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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流年暗偷换 (祖宗,给我一支签)-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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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慕卿玩得很尽兴,这会儿也倚在我腿上,直喊饿了。

“公子,吃碗面吧?”摊主三四十岁,一脸老实敦厚样,“这儿有阳春面,牛肉面。”

玉慕卿趴在他灶旁,朝他擀面杖前瞄了一眼。这一眼瞄得甚为好奇:“你那白团子是什么?〃

“汤团。”摊主又朝我们三人看了眼,乐呵呵道,“汤团汤团,团团圆圆。”一直坐在摊旁的玉华突然冒一句:“来三碗。”

“一好咧。”

“再弄一碗牛肉面。”我忍不住说。

“娘亲,我们只三个人为何要点四碗。”玉慕卿扭头望着我。

“因为你父君不爱吃甜的,汤团也只能尝个鲜,保不齐吃了两三个就该后悔了。老板待会儿牛肉加多点。”

摊主爽快地答应了,一小团湿面用手揪着,摆了许多个,再将它们挤压成圆片形状。他趁这工夫歇了一会儿,将锅内煮沸的汤圆捞出来盛了一碗,让玉慕卿捧着。可这小家伙却仍抱着碗,站在他面前不走,瞪大眼睛望着。

摊主笑呵呵的,用薄竹片状挑一团芝麻桂花馅放在压好的糯米片上,双手边转边收口做成汤团。

在他手下一个个光滑发亮的汤团蹦了出来,还留一个尖儿。

玉慕卿吮了口汤,看得乐不可支。

我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坐回到凳子上,望着玉华。

他一张脸在黄乎乎的灯下,恍惚有种宁静平和之感,一股风吹来,热乎乎的白气朝他绕来,那一刻他就端坐着,一动不动地望着我,眼神柔和,略有些湿润。

我的心在那一刻也仿佛成了吸饱水的棉花团子,柔情四溢,沉甸甸胀鼓鼓的。

“三殿那处最近张灯结彩,你可知为何?”

“迎亲。”玉华轻声说,脸上浮现算得上是天真的微笑,“兆曌老头说是为了我娶亲而准备。”

傻瓜。

你又被人骗了。

“他们都说当年是我把大量兵马引入仙鸣谷。南纳与凡人的那场浩劫我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所以我是不能嫁给你的。”

玉华跃过桌子握住我的手,十指扣紧:“娘子的为人,我最明白。”“倘若真与我有关呢?”

“我早已在千年前便给了答案。”他舒缓的笑容如一阵和风,将我的顾虑吹得一干二净。

在那一刻,我险些以为他恢复了神志。

但玉华却把从一旁跑来的玉慕卿抱入怀内,和孩儿抢那还未下锅的汤团,玉慕卿英眉竖起,玉华脸上却浮现稚气的笑。

我望着他们爷儿俩,心里又涩又甜。

玉华,有你这句话便够了,无论是悔婚抑或是私奔,我都不再顾忌。你就算真傻了,就算好不了也没关系。

哪怕要我照顾你一生,我都愿意。

“别闹你爹了,瞧把这张脸脏的。”我起身拭擦玉慕卿一张粉脸,用力抹去他鼻尖的粉末儿,不料却弄了我一手。

手上被汗沾湿了,竟私私一片。

我一时哭笑不得。

我蹭到摊位前,朝老板桶内望了一眼:“能行个方便让我洗个手吗?”“真不巧,用完了。”摊主很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完往屋内一指,说院内有口井,那里头有水。

这屋子像是废弃的。

窗户上糊的纸有些掉了。我朝井边走去,发现露天的院内还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浸着碗具。旁边还卷着些席子,摆这些旧物。这摊主倒挺会物尽其用。

我洗了把手,准备离开。却发现一间单房内传出低低的哭声,是个女人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一两声铃档响。

这个地方居然还能住人?

我有些惊讶。

等等,这个铃声有些熟悉。

门没关紧。

一个女人蜷在地上,抱腿缩在西侧的窗户下,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蓬头垢面,身上也脏兮兮的,倒是手上露出的银镯子很惹眼。

“苗女?! 〃

她浑身一颤,朝墙边挤着,头偏向一旁,一双眼满是胆怯与恐惧:“别打我。别打我。”

我没想到她会变成这样。

桃少说她被赶出了上界。我竟不知道他们南纳是这么一个赶法。她虽陷害我在先,但也不至于落魄成这样。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你看清楚。”我握住她的手,放软声音,“我是小妹,皇小妹。”

她眼珠子动了动,茫然了一阵。

“从三殿分来的小妹,我们曾住在一起。你记得的对不对?〃

“三殿。”她脸上的表情顿时极度哀伤,眼神无焦点,“银魅……银魅……”

“对。银魅殿那儿来的皇小妹。”我握住她的肩,她眼里顿时异常惊惶,拼命地挣扎,只有极度害怕的人才会这样。我将她搂人怀安抚,“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苗女两眼无神,嘴里呢喃着:“他说只要我这么做,就会娶我的。

“我真的爱殿下。

“他让我偷书我便心甘情愿地偷,他要我学做香给小妹闻我便做。”

“我都按着他的意思。”

“为何要把我赶出上界。小妹……皇小妹,一定是你抢了我的银魅君,我要你不得好死,万蛊穿心。”

我吓得忙推开苗女。

她软软地趴在地上,一双眼没了生气,也不知道在看哪儿,脸部甚为扭曲。

“夫人您别和她计较。”那摊主许是想到井边打水,这会儿扔了空桶,一边道歉一边将苗女拥入怀,安抚,“这姑娘可怜,手脚都废了。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从上界下来的人里有她这么惨的,我捡到她时,重伤又发烧。我小摊生意,赚不了多少钱。如今她的伤倒是养好了,脑子却烧坏了,常讲胡话,您别介意。”

怎叫我能不介意。

她只是有些认不大清人了,脑子并没烧坏,她记得清清楚楚,也说得明明白白。她做这么多是因为银魅,设计我的却也是银魅。

这么说来,便想得通了。

为什么当初迷迭香不是在苗女铜炉鼎里搜到的,而是在我衣柜里闻到的。为何我衣柜里每一件衣裳都有迷迭香的气味,因为衣柜里有一条帕子,而那条帕子是银魅当初在缘玠洞内递给我的。

至于,为何只有衣裳不见他物,想必只能问他们俩了。

我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摊前。

一大一小正坐在桌旁。

“娘亲,你总算回来了。”玉慕卿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汤团子都要冷了。”玉华捧着碗,一边暖手一边喂玉慕卿。见我来了,便舀了一勺,递到我唇边,碰了碰。

“父君,你偏心。”玉慕卿一张脸苦皱起来,“我这一口还没吃上。”

“你这么大了自己动手。”

“我活到今儿个到才突然晓得原来娘亲竟还没我来得岁数大,惆怅得紧。”玉慕卿甚为调怅地抱着比他脸还大的碗,吹了吹气。

我失笑。

“别理他。”玉华眼里弯弯笑意。

这一口汤团子还没来得及入口,滑润软烫在勺子内滚了遭,我突然眉一抖,撑着桌子呻吟了声,一时无力,滑倒在地。

胸口又疼了起来。一阵胜过一阵,仿若要我的心脏掐揉,切成一片片。“卿儿,你怎么了?〃

“娘亲!〃

我咬着唇,就着玉华的力撑着桌子起身,跃过他的身形,看到不远处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了一个人。

一双寒目望着我们抱作一团的三人。

他穿着婴粟花纹袍,脸色苍白,手执在胸处,像是忍受不住痛苦般,手指攥紧衣襟。

与此同时,一股子钻心的痛也从我胸口传出。

我顿时有种云散天朗之感。

趁着玉华搀扶我之际,皱着眉头道:“不打紧。我早前被银魅下了血蛊。聚着他一半精血的爬虫在我体内,估计是虫子闹腾了。”

玉华惊惶地望着我,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

玉慕卿爬在凳子上,双手捧来比他脸还要大的碗,小心翼翼地朝我端来,那汤水还一晃一晃的,看得我很忧心,他把父君挤开:“娘亲,您若不舒服,就喝口汤。”

“多么其乐融融的一家,可惜却是红杏出墙。”一道声音冷冷的,“玉华君怀里的人过不了多久便将是我的妻子,您还打算抱多久?”银魅一张脸寡白,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阴沉。

你姐,你妈才红杏呢,你们一家都红杏。

我愤愤不平。

“我倒不知你有夺人妻的爱好。卿儿一直都是我的,何时成了你的妻,就算是也要加个‘将’字,有我在的一日,便不可能。”玉华扭头,诧异地望了一眼银魅。

“卿言已被毁了个干净,何来第二个。你找兆曌上仙说要娶亲,他似乎给你订了个叫夭十八的姑娘,难道没告诉你了?还是主公傻了,所以忘了个通透?〃

什么,玉华娶夭十八?

我征怔地望着他。

玉华这会儿脸色一阵惨白。

“三叔父,您这话就没理了。”玉慕卿一溜地滑下长条凳,毕恭毕敬地朝他鞠躬,一张脸矜持又认真,”‘叔父’二字虽说‘叔’排在‘父’字,但我并不认为这就表示我父君要让着您。虽然这些年他处处都在让。但我们并无血缘关系,也没亲厚到那种份上,所以不代表我就要让。更不代表我这么长长久久唤你一声小叔父,是因为默认您抢我父君的妻子,抢我的娘亲。”

玉慕卿这番话让我觉得很体面也很受用。

可银魅似乎不这么认为,他阴沉着一张脸。“我倒不知少殿主认娘亲会认得这般快这般顺溜。希望夭十八进门的那一日,你也可以这么顺溜与畅快地唤她一声娘亲。”

“蛮儿过来。”银魅望着我。

既然他们都表态,我觉得我也该有所表示才是,这年头最忌讳的就是落了下乘。

我握住了玉慕卿的手:“我要陪在他们身边哪儿不去,也不会去。’

“好。很好。”魅君脸上淡然,似笑非笑的表情后面是悲呛,一双眼不见深浅。

他说:“甚好。”

可我觉得很不好,胸口的疼痛本已平复,如今却像是波涛般又涌了过来。

我深深地感觉到他内心的伤,不会比我少。

“银魅君你这是想干什么!”玉慕卿真的是怒了。

我脸色惨白,痛得只有呼气没进气。待回神后,竟已被银魅抱入怀,他说:“我带娘子告辞了。”

两个旧纸灯笼的光照在原地。

玉慕卿似乎极力与父君说着什么。

玉华握紧孩儿的手,静静地站着,一大一小的人不动,仿若化成了石头。

“你说你会长长久久地守在他们身边。可你看清楚了吗,他们却不一定能长长久久地守在你身边。你能指望一个傻子什么?〃

周围的景致在眼前变幻,我被晃得头有些昏。

银魅手抚过我的发:“很难受吗,忍一忍就好了。”

我蹙眉不耐地闪避,银魅手顿住,笑得十分苦涩:“你伤我就这般好?我痛你也痛。说到底你与我在某种程度上早已合二为一。”

“是我大意了,你的蛊毒虽一下得用心良苦却不及计谋来得令人折服。”

银魅微微一笑:“这是你今日第一次诚心夸我。我很受用。”

玉阶上有侍者微微低头。

银魅拘着我嘴角微抿,似在笑。顷刻间,门被大力推开了。

“干吗?”我惊了。

“有没有人说过,我不太喜欢你身上沾旁人的味道。”

“那你可有没有在我身上闻出,我今日见了苗女。”

“你竟见到了她?”银魅微微诧异。

他这份诧异并不像是装的,我也好意提点他:“你断了她的手脚,彻彻底底地毁了她一遭,又将她赶出了上界,却忘了毒哑她。”

“下次我会注意。”

殿外头安安静静的,他绕过屏风,我见到一个木桶,水上的月光刺到了我的眼。我微觉不妙,还来不及反杭,就被他毫不留情面地丢入桶内。

我碎不及防,心往下悬,猛喝了一口水,扒住桶檐:“你想淹死我不成?”

他挑眉望着我,云淡风轻地说:“这水桶能否淹死人,还有待考究。”

他眼神缓缓移到水面上,停在我那浸湿的衣衫上,我往后退了退,可再退却也只能在这桶内。

银魅撩起袍子,单膝跪在岸边,捧着我的头,气息与我凑得很近,眉毛抬起,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艳光涟涟,眼神却很冷:“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我,要保护一个人就要倾全力去保护。”

他的眼眸映着水面,荡着很温柔的光,手摸着我的脑袋,滑到我的发间,五指缠上发丝:“可长大后我才知道,如果倾全力保护而得不到的话,也不要留给别人。我说的道理你可懂?”

我见过银魅生气,也见过他失态,却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陌生极了。

他又温柔地问了我一遍。

我点头。

“不。你终究是不懂。不然不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银魅笑了,眸中艳光涟涟,摸着我头的手用力压下去。

我第一次,看到他望向我的眼里有着这般畅快淋漓的恨意。

水将我淹没,咸涩的凉水一拨拨地灌入口喉里,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我眯着眼睛,能看到银魅君站立在桶外望着我,一双狭长的眸子略有快感地望着我,寒冰深处隐隐浮现哀伤和悲怆,还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无奈。

在水桶里被淹死,我怕是史上第一人了。

摸着桶缘的手脚冰凉得再也没力气了。我用尽所有力气朝他瞪了一眼。

月色朦胧,是一轮圆月。

他俯身,探入水,神色有一丝哀戚和茫然,嘴唇微动,捧着我的脸吐气。我眼睛发疼,五脏六腑也疼得紧。

然后我的手被人牢牢地握住了。

借着那人的力气,我扑出水面。

一股本能的求生意识,让我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就算我这会儿咳得肺都要出来了,也绝不松手。

……浑身上下真是难受得紧。

“我不是真的想杀你。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银魅君银发松散,浑身湿透了,一双眼极其苍凉。

我有片刻的失神。

他说,我等了你一日。

他捧着我脸的双手,温度竟比我的体温还要低,微微抖动。我只觉脸庵被他捧得很疼:“以后少和玉华搅和在一起。不要再对我不忠。”

我只顾着咳,嘴边挂上冷笑。

他紧张地瞅着我,红眸里有忧伤蔓延。

他说:“卿儿,今日是我的生辰。

“究竟是我做得不够好,还是我这殿尚不能让你感到满意。”

他继续望着我,指尖轻抚着我的发与被水润湿的脸颊,叹唱着将我拥入怀。难道你忘了吗,你成了南纳千古罪人的那一日,就已不可能再与玉华一起了。你今生今世只能是我的妻子。

我靠在他的胸膛,无力与他争,浑身的力气全被抽走了。

他说话低沉,目光难得温柔地望着我,似乎是喜欢我现在的安静与乖巧,他的唇轻微地擦过我的,胸口起伏不定,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一句话飘到我的耳边。

“我再也不等了。明日我们就完婚。”

这个亲娶得仓促了些,因为临时改了日子,而帖子又来不及重发,所以那些仙友没有一个赶到的。碧尘君昨日出门还司明君镜子时,欢欢喜喜地说要留在天庭里住一夜,所以今日连他也不在。

这也就算了,有见过因被施了操纵术而被逼拜堂的新娘子吗?

我委实无奈又悲摧。

兆曌上仙容光焕发地坐在长者位上。我很难相信他没发现我的苦衷。可想而知在他看来,若放在平日那便是胡闹,可碰上拜堂之事,那便是情趣。

“一拜天地。”

银魅朝我笑了一下,同时我也扭过脑袋,隔着红盖头,朝他扯出类似的笑容。眼见着他心满意足正准备鞠躬,而我苦愁该怎么脱身时。突然,一道飘飘悠悠声音响起,宛如天籁,“吾心非汝心,所感两相异;日暮归途穷,欲告亦无力。”(出自― (古今和歌集》 )

如此哀怨凄凉的句子委实不该出现在这么喜庆的场合。

我浑身一震。

银魅整眉朝那边望去,于是我也逼不得已地朝那边望去。

只见门外着一袭白衣,迈步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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