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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晓静言情小说合集-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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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不是天注定,她无法拥有黎渊的爱,竟连他的孩子都保不住?没有孩子没有实际的联系,没有爱情没有心灵的契合,他们之间真的只有一张纸吗?
  听见病房门把转动声响起,丁仪安很快拭去脸上的泪。
  随着开门声,黎渊和葛雨莹走了进来。
  葛雨莹走到丁仪安床边,俯视她乾涩绽裂的嘴唇。
  “小姑。要喝水吗?我给你拿。”她问。丁仪安含笑摇头。
  黎渊苍白的脸色直到见到她平安才渐渐恢复血色。他坐在床缘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拂开她沾着泪而贴在面颊上的发丝。
  “身体还好吗?医生怎么说?”
  她努力露出笑脸。“没事的,有点累罢了。都是我太不小心,可把你们给吓坏了吧?医生说我其实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不放心,你多住一晚。”黎渊凝望丁仪安憔悴的面容,对她的亏欠与怜惜在胸口震汤不已。至少,他应该能给她些什么。“等画展结束,我们搬去澳洲住一阵子,好不好?”
  丁仪安神情骤然亮起一片光彩。“真的?你不是哄我?你扔得下工作?”
  “绝不哄你。看你喜欢在澳洲待多久,一年两年都可以。”他衷心说。
  她眼神变换着几种情绪,有憧憬,有迷惑,有难以置信,有欣喜若狂。
  “我们可以回纽约一趟吗?去我们相识的地方。我还想去欧洲旅行,好吗?”
  “当然,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哦,太好了,我想这天想了好久好久,你这工作狂总算也要给自己一个长假了吧?只要我们不再分开,我想我很快就会再有小宝宝,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们生两个好不好?一个教他画画,一个教他弹琴,就像你和我一样,我们的孩子──”说到此,眼泪水决堤刷下她面庞。“黎渊!孩子没了,我和你的孩子,才一个月大啊,就没了,没有了──”
  黎渊俯身将她脸孔拥在胸前,丁仪安放声恸哭出来。
  他沈默着,只是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让她尽情哭泣。
  葛雨莹喉咙被沈重的铅块哽住了,一颗心被千万种无解情丝捆住,被千万块沈重巨石压住而,欲、振、乏、力。
  在进入医院之前,她曾问黎渊:“你会将丁兆安的事,告诉小姑吗?”
  他显然早就想过这难题了,没有犹豫地回答:“只是迟或早的问题,她总会知道的。但是若可能──我不希望她知道我的身份。”
  葛雨莹可以望见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坚决与痛楚,深抽一口气,只说:“我了解。”
  她了解。
  没有发出声音,葛雨莹悄悄退到门边,离开病房,静静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还能听见丁仪安的啜泣声从门后阵阵传来。
  她不能哭。
  咬唇硬忍住鼻端强烈的酸楚,葛雨莹觉得泪水已经要淹过她喉咙了,随时都会从心脏部位那个最痛最脆弱的地方爆发成海,但她真的必须让自己坚强起来,此生没有比这一刻更需要以勇敢奋起提坊阻挡泪水溃决,因为——
  她想,如果知道她是流泪离去的,那,黎渊一定会更痛苦吧?
  ***
  听着轻微的关门声响起,黎渊的心,也就此完完全全关上了。
  在进医院以前,黎渊已经能预料到她将忍受多大的痛楚。他希望自己进病房单独面对仪安,但葛雨莹拒绝了,坚持要看见仪安身体无恙,坚持要──陪他到最后一秒。
  丁仪安在他怀里渐渐平复过来,依偎在他胸前,低低问:“莹莹呢?”
  “回去了。你好些了吗?我拧条毛巾给你擦脸。”
  她摇头拉住黎渊,不让他站起身。“不要毛巾,陪我就好。”
  黎渊调整姿势,在床头坐下,让丁仪安的头枕着他腿。
  她仰首凝望他,满是柔情的目光在那张她爱了十年的英挺脸庞上搜寻。
  十年了,他眼角淡淡的纹路唯有更增添他无人能比的魅力,依然让她心跳停摆。
  “黎渊,我爱你。”她缓缓说。“我们结婚五年多,但我从二十五岁就开始爱你,十年了,我现在三十五岁了,是一个刚开始受到瞩目的画家,是一个不怎么成功的妻子,是一个没有成形的孩子的母亲,除此之外,我这十年里还有什么改变吗?”
  黎渊深深凝望她,有点迷惑于她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他扬扬唇角,“你和我刚认识的你没有不同哪。”
  “那么,再过十年,你想,我会变成怎样?而你又会变成怎样呢?”见黎渊蠕动嘴唇似要说些什么,她摇摇头,自己接下去。“我不是要你回答。我只是在想,我希望十年后的自己是怎样的?爱你的这十年里,我的情绪起起伏伏,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没有改善。”
  “会好转的,仪安,等我们到了澳洲,会慢慢好起来的。”他喃喃说。
  “当你说愿意陪我去澳洲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那就好,等你能动身,我们立刻就走。”
  “可是,如果去了澳洲,我们的关系还是没有好转呢?黎渊,我还要再试另一个十年吗?”她身子微微一颤,“鼓起勇气往下走,万一最后还是一片空,那时候的我,还有什么剩下来?”
  “仪安?”黎渊不明白丁仪安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黎渊,你知道我的眼前总是有理想的未来蓝图,总是下定决心要一步步向它接近。二十年前,我的蓝图是一位爱我的丈夫和没有生活压力的日子,十年前,蓝图只剩下黎渊两个字,我以为只要能拥有你就是我最理想的未来,我什么也不缺了,可是现在我三十五了,回头一看不是什么也不缺,原来是什么也没有……”
  黎渊喉咙被自责涨满而渐渐肿胀起来。丁仪安继续说着:
  “所以我又给了自己另外一个新的蓝图,我想当你的好妻子,就算放弃画画也可以,只要作个平凡上班族的家庭主妇,也许能有个孩子。”
  “我们一定会有孩子的。你可以继续画画,不要放弃……”
  她举手按住他的唇。
  “不,你听我说。我曾经以为只要能爱你,有你能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但,我慢慢才发现自己是个很需要爱的女人,我不够坚强,我希望我的丈夫整个世界里只有我。莹莹把你比喻成树,事实上,我想我是一盆需要仔细灌溉的花草,你无法向我走来,我也不能向你走去,我动了,就死了。”
  “你想太多了。我不是正要向你走去吗?”他含笑说。
  丁仪安对黎渊微笑的神情痴痴望了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你走向我以后,你还能活吗?”
  黎渊一震。丁仪安眼眸泛潮,低声道:
  “刚才我问你,我这十年里有什么改变,你说我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我自己无从知道是否正确,可是我起码知道你这十年有很大很大的不同──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你不是我十年前爱上的那个你。是你改变了吗?还是我不够了解你?”
  他的心在往下沈。
  “仪安,你不要再说这些了,睡一下,等出院以后我们就准备去澳洲,然后你就会知道你的蓝图都会实现──”
  丁仪安正色说:“你在骗我。我知道我只会得到一个终生郁郁寡欢的丈夫。不,向我走来的你不会快乐,然后你的不快乐会影响我,我虽然拥有你在身边,可是我也不会快乐。我们俩都将是输家。”
  “仪安!”黎渊惊诧的看她。
  “起码,我对你的了解比十年前多了一些些,对不对?黎渊?”丁仪安轻声笑起来,“你刚才为我刻画的那个蓝图,让我的心中再一次充满梦。当我发现我失去孩子时,一度以为我连作梦的能力也失去了。没有梦想的未来是地狱。我好开心你让我知道,我还能拥有梦想。”
  丁仪安慢慢脱离他的怀抱,坐起身子与他对视,挣扎地说出口:
  “可是,我的新蓝图,我的新梦想,不再是你,黎渊。”
  他简直难以置信。“仪安,你知道我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她神色平静地说:“我知道。我们离婚吧,黎渊。”
  黎渊猛然站起身,俯首对她望着,丁仪安也抬头静静注视着他,注视这位她分明爱了十年,但又不是她爱的那个男人。
  沈默很久很久之后,他哑声问:“你真的不再给我一次机会?”
  丁仪安含笑,缓缓摇头。“我没有多少个十年,黎渊。”
  她适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在黎渊脑海里起伏不定,最后深吸口气,他说:
  “不要十年,请你再给我半年,仪安。”
  “半年?”她不解地看他。
  “看你想去澳洲也好,美国也好,半年的时间让我确定你生活安定,还有这里的公司──”黎渊想到他至少必须帮仪安将丁氏企业处理妥当,再找到适合的经营者接手。“公司里也尚有许多需要处理的事。六个月以后你如果还是坚持现在的想法,我们就离婚。”
  丁仪安犹豫着,目光移开他身上,喃喃自语:“六个月?”
  “你要签字我会签给你,你要我走或留随时开口。”他柔声说。
  她想了想,说:“好,如果你真心希望这么做,我们就一起再走半年。”丁仪安闭了闭眼睛,重新将焦距凝住在黎渊身上,轻声地说:“可是,黎渊,六个月里可能会改变许多事,你不怕吗?”
  黎渊疑惑地看着她。
  丁仪安轻扬一下唇角,温柔凝望他,道:
  “我是说,你不怕寻到你这棵树作巢的小鸟,半年之后会找到新的栖身树吗?”
  ***
  “你今天不能哭啊,是新娘子,怎么哭的这么惨。”葛雨莹拼命安慰沈蓓珊。
  “半年了,每天都会听见凌子舜那破铜声音,一下子耳朵要安静下来,我怎么习惯。”她哗啦拉地哭着,“你和子舜相处没那么久,当然不会很难过啦,可是人家真的很舍不得他嘛!”
  凌子舜悠悠说:“听见蓓蓓这样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席培铭压抑感伤的情怀,说:“当然该高兴。虽然才半年,我却好像多了个兄弟。”
  “我却少了个兄弟。”凌子尧强颜欢笑。“不过大家总算是帮你找到害死你的主谋了,你不需要含冤九泉了。”
  “从我找到蓓蓓,找到曼婷,到莹莹出现,真难想像半年多会发生这么多事。”
  姜曼婷一拍手掌,指指在铺在桌上的召唤碟仙用的万字图和小碟子。
  “好了啦,看到底要不要开始了,大家已经话别了三个小时了,再拖下去蓓蓓和培铭今晚就不用洞房了。”
  “我看,我还是明天再走好了。”凌子舜用古怪的口气说。
  “不了!你还是现在就走,我改变主意,不会舍不得你了。”想到今晚是她和培培的曼妙新夜,沈蓓珊立刻转情绪,怎么能让一个鬼在旁边偷看呢?是吧?
  颜飞轩低低哼唱:“……要是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凌子舜大声跟唱:“我也许,也许我还记得你,我也许把你忘记……”
  葛雨莹、沈蓓珊和姜曼婷,三人互望一眼,轻轻将食指放在倒扣在桌面的小碟子底部,闭起眼在心中默念。
  “……别了,请不要太将我想念……”凌子舜的歌声渐渐隐没,当声音完全消失的刹那,三人指下的碟子缓缓开始在万字图上绕行,越转越快。
  “你是子舜吗?”葛雨莹问。
  碟子转到“是”字,停了下来。
  “如果我现在再掀开碟子,你是不是还会回来?”沈蓓珊含泪问。
  拜托不要。
  “那,我们可以送你回本位了?”姜曼婷鼻子一酸。
  谢谢大家。
  在三人默念“请回本位”的声音中,碟子终于转回到万字图中央的圆圈。
  完全的寂静。几个人面面相觑,沈蓓珊试着不停呼喊子舜,再也没有回音。
  颜飞轩终于打破沈默,乾涩地说:“这个闹洞房的方式可真特别。”
  席培铭向大家恭敬一鞠躬。
  “感谢各位闹了这么久,现在可以把老婆还给我了吗?”
  “走吧,别再耽误了小俩口的春宵,否则培铭可能会杀人。”姜曼婷笑着站起身,对葛雨莹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夹住沈蓓珊,在她的尖叫声中往卧房走。
  “曼婷!莹莹!你们干什么?”席培铭急着追上去,却被凌子尧拦住。
  “是曼婷的主意,她说要帮你们节省点时间,好弥补刚才浪费的时间。”颜飞轩狞笑着,捏着指节向他走来。“现在,你告诉我,你要自己动手还是要我来?”
  卧房里不断响起的沈蓓珊惨叫声、怕痒声和姜曼婷及葛雨莹大笑声。几分钟后,颜飞轩和凌子尧也气喘吁吁地将席培铭给脱的一丝不挂。
  “你们真的很低级!”席培铭大骂:“就不能留点乐趣给我自己享受吗?”
  “从今以后你夜夜都是乐趣,但像这样的乐趣,我们却只有今晚有机会享受。”颜飞轩笑着说。“等我婚礼那天,欢迎你如法复仇,我保证绝不反抗。”
  在笑声中离开位于郊区的席家大屋,姜曼婷低声问:
  “莹莹,你真的决定今晚离开?”
  “嗯。感谢你收容了我一个月。”她含笑说。
  姜曼婷默然注视她片刻。
  一个月前,葛雨莹提着只小箱来到颜飞轩和她在台北的住所。当时她只说,如果不是要等蓓蓓的婚礼,她会立即离开台北。葛雨莹眼里的伤痛欲绝,让姜曼婷没有多问一句她要如此急迫离开丁家的原因。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凌子尧温和地表示。
  “不用送了,谢谢。”葛雨莹淡淡一笑。“以后只要我一回到台北,一定会和你们大家联络。我保证。”
  “如果去美国,也别忘了我们。”颜飞轩说:“就算我和曼婷人在台北,曼妮也会在那里。”
  “知道了,那么,拜拜了。”
  她笑着挥手,转身离去。
  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葛雨莹想,师丈的那件冤狱已经确定能在近日内平反释放、又见到青梅竹马的有情人欢天喜步上礼堂,甚至还收到了朝阳寄来的联络讯息,她真的欣喜若狂,清凉的空气充满喜悦分子,充盈在她的胸口,却渗不进被厚重的悲哀枷锁层层捆绑的一颗心,和人说话像在梦里,连微笑都要费尽力气。
  或许,她应该留给黎渊一张纸条或短信什么的,她想。
  从医院回到丁家,她当下整理行李搬离,竟连写字流泪的时间也不留给自己。
  他,应该能明白吧?
  踏在黑夜里,鞋跟落地的声音锵锵响着,敲的心中孤寂欲狂。走一步拖一步,葛雨莹往朝阳在讯息中说明的相见地点前去,嘴里不觉轻轻哼唱:
  “……要是你愿意请记着我,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
  听完这一番又一番的风雨,欧煦阳真怀疑自己不是离开两个月不到,而是两年那么久。他第一个反应是问:
  “你能确定那个人是寒日老师?”
  葛雨莹一怔,“不是组织里的每个人都会拉一手如此卓越的小提琴吧?”
  “他人在哪里?我将近十多年没见到他了!”欧煦阳急切地说。
  她力持平静地摇摇头,“不知道,可能离开台北了。”
  欧煦阳咬牙切齿地道:“该死,原来丁廷君是我师弟。要不是他跟了老师没多久就跷头了,肯定不会这么简单被暗算。”
  葛雨莹突然重重往他胸口气了一拳,眼眶跟着发红。
  “臭朝阳!还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以为你真的被丁兆安暗算了!”
  欧煦阳忍痛受了她一拳,含笑抱歉说:
  “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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