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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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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定定地瞧着我:“前阵子你在天牢里住着,我唯恐隔墙有耳,所以没问。你现在老实跟我说,你失踪两年余事情,你可是想起来了?想起了几分?”
  我竖着耳朵听他问题。听到这里,心中一紧,连连摇头说:“没想起来。”
  然而说谎骗人,绝不可全盘否认,需得掺杂三分真。于是我又道:“但我倒是隐隐记得一些片段,可这些片段模模糊糊,且又是我与大皇子过往,因而我也并未去细想。”
  语罢,我又往穆临简跟前蹭,讨好地望着他,说:“你别跟我计较这个,成不?”
  显见得穆临简并不是那么好骗。他皱眉看了我一会儿,忽地道:“哪怕你已经滴水不漏地将往事想起来,你若想瞒着我不让我知道,你也是做得到。就像你晓得我会拦着你娶云鹜,为了将她纳入沈府,便在我跟景轩面前装傻充愣。”
  我讪讪朝他笑了笑,忙道:“我也是黔驴技穷,临到头支出一招。没想到竟将你们忽悠过去了。运气而已,运气而已。”
  其实说起来,我也并没有忽悠他。
  我真是没将往事完全想起来。我只不过是猜到自己便是柳遇而已。
  穆临简不让我知道这个事实,有他道理。
  我瞒着他不说,自有我道理。
  然而,两人心中明明都心知肚明,却又不能摊开了讲,所以气氛不免有些沉郁。
  穆临简在床头闷闷地坐了一会儿,既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他是这个脾气。
  即便心里有些生气,也要在我床榻边守着。可又因心里有气,他守着是守着,又不爱搭理我。
  我一时间很是无趣,在心里寻摸了半天话头,才问:“什么时辰了?”
  此时,窗外已然淅淅沥沥地落了雨。
  穆临简朝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答道:“未时了吧,你睡得久。”话毕,他又继续沉默坐着。
  我本也是有些气他不告诉我,柳遇便是我事情。
  可见他就这么闷闷地将我守着,心中郁闷便不知不觉散了些,须臾竟觉得有些好笑。
  我叹了一声,将将想掀开被衾要下床,穆临简却是被我这个动作一惊,转过头来问:“你要做什么?”
  我一愣,笑道:“我想去倒口茶喝。”
  穆临简见了我笑容,却是不大痛快,大概由于我二人明明在赌气,我忽地露出个笑容,显得我不太将他当回事儿。
  他皱了皱眉,却说:“你坐着,我去给你倒。”
  我想我不过是刚从天牢里出来,又没生什么病,他这么样,却是将我照顾得有些过头。
  不过我也没忤逆,点了点头。
  穆临简倒也细心,摸了摸茶壶,大概觉得水凉,又拎着茶壶出了房门。不多时,先是有丫鬟进屋帮我打水。穆临简回来后,除了茶水,还端着一碟粥,几盘小菜和点心。
  看了我一眼,穆临简将粥和菜往桌上一摆,淡淡道:“起来了就吃些东西。”
  我心里不由觉得十分好笑。
  还在北荒时,景霞便提起曾有一次,有个姓周书生曾跟柳遇,咳咳,也就是不才在下提亲,景枫知道了以后,气冲冲地出去就把周书生打了一顿,回来后,三天三夜没跟我说话。
  我觉摸着,当时景枫赌气模样,应该跟眼下穆临简这副形容如出一辙。
  我用膳时候,他仍是没理我,闷闷在桌前守着,见我光挑肉吃,便冷着一张脸将肉菜移开,又将蔬食推到我面前。
  我这会子又在心里寻摸话头,想了好半天,倒真是在心里记起一个困惑,不由地便问道:“对了,你既是二皇子,那景霞是你亲姐姐,岂不是公主?”
  此问一出,我心中便又是一跳。景枫皇子身份,本就是他心里一个疙瘩,我现在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岂料穆临简听了这问,却并没跟我计较。他默了一阵,淡淡道:“不是。我娘亲之前,已经有了夫婿,她是我娘亲和景叔女儿。”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景霞生父,凌妃前夫竟是姓景。这也难怪他当年在北荒,直接去掉一个“英”姓,径自换作景枫。
  想到此,我心里又起了个念头,不禁说道:“那当年你若不使那倔脾气该多好,这样你在宫里住着,长大了便是二皇子。我是尚书沈家闺女儿,也够格给你做皇妃了。”
  听了此言,穆临简忽又揶揄一笑,道:“自然够格,你眼下不就是大皇妃?”
  我听出他语气间有几分薄怒,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便是要凭着自己尚书沈家身份嫁去宫里,我也定然是要嫁给你,别人我都不想嫁。”
  听了我如是说,穆临简笑容仍挂在脸上,只那几分揶揄褪了不少。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出生那年,父皇还不是皇上。民间寡妇和私生皇子,自是怎么也不能入宫为妃。因先帝一直将此事拦着,父皇也是即位时候,才将我带进宫。那年我六岁多,身份见不得人,所以我最开始一直是大皇子伴读。”
  “后来两年过去,父皇南下去南俊,只带了我与景轩两人和一干护卫。当时本是说回京以后,便恢复我身份。岂料刚一回京,我便听闻我娘亲去世了。”
  “所以我也不是使倔脾气,而是娘亲去世后,真是在宫里呆不下去了。”
  我说他使倔脾气不做这二皇子,只是信口而出,却没想到他真会认认真真地跟我解释。
  哪怕眼下他说得从容淡然,可我晓得,他当时心里一定吃了许多苦头。
  我心里有些酸酸涩涩,想安慰他几句,可又怕安慰地不着调,只说:“嗯,呆不下去便不呆了,我以往也常常在尚书府呆不下去,时不时便要逛一趟青楼……”
  话一出,我便慌忙住了口。果然凡事都有个寿限,我最近天天想事儿,天天琢磨,终于……脑子用坏掉了。
  穆临简抬眼又将我看着,喉结一动,终是道:“我与你说这些,是因我不想事事都瞒着你。若我有事忍在心里没说,那也只是一时,也是……为了我们好。”
  我听了这话,愣了好半晌,才觉出他这是在冲我道歉,解释他为何不与我说我就是柳遇事情。
  嗯,我琢磨了一会儿,这件事我还真不能就此作罢。
  然而表面上,我也并未提什么,而是堆出一幅笑颜道:“你一向是为了我们好。”
  穆临简看了我一会儿,忽地起身,从身后将我拥住,他头埋在我脖间,闷闷道:“别离开我。”
  他身上气息热烘烘,胸膛厚实,怀里十分舒适。
  我还未等我答他,他忽又添了句:“别太搭理皇兄,别、别跟莫子谦走那么近,别整日去天牢找宋良唠嗑,史竹月这些人,你就更别理睬了。”
  听了这话,我呆了。
  过了好一阵子,我这才试探地问:“你、你这是醋坛子翻了?”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没有回答。
  由此我发现,他果然是醋坛子翻了。
  夜里才送走穆临简。他这一日心情都有些郁郁。
  我觉摸着,他素来不是个患得患失人,今日这般情状,恐怕是事出有因。
  明日早朝,我需得进宫候审。办了三年多男装,此事到了明日,终归有个了结。
  纵使穆临简让我别太搭理英景轩,可凡事到了当口,却由不得我不去再寻大皇子一次。
  这夜月色明晰,我到东玄殿时,刚刚是夜里子时。
  仿佛知道我会去一般,我进宫一路也未有人拦着。
  东玄殿偏厅一灯如豆。
  我推开门,则见英景轩脸上有盈盈笑意:“小眉儿?你果真来了。”
  我问:“前些日子,你说只要我肯于某夜子时,到你房里,你便叫事情前因后果,统统告诉我。这句话,还作数吧?
  第54章
  “你来都来了,也见着我在等你,自然晓得这句话是否作数。”英景轩一笑,拍了拍身旁凳子,朝我招招手,“小眉儿,过来。”
  挑灯夜看,英景轩眉眼,好看得有些不真实。
  前两年,莫子谦找我唠嗑,说起五年多以前一桩轶事。彼时英景轩用了个化名,去南俊一游,一时间竟将南俊京华城第一美男子名号挤了下去。
  现下,他一身藕色长衫,手里持着根玉箸漫不经心地拨着灯芯。如斯情景,真好似画中人一般。这般模样,连我这等女子也不禁汗颜。
  我沉默了须臾,在心里将这五年来,事情前情后果理了一遍,又将几个疑点独独列出来。
  英景轩倒也沉得住气,沏了盏茶,悠悠地拨着茶叶,也不催我。
  我觉摸着事已至此,倒再不用与他绕弯子,于是径直问道:“为什么答应娶我?”
  英景轩拨茶动作一顿,抬起眸来,眸色流转。
  我又道:“我失忆那两年,最初明明是与景枫在一起,我从北荒回来,为何要嫁给你?而你,又为何要娶我?”
  英景轩再一愣,片刻仿佛牛头不对马嘴般地笑答一句:“父皇新添子嗣,是近些年事情。在这以前,我只有景枫这一个弟弟。”
  未等我接话,他忽然起身往内间走去。过了须臾,他从内间出来,手里拿着一块染了血布递与我,又笑道:“还你。”
  我映着灯火将手中布一瞧,竟是一块染着血,绣着水龙图腾衣袖。
  英景轩见我怔住,抬手指了指这袖子,漫不经心道:“你应该知道,瑛朝上下,有谁可以穿这样一身衣装。”
  我知道。
  瑛朝信奉水龙神,相信天子便承了天上水龙龙脉。因而在瑛朝,能穿衣袖带有水龙图腾人,只有皇帝和皇子。
  “那年北荒争战,景枫假意投诚窝阔。后来时机成熟,他在最后一场争战时,军袍之下,便穿了这身皇子服。目是为了在敌我两军争战关头,亮出瑛朝皇子身份,从而令窝阔敌军军心大乱,士气颓靡。”
  “可你,偏偏不知道景枫是假意投诚,一人追去了战场。后来战火燃起一刻,景枫想让你走,你却非拉了他袖子,说要一起生一起死。景枫便拿剑割了袍子。于是这块袖子便落到你手里。”
  我听到这里,心下不免生疑:“这是我与景枫之间事,你又怎会知道?”
  “你与我说。”英景轩抿了唇,唇角笑意弧度有几分玩味,“不过后来你是怎么受重伤,你却未跟我详说。”
  “我带兵赶到北荒时,战事已了。我在一湍河流旁寻到你,本来以为你死了,结果路过你身旁,却听你嘴里一直念着景枫名字。”
  “便是在宫里给我做伴读时,景枫也一直用穆临简这个名。他真实名讳,甚少有人知道,我听你这般念叨,自是把你救了去,想要问个明白。”
  “我将你带到姬州,又派人去查了你身份。”英景轩说到这里,两眼弯得像月牙,他又端起茶盏来拨了拨盖子,“嗬”了一声:“不查不知道,一查之后,竟发现你便是尚书沈府丢了两年闺女儿。”
  “当时景枫没找着。我本是打算等你醒来,将事情前因后果问个清楚,岂知你受伤也受得忒重了些,昏睡了半月,也未有半点清醒。我便着医馆人,替你将你失踪两年事编了个幌子,让人你爹来接你了。”
  我听我爹说过。
  彼时我在姬州医馆醒来,见着他们,竟是一副物是人非,难以置信神色。
  我醒来那几日,天天只知打探北荒战况。后来我爹才晓得,原来那两年,我是失忆了。
  再得知北荒一战,万千将士连带着景枫将军战死消息之后,我便成了一副要死要活,丢人现眼模儿样。
  其实,英景轩将往事说到这里,我便可猜出自己当时为何一定要嫁他。
  既然景枫那块秀了龙纹袖子我一直留着,那么我醒来之后看到这抹袖子,便能猜出景枫是皇子身份。
  当是时,瑛朝昭和帝对外子嗣只有一个,便是英景轩。
  偏生这英景轩有长年游历四方,不在宫中。加之我在姬州醒来后,周围人都说是大皇子救了我,我见了那袖子,便自然而然地以为,景枫便是英景轩,从而便死乞白赖地要嫁给他了。
  一时间,我与英景轩两人都没说话。
  他倒也十分小气。堂堂皇子,又不缺什么烛火钱,他偏生只点一根蜡烛。屋内暗生生,令人本就不畅心情平添一分郁气。
  想到这里,我不禁心境迂堵,随即揶揄道:“那你倒也好脾气,明知我当时真正想要嫁是景枫,你堂堂大皇子,竟然肯做冤大头,这也忒不容易了。”
  英景轩跟穆临简一般,虽身为皇子,可却没眼高于顶矜贵之气。
  因而听了我这嘲讽,他也不介意,倒是弯起眼睛笑得厉害:“你年少抚琴抚得好,本就有些名声。后来从北荒里回来,合该低调一些。可你却十分能折腾,先是视死如归,再是非我不嫁。当时永京城,街头巷末传得八卦可都是你。连宫中侍卫,也少不得要议论你几句。”
  他说这个事,我是晓得。
  可如今想来,这却不能怪我。
  本来我以为景枫已死,自是一门心思想随了他去。可后来,既然我又摸着了新门道,自然要一门心思地嫁给景枫。
  虽然荒唐了点,闹腾了点,这倒也是我风格。我前些年不明这因果缘由,自是有些理解不能,可如今,纵使我已经老成些了,倘若景枫再有个生死未卜,我估摸着自己若一时缓不过劲儿来,还得备一条白绫二两砒霜三杯鹤顶红。
  我有些讪讪,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即便英景轩素来不正经,然我当时史赖着要嫁给他,真真是逼得人做了个冤大头。
  英景轩瞧了我两眼,又似想起了什么趣事,“嗒”一声将茶盏往桌上放了,兴味盎然道:“对了,还是你刚从北荒回来事,有一次,我在宫里撞见莫子谦,他一夜没睡。说是去沈府瞧你,结果你不知抽了什么风,夜里睡着睡着便哭了,一个狠劲便咬了舌头,他当时好不容易把你嘴掰开,你又闭着眼去咬他。你将他手狠咬了半个时辰,虎口给你咬得鲜血淋漓。莫子谦怕你夜里再一个不小心将舌头咬了,便在你床跟前守了一夜。这个事,你却是不知道吧?”
  我嘴角动了动,想笑,没笑出来。
  英景轩又凑近瞧了瞧我,“噗嗤”一声笑道:“你说他怎么趁你睡着了去瞧你?”
  我一愣,没回答。
  英景轩“啧啧”了两声:“还任着你咬,守了你一夜?”
  我咳了一声,仍是没回答。
  英景轩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这回事,我得好好儿跟枫儿提一提。”
  我一惊,连忙道:“这事儿你可不许提,临简今下午才翻了醋坛子。他平日脾气虽然好,遇上这种事却是死倔,你若跟他提了,他非得逼我将他手给咬出血不可。”
  英景轩眉梢挑了挑,又“哧”地笑起来:“景枫为你,可也吃了不少苦头,是你想不起来罢了。”顿了顿,他将笑意敛了些,“再说那阵子我为何要娶你事……”
  我今日来寻英景轩目,探清从前我与景枫之间事,却是次要;而问清他为何明知我是柳遇,却依然娶我,才是真正关键。
  我听他这么一提,也即刻正襟危坐,敛起心神听了起来。
  英景轩脸上笑容也愈来愈淡,他顿了一下,放慢语气道:“三个原因。第一,你失忆了,心里真正惦记,只有景枫一人,我若不答应娶你,你兴许真会求死。”
  “第二,当时景枫失踪了。我只有景枫这一个弟弟,岂会真让你去死。毕竟你是北荒一场争战幸存者,兴许还是……唯一知情人。”
  “第三,这个皇位,即便景枫想要,我却是一直不想要。可我身为大皇子,起码要保住这个江山。”
  前两个原因,我倒是听得懂,可第三个原因,我却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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