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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运来-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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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先前那人又怎么说?”

“那人说,这还有什么好想的,端看什么人得了便宜,那肯定……”

阿福觉得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人散布这些话?明明就是指向……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吹得廊下吊的那只竹雁子拼命敲撞柱子,咯嗒咯嗒响的让人心烦意乱。

“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儿?”

阿福看看朱平贵。

他们都不懂这些,但是,小人物也有他们的警觉。

这是多历磨难,不得不学得谨慎圆滑。

“哥不要担心,应该不会的。”

阿福有些心神不宁,连二丫都看出来了,瑞云她们不敢问,二丫却没那么多顾虑:“夫人,你有什么心事?”

阿福摸了一下她的头,二丫的辫子梳的光亮齐整,已经穿上了秋装。阿福回想当日自己进宫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么高。一起进宫的那些小姑娘,姜杏儿和陈慧珍都已经不在,淑秀现在已经是个端庄秀丽的大姑娘,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隐隐的发酸,感慨无限。

“没事。”

二丫眨眨眼睛:“您老觉得我是小孩儿,我可不小了。夫人要是有什么烦扰事,说出来了,就算我们没法儿帮着出主意,可是说出来夫人心里也会好受点。”

阿福心想,这事儿和别的事儿可不一样……而且,就凭她们这些内宅里的女子,能有什么主意?

院子里朱平贵又被李誉缠上了:“舅舅,马,骑马马!”

朱平贵把李誉抱了起来让他骑在脖子上,李誉无师自通的抓着他头发,嘴里还喊着:“驾驾,快快。”其他人在一旁看着,笑个不停。

外面一副安乐情景,阿福却觉得心里隐隐浮起惶恐。

这不知何处的风吹来的谣言,把玉米收获的喜悦全冲散了。李固说与她去城外的庄子看收成时,阿福竟然一时没回过神来:“看什么收成?”

“玉米啊。”

“啊……”阿福才想起来,可是:“你走得开?”

“偷得浮生半日闲。”李固笑着说:“只可惜不能陪你在庄上住两天了。”

阿福看了看天色:“今天没太阳,不知会不会有雨雪。”从早上刮的风就阴恻恻的,阿福把夹袄都穿上了。虽然说往年没有这么早下雪,可是看这天色可真说不准。要是真下雪,那路上就不好走了。

“快去快回,应该没事。”

车没有备好,阿福抱着儿子,李誉裹得像个小棉团儿,就露出粉嘟嘟的一张脸儿。难得出一次门,小家伙儿兴奋不已,阿福说了他几次,他还是要扒着车窗子朝外看,样样都新鲜好奇。

李固说:“他难得出来一回,就让他看吧。”

车马出了城走得便快了,天冷,路也硬,车子显得更颠了一些。颠来颠去,阿福就靠在了李固的肩膀上,李誉一手挽着母亲,一手拉着父亲,外面又是新奇的景致,小脸儿红扑扑的,咯咯笑个不停。韦素骑马在车外头,时时探头和李誉说话,哄着他叫叔叔。李誉光顾着看树看路看鸟,对他理也不理。韦素笑着一指停在树上的麻雀:“喊我声叔叔,我给你把那雀儿捉下来。”

李誉果然上他的当,傻傻地喊:“叔叔。”

韦素笑着合不拢嘴,阿福只想看他怎么捉鸟,可是没等韦素动手,那只麻雀许是被车队马蹄声惊动,拍着翅子支棱棱的飞了。

韦素的笑容僵在脸上,李誉看鸟儿飞了,急得喊:“叔叔,叔叔,鸟鸟!”

韦素郁闷之极:“鸟没了……”

李誉小嘴一扁一扁,眼圈泛红,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不要紧不要紧,到庄子上我肯定给你捉鸟儿,要多么只捉多少只,哎,你可别哭!”

他不提还好,他一说个哭字,李誉脸一皱,嘴一张,这就预备要放声嚎啕了。

阿福把他搅过来,拿点心吸引他的注意力。李誉吃了两口点心,又揪起李固的玉佩把玩,把刚才的捉鸟事件忘到脑后,韦素在外头长长松了口气,瞅见阿福朝他丢白眼,急忙打马上前溜之大吉。

车马走得快,到庄上的时候天还没过午,朱平贵已经召了庄丁佃户在地头等着,李固他们到了,朱平贵一边迎上来招呼,一边吩咐人收玉米。沉甸甸的一穗穗玉米被掰下来放在地头,渐渐成了一堆。李誉早忘了鸟儿的事,揪着玉米穗顶上的缨子揪得不亦乐乎。几亩地分别在不同的位置,最后报来的数,最少的那一亩,也产了五六百斤多,这时候一斤尚是十六两。阿福琢磨着,换成现代的算法,那也就上千斤了。虽然和现代那种能产一千公斤的亩产量不能相比,但这时候也没有化肥什么的,大概栽种方法也还待改进。

朱平贵剥了一把玉米粒下来捧给李固,笑着说:“这跟金子似的,黄灿灿着实喜人。”

李固虽然看不着,攥着一把玉米,只说:“好,好。”

“就在庄子上用饭吧,已经都预备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固阿福都比平时吃得多,连李誉也是胃口大开。山蘑,新挖的莲藕,没成王府中那样精食细脍,却别有种自然风味。

九十四 天欲雪 二

韦素脸上有点讪讪的,他应承了捉鸟,本想着庄上有地,麻雀多,逮那么几只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是没成想,忙活半天硬是一只没捉到。阿福安慰他:“许是天不好,麻雀也找地方避雪去了。”

李誉早上起得早,大半天又是跑又是跳,小孩子精神不济,含着一口饭,头一点一点的垂下来,慢慢歪在阿福身边儿就睡着了。

阿福只觉得好笑,把他抱了起来,朱平贵轻声说:“有收拾好的屋子,让他先睡一会儿。”

阿福看看外面天色。天阴沉沉的,铅云低垂:“只怕近晚要有雨雪,赶不及回城。”

“赶不及就住一夜吧,你整日就圈在府里头,庄子上也许久没来了。回来我跟王爷也说一声,你们晚上就住下吧。”

“我倒是想住下,可是他的事情既多且杂。况且,要是雪大封路,三五天都回不去,岂不误事?”

朱平贵摊了下手:“孩子困,大人也乏,这会儿赶回去,保不齐路上雨雪就落下了。”

阿福想想也是,朱平贵命人收拾出来的正房恰是她从前住惯的屋子,阔别多日,进门以后只觉得处处都熟悉。李誉实在困极了,一挨到床,模糊的哼了两声,蹭蹭扭扭的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美美的埋头大睡。

阿福轻轻拍了他两下,房门被推开,李固慢慢走过来。

“外头好像下雪了。”

阿福仔细听,果然可以听到细碎的沙沙声,李固的听力比一般人灵敏得多。

“嗯,下的雪盐粒儿。”阿福叹口气:“看来今天是走不成啦。”

李固倒不急:“这叫人不留客天留客,我们就住两天吧。”

“来时候没想到这样冷,厚衣裳也没带来。还有替换的鞋袜,里衣,你常点的香,用的笔墨砚,各色都不齐备……”阿福扳着手指数:“淑秀她们也没跟来,这屋子也很久没升过火了,不知道地龙烟道通没通过,有没有扫过灰……说住是一声,可是住下来哪那么容易。”

他们都是压低声音说话,李固挨着她坐下来:“吩咐一声,让人找一找,上回搬走时留在这儿没带走的东西和衣裳也还有,先找出来对付一下,反正又不是长住。”

阿福自己数完手指,也笑了。

是啊,富贵安逸惯了,变得娇气起来,什么都要讲究。从前破屋薄被瓦罐草席,日子也照样过得。

“嗯,那你也靠一会儿吧,坐车也累了吧?”阿福把被子铺展开,李固摇头说:“你歇会儿吧,我和韦素去商议事情,这次收的玉米也要留种子,不能让人随便糟蹋了。”

阿福坐了半天车,也觉得颠得腰背腿上骨头都隐隐的疼。这时候的车就算再精致,轮子也是硬木头的,骨碌碌的一路颠下来,大人孩子都吃不消。

外面天阴沉沉的,还只是后半晌,却像是已经到了傍晚一样。瑞云替阿福拆下首饰,散开头发,阿福躺在儿子旁边,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脸上微微发痒,头发发紧,阿福睁开眼,看到青色的帐顶,屋里没有点灯,一片昏暗,李誉已经醒了,蹭着阿福揪着她的头发,很是自得其乐。阿福瞅着窗子上昏暗一片,还以为天没有亮。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是在山庄,并不是在王府,这会儿也不是早上。外面风雪声正紧,山间的风声呼啸有如虎啸狼嚎。阿福搂着儿子,揉了揉眼,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唤了两声:“瑞云,瑞云?”

听着外间有脚步声响,帘子一挑,瑞云端着灯走了进来,阿福问她:“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

阿福诧异:“睡了这么久?”

瑞云倒了茶来,阿福先喂儿子喝水,自己也喝了两口,瑞云过来帮忙给李誉穿衣穿鞋,还取了一件青绸面儿的皮袍来:“这是舅爷拿过来的鹿皮袄子,新做的还没上身,给世子先将就穿穿。”

阿福抖开看看,很明显原来是件大人的袄子改小的,再看瑞云难掩疲态,轻声问:“这是你赶着改小了的?”

“也不难改。”

屋里已经生了火,暖融融的,听着外头大风挟着雪花打在窗上瓦上门上飒飒的响成一片。阿福问:“王爷呢?”

瑞云迟疑了一下:“王爷同韦詹事在一起。”

阿福没睡醒,也没留心她刚才那一下迟疑。冬日睡午觉总是易睡长,起来又觉得不爽利。

等抱着李誉下炕转了几个圈儿,这小子一心想看下雪,阿福怕他刚睡醒吹冷风会受寒,好说歹说哄了一会儿,又裹得严严实实的,才让他在门口看看。

门敞开半扇,外面已经是一片银白,阿福也没想这雪下得这般大,房上地下,远远近近都已经盖了厚厚的一层,怕没有两三寸深,李誉扒着门想出去,瑞云扯着他可不敢松手:“小祖宗,不能出去。”李誉身上是有皮袍,脚上的鞋也不当事,一脚下去准灌个满满当当。

“这下子,明天就算雪停也回不了城了。”

“回不去,就在庄上住两天,权当散心了。”瑞云笑着说:“二丫可高兴着呢,王府里可把她憋坏了,一下午这院儿窜那院儿的,连菜窖都去转了一转,简直像只活猴儿。幸好紫玫姐和杨夫人这趟都没来,不然肯定要狠狠的训她。”

紫玫虽然嫁了人,外头都改口喊她周嫂子,可是瑞云还是习惯旧日称呼。

阿福也是一样。

屋里的炕烧得热烘烘的,李誉在上头乱抓乱爬,都已经出了汗。阿福把外头的袄替他脱下,对着灯看了两眼,瑞云的针线她当然认识,匆匆改出来的,说不上十分齐整,但是袍子原来的针线却做得细密紧实,皮子软,面子挺,着实是下了功夫花了心思的。这也不奇怪……阿福只是琢磨着,不知道朱平贵这件袄子是谁给做的,他素来节俭,想必不会买现成的,也不会到街上的衣坊去做。他这些日子在庄子上王府里来来往往,庄子上没有这样巧手的人,那该是府里头谁做的?

她抬头想叫瑞云过来,却见平时沉静稳重的瑞云这会儿不知怎么着,坐立不安,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好几圈儿,还不时的转头朝前院的方向。

在屋里头门窗紧闭看不到外头,她是在挂心什么事?

“瑞云?”

“啊?”

阿福声音不大,瑞云吓了一跳似的,定了定神才问:“夫人有什么吩咐?”

阿福本来想问她怎么了,话到嘴边又改了:“看看厨房,先张罗两样点心来给小世子。嗯,再叫二丫过来,风雪这么大,别在外头野跑了,小心着凉。”

九十五 天欲雪 三

阿福觉得山庄里气氛有些异样。

安静得出奇……明明白天收玉米时,庄里不少人,庄丁,佃户,还有半大孩子跟进跟出的凑热闹,可是现在庄子里安静极了。

李誉扯着阿福的袖子,看着二丫进了院门,她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光顾着怀里的东西头上肩膀上都沾了雪。

“你看你,怎么不让人帮忙?瑞云呢?”

二丫笑盈盈的收了伞:“瑞云姐在厨房指点他们烧菜呢,怕他们做的不合王爷、夫人的口味。”

这理由说的过去,可阿福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头。

二丫从提盒里取出热腾腾香喷喷的芋头糕和鸡蛋羹,金黄的蛋羹上头洒着粉红的切碎的火腿粒,还滴了一点麻油,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阿福端起来,碗还烫手,拿勺子搅了两下,李誉乖乖坐在椅子里,让阿福喂他。

“夫人,我来喂世子吧,您也吃一点儿。”

阿福本来没胃口,不过芋头糕上头还有玫瑰丝拼的花,闻着也香,拿了一块掰成两半,咬一口,满嘴甜香。

“这是谁做的?”

“夫人喜欢吗?”二丫满脸是笑:“这是我做的。”

“哟,你这段日子可没白花功夫,学了一身本事啊。”

“紫玫姐和杨夫人都教了我好些。”二丫说:“我还在给世子做袄呢,袖口没收好,谁知道这天这么快就冷了,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早。”

阿福只是微微一笑。

门被推开,冷风卷进来,李固迈步进来。

“王爷回来了。”

阿福过去替他解开披风,手贴在他脸颊上试了一下,冰凉,不过好在手是热的。虽然神情疲倦,整个人却显得轻松。

“怎么这么晚?”

李固挥了一下手,二丫知机的把李誉抱到西屋去。李固握着阿福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怎么?分开这么会儿,就想我了?”

阿福往那边看一眼,二丫已经出去了,门帘还在来回摇晃着。

“谁想你了……”

阿福的注意力可没被他给岔开,坐了下来之后又紧着问了一句:“你和韦素到底商议什么事情去了?你是不是又有事瞒着我?”

李固的掌心热热的,阿福等了一会儿,听到他说了句:“今天庄上捉了两拨刺客。”

阿福身子抖了一下。

“两拨?”

“嗯,下午先让我们乘的车驶出去,还没走到三桥就遇着一拨刺客。他们只当我们是在车中,因为这边早有防备,所以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他们制住了。还有一拨潜进了庄里,只可惜这一拨没有捉到活口。”

“是什么人派他们来的?”

“你猜呢?”

阿福茫然的摇摇头,又想起件事来:“和京城流传的谣言有关吗?”

李固露出赞许的笑意:“大有关联。”

阿福还是猜不出来。

“若是没意外,这会儿那幕后主使之人应该也已经落网,说不定今天你就能见到。”

阿福手心出了汗,潮热热的,不那么舒服。

她睡这么一觉,李固和韦素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

瑞云在外面说:“王爷,夫人,饭摆在哪里?”

“端进来吧。”

饭菜做得的确可口,吃到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

日子才安静了没多久,又冒出来了刺客。

“菜怎么样?”

阿福心不在焉:“挺好的。”

“你不是不喜欢加醋的么?”

阿福回过神,才发觉嘴里是一股酸味儿,可她连自己刚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李固柔声安慰:“你不用担心,来时已经有了万全的安排,不会有事的。”

这世上哪有万全的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阿福才想起来问:“你早知道今天会有刺客?你……我们今天出城就是你的诱敌之策吗?你,要是儿子……”

她不怕死,可是,儿子却不能有事!

李固怎么能把儿子也用来做诱饵呢?

“你别多想,我怎么能置你们于险地。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来看玉米么?我调了京城新卫营在山庄四周护卫,别说是来刺客,就是再来几千蛮人,也伤不到你和儿子一根头发。”

阿福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李固轻声解释劝哄,道理她明白。

但感情上总是觉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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