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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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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凤知微的手接在掌心,一触即放,随即沉声道:“知微,你母亲于国有功,那许多年朕亏负于她,如今朕补偿在你身上,从今后,朕封你为圣缨郡主,也将你当女儿看待……你……放心……”

凤知微眼泪,无声流了满脸。

“臣女谢恩!”她重重跪伏在天盛帝脚下。

手指抠在金砖缝里,无声无息用力,再无声无息裂开,鲜血缓缓浸润而出,流进接缝,那里有一片暗色的痕迹,是不久前凤夫人流出的血。

她在那样裂心的痛里,无限孺慕的仰头看着天盛帝,直如看着自己的父亲。

天盛帝想着这孩子身世堪怜,从此后就是彻头彻尾的孤儿,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凤知微却已跪在地上转了个身,转向看着这一切,唇角微微弯起的凤夫人。

凤夫人是在笑。

知微呵……她的知微。

从来都是她为之费尽苦心保护珍惜的女儿。

无论多么悲愤欲狂,无论多么伤心欲绝,无论被怎样的苦痛压得欲待奋起崩毁,她依旧清醒明智,永远做着最正确的抉择,哪怕这抉择需要她用尽全身力气,哪怕她努力的收束那恨,收束得浑身骨节都在格格作响。

她看见她灼灼仇恨,化作那眸底浓得化不开的血色,看见她无尽愧悔,在内心里翻涌激荡生灭不休,看见她着黑裙,骑黑马,驰骋在天盛万里疆域之上,手中长刀如雪,划裂一个时代的富盛繁荣。

于是她浅笑着,满足的让自己飘起,这人间太过沉重,她再经不起一点尘埃的压迫。

这一生苦心绸缪,这一生强自隐忍,都只为等待这最后的决然结束,来成就悍然的开始,等着那一抹黄昏地平线,沉了谁家的皇朝旗帜。

她累了,以后的事,就交给继续行走的人们吧。

终可含笑归去,坦然去见他。

哦不……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她将自己按沉了几分,挣扎着睁开眼,示意女儿凑近来。

凤知微将满是泪痕的脸,凑向她的唇边。

她的脸,和她的唇,一般的冷,一般的冷,像是极北雪山上永冻的雪,从此后再见不着人间日光,从此后再无热度可以温暖。

“不要怪娘……不要怪……你弟弟……”凤夫人露出一丝歉然的笑意,在凤知微耳边呢喃,“……他活着……就是为了……代你去死的……”

一点游音,散在风中,气息如窗上霜花,薄凉的,淡了。

一生里最后一句话,却依旧清浅如风而又沉重若锤的,砸在了那女子此刻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上。

“啊——”

一口鲜血,斑斓惊心的,喷在金砖地上!



宫中的天色,总是那么拘在四角的天空里,方方正正一块,不让你越过规矩的藩篱去。

就像一具棺材,让肉体永远的沉睡其中。

凤知微盘膝坐在宁安宫偏殿内,面对着两具棺材,读完凤夫人藏在腰带内的给她的信。

她一字字看得认真,每个字都看得十分用力,很久很久以后,她将信凑近长明灯,慢慢的,烧了。

信笺在火头上微微卷起,飘落成灰。

火光映着她的目光,无限森凉,像一片无涯的深渊,看不到底的黑。

长明灯执在掌中,白幔在午夜的风中微微飘荡,她执着灯,游魂一般在两具棺材间行走。

有一具,是凤皓的。

验明正身之后,按例要抛去化人场,她求恳天盛帝给弟弟一个全尸,天盛帝看着她满眼的血丝,沉吟了一下,同意了。

“这是陛下宽慈。”还尸体给她的太监尖着嗓子道,“历来进化人场的,就没有全尸的。”

陛下宽慈。

她在微弱的长明灯前,轻轻笑了下。

给你具尸体,也叫宽慈。

不过没关系,和我比起来,你确实宽慈——将来你就知道了。

再次给长明灯添了油,她倾身,仔细的看着凤皓。

那孩子静静睡着,睁着大大的眼睛,临死前瞳孔里还残留着惊恐痛苦之色——他走得很挣扎很不甘。

凤知微凝望他良久,缓缓伸手抚着他冰冷的脸,上次触摸他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她是如此的厌恶他,从不愿碰他,她恨铁不成钢,小时候觉得那是个讨债鬼,长大后觉得这个弟弟是她最大的拖累。

在他即将代她而死的前半年,她还暗中使坏,将他一直关在刑部大牢里。

他一生的最后时间,是在牢里渡过的。

原来她才是那个最大的拖累,原来她才是那个真正欠了别人永远无法偿还的人。

娘说亏负他,最起码娘还溺爱了他十六年,给了他尽力的补偿,而真正欠着他的自己,冷漠相待了他十六年。

她的手指,缓缓在他脸上拂过……皓儿……让我这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你一回。

你一生里为姐姐而活,为姐姐而死,却没有得到姐姐的温暖,此刻且让我补给你,虽然注定永远已迟。

她的手指,也没有合上凤皓大睁的眼睛。

皓儿。

我让你看我,看清楚我。

这是天下最为绝情的姐姐,最为冷漠的亲人,最为愚蠢的女子,她用十六年的时间,来辜负你。

……

油灯的光芒缓缓游弋,暗夜里像是明灭的鬼火。

她停在凤夫人棺前。

娘。

我曾无数次问过你,当年夭矫绝艳的火凤女帅,是被谁磨灭了一生的戾气和光华。

你完全可以不给我答案,为什么一定要用死亡,来告诉我这个问题的唯一结局?

我们曾经约定,一起离开帝京,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老天从来不愿成全我哪怕一个最为卑微的梦想,你永远没等着我,我永远不能和你一起,悠游山海,过世外桃源生活。

这,是不是命?

我至今不敢去想你如何熬过了那十六年。

我至今不敢去想,那次我回秋府,你带了新做的一件衣服来送我,我却因为你不肯送弟弟去首阳山,将您拒之门外,那天下着小雨,我隔门等着听您离去的声音,我等了多久?等到我快睡着……那天你的衣裳,一定里外全湿。

直到今日我才明白。

你不能让他被送去首阳山,因为离得太远,事情败露没人代我去死。

你不能让他被逐出府,因为他在府外无法自保,一旦出事没人代我去死。

娘。

你是要用这两具我唯一亲人的尸体告诉我,时光无法倒流,再多的愧悔也无法弥补当初的错。

哪怕今日我睡进这棺材里,将自己垫在了棺底,也永远无法换来你微笑和我分吃一个馒头,无法换来弟弟在桌子那头,独享那碗白菜汤。

这一年我锦衣玉食,享尽人间荣华,然而到今日我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还是三人围桌,头碰头,喝那一碗白菜汤。

追不及,挽不回,这人世间,无限悲凉。

灯光渐渐的灭了。

夜半时分,飘起了雪。

雪势很大,扯絮丢棉,很快便是厚厚一层。

凤知微无声无息,单衣薄衫,走在雪地里,冰凉的雪没过脚踝,彻骨的冷,却又不觉得冷——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冷。

从今天开始,她已经沉睡在了永冻的深雪里,一无所有,孤身一人。

“知微,等我。”

“到时候我想亲耳听听那芦苇荡在风中如海潮一般的声音,或者也会有只鸟落羽在我衣襟,嗯……你愿不愿意一起再听一次?”

我们不会再在一起听芦苇荡的声音了。

当辛子砚掌握的金羽卫,冲破萃芳斋的院门时,那片芦苇荡,就注定永远枯萎在那一片遥远的南海。

爱恨是非,永在路中。

宁弈。

金羽卫是你的,是吗?

对凤家的调查,从我们初遇,就开始了,是吗?

对凤皓的关注,来源于你对他和我身世的怀疑,是吗?

原来我从来都是你的目标——不是爱情,而是皇权生死。

原来我从来都站在你对岸——不是命运,而是血脉对立。

呵……多么傻,多么傻。

原来我一生,注定没有放纵之期,当我想将心事跑马,命运便要狠狠勒住我的缰绳,再给我最重最彻骨的一鞭。

原来我所有的期望,都是浮在云端的梦想,看似美丽,实则随时都会被雷电劈开被狂风吹散。

原来我以为的触手可及,其实远在楚河汉界的天涯。

雪下得无情无义,呼啸悲号,不管这一刻,是否有人衣单身寒,长立雪夜之中。

凤知微缓缓蹲下身,在一棵矮树下,用手指,慢慢的写了一个名字。

她在夜色雪光里,出神的看着那个名字。然后将冻得通红的手,无声无息的按了上去。

那一片雪地,被她毫无温度的手焐热,千般心思,万般落寞,渐渐都化水流去,潺潺,像人生里,一些无可挽回的东西,比如生命,比如亲情。

天亮的时候,她扶着两具棺材,踏雪步出宁安宫,纷落的大雪里背影笔直,再不回头。

那颗矮树下那被手心焐化的名字,被她静静抛在身后,大雪永不停息的下着,将那里一层层覆盖,永远无法拨雪去寻。



长熙十三年的帝京,有被逐出门的无家孤女,有寄人篱下的妓院听差,有平步青云的无双国士,有风生水起的少年钦差。

长熙十三年的帝京,有走马京华的风流皇子,有寡情薄凉的开国帝王,有忍辱求存的一代女帅,有懵懂等死的无辜少年。

长熙十三年的帝京,有冬日冰湖的薄凉初遇,有长风孤桥的夜半对酌,有微雨古寺的依偎求生,有风云南海的生死温存。

长熙十三年的帝京,有一个人一生里,最烂漫最鲜亮的回忆,却在那一年的第一场雪夜,无声翻过那一页。

湮没,繁华。

卷二 归塞北

第一章 大妃

从青卓雪山传来的风,带着高山的雪沫气息,走过千里朗阔草原,扑到脸上,便只剩了舒爽和清凉。

地平线永远远在视线之外,一抹残阳,在碧蓝天幕那头,分外雄浑的燃烧着,将眼前壮阔的河水,照耀得闪烁如金。

“过了前面这条河,就是呼卓十二部的地盘。”华琼从车内出来,给负手立于河边的凤知微披上披风,“内陆虽已开春,北方却是越走越冷,这么单衣薄衫的,冻着了怎办?”

凤知微拢紧披风,对她一笑,道:“别把我当病猫似的,你快生产了,才不能出来吹风。”

华琼拍拍她的肩,两人相视一笑。

随即各自调开眼光。

一个继续出神的看河水,一个眯起眼睛遥望茫茫草原。

风拂起两人头发,俱都猎猎飞舞。

出帝京已经有些日子,大雪那日凤知微葬了凤夫人和凤皓之后,便狠狠的病了一场,病好了她仔细思量,决定还是离开帝京。

所有的牺牲,都必须有其价值,娘宠爱弟弟十六年,做了那许多准备和假象,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一旦大成皇脉案掀起,好将弟弟推出去替她顶包,甚至不惜自己一死,换得天盛帝的原谅和怜惜,不仅给了她生存的机会,也给了她崛起的可能。

从今以后,她便不会再陷于身世被揭穿的危险之中,甚至可以凭借帝王的愧疚和那个郡主身份,逐步走向娘希望她走向的方向。

娘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连临死,都在对天盛帝做戏,她凤知微,怎么可以辜负这样的苦心恩情,怎么可以浪费掉那两条性命?

而宁弈既然已经对她出手,也就再无留情的可能,第一次被她逃脱了,难保不会出现第二次的下手,随着宁弈回京,征南大胜的战绩必将使他更加熏灼,到时她要如何和他斗?

“有些东西我势在必得,而如今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容不得我退后,有时候为上位者也身不由己,就算他想退后,他的部属他的跟随者也不会允许,你……可明白?”

话声言犹在耳,那次五皇子夺嫡之后两人在御书房之外回廊里的对话,至此日方才明白其中深意。

可惜,明白得也太迟。

帝京居,大不易,那么便先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没多久,华琼和赫连铮都赶到,恰逢此时,对越战事出现变化。

先是一次战事中,天盛军中大越埋伏,大败,主帅秋尚奇重伤。

其后追查,才发现问题出在呼卓部,呼卓十二部中的金鹏部,因为今冬大雪草场分配不均,心中不满,暗中勾连大越出卖军情,呼卓老王大怒之下,寻金鹏部首领质问,被金鹏部暗藏的勇士击杀而亡,呼卓部顿时乱成一团,据说自老王死后,为继承权和部落势力划分,天天都在打仗死人。

呼卓部是天盛领土,这样的事自然不允许发生,天盛帝立即便允准了赫连铮回草原的请求,封赫连铮为呼卓十二部大汗,承顺义王爵位,回草原接位,并下诏严词斥责金鹏部首领达腊,要求其立即交出刺杀老王的凶手,并归顺新王。

诏书是堂皇冠冕,但谁都知道,草原部族彪悍,只相信胜者为王,赫连铮这个顺义王如果不能镇服草原之乱,那就是个空头圣旨,保不准自己都落不得全尸。

赫连铮当即点齐属下回奔草原,临行前向凤知微告别,凤知微只淡淡道:“无须告别,我跟你走。”

第二日天盛帝便下了旨,封凤知微为圣缨郡主,赐婚赫连铮,由长缨卫偏领淳于猛送嫁,即日起随顺义王前往呼卓十二部。

这个带“圣”字的封号令满朝震惊,凤知微却只将讥诮的笑意藏在温婉的神情里——果然,得不到的就是最神圣的。

赫连铮既喜且忧,一番心事搅扰在心说不出口,凤知微却只上殿平静领旨,在众人“可怜刚刚飞上枝头便要去送死”的复杂眼光里,接了旨。

那日金殿高旷,圣缨郡主昂首下阶的身姿笔直,长长裙裾层层拖曳于玉阶金陛,她转身的背影写满决然。

那日顺义王一行,自正殿出,过九龙台,经玉堂大街,越神水门,出永宁门,离京。

那日闽南道钦差、征南主帅、楚王宁弈凯旋回京,钦差仪仗自长安门入,过神水门,经玉堂大街,入九龙台,上正殿。

擦肩而过。

当钦差大臣的马蹄,踏上送嫁队伍的满地红绢,帝京已成回忆。

当钦差大臣于金殿拜谢圣恩,接受那一系列的赐宴、论功、封赏……在帝京的繁华风流里再次呼风唤雨时,圣缨郡主长长的马队,已经行往千里寥廓的草原。

草原的风,很硬,很凉。

凤知微站在波光粼粼的昌水边,看着夕阳渐渐将自己烧尽,看着细碎的水光渐渐归于黑暗,良久,慢慢的笑了下。

她轻轻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方方正正,触手细腻,不用去看,也可以感觉到上面天然生成的美丽花纹。

这世间天生美丽的东西,多半有毒。

如今她可算明白了。

风行水上,将衣袖吹得鼓荡,风里有什么声音在瑟瑟低吟,却不知道是那永在路中的雪绒漫天的芦苇荡在吟唱,还是夜色下安澜峪的海,潮起潮落生灭不休。

谁在听芦苇唱歌,谁在听海潮赋诗,谁在听此刻,夜风鼓荡下的昌水河。

“噗通。”

很久很久之后,水面上一声轻响,随即归于寂灭。

草原的夜,深凉。



“我们为什么不趁夜过河?”回到宿营地,赫连铮皱着眉头问她。

“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凤知微在他身侧坐下,“对岸虽然现在不是金鹏部地盘,但是十二部现在内部纷乱,谁知道对岸的貔貅部不会有异心?趁夜过河,太危险。”

她端起一杯羊奶,还没端近,就皱起了眉。

“不想喝就不要勉强自己。”赫连铮按住她的手。

凤知微不动,眼光下垂,在那按住自己手腕上略一停,赫连铮立即讪讪收回了手。

转开目光,凤知微若无其事的笑笑,道:“世上事,不能总因为自己不喜欢便不去做。”

她仰头,将羊奶一口饮尽,接过赫连铮递来的帕子拭拭唇,对他坦然一笑。

赫连铮不说话——他知道此刻如果和她说话,她一定憋不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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