找什么人……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人是书院里的人我可以确信，但他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姓名，至于我，不过是一家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