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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刃之侦察兵的故事-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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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那是狼!”彭向阳指着野兽逃窜的方向大声喊着。

“看来那只狼挨过枪,知道厉害,我们赶紧走吧。”张鹏跳上车,催促彭向阳快走。

‘嘚儿,驾!’彭向阳也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挥动鞭子,嘴里吆喝着老马赶紧上路。经过这一番折腾,张鹏出了身汗,摘下头上的狗皮帽子扇了几下,一抬眼发现对面的苏丽莉不知什么时候也摘下了头上包裹的头巾,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琼鼻上布满细密汗珠,看来刚才她也吓得不轻。苏丽莉觉察到张鹏在看她,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过脸去,只让张鹏看到半边红扑扑的脸蛋。

经过狼的骚扰,彭向阳也不敢再打瞌睡,一个劲地甩鞭子,催促老马一路小跑,张鹏和苏丽莉不得不抓紧车帮防止被颠下车。当老马跑得浑身是汗,嘴角直吐白沫,张鹏肚子里的屎都要颠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一排房舍和羊群。

大车终于到达放牧点,一排五间低矮的土坯墙茅草盖顶的房屋,四个木头围栏构成了十连的放牧点。一个穿着羊皮袄,羊皮裤四十多岁的干瘦汉子,满脸笑容的迎出来。

“这是放牧班的班长赛图,他们两位是接班的张鹏和苏丽莉!”彭向阳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

“欢迎,欢迎!早就盼着你们来呢。”赛班长把粘着面粉的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和张鹏两人握手。

“小刘,小李快出来,车来了!”赛班长冲着屋里喊。

喊声未落,屋里跑出两个拎着行李的女知青,“看你俩急得,先把车卸了啊!”赛班长对俩人说。

在张鹏和苏丽莉的协助下,俩人七手八脚的卸了车,把东西搬进屋里,车把式彭向阳顾不得休息打了桶水饮马,赛班长抱来捆干草放到老马旁边的地上。

彭向阳把嘴凑到赛班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你那倒霉师傅好吃这个,前两天正好让狼咬死了只大羊,给他留着那!”赛班长说完带着彭向阳从屋后抬出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放到车上。张鹏这才明白孙永虎早上和徒弟说了半天什么。

现在天黑的早,路上又遇到了狼,怕路上出事,赛班长没留彭向阳吃午饭,给他包了几个馒头放到车上,两个女知青归心似箭,早就等在车上。

打发走了回家的三个人,赛班长领着张鹏俩人到伙房吃饭,领导考虑到放牧点生活艰苦,所以供应他们的都是细粮,菜和连队一样,土豆、萝卜、卷心菜,虽然养羊,养牛那都是集体的,放牧点没权处理,菜里同样看不到肉。赛班长边吃边给俩人介绍了这里的情况,放牧点一共有六个人,现在张鹏来了是两男四女,除了他是转业军人出身,其余的都是知青,这个点放养着八百多只羊,四十多头牛还有放牧用的四匹马,看羊的三条狗。

三个人饭还没吃完,屋外传来两声枪响,“狼又来了!”赛班长说了一句,马上丢下饭碗,起身抄起依在墙的步枪,开门跑向拴在院里的马。看来赛班长早有准备,马已经备好鞍,当张鹏和苏丽莉跑出来时,只听到赛班长一句‘看好家!’的叮嘱,他已骑马奔向草原深处。

张鹏和苏丽莉直到看不见赛班长的身影才回屋,两人都没了吃饭的兴致,收拾了碗筷,将剩饭温在灶台上。从早晨到现在张鹏就没见苏丽莉说过一句话,刚想张嘴和她搭个喳,她一转身给了张鹏个后脑勺。‘上赶着不是买卖’张鹏回宿舍了。

张鹏进屋打量着自己的‘新’家,为了保温,窗户开得很小,加上糊着纸,虽然现在是晌午,光线仍然很暗。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十多平米的屋子让火炕占了一半,白床单平整的铺在炕上,洗的发白的黄军被叠的有棱有角,大衣叠好放在被子上面,他的背包还没打开,放在炕的另一边,炕下鞋尖朝外摆放着一双解放鞋。墙上挂着挎包水壶,火墙上摆着一个搪瓷斑驳的写着‘献给最可爱的人’的军用口杯,里面的牙刷虽然少了几撮毛,依然在向右看齐,窗户下摆放着一张自制的露着白木茬的书桌,整齐的摆放着《毛泽东选集》一二三卷,一本工作手册放在边上。

看到这一切张鹏愣住了,这完全是按部队的内务标准做的,在一个偏远的艰苦的放牧点,一个转业多年的老兵依然保持着军人本色,按军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只有无限热爱军队的老兵才能做到,想到自己的消沉张鹏觉得脸上发烧。

时间不早了,张鹏收拾完宿舍到伙房准备晚饭,中午剩的菜还够吃,只是馒头不多了,发面已经来不及,看来只好烙饼了。在缺油的情况下,把饼烙的不糊又松软,那是一门技术,张鹏一边用脚往灶里送柴火控制火候,一边用手翻转大锅里的面饼,嘴里哼着歌,还能抽空在案板上擀出下一张饼,忙而不乱。苏丽莉这时也来到伙房,默默地蹲下帮他烧火,不时的张鹏吩咐按她加火减火,还是不说话。烙完饼,张鹏又烧了一锅白菜汤,让苏丽莉看着,自己拎着水桶到院里的水井汲水。回屋时,苏丽莉已经把伙房收拾干净。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金色的草原上,一条小河在院前静静流淌,一座石头堆砌的石桥横跨两岸,南归的大雁在空中鸣叫着飞过,远远的看到羊群像一片白云向他们飘来,好一幅田园诗话。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身后的苏丽莉念了一首让人伤感古词,张鹏扭身说了一句让沉浸在感伤中的苏丽莉大跌眼镜的话,“哦,原来你不是哑巴啊!”

“牛嚼牡丹!”苏丽莉气哼哼的丢下句话,回屋了。

第十七章 狼与羊(三)

等把牛羊点好数关入围栏,天已经黑下来,赛班长将一只死羊从马背上扔下来,问张鹏:“会剥皮吗?”

“我会!”张鹏见赛班长面色不虞,答应一声,将死羊拖到一根木桩前,挂上去,从伙房里拿了把剔骨刀准备剥皮,这是一只成年母羊,羊的咽喉有四个血洞,显然是狼从这咬断了羊的颈动脉,使它快速大量失血而死。在老家,张鹏和大舅打猎时,经常需要剥猎物的皮,干这个轻车熟路,等赛班长喂完马,他已将羊皮剥下,里面塞满干草挂到屋后,那里已经挂了一溜羊皮筒子。

“赛班长,羊肉怎么办?”张鹏问走过来的赛班长。

“喝,小伙子,动作挺麻利,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可惜这么好的肉咱们不能吃啊!”赛班长说。

“那为什么啊?”张鹏不解的问。

“狼咬死的羊,人畜吃了容易得狂犬病。”赛班长说,“今天黑了,明天埋在菜地里吧。”

张鹏把羊肉扔到院子边上,等明天再处理,从井里打了桶水和赛班长洗了手,回屋准备吃饭。

晚饭是放牧点一天最热闹的时候,六个人全在,张鹏进屋的时候,三个老知青已经点起油灯,一边收拾桌子准备吃饭,一边说话,苏丽莉默默地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到我们点上的两位同志,这位男同志是张鹏,那位女同志是苏丽莉。我们表示热烈欢迎!”赛班长大声说完,带头鼓起掌。

一阵掌声后,一个梳着马尾辫的的老知青和张鹏握握手说:“我叫张玉凤,放牧班的副班长,六八届知青,山东的。”

“是吗!我老家也是山东。”张鹏用山东话说的。

“那太好了,我又多个小老乡。”张玉凤热情的拉着张鹏的手说。

“我叫周爱娣,七零届的,河北的,你好!”一个留着苏联女英雄卓娅式短发的高个子知青对张鹏说。

“好了,该我了,我叫朱月梅,七二届的,来自广州!”一个娇小的女知青主动与张鹏握了握手。

她们看来认识苏丽莉,只是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两种对待,形成反差,让苏丽莉很尴尬,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

“各位同志,尝尝我做的饭怎么样!”张鹏说着给每个人盛了碗汤,又把饼放到桌子上。

“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朱月梅撕了块饼边吃边说。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张姐你找对象就要找张鹏这样的。”周爱娣用筷子点着张玉凤笑着说。

“是你思春了吧,别拿我打掩护,我不和你抢!”张玉凤的嘴也不饶人。

“好了,不要闹了,小苏你坐张鹏旁边。”赛班长见苏丽莉端着碗,拿块儿饼要走,叫住了她。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刚要收拾碗筷,外面传来牧羊犬的狂吠声,赛班长和张玉凤持枪冲出去,张鹏的枪还在宿舍,他只好抄起一根烧火棍跟在后面跑出屋外,明亮的月光下,只见四五只狼正向羊圈快速跑来,三只牧羊犬守在羊圈前,大声吼叫,可是不敢上前。

‘啪啪’赛班长边跑边向狼群开枪,屋里的三个人也拿着面盆,铁皮桶敲的‘哐哐’乱响的跑到院子里,狼听到枪声,改变了奔跑的方向,从容的在羊圈前兜了个圈子,消失在夜幕深处。

张鹏和赛班长当先跑到羊圈前,赛班长安抚着仍在向狼群消失的方向狂吠的牧羊犬,张鹏见圈里的羊惊恐的聚成一团,几只大公羊守在外围,‘咩咩’的叫着。几个人借着月光分头检查了一遍羊群,没有羊被咬死咬伤,大家松了口气。

“张鹏,你是不是头一次看见狼,吓坏了吧!”周爱娣用手里的擀面杖指着张鹏说。

“切,你才害怕呢!”张鹏反驳说。

“不怕,你不怕掂着条烧火棍干吗!”周爱娣说。

“你不也拿着擀面杖吗!”

“我这是敲盆用的,故布疑兵,斗智不斗力!”周爱娣‘咣’的在张鹏耳边敲了下面盆。

张鹏向后退了一步,揉揉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朵,刚要说话,手里的烧火棍被朱月梅一把抢走,摆了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最有名的POSS说:“我们张鹏是要演一出‘烧火棍战群狼’的大戏,可惜被你们给搅了!”逗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我…我当年九岁就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只…”

没等张鹏说完他的‘丰功伟绩’,张玉凤又抢过话茬,“对,你九岁赤手空拳打死了一只苍蝇,十岁打死一只鸡,昨儿还踢死一只母耗子!”张玉凤连比划带说,笑得几个人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就连苏丽莉也转过身去偷笑。

张鹏脸红脖子粗哑口无言的戳在一边,这会他明白个道理:不要和女人斗嘴,尤其是和一群女人斗嘴!

几个人闹够了,又检查了一遍围栏,把三条牧羊犬分开栓在羊圈三个边上,回到伙房,赛班长挑了挑油灯的灯芯,让屋里更亮堂一点,说:“今晚我值夜,你们睡觉。”

“老班长,你已经值了好几宿夜班了,今晚让我来吧!”张玉凤抢着说。

“我值班吧,我年轻!”张鹏也说。

见其他几个人还要说,赛班长站起身已不容更改的口气说:“都不要争了,你们放了一天牧,早累了,张鹏你刚来,不熟悉情况,过两天再说!”几个人只好作罢。

张鹏和赛班长回到他们的宿舍,他抢先进屋点亮桌子上的油灯,赛班长帮他铺好被褥,点燃炕洞里的柴火暖炕,屋里很快暖和起来。

赛班长一会儿又出去打来半桶热水,让张鹏洗漱、烫脚,他一边往张鹏的脸盆里倒水一边说:“我的老首长常说,脚是步兵的命,烫烫脚,一天什么疲劳都没了!我当兵的时候,一宿营老首长就给我打水烫脚。”

等张鹏躺好,赛班长又趴在书桌前写今天的工作日记。他写完时,张鹏已经在彼此起伏的狼嚎声中睡熟了,给张鹏塞塞被子,赛班长拿起枪,吹熄油灯,悄悄的出去值夜了。

睡到半夜,张鹏起来方便,当他披着大衣,趿拉着鞋拉开屋门时,大冷的天惊起一身冷汗,月光下一只牛犊大小的狼正叼起傍晚剥了皮的那只死羊准备跳墙。

第十八章 狼与羊(四)

那只狼的前爪已经搭在半人多高的院墙上,张鹏来不及多想,甩掉身上的大衣,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探手抓住狼尾巴,向后猛的一拉,竟然没有把它从墙头上拽下来。狼受了惊,前爪死命的扒住墙头,后腿在墙上乱蹬,企图挣脱张鹏的拉扯,翻过墙去。张鹏稳扎马步,憋住气扯住不松手,狼吃痛想叫,可嘴里叼着死羊不敢松口,想叫也叫不出来,拼命挣扎想逃跑,一人一狼各自闷声用力,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几分钟后,最先撑不住的竟然是墙头,饱经风雨的土坯墙经不起拉扯,轰然倒塌,正用力的张鹏一时收不住劲,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手里仍然攥着狼尾巴。狼突然失去借力的墙头,趴在地上,嘴里的死羊也掉了。腾出嘴的狼回头就向扯住自己尾巴的手呲着牙咬来,张鹏急忙松手,右手反掌给了狼一个耳刮子。狼被扇了个骨碌,它不愿恋战,起身叼起死羊向倒塌的围墙缺口冲去,可没跑两步,后腿又被张鹏扯住,只好又丢掉嘴里的羊,反身去咬抓住自己后腿的手。张鹏用力一扯狼腿,将一百多斤的狼倒提起来,松手的同时一脚将它踢得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

狼这次学聪明了,知道逃命要紧,不再顾就要到嘴的羊,起身就跑,可张鹏已经拦在它前面,一脚又把它踢回来。狼四处乱窜,试图逃出‘虎口’,可每次都被一拳或一脚给打回来。张鹏自从受伤后,除了在团部食堂打了一小架外,很久没有动手了,这次找了个打死也不用偿命的对手,起了玩心,没有下重手,和狼做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追的狼满院子逃命。

狼被张鹏打得没了脾气,躲在墙角弓着腰,夹着尾巴,乍着毛,低声咆哮着给自己壮胆,不敢再向前,没了往日的威风,如同一只落魄街头的癞皮狗。这时,女宿舍的门‘咣’的一声打开了,张玉凤持枪一马当先冲出来,身后是持棍拿棒的另外三人,院子里折腾的鸡飞狗跳,惊醒了熟睡的几个人,急忙抄起放在炕头的各式武器出来帮忙。

“张鹏,快躲开,我要开枪了!”张玉凤大声喊。

张鹏回头看了一眼,张玉凤神色紧张地端着枪,枪口乱摆,试图瞄准窝在墙角的狼。

“别开枪!”张鹏担心紧张的张玉凤胡乱开枪打不到狼,再把自己给毙了,那可冤枉死了。

狼见张鹏回头说话,认为是个机会,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长嚎,跃起一人多高,张嘴向他的咽喉咬去。张鹏听到风声,矮身让过狼嘴,右手并指如刀,狠狠地戳向狼的心窝,铁指戳破坚韧的狼皮,撞断肋骨,整只手插进胸口,掏出它的心脏,用力一攥,如同薄皮鸡蛋般的被捏爆了,眨眼间要了狼的命。

狼‘窟嗵’一声掉在地上,嘴里喷出一股鲜血,四腿抽搐,冒着绿光的眼睛转瞬没了光采,紧随其后的‘娘子军’呐喊着一拥而上,一顿乱棍,把狼头砸了个稀烂。河边传来群狼呼唤同伴的嗥叫,几个人看看墙边被狼撕扯的烂糊糊的没皮的羊,低头瞅瞅脑浆迸裂的狼,在惨白的月光衬托下,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一阵冷风吹过,大家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你们不冷啊?”院外传来赛班长的说话声,这时几个人才意识到自己大冷的天只穿着衬衣衬裤。

“冷啊!”张鹏怪叫一声,拣起刚才甩掉的两只鞋,向屋里窜去,几个女孩子把手里的棍棒扔在地上,一轰而散。

第二天清晨,张鹏起床后,看到院子已经清理干净,狼皮也被赛班长剥下钉在墙上,伙房里几个女知青在忙碌着,张鹏插不上手,到院子里帮赛班长修补昨晚被损坏的围墙。

早饭时,几个人少不了又说了一遍张鹏昨晚打死狼的事,没人再提‘母耗子’了,在这个崇尚英雄的时代,张鹏能赤手搏狼在几个女知青的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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