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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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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翊坤门,行至宫街,一径往御花园走,每至一处拐角或是岔路口,青橙都会轻唤两声:“狮子,狮子,你在哪里?不要玩了,赶快出来跟我回家。”

冷风萧萧,寻了大半时辰,仍不见狮子踪影。眼瞧着要落宫锁,海安着急,道:“主子,天色晚了,咱们先回去罢。”青橙不肯,殷切道:“它也许就在前面,我们再往前找找。”正是踌躇间,远远传来一声喝,道:“闲杂人快快避让,诚贵人到!”

尔绮脖子一挺,道:“是纯妃娘娘在此。”

有内侍提了宫灯来照,海安挡在青橙面前,喝道:“不得无礼!”这才看见有数十人簇拥着绿呢子大轿款款而至。有宫女躬身立在轿前细声禀话,半响,方听诚贵人的声音传来,她道:“原来是纯妃姐姐,恕妹妹无理,今儿才从寿康宫回来,身子乏累,不能下轿请安。”停了停,又道:“天色已晚,不便叙话,姐姐可否能避道,让妹妹先走?”

宫规森严,岂有“妃”避让“贵人”的道理?

她欺人太甚,连向来稳重的海安亦看不惯,正要说两句,却见青橙已往宫墙底下走去。尔绮跺脚,道:“主子!凭什么是咱们让她?”青橙并不计较,道:“她身子不舒服,避一避就避一避,我还要去寻狮子呢!”

诚贵人得意,扬声道:“谢谢姐姐了,妹妹改日再去给您请安。”说罢,一众的人招摇而过。待人都走远了,海安道:“主子,您大可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青橙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委曲求全,若真有什么事,便是捅到太后跟前,我也不怕,只是眼下还犯不着如此。”说完,又皱了眉,忧心道:“也不知狮子跑哪里去了。”话音才落,从旁侧角门里忽而窜出一小团影子,直往青橙怀里扑。

众人唬了大跳,青橙却笑起来道:“狮子,你去哪里了?可叫我好找。”狮子汪汪叫了两声,黑暗处有人回道:“它去了长春宫。”青橙抬头望去,明黄身影缓缓从门后转入宫街,皇帝披着杏黄平金绣龙大氅,立在秋风里,衣袂飘飘君临天下。海安连忙率宫人请安,道:“皇上万福。”皇帝径自走到青橙面前,四目对视,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青橙打破寂静,道:“你怎么来了?”

寒风肆掠般划过,吹落她鬓上乌丝,皇帝抽开腰间明黄绦带,脱下大氅,连着她的斗篷一齐裹紧,没头没尾道:“宫人说你往御花园来了。”青橙垂下脸,他的气息萦绕周身,是淡淡的龙诞香,明明熟识不过,却莫名夹杂了一丝生疏。皇帝捏住她腻滑温润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他端详许久,方轻声道:“大冷的天,你若着了寒,不小心渡与了永璋,到时候又得操累了。”柔声细语如同魔咒,令她喉堵鼻酸,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滚滚落下。

皇帝抿唇浅笑,道:“矫情的小东西,朕生气的时候,你倒是梗着脖子,硬要和朕唱反调。朕哄你的时候,你却要哭。”她含着泣声,道:“我一直等着你来哄我,为什么要我等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有了诚贵人,就已经忘记我了。”

她动情时,叫他无法抗拒。不由双手捧住她的小脸,低头吻住她的泪,咸咸甜甜的,就是她的味道。半响,他才道:“在朕心里,你无人可及。就算有千个万个诚贵人,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所以——”

他顿了顿,接着道:“往后见了谁,可不许傻傻的只知道退让。别说诚贵人位阶比你低,就算是皇后、娴妃,你也只管腰板挺得直直,即便天塌下来,还有朕替你顶着!”

狮子似乎懂得人话,两人情意绵绵的低声喃语,它就乖乖的歪在青橙怀里,时不时的舔舔她的手背,渐渐的,就睡着了。青橙道:“只要你对永璋好,就是对我好。”皇帝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他是朕的骨肉,朕岂会不疼他?那日,是朕太心急了。”他是天下之主,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无人敢驳,却也难免低声下气讨她欢心。

宫灯已经熄灭大半,摇摇坠坠的火光在暗夜里闪烁。两人携手而走,青橙紧紧的依偎着皇帝,就算黑暗里突然冒出什么妖魔鬼怪,她也不会害怕,因为有他在,就什么也不必担忧。

因为有他在,让她觉得好安心。

皇帝醇厚的声音随风潜入黑夜里,他道:“刚才诚贵人叫你避让,你就避让。怎么朕命你做什么,总不见你如此听话?”

青橙娇声笑道:“我何时不听你的话了?再说,诚贵人才从寿康宫回来,想必是伺候太后乏累了,我让一让又不会少块肉。”皇帝又说了句什么,声音低低的,连吴书来也没听清楚。只是他猜,定然是句难得的好话,不然纯主子怎会笑得那样欢畅!

夜虽已深,但长春宫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善柔在廊下左右踱步,焦急不堪。皇后在寝屋候着,可皇帝,竟没了踪影。派出去的宫人不少,却没得一个说得清道的明,皆是含糊不定。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才有养心殿的太监传话,道:“善柔姑姑,今儿江浙、川甘等处皆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皇帝往军机行走处召见了张大人,实在乏极,就在养心殿歇息了。皇后主子那儿,还请善柔姑姑美言几句,别让两位主子生了嫌隙。”

善柔扔了半锭银子给那太监,道:“我晓得,难为公公操心。”又低声道:“皇上跟前还需您提点着,别叫皇上忘了长春宫。”那太监往袖口里塞了银两,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能帮的,我定是要帮。”善柔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去吧。”

太监应了,打了个千秋,方退下。他回到养心殿,到吴书来跟前述职,一一禀了,把半锭银子掏了出来,道:“师父,这。。。”吴书来含笑望了他一眼,道:“既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吧,往后放机灵点,别说漏了嘴。事儿做得好,万岁爷自会提拔。”

太监连连应道:“有师父教导着,徒弟一定不负所望。”

连着数日,皇帝都爱往翊坤宫跑,偏生翊坤宫牢固得像只铁桶似的,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外头半点风声也打听不着。内务府见风使舵惯了,诚贵人才几日没见着皇帝,所穿所用的份例就急遽锐减,气得她跑去内务府闹了两回。王进保可不是平常人,什么事没见过,面上笑嘻嘻的直推脱,又是磕头又是道罪,待转过身子,翻脸就像翻书似得,换做另外一副模样。

愉嫔听闻诚贵人大闹内务府一事,站在庭中笑得喘不过气,她朝芷烟道:“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实在可笑!”芷烟附和:“可不是嘛。”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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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朕自然不能拿你怎样。。。

正在这时,钟粹宫门房的小太监疾步而来,愉嫔不喜有人叨扰,便喝道:“碍手碍脚的做什么?”小太监跪下磕了头,方道:“回禀愉主子,内务府传话,说皇上仁孝,为解太后秋郁之疾,特从明日起,在漱房斋唱戏三天。 皇后娘娘有懿旨,请各宫小主同乐。”

愉嫔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小太监打了个千秋,躬身而退。芷烟道:“既是各宫主子都参加,想来必有盛宴。”愉嫔不紧不慢的往屋里走,道:“盛宴为虚,各宫邀宠才是真。”又浮起一丝笑容,道:“皇上跟前我是指望不上了,倒是太后…”

芷烟心思缜密,献计道:“阖宫同庆,宴席之上必是饕餮大餐。老佛爷身子不适,当食清淡。咱们不如备半盅汤粥,待用膳时敬献,即便老佛爷不吃,也是尽了主子的孝心。”

愉嫔深觉有理,道:“如此不错。”想了想,又道:“记得在粥里添两只燕窝,毕竟是老佛爷,清汤寡粥的,不够尊贵。”芷烟应了,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免得明儿手忙脚乱。”

翌日大早,晨阳从琉璃峭檐之上倾泻,折出一圈一圈的金色光环,灼人眼眸。秋风已微凉,将几枝海棠吹落如雨,铺了满地的落英碎红。树下摆了数张案桌,以明黄绸布铺面,桌上的吃食瓜果皆依着品阶按次而设。席桌对面是进深、面阔各三间大屋的亭楼戏台,为重檐四角攒尖顶,正中挂有明黄四字的大匾——升平叶庆。

不过辰时,漱房斋庭中已坐满了妃嫔、太妃太嫔。太后姗姗而至,落了座,笑道:“让你们等久了,许久未出过寿康宫,不免穿戴了一番。”谦太妃眉眼和善,与一众的太妃太嫔起身行礼,陪笑道:“咱们也是享了太后的福,才能出门乐一乐。”

太后道:“可点了戏目?”

谦太妃笑道:“刚才南府的人呈上戏目,我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往年先帝爷在时,总爱听的。”太后叹了口气,道:“哪知才晃眼,就已此去经年,你我都儿孙绕膝了。”谦太妃握了握太后的手,道:“是我不好,惹出那些伤心事。”又笑道:“皇上既特意备了酒宴戏台,咱们就放心乐一乐!”太后笑道:“说得正是。”又命嫆嬷嬷拿戏目让皇后、娴妃、高妃、顺妃、纯妃各点了一出,接序扮演。

至午时,阳光渐热,王进保连忙领着内侍用竹竿搭了幕棚遮阳。皇帝散了朝,稍稍处置了政事,便换了便袍摆驾漱房斋。皇后欲起身迎驾,皇上却已行至跟前,道:“都坐着,不必行礼。”他作了揖,笑道:“太后万福,众位太妃太嫔万福。”太妃太嫔们纷纷起身还礼,皇帝笑道:“今儿的戏,朕远远听着,倒十分热闹。”

太后笑道:“热闹好,抑扬顿挫,方能叫说戏。”

到了晚膳时分,青橙往东配殿更衣,行至穿堂处,撞见皇帝也在,遂问:“你是在漱房斋用膳,还是回养心殿?”皇帝道:“朕陪太后用了膳再走。”刚才在外头,两人没得机会说两句体己话,此时躲在人后,便难舍难分了。

皇帝握了握她的手,问:“坐了一日,累不累?”

青橙莞尔,双眸如寒星般凛冽透亮,像要望到他心底里去。她笑道:“坐着还累,叫台上唱戏的戏子情何以堪?”皇帝道:“凡夫俗子,如何能和你比。”青橙道:“我让尔绮熬了两钵红稻米粥,呆会子送来了,你也喝两碗。”

皇帝笑道:“宴席上山珍海味,你想吃什么没有?非得记着喝粥。”

青橙道:“常言道:老人喝粥,多福多寿,能扶病体增气力。”她俏眼睨着皇帝,道:“太后秋郁乏累,我是为太后预备的,见你来了,顺便省出半碗而已,别不知足。”他的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了几片碎叶,她伸手轻轻拂去,又整了整他脖颈下的龙纹锦扣,道:“这上头的针线好似有些松了,让司衾宫女给你缝两针。”

皇帝道:“晚上去你宫里,你给朕缝。”

青橙噘嘴瞪了他一眼,道:“我才不要,看着太后的兴致,非闹到夜里不可,我还要去看永璋,没得时辰做针线。”皇帝“呦”的一声,道:“你还讨价还价了。”青橙抬脸望着他,撒娇道:“我就是讨价还价了,你想怎样?”皇帝道:“朕自然不能拿你怎样。。。”却忽而将她一抱而起,惊得青橙几欲大叫,硬生生的忍住,道:“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叫人知道了。。。”皇帝打断道:“你要是声音再大点,估计外头的戏子都要听见了。”

东配殿的梢间与西耳房相通,隔着院落,正好与戏台相对。朝槛窗望去,后宫诸位皆背对着自己。耳房平素并未住人,只摆了些桌椅花架。皇帝将青橙放在靠墙的茶桌上,倾身而上往她的脖颈里亲吻,青橙左躲右闪,道:“会有人进来!”

皇帝哪里顾忌那些,手上越发重了,道:“吴书来在门口守着,谁敢进来?”青橙被他弄的发痒,伸手推开他,嗔道:“你倒是没什么,若是让太后知道咱们在这里。。。这里。。。”到底羞得说不出嘴,含糊道:“太后本就不大喜欢我,往后。。。”皇帝解开她的衣扣,将手伸进她的小衣里,道:“朕说没人知道,自然就没人知道。”

青橙不肯就范,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可他力气大得很,待肌肤相贴,只觉他的手掌像烧得猩红的炭火一般滚烫,似有将她燃烧。皇帝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道:“眼下可知道朕要拿你怎样了?叫你在朕跟前张狂。。。”青橙窘道:“你听,唱戏的声音没了,怕是太后传膳了。”皇帝囫囵应了一声,道:“朕还没去,她们不敢开席。”

娴妃见皇帝和纯妃的席位上空空如也,心中了然。虽太后叫了传膳,亦不敢让御膳房摆布。她向太后禀道:“皇上去了东配殿稍憩,臣妾已命人去寻了,请太后略等一等。”太后点了点头,朝妃嫔席位扫了一眼,看见纯妃不在,便问:“纯妃呢?”话还未落,青橙已从树后转出,神色自若的落座席位。

太后道:“纯妃,你过来。”

青橙心中咯噔一响,强自镇定的走到太后跟前,福身道:“老佛爷何事宣召臣妾?”太后冷声道:“刚才你去干什么了?”青橙唬了一跳,吱唔道:“臣妾刚才去东配殿更衣了。”太后道:“哀家瞧你去了好半会,连皇帝也不见了。”话里的意思,已是极为明白,只是没有挑破。青橙额上沁出微汗,双膝一软,几乎要跪下,却有一只手斜入,一把将她稳稳扶住。

皇帝笑道:“朕刚才忽觉头昏,便去游廊外吹了吹风,皇额娘找儿子,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太后知道皇帝护着纯妃,当着众人不好拂他的颜面,便扬起笑意,温和道:“能有什么事?哀家肚子饿了,你要是不来,娴妃就不肯开席。”

娴妃忙福身,道:“真是折煞臣妾,太后传膳,臣妾不敢不听,只是。。。”

皇帝甩了甩袖,道:“罢了罢了,朕知道你难为。往后朕不在,别死守着规矩,全权听从太后的意思便是。”顿了顿,又道:“传膳吧。”娴妃应了,忙下去吩咐。皇帝偷偷用手肘抵了抵青橙,眼睛却望着太后道:“纯妃说为太后准备了红稻米粥,请太后尝一尝。”

尔绮正巧端了钵子过来,听了皇帝的话,连忙跪上前道:“太后吉祥,太妃太嫔娘娘吉祥,皇上吉祥。。。”皇帝打断道:“免礼了,你起来给太后盛粥罢。”他知道尔绮嘴巴子伶俐,故意问:“你倒说说,为何纯主子让你做红稻米粥?而不是旁的?”

如此一说,倒让太后生出些许好奇。

尔绮机敏道:“回禀万岁爷,太后秋郁,宴席里又多荤腥,于养生无益。纯主子说,红稻米有健脾补虚、养血生津之效。当年河东总督田文镜大人大病初愈,先帝爷便赏了红稻米,令他做粥以扶病体增力气,可见红稻米对养生实在有益。”见太后等人听得入神,她顿了顿,接着禀道:“此粥做起来也不甚容易,纯主子从昨儿开始就叮嘱着奴婢预备。先将红稻米洗净用凉开水浸泡了三个时辰,到在早上,奴婢用今早上熬的鸡汤过了油水煮开,再将红稻米放入再煮开,估摸熬了半个时辰,又放了红枣和枸杞,用小火再熬了一个时辰。奴婢忙活了一整日,便只为着这钵子粥了,还请太后赏脸,尝一尝罢。”

听她说完,谦太妃先笑道:“早就听闻翊坤宫的纯妃娘娘蕙质兰心,今儿不必说她,只论她调教的丫头,就不同一般。”青橙忙道:“谢太妃夸赞。”太后也笑道:“不过是一钵子粥,却不想竟如此麻烦。”她望着青橙,满脸慈爱道:“难为你有此等孝心,能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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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偏朕还拿你没办法

宫里能让太后入眼的妃嫔,寥寥无几,青橙还是头一回得此夸赞,遂提裙跪下,道:“太后盛赞,臣妾愧不敢当。 您能福体安康,亦是大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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