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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百年-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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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愫昧恕!

我咬了咬下唇,强忍住含在口里的话,没有问出来。

“小阿哥来啦!”春妮怀里抱着个湘绣襁褓进来,一边的仆妇正为她挑帘。

惠心赶紧笑着起身,接过春妮怀里的孩子,抱到床前来给我看。我探出头去,伸手扒开襁褓一角,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生命。他的小脸还有些皱皱的,粉红通透的皮肤,细嫩得连小小的血管都显得那么分明。

那孩子眯着眼睡得正熟,我伸出食指来,放进他的小手掌里,熟睡中的他却一把握住我的手指。

“他长得真好看。”我微微笑道。

“来,给你抱抱。”惠心就势把孩子塞进我的怀里,我赶忙小心翼翼接了,生怕扭到他细嫩的身躯。

我拿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眉眼,又极轻地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朝惠心笑道,“这孩子的眉眼像他阿玛,鼻尖和嘴唇像我,你看看是不是?”

惠心笑答,“我们也是这么说。”

我还是第一次抱着如此稚嫩的小生命,以前也抱过别人的孩子,但一则那些孩子都已经至少过了百日,二则,毕竟是别人的。可,抱着他却只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柔软了下来。

我轻轻摇晃着他,笑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呀?你叫什么?”

床边的四人都喜笑颜开,春妮上前笑着逗趣道,“咱们是王爷家的孩子,叫福宜。”

“福宜?”我抬头问道。

惠心笑答,“爷说,是福如东海的福,适宜的宜,就是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好的意思。”

“小福宜,”我抱着孩子嬉笑,心里满满的,“原来你叫福宜呀,你什么时候能会叫我额娘,啊?”屋子里一片欢声笑语。

他一直没有来看我,偶尔几个清晨,我在朦胧中醒来,似是透过窗上糊着的软烟罗似真似幻地见他站在屋外廊下,可那身影转瞬即逝,仿若沙漠中奇异的海市蜃楼,虚无缥缈。

几次鼓起勇气想要问身边的人,他在哪里,却是自尊心作祟,又生生地吞了回去,我总想着,如果他想来看我,便早就来了,既是他已不愿再来,我又何必庸人自扰。他想要孩子,孩子已经有了,我不过就是个多余的摆设罢了。

直到七月里的一天清晨,我满了双月子,嬷嬷吩咐丫头打水给我彻底沐浴洗头。洗浴后一身轻松的我欢愉地靠在软榻上,逗弄着一边只穿着一个红肚兜的福宜。春妮看着我的轻松自在,却是一脸的惆怅踌躇,迟疑了一会儿,终是从袖头里抽出一封信札给我。

我取过信来看,是四阿哥的字:

七月辛卯,戌时初刻,东角门,青布车。

不过短短十来个字,我便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鼻子泛酸,眼中升起一股热气。

“姑娘,察哈林已经把车备得了,您收拾收拾东西,酉时三刻,奴才便会支开屋里的人,引您从后边出去,凝雪姐姐已经把银子都备好了。衣服不必多带,这旗装旗鞋日后也穿不上了。”春妮俯□来,压低声音说道。

我用力握紧手中的信,顺势将它揉做一团,扔给春妮,“烧了它。”

“嗯?”

“王爷呢?”我问道,“我要见他。”

春妮一怔,须臾,喜极而泣,嘤嘤片刻,才回道,“王爷前几日便启程去热河了,西北三老爷来了信,有要事定要王爷面见皇上。王爷为赶在皇上行围前见驾,急急忙忙地便动身北上了。”

“北上了?”

“嗯。”春妮点了点头,想了一想,还是不放心地问道,“福晋不走了?那奴才便叫察哈林把马车收拾了,夜里不必来了?”

我抱起福宜来,随意应道,“去吧。”

“哎。”春妮欢天喜地地扯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小跑着便出去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已是中秋节,可四阿哥迟迟没有回转,也没有差人送来消息。惠心怕我一人过节寂寞,硬拉了十三阿哥来陪我。

十三阿哥初一进来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然一人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半晌无话。

惠心笑骂道,“还不赶紧过来给嫂子赔不是?!若不是你那倒霉主意,什么娶侍妾,咱们福宜这月才来呢!好端端八月里孩子摔成了五月里的,幸好没出差错,否则看你怎么办好!”

十三阿哥忙陪笑站起来,学着奴才们的样子,向我行礼道,“兄弟我这给嫂子赔不是了!”

我抱着福宜,笑道,“行了行了,还是让十三叔赶紧抱抱我们家小福宜吧!”

惠心忙过来抱了福宜,拽到十三阿哥怀里,骂道,“来,让你那差点送你见佛祖的十三叔好好抱抱。”

说着,一屋子的仆妇都笑了起来。

十三阿哥与惠心交换了个眼神,惠心便向仆妇们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自家人聚聚,过个节。”

“是。”仆妇们会意,赶紧都默默退了出去。

十三阿哥换了抱福宜的胳膊,拿眼角瞥了眼自己的左手袖头,惠心会心一笑,过去在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来。

“嫂子,您看看这个。”十三阿哥道。

我接过纸来,轻轻展开,熟悉的字体映入眼中: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落款处书:康熙五十八年十二月乙巳。

十三阿哥接着说道,“这是四哥的诗。”

我喃喃答道,“我知道。”这首诗我曾在一本著名历史学者品读雍正的著作上读到过,当时便感慨于一代帝王竟能情深如此,颇为动容。

“您知道?”

我忙收起神思,说,“我认得他的字。”

“哦。”十三阿哥应道,抱着福宜走近了几步,腾出一只手来,指着诗文的第二句,接着说道,“那嫂子,这首诗是四哥为您做的,你可看出来了?”

我抬起手指抚了抚落款,抿嘴一笑,“我已明白了。”一笑间眼中竟氤氲生泪。

惠心忙过来解劝道,“现在明白了就还不迟。却原来两情相悦,差一些竟天人永隔。”

我伸手抱过福宜来,紧紧搂在怀里,呜咽道,“都明白了,我已经都明白了,可他能明白吗?”

“嫂子,四哥是个闷罐子,您要想他明白,您就说呀!啊呀,夫妻之间的,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您说是吧?”十三阿哥急道,“你们两个都是不愿先开口的主,真是急死我们俩了。”

惠心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道,“嫂子是明白人,不用你这个瞎出主意的乱指点。”说着,抽出丝绢来给我抹了抹眼角的泪,取过我手上写着诗文的宣纸叠好揣进我怀里,方道,“今日是团圆节,咱们好好聚聚,不说那不开怀的事儿。”

在他俩和福宜的陪伴下,我才终于过了一个不算冷清的团圆节。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弟最有爱了,帮我追老婆……

今天魔都出了很好的太阳,某春心情大好,静若大大中午还给某春买了橙汁喝,然后某春发现,男主女主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好欣慰,好欣慰……(左右看看,收藏呢?评论哪?鲜花呐?)——早春芳华

☆、第四十三章 魂归宛见梦中人(下)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某春有个事情要解释一下。

某春可不是为了吊各位的胃口,才写到四四去热河了哦!

根据《圣祖实录》记载:

康熙五十九年四月戊申

上巡幸塞外。命皇三子和碩沼H王允祉、皇八子多羅貝勒允 、皇九子固山貝子允 、皇十子多羅敦郡王允 、皇十五子允 、皇十六子允祿、皇二十子允禕、皇二十一子允禧、皇二十二子允祜、隨瘢J侨铡⒆詴炒簣@啟行。駐蹕鄭格莊。

——看,开始出行时,名单里没有四四,四四在干吗呢?根据情况看,很有可能在等小年糕生哦!

然后,

康熙五十九年七月 辛卯

皇四子和碩雍親王胤禎赴熱河。恭請上安。

——看吧,某人去了。

再然后,

康熙五十九年九月戊寅

雲南貴州總督蔣陳錫、雲南巡撫甘國璧、以都統武格、將軍噶爾弼、從  木多起行、撥用四川雲南二省糧餉、具摺陳奏。得上 日、蔣陳錫、甘國璧皆係地方大臣、雲南進藏之兵。各項糧餉、應預先料理、如期咚汀=袷Y陳錫、甘國璧於糧餉之事並不留心料理、幾至遲  。及大兵進藏之後、伊等方以咚兔准Z之事、繕摺奏聞。四川之米、若不到、雲南之兵、從何就食。蔣陳錫、甘國璧、顯然有  軍機、俱著革職。令自備口糧、呙走M藏。若遲  不能抵藏、即行正法。其雲南貴州總督事務、著貴州提督張文煥署理。雲南巡撫事務、著貴州布政使楊名時署理。貴州提督事務、著河南南陽總兵官張致署理。南陽總兵官事務、著河南巡撫楊宗義、於本省副將內揀選一人、睿埵鹄怼R恋染阒傩懈叭巍

——看吧,这个是关于西北战事后勤补给负责官员的一次大大的调动。如果说,这个跟某人去热河,一点关系也没有,估计没有人会信吧!

如果是往常,我们的小年糕对这类事情最有好奇心,超级关注的哦!看看这次吧,她一点也不想知道年羹尧是为了什么匆匆要四四去了热河。为什么呢?因为伦家满心底里都是她的爱情了,她只是在等那个人回来。等啊等!

某春也在等,等乃们的评论和收藏,等到天荒地老……这年头,不刷的孩子伤不起啊……——早春芳华

八月匆匆而过,可胤禛还是没有要回京的消息,天气一天天凉快起来,直到九月头上,热河才传来消息,说圣驾将于九月末动身回鸾。

转眼便到了九月二十,因是大夫吩咐我为休养生息,每日需睡子午觉,也就是每日中午午时和夜里子时必要好好安歇,因而虽是天气大凉,我还是保持着午睡的习惯。

乳母到了时辰便抱了福宜出去,我一个人侧歪在窗下的软榻上,粗粗拉了条锦被盖着,可翻腾了几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春妮坐在对面的桌边给福宜绣着肚兜,嘴角挂着丝笑意,幽幽说道,“想着王爷必是要和圣驾一并回转了吧!到京里怎么也得是十月末的光景。”

我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没好气地说道,“出去出去,我要睡了。”

“行,”春妮笑着起身,伸展了□体,道,“自己心里想着吧,还不让说,还嫌别人家烦,让出去咱就出去吧!”

我随手扯过个软垫砸了过去,骂道,“还不快走?!”春妮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往椅上顺手一搁,抿嘴一笑,悠然转身翩翩而去。

我躲在被窝里头,偷偷掰着指头算了算,十月末,竟还有四十来天,转瞬又安慰自己,还有四十来天,爱兰珠便也能回来了,她看见福宜该多高兴啊,算着算着才迷迷蒙蒙睡去。

太阳的光线由强到弱,开始时,深深晒进大半个屋子,然后渐渐退却。待我再睁眼时,那秋日便只能撒到窗下的榻上了。我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虽是醒了,可却懒着不想动弹,只是侧卧不动,半眯着眼,透过窗上的软烟罗打量着外头模糊的景色。

一道熟悉的身影疾步而过,停留在屋檐下,“王爷吉祥。”凝雪的请安声飘进我的耳中。

他回来了?

“福晋……在屋里?”

“回王爷,福晋在歇中午觉,还未醒呢。”宝儿回道。

“哦。”他低声应了。窗上的影子动了几步,像是要离去。

“王爷,”凝雪叫住他,“福晋睡熟了的,您进去看看吧。”

那影子没有动,停留着,随即才缓缓转了个向,踌躇着向门口踱来,“吧唧”一声,帘子被挑开,他迈着极轻的步子走近来。

过了许久,我才觉着软榻微微一震,猜想着,他定是坐在了榻侧。

心里犹豫,是回身相迎,还是合目装睡,是一诉衷肠,还是闭口不言。余星辰的自尊心一点点的壮大,作起祟来,抗拒着我想要回身的欲望。

我强烈期望着,期望着他如同往常那样,柔声唤我,甚至与我拌嘴,可他却默默坐在榻侧没有出声。

就那么僵持着,过了许久,倏然,软榻又微微一震,他起身了。刹那间,我清醒地意识到,如果此刻错过,也许今生就再没有彼此倾心想与的机会,我可能就此永远失去他。与他相比,我卑微的自尊又算得了什么。

实不愿就此一生错过,我深吸了一口气,翻身坐起,迎上他的目光。

他本正欲要离去,见我起身,怔在了那儿,凝视着我,不过片刻,连忙提步离开。

我却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他立着未动,仿若是怕他要逃走,我连忙又伸出另一手,也握了上去。

他终于慢慢回过身来,注视着我,徐徐抬起另一手来,抚上我紧握他的双手,把我的手深深藏入掌中。两人相对许久,四目柔柔凝望着彼此,眼里尽是无限的眷恋。

他坐到榻上,一把把我揽到怀里,用力搂住。

我的下巴牢牢抵着他的肩膀,抽泣道,“我的梦醒了,它已经醒了。”

他默然无言,只是紧紧地抱我在怀里,两人静静相拥,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在心里无数次咒骂着自己,因为他与成雨酷似的相貌,从一开始,我就刻意提醒着自己,不要被外表所迷惑,反反复复敲打自己,莫将路人当故人。可却差点就此错过这真正的隔世爱恋。

春妮说的对,他就是那块我一直想要却不敢争取的月锦缎,因为怕得不到,因为怕别人争。我固执地守着自己骄傲的自尊,不愿意低下自以为高贵的头颅,就是为了守住那份骄傲,我才会急着想要躲开,不愿牵扯太深。

我总是要求别人对我不断的付出,所以才愿意贪婪地享受着十四阿哥无所顾虑的维护和爱恋,自己却是小心地守着心门,吝啬到不舍得丝毫的给予。

我自诩清高,不耻于卷入妻妾之争;自诩淡定,不屑于介入皇子夺储;自诩公正,不动心利用年氏高位。却原来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源于我的傲慢与狭隘,而我却始终给自己戴着圣母的金冠。

心中的自责愈来愈深,拥着他的双手却是越扣越紧,安逸地依偎在他宽大的怀抱中,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享受他的温暖。

半晌后,他才柔柔拉开我,勾起手指轻轻拂去我脸上的泪珠。

我道,“都是我不好。春妮说的对,我明明就是喜欢那块人人想要的月锦缎,偏是怕得不到,故意躲着,弄得伤人伤己。”

他幽黑深沉的双眸,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又紧紧复紧紧地拥我入怀,说道,“是我不好,我总觉得很多事我不说你也能明白,可却不知……”

“四哥,”我打断他的话,忽然想起西山永安寺点化我俩的高僧,问道,“您可还记得永安寺的那位大和尚?”

他恍然大悟,吟道,“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昙花一现为韦驮,此番情缘哪有错?原来我竟就是那韦驮尊者,昙花却是为我而开。我,小人之心啦。”

我摇了摇头,回忆道,“奈何桥,路遥迢,一步三里任逍遥;忘川河,千年舍,人面不识徒奈何。”

他惊觉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脱去肉身识元神。”说着,脸上现出一丝伤感,叹道,“原来大师早已点化我们,只是你我愚钝不堪,将来若有机会,我定要重修永安寺,再造大师金身。”

他执起我的手来,抚在脸上,含笑凝视着我,“却原来是你我情深处相约世世生生。”

我低头羞怯地一笑,忽然想起一首古诗来,动情吟道,“三生谁更问前因,一念缠绵泣鬼神。缘尽犹寻泉下路,魂归宛见梦中人。”抬眸细细端详他的眉眼,重重重复道,“魂归宛见梦中人。”

他揽过我的脑袋,靠在他的脖颈中,一手紧紧搂了我,“魂归宛见梦中人。”

“与我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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