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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社稷-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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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自斟自酌的韩歆也并不知道自己如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都落入了那人的掌控之中,只兀自饮着酒。

他的确是不胜酒力,不过才几杯而已,面颊便已是染上些红晕了。喝尽了杯中的琼浆,将那杯子凑到面前,他只觉那无瑕如白玉一般的色泽,就如同她的肌肤,令他心神摇荡。尤其是,她早些时候在武英殿中,凑到他的耳边亲昵耳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常服领口竟可看到里头白皙的颈项。那时,若不是碍于宋泓弛,他倒真的很想先下手为强,一口轻咬上去,试试那销魂的滋味。

“你若不是一朝帝君,该有多好……”他呐呐自语着,含着笑意,眼神已是有些恍惚,心中已是有了绮念,仿佛她就站在眼前,恨不能一把搂了她,恣意亲吻,为所欲为。

石将离恰是这时从门外进来,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角全是妩媚的颜色,接过半截话尾:“朕若不是一朝帝君,那么,玉琢属意朕是什么?”

“陛下?!”

韩歆也如同惊弓之鸟,倏地起身,手里的杯子竟是应声而落,咕噜噜地一直滚到她的脚边。一时之间,他头皮发麻,分不清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一道臆想出来的幻影。

“怎的玉琢看见朕如同见了鬼一样?”石将离垂下眼,瞥了一眼那滚到自己脚边的酒杯,明明知道他如今的惊愕源于什么,却还偏是明知故问。拾起那酒杯,她一步一步极缓地朝他走去,明明和颜悦色,却让他有着不寒而栗的感觉。

“陛下赎罪!”眉蹙成从未有过的结,紧得似乎要扼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韩歆也忙不迭地跪下行君臣大礼,为自己找着借口掩饰方才的真情流露:“臣只是太过惊讶……”

石将离扶住他的手臂,可却没有像平素那般顺势将他给扶起来,反倒是有意要让他跪在面前一般。轻轻眨眨眼,她眸上浓密的长睫仿似经不住风一般地不住拂动,那侧影便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软弱。顿了顿,她恢复了常色,可语调中仍旧带着一点暗哑,浮现难以明辨的情绪。

“玉琢,朕若不是一朝帝君,以你的心高气傲,又怎会将朕看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写阴谋真的很费脑子,这一章删了写,写了删,折腾到现在才码完,错过了承诺的时间,包涵则个……容我歇一歇先,下午继续码字,明天更新……看到很多亲在文下摇旗,希望本文能NP……某则弱问一句,什么叫NP?如果真要NP,能接受小石头和谁谁谁P?顶锅盖爬下……

☆、真容

若她不是一朝帝君——

若不是因着那尊贵的身份,帝王的光环,那么,她又怎敢如此肆无忌惮,飞扬跋扈?说不定,她便就如那些呆板木讷地庸脂俗粉一般乏味,怎会有这一颦一笑撼动心魂的魅惑天成?若是没有这一掌江山袖卷社稷的魄力,或许,他便就不会忍得了她的心机诡谲,见得惯她的随心所欲,受得住她的恣意轻佻,容得下她的勃勃野心。

正是因为她是这大夏帝国的女帝,莫说是那一足三娉的身姿,风光灼华的妩媚,就连那赤红的衮冕,也如同三丈的软红一般,成了他胸口时时心心念念的一点朱砂印子。

她说得一点也不错,若她不是一朝帝君,他或许会对她避之唯恐不及。毕竟,如她这般的女子,若是在民间,怎么也会落下个“妖物”的名号,饶是再如何力拔山兮的男子,也断然是消受不起的。

可偏偏,她是执掌这大夏帝国万里江山的女子,偏偏,她以知遇之恩予了他高位重权满身光华,偏偏,她拿他做棋子,步步为营,却未曾暗示过他前方等待的未知究竟是功成身退,抑或是兔死狗烹。

她说他性急,却并不知,那不过假象而已,对她,他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既不愿坐以待毙,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所以,他便唯有先下手为强——

由他来做她的凤君,怎么都比那鼠目寸光,不知以大局为重的傅景玉得力罢!?

至于沈知寒——

那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哪里有资格同他争抢?

饶是她曾经再怎么痴迷那沈知寒,他也有办法将其从她心里连根拔去!

“陛下说的不错,臣素来心高气傲,不禁眼光寸许,就连心胸也不过寸许,只容得下那独一无二之人。”跪在她的面前,他抬起头看她,灼亮的黑眸背着琉璃盏的光亮,更显得深不可测:“——就如陛下心中只能容得下那人一般。”

石将离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平静地注视着沉着镇定的韩歆也,眼眸之中有着摄人心魄的光华在轻轻辗转,脸上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涌动,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哦?!”许久许久之后,她才微微挑起眉梢,却并无任何示意他起身的动作,只任凭他继续跪着:“却不知是哪家女子如此幸运,竟能入得玉琢你的心中?”

“怨无大小,生于所爱。”他并不正面回答,而是模棱两可,笔直望进她的眼中,一字一字,带着像是要将什么东西篆刻入骨的力道,一如风浪骤起海面,吞咽了一切,只余微微起伏的波浪,无声的惊心动魄:“臣中意哪家的女子并不重要,臣只望陛下明白,臣同陛下无二,皆是一心一意之人。”

“既然玉琢与朕都是专情之人,那不如就陪朕浅酌一杯罢——”微凉的风拂起她的发丝,暧昧地扫过他的颊,掠过深邃的眼,那神采中忽然就带了几分极多情,却又极无情的颜色,摄人心魄。

她伸手扶了他起来,转身拿过那案上的酒壶,就着自己方才拾起的杯子斟了一杯酒,竟然也不忌讳那是他使过的,仰头便一饮而尽。

那是极香醇的“荔香龙涎”,入口微甜带辣,荔枝的香味扑鼻,乃是南蛮的贡品,一年进献也不过两瓮而已。那醉人的液体入了喉,她面露微笑,就着那杯子,又斟了一杯酒,递到他的面前,低低地吟道:“同是天涯专情人,此情只待成追忆……”

看着她手里的杯子,韩歆也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用他使过的杯子饮酒,她的唇覆上的杯沿,是他的唇之前印上的那处地方,这样的举动,如果是一只无形的顽皮小手,堪堪抚在他全身最脆弱最敏感之处,烧起了一团灼热的火苗。

“陛下知臣不胜酒力——”他缓缓起身,却并不伸手去接那杯子,只神色难测地看着她,知道她低吟的那两句话是一种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她这就算是对白日里武英殿那调笑一般的话做解释了么?

她以为他不知道么?

她竟然还在宋泓弛的面前拿他做幌子,说什么有意要立左右凤君——

这过河拆桥,果然来得快!

他在心里暗暗地冷笑一声

若只是从那素来便喜欢拖长的尾音上,根本分不清她那语调之中蕴含的是怎样的情绪,可是,那妩媚的眉目间却擦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浅纹:“玉琢也知道,朕最喜欢做的,就是逼人做他不喜欢的事。”

听罢这样的言语,韩歆也倏地眯起眼,心尖一窒,嗓音登时变得暗哑:“既然陛下今日有这兴致,那么,即便这杯是鸩酒,臣也定会含笑饮下。”他自她手里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碰触到了她的指腹——

那一瞬,被撩起的火苗腾地一下烧成了燎原大火!

他很想一把摔了那杯子,上前一步便将她狠狠扼住,倾身吻上她那一看便绵软馥郁的唇,再狠狠咬她的耳珠子,道出那一直想说的话

——陛下明知臣不胜酒力,还硬逼着臣饮酒,难道就不怕臣酒后失仪,以下犯上么?!又或者,臣在陛下眼中,真的就只是一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忠心的狗?!

不,不只是这样!

他只恨不能抱了她去那床榻之上,抽掉她那绾发的簪子,看那满头青丝零零落落,再沿着她那白皙纤细的颈项扒开她那衣衫,用滚烫的唇膜拜那寸肌寸肤,尝遍她全身上下每一寸的滋味。

手里紧紧攥着那被她握得温热的杯子,就仿佛已是感觉到了她的体温,他思绪里似是有一匹脱缰的马,正在那一片旖旎瑰丽中尽情驰骋,肆无忌惮——

真恨不得撩起她的裙裾,解了她的衣裙,箍住她那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细细抚触她那修长的腿儿,拉了环在自己的腰间,提枪上马,又或者干脆架在肩上,任意驰骋,听她那惯于下谕令的美妙声音为他在床笫间吟哦,柔媚地唤他的名讳,因他而死去活来,被那情火烧成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直至将一切都尽数交付!

包括她那颗深沉难测的心!

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能做,至少,现在还不能做——

仰起头,他不动声色地饮下了那杯酒,心中已是带着浸寒的凉意。

“陛下今夜不是不能来么?怎么——”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酒壶,搁在案上,他这才注意到,文量之前置办来的那几道小菜,都是他平素里同她一起用膳时最喜欢的。看来,这些菜肴,定是她吩咐下去的。若他猜得不错,她只怕来了也有一阵子了。“也不怕被相王的诸多眼线给窥出什么端倪来?”尽管心中已是有了谱,可他却只是半阖了一下眼,敛去眼眸中的精光,不动声色地微笑。

“今日一早,捧墨便奉了朕的旨意,悄悄将沈知寒给送到了你府邸中来,也不知安顿得如何了。”她答得理所当然,可偏偏话里提到的那名讳令他极不舒服,尤其是那毫不掩饰的在乎,更是令他心中酸涩:“朕再怎么脱不了身,也要找机会来看看。”

原来如此!

韩歆也挑起眉,自嘴角勾出一缕极淡的笑意,犹如尖刀刻痕一般,刺出了些不动声色的嘲讽:“陛下可是对臣不放心?”

他问得直白,可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放心!早前,她任性地喝了孔雀胆,拿自己的性命设套,在石瑕菲和宋泓弛面前演了一场戏,这才找到了沈知寒。自找到沈知寒,她身上分明余毒未清,却生怕再有什么闪失,竟然将那活死人给停放在那天子寝殿的龙床之上,夜夜共寝——

荒堂!

简直荒唐至极!

她身为大夏女帝,如此尊贵,怎可与那活死人共寝?

心下难以抑制的窝火,他暗暗决定,待得他做了凤君,第一件事便就拆了那水榭寝殿,一把火烧了那停过活死人的龙床!

“怎会?”石将离转过身来,显然并不知道韩歆也平静的面目下有着怎样愤然的念头,只笑靥盈盈,语声柔柔,既软又暖,像是要溜进人的心缝里:“玉琢你莫要想太多。”

韩歆也压下心底的怒气,面上的虽没有改变,可眉宇之间却渐渐地染上了些漠然。“陛下倒来得正是巧。” 他顿了顿,猜想她前来的原因除了沈知寒,必然还有其他,却并不说破,只道:“从宜州锦云山前来的那位客人已经在客房歇下了。”

那位所谓的客人是什么来历,他并不很清楚,只晚膳前匆匆见过一面。

那是个玄袍老者,白发白眉白须,神色肃然,寡言少语,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

说到药味,定然又和那沈家脱不了干系!

“朕知道。”果不其然,石将离微微颔首,满面平静,一点也不意外:“午膳之后朕就得了消息,今夜便专程带了傅景玉来见他。”

“傅景玉?!”听到这个名讳,韩歆也的眉蹙了起来,不知她为何会突发奇想,将那棋子一般的废物给带到他的府上来。

不过,他是个识得眼色的人,知道自己总能得知真相,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韩歆也先行一步,正打算带她去客房见那玄袍白发的老者,却听得她跨过门槛之时,嘴里不经意地发出低低的吟哦和抽气声。

“嘶——”

他反应极快,立刻顿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瞧她:“怎么回事?”

石将离扶着门,阖上眼似乎是忍痛,须臾之后才睁开眼,苦笑自唇边层层泛开,低声道:“有些伤……”

“伤!?”韩歆也愣了一愣,目光不自觉地将她全身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双手本能地去碰触她的手臂:“伤在何处?”

他的手碰到她的手臂,掌心尤带比夏日骄阳更灼的火热。对于他这个问题,她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便就促狭地睨了他一眼,故意道:“伤在昨夜颠鸾倒凤的那处地方。”

一听这话,韩歆也的脸色毫无掩饰地一下便难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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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寒同捧墨坐在相府后院的花园中,远远的,看到一个玄袍老者同石将离一起走了过来。

毕竟是半夜三更,夜幕笼罩,那花园里光线有些暗,他看得不甚分明,可却也是如遭雷击般的呆滞——

那老者分明是他亦师亦父的世伯衍成双!

当初他被他娘亲给挖了膝盖骨,整个墨兰冢上至管事,下至家仆,全都吓坏了。也不知是谁传了消息去锦云山衍家堡,而当天夜里,据说与他父亲是忘年之交的衍家堡堡主衍成双便就驾临墨兰冢。

那时,衍成双要替他治伤,便冷着脸问他娘亲要他的膝盖骨,可他娘亲却是狠毒地先一步将他的膝盖骨给锉扬成灰了!尔后,衍成双起意要带他离开墨兰冢,他的娘亲便如同癫狂了一般发狠地阻止,甚至不惜自残,唤着他父亲的名讳哭天抢地,以死相逼。

衍成双无奈至极!

后来,这衍成双每个月都要来墨兰冢看他一次,而他也巴巴地盼着衍成双前来,得了空便要问些他父亲生前的逸事。直到后来,衍成双发现他娘亲癫狂频发,一犯了病了对他便是换着法儿地一番虐打折腾,手段残忍得令人发指,哪里当他是亲生子,分明如同对待不共戴天的世仇!衍成双怒不可遏地将他娘亲给捆了,关在密室里,他生不如死的日子才算是告一段落。

莫问他为何那般地恨石艳妆——

若他父亲沈重霜能多活两年,他的娘亲也不至于因爱生怨,如此待他!

至此,衍成双便几乎是丢下了衍家堡的一切,一直住在墨兰冢,陪着他读医理、写方子、辨药草、如同慈父一般耐心教导,直到他有能力管理整个墨兰冢才离开。

沈知寒承认,当初自封地墓这事是瞒着衍成双的,就连遣散墨兰冢的家仆,也是有意趁着衍成双远赴北夷之时才施行的。只是,如今为何衍成双会同这石将离在一起?!

看来,这一连串的阴谋诡计,果然是同他有直接联系的!

“衍伯伯,你方才替他诊脉之时,为何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石将离同衍成双并肩而行,把话也说得很是直接,丝毫没有半分女帝的架子,似乎与那衍成双关系匪浅,相处融洽。“他究竟怎么样?”

衍成双似乎正在入神地思考着什么,听到石将离有此一问,这才回神一般略略停下脚步,敛着长须,细细地打量着她。他目光炯炯,睿智的皱纹分布于唇角额际,似乎漫不经心的一眼,便已经将她的整个心思给全然看穿了,须臾,才沉声开口,清瘦的面容上带着漠然与淡定:“陛下,知寒当初用九九八十一根金针封了自己全身的大穴,照理,只需一一将那金针拔除,他便会清醒,慢慢恢复神智……”

“那你方才为何不动手拔除那些针!?”一听这话,石将离一阵欣喜,可随之而来的却也是极糟的预感,隐隐猜到这背后还有但书。

“不可!”不出意料,衍成双将眉头深深蹙起,白眉下的眼稍稍抬了一下,随即又垂下,好半晌才无奈地摇摇头,唇边的淡笑几乎全然淹没在皱纹之中:“他当初以金针自封穴道,许是因着此法可减缓那早衰之症,如今,五年之期已过,若是贸贸然取了那些金针,只怕——”

说到关键之处,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石将离的心猛地一跳,因紧张而交叠的双手骤然抽紧,心弦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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