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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血-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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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璇玑啊!她就是从显国来的!

他在惊讶之余,心里有开心又有担忧。

方才的话,她不过是在告诉自己,兴平没事,兴平没事了!可是看见她出现在这里,他不免又要担忧,她一个弱女子,怎敢做这种事?万一被他们发现她不是真正的兴平,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奋力挣扎着,他咬着牙叫:“你走!我不要你救!”

“清宁……”

“走!”

“清……啊……”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痛,那用力的手似是要捏碎了她的骨头般,璇玑到底忍不住痛叫出来。

夏清宁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怒吼着:“放开她!不要伤害她!”

身后的男子却是低低地笑起来:“果真是鹣鲽情深,稍稍试探,便知她在你心中的分量。看不得她受伤,就好好配合,不必说些故意离间她的话,明明是爱着,就好好爱。何必赶她走呢?更何况,你就是赶她走,想来公主也是不舍得的,是不是,公主?”

额角沁出了汗,方才被他握痛的手此刻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依旧勉强朝夏清宁一笑:“你放心,我没事。你要好好保重,等我回来!”

夏清宁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多月前,她只身入宫,说是能帮得了兴平,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夏清宁不免对这个女子钦佩起来。此刻想着兴平在外面无事,他悬起的心也放下了,其实,救不救他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让他们用自己来牵制兴平。

薄奚珩扣着璇玑的手依旧没有松开,他的声音淡淡的:“说了是要给公主壮胆的,那你们就好好给公主壮壮胆子。”

他的话落,便又有一人自外头入内,璇玑吃了一惊,来人虽也是蒙着脸,可因为她知道他们的身份,看那身影,必是韩青无疑!

他快步上前,飞快地出手,狠狠地一拳打在夏清宁的腹部。

“清宁!不要——”璇玑此时此刻才明白薄奚珩话里的“壮胆”是什么意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们觉得兴平公主太胆小了,尤其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竟是一点进展都没有,想着如此,便叫兴平公主也记在心底。

眼泪滑落下来,此刻也不知道究竟是手上的痛,还是纯粹的担心。韩青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夏清宁的嘴角微动,一大口鲜血喷出来,他依旧是颤声道:“你们……打死我吧,兴平……兴平不会杀人的!”

薄奚珩略一笑:“是么?若果真如此,那只能说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太轻。她若真的深爱着你,那什么不能为你去做的?”

他的话,说得璇玑心头剧痛,让她又不自觉地想起十二年前,她为了他入掖庭的点滴。是啊,因为深爱,是以什么都能为那个人去做。哪怕是双手沾染鲜血亦是在所不惜,哪怕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他!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退了一步,另一手勉强支撑在桌沿才没有倒下去。胸口急喘着的那口气,似是一时间回不上来,顷刻便是一阵头晕目眩。

耳畔,依旧是稳稳当当地传来他的声音:“公主放心,我不会杀他,至少现在不会。看着他受苦,心里不是滋味吧?我不会叫他死的,还会请了大夫给他医治。但,从今日开始,那件事你若是缓一天,我便要人打他一天。也就三天的时间了,到时候,便是他的死期。五脏六腑俱损,那是活活疼死的。”那话语悠悠地飘入她的耳朵里来,竟是生出了千斤重。

她的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以为她是因为面前的夏清宁,却不想,她不过是想起了前程往事……

那些不堪的点滴,那些叫她再无心可伤的点滴……

双腿一软,她到底是瘫倒在地上,声音颤抖得细如蚊声:“不要再打了,求你……”

他松开了扼住她的手,眉毛一挑:“他的生死掌握在你的手里。”

连呼吸都紊乱着,她的牙关紧咬,双目一合,只点着头:“我做,我做……”

“公主果然是胆大了些。”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丝毫的起伏,仿佛便是平仄地说着道听途闻的事,而不是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他略抬了抬手,韩青终于停手,夏清宁站立不住,一下子倒在地上。

他的平静,叫璇玑颤抖不已,这个男子,她不知如今究竟什么才能让他的心起一点点的波澜。他到底有在乎的人或事么?

难道,真的只有那张龙椅么?

从爱到恨,此刻的璇玑才发现,原来竟根本不是一瞬间的事,她与他之间,已过了整整的十二年!

十二年啊!

从她懵懂的孩提时代,到如今都过了双十年华了……

“兴平……”

身后,夏清宁的声音已是气若游丝,璇玑似是猛地一震,慌忙爬起来朝夏清宁跑去。她现在是兴平公主,她必须时时刻刻急着她是兴平公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夏清宁!

薄奚珩没想到她会突然过去,几乎是本能地想拉住她,却是只扯到了她的衣袖,只听“撕拉”一声响,女子的衣袖被生生地拉下了一块。他也不知道她此刻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再抬眸时,见她已经奔至夏清宁身边,颤抖地握上他的手:“清宁,清宁你怎么样?”

他有些吃力地撑着眼睛看着她,嘘声道:“我没事,兴平……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自己我没事,不要……自责,好好地活下去。”他似是迟疑着,才反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很小很小,她只需稍稍一抽,就能将手抽出来。

璇玑哽咽地看着他,她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是要她告诉兴平公主,他没事,要兴平公主离开这个地方,不要管他。可是,兴平她肯吗?

她若是肯,就不必不跟着鄢姜王回去,而执意要留在西凉了。不过这些,她此刻也不会告诉他,身边这么多人在,她不想冒这个险。

“谢谢你来看我,能……能见到你最后一面,我死而无憾了。”哪怕面前的女子不是兴平,可是他看着这张脸,就像是看见了兴平一样。他轻阖了双目,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当是兴平来看他了,就当是如此。

“清宁!”璇玑死死地咬着唇,她冒险来这里,可不是希望最后依旧什么都做不了的。回头,看着身后的男子,她哭着道,“能不能给我半个时辰,让我给他换身衣服?”她还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她只是想寻了机会问问夏清宁,也许,他知道。就算不知道,她也希望能有一些线索供她参考。

薄奚珩竟像是走了神,听她突然开口问,他才猛地回过神来,却是抚袍起身,径直行至门口,开口道:“带公主出去,让人给她换身衣服。”

璇玑心头一震,他果真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如此冷静,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那两个男子过来,一边一个轻易地将她架了起来,璇玑轻呼着,也由不得她不走。

“清宁!”她回头叫着。

听得门口的男子道:“换衣服这种事就不劳公主动手了,一会儿,自会有人替他换。公主还是趁早收拾回去吧,那边的事早些了解,你们也好早点团聚。”他的眸光一闪,韩青已经取了一侧的黑条重新蒙上璇玑的眼睛。

“清宁,清宁——”她嘶声叫着,却依旧只能无力地被带出去。

薄奚珩行至门口,目光定定地看了被带走的女子一眼,他随即又回眸,见夏清宁转向他,目光迷离,却是带着浓浓的恨意。他只冷冷一哼,没有能力的人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他,注定不会是这样!

宅院里,准备着几套宫女的服饰,是以备不时只需的,如今刚好用上了。璇玑被带出了地下室,进入房间的时候,她听见了外头的几只鸟儿的声音。接着,宫女的声音传来:“公主千万不要取下蒙住眼睛的布条,否则,受苦的可是夏公子。”软软的警告回响在璇玑的耳畔,想着方才韩青对夏清宁下的重手,她此刻定然不敢乱来的。

宫女小心地解开她身上的衣服替她重新换一套,里头的中衣竟也扯破了一些,她也替她换了。换好了衣裳,璇玑才听得有人进来,她有些本能地想要摘取脸上的黑布,却又是想起了宫女的话,到底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薄奚珩的话语不轻不重地传来:“时候差不多了,公主该回去了,免得叫他生疑。”

璇玑咬着唇,这一次来,竟是什么都没有探听得到。三年前,她以璇玑的身份接近他,因为他不知道她的立场,是以才能让她的行事那么轻松。可是如今,他对她处处设防,倒是叫她吃力不堪了。

此刻,也不好拒绝,只能点了头。

宫女又与薄奚珩稍稍说了两句,才带着璇玑出去。

…………

少煊醒来的时候已至午时了,苏公公闻声入内伺候,孟长夜才跟着进去,见他揉了揉眉心,才开口:“什么时辰了?”

苏公公小声地答了,才言:“奴才让人去准备些吃的来,皇上先吃点东西?”

他“唔”了声,见孟长夜也跟着出去,少煊叫住了他:“长夜。”

孟长夜回身,才开口:“哦,属下去和贵妃娘娘说一声,娘娘早上的时候来看过皇上,只皇上还睡着。娘娘没有进来,说是等皇上醒了,就叫属下去禀报一声。”

少煊坐直了身子,蓦地起了身:“她那么早来找朕作何?”说着,已跨步要出去。

孟长夜忙拦着他:“皇上,您还是先吃东西,昨儿累了整夜了,属下去去就回,也带着娘娘一起过来。”

听他如此说,少煊也才没有坚持,低声道:“让衣服穿得厚一些。”

孟长夜应着,转身出去。

少煊又回身坐下,夜里不睡,白日里果然是睡得再久也难受。头还是有些重,他不觉抬手轻轻揉着。

苏贺只是出去传了话,很快便回来,见闭着眼睛坐在桌前,忙上前小声道:“皇上身子不适么?”

他摇头:“不是,只是头有些重。”

“那奴才给您揉揉。”苏公公将手中的拂尘插在腰上,转至他的身后。

过了会儿,听得有脚步声匆忙赶来,少煊不觉睁开眼睛,见那人影于门口立定了,声音是急急的:“皇上,启禀皇上,后苑那边出事了!”

太妃们住的地方是独立的,在御福寺很后面的地方,故此大家都只叫那个地方“后苑”。

苏公公忙开了门让那小太监进来,他进来跪下行了大礼,慌张地开口:“皇上,薛太妃突染恶疾,不久于人世了,说是最后有些话想与皇上说!”

少煊略皱了眉,薛太妃?那不就是先帝的薛昭仪么?

“她不是疯了么?”

地上的太监擦了把汗:“奴才不清楚呀,说是有清楚地说了话了,一定要见皇上,否则她死不瞑目了!”

少煊心下疑惑,她与自己有什么好说的?以往先帝还在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什么交集,此刻倒是叫他不解了。苏公公小声道:“皇上,这面子您给不给?”

虽说是没什么交集,那也到底是太妃了,辈分上便是比他大了一倍。临近年底,他也是来御福寺祈福的,此刻听得人要死了他也不去,倒是有点不讲情面。

正是迟疑着,却见孟长夜匆匆回来了,少煊抬眸,见只他一人进来,忙问着:“贵妃呢?”

孟长夜来去都是跑着的,此刻还喘着气,只道:“说是去陪华太妃说话了。”

“华太妃?”少煊心头微震,这么说,也是在后苑?璇玑在西凉后宫做宫女的时候,便是与华太妃在一起的,她找她去说话倒是也说得过去。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是不放心,抬步出去,道,“那就去后苑瞧瞧。”

苏公公忙跟上去,孟长夜也转身跟上。刚才来传话的小太监也慌忙爬起来,急急着地跟着。他原也不敢来传话的,只是薛太妃给了他好多的银两珠宝,他要是有了那么多钱寄回家去,家里一家老小也就可以吃上好几年了!这样想着,此事当然要尽力一些。

少煊到后苑的时候,入内便瞧见了华太妃的屋子,她是当年先帝后宫位份最高的嫔妃,自然会择了最好的屋子住。少煊过去的时候,瞧见思昀立于门口站着,见他过去,忙行了礼:“皇上怎的来了这里?”

少煊倒是一怔,苏公公忙接过她的话道:“皇上听闻薛太妃病了,特来瞧瞧的。”要是说因为贵妃娘娘被华太妃叫了来说话他才急急来的,传出去也不好听,眼下正好有个理由垫着,何乐而不为呢?

少煊只问着:“你主子呢?”

思昀朝身后的房间看了看,才开口:“在里头与太妃娘娘说话呢。”

思昀对璇玑的忠心少煊是知道的,此刻听她也这样说,倒是放下心来,倘若有什么事,她也一定会说出来的。一侧的小太监见此,忙趁机道:“那皇上就去看看薛太妃吧。”

都走到这里了,过去也就几十步的路了。

少煊迟疑了下,到底是随着那小太监过去。

既然璇玑没事,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一会儿回来,便说要收拾东西回宫,让思昀带着璇玑回房去便是。

薛太妃的房内,点了浓重的熏香,少煊不免皱了眉,轻微的咳嗽声从落下的帷帐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那小太监已经奔至她的床边,高兴地道:“太妃娘娘,皇上来看您了!”

里头的女子似是一震,睁开眼睛,隔着帷帐,瞧见男子朦胧的身影。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皇上……皇上来看哀家了……”

少煊抬步上前,他离得她有些远,再不靠近,只抬了手道:“薛太妃既是病着,就不必起身了,躺着吧。朕来看你,你有什么话,便告诉朕吧。”

帐内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却开口:“那些话,哀家……哀家只说与皇上一人听,你们都退下。”

苏贺与孟长夜对视一眼,又纷纷看向皇帝。

少煊却是道:“太妃还是就此说吧。”与先帝的嫔妃共处一室到底是失礼的,他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薛太妃置于被衾之上的十指猛地收紧,她又是急急地咳嗽了几声,才开口:“是……是关于兴平公主的事,皇上不会想让别人知道的。”

听她说和璇玑有关,少煊的眼眸一沉,心底终归是泛起一丝波澜。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只抬手道:“你们都出去。”他虽是想不到会是关于璇玑的什么事,但是,只要是她的事,他就会留个心眼儿。

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房门也顺带被关上了,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昏暗下去。她这朝东的屋子,一到下午采光就不好了,尤其的冬日里,没有足够的暖炉,总的叫她冷得夜里睡不着觉。

少煊不免抬步往前,沉声问:“太妃到底要与朕说什么?”

她却是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从宫里的牡丹花,乾承宫外的玉兰石柱,说到御福寺昨日的那场雪。听着,就是有些疯言疯语的感觉。少煊吃不准她究竟是真的说着疯话,还是在拖延什么。他站得有些不耐烦了,回身便要走,却听帐内女子低咳着道:“皇上可否为哀家倒杯水?咳咳……”

少煊的步子一震,此刻倒是又说了句清醒的话。她又道:“皇上给哀家倒杯水……”

他见茶具就摆在桌上,他也不说话,过去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女子纤细的手隔着帷帐伸出来,却没有握住茶杯,竟是一把握住了少煊的手。

他猛地一阵吃惊,将手从她的掌心里抽出来,茶杯落在被褥上,茶水全部倒了出来,因着被褥厚实,也不曾发出什么声响。

“薛太妃!”他的声音里动了怒,猛地站起神来,却感觉一震眩晕袭来,身子一个踉跄,跌倒在她的床上。

帷帐终于被掀开了大半,少煊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起来,可他依然瞧见床上的女子正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直直地瞧着他。薛太妃娴熟地起身,将床上的茶杯拿过去,又倒了水,却不是自己喝的,而是浇灭了一侧香炉里的熏香。因为不敢下太重的药,万一把进来的人都迷倒了,那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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