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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不语-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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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亲爹都忘了是谁。刚一明白过来,就闻见一股恶臭,睁眼一看,那人扑倒在他身上,张嘴就咬了过来。

牛二柱可知道这是什么味儿,小时候不敢回家,大少曾经在义庄里呆过,也搭着年纪小,根本就不知道害怕,就是觉得屋里特别臭,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就是尸体腐烂的味道,俗称尸臭!今天这人嘴里的味儿和义庄里一样,那是货真价实的尸臭啊。二柱暗叫不好,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一旦被他咬上,十有**会中尸毒!事态紧急,也来不及细想,大少伸出双手,抵住来人的下颌,一出手就发现此人力气大得出奇,可性命攸关,哪里来的半点含糊,只得拼命撑住,心里不住埋怨三耗子,你小子倒是来搭把手啊!

两人在地上不住乱滚,转眼就滚到粮仓边儿上,这时候三耗子也回过味来了,连忙上前,伸手想把那人拉下来,可这人浑身上下透着邪性,两个大活人居然拉不开一个没了双臂的残废,三耗子心里起急,又捡了块石头,对着此人脑袋猛砸,人在着急之时,劲儿可就比一般时候打了不少,几下就把他开了瓢儿,可这人就跟破裤子缠腿似的,丝毫不肯放开牛二柱。眼见得牛大少脸色铁青,浑身哆嗦,再也坚持不住,三耗子心里一急,一眼看见刚才烧油锅的柴火烧得正旺,立刻捡起一根,兜头就向此人后背插去。

这人虽然呆滞,对火却十分敏感,立刻把身子一滚,躲了过去,三耗子受脚不住,一下子把木柴插到桌子上,桌子上的青布年深日久,见火就着,立刻烧了一个烈焰飞腾,连带着桌子也烧了起来。粮仓重地,虽然废弃已久,可也是公家的财物,一旦烧着,那可是大罪,三耗子心慌意乱,急切间也找不到灭火的东西,回头看见那口大油锅,也没细想,搬过来扣在火上,打算将火压住,他可就忘了,那锅里都是油啊,火遇油哪还有不着的道理,火苗子一下都窜起来了,老天爷也缺德,此时还刮起了风,火借风威,不一会儿就点着了粮仓,粮仓里虽没有粮食,可粮囤都是木头做的,哪里防的了火?不一刻工夫,烈焰熏天,几座粮仓全部烧了起来,火势猛烈,连救都救不了。

正在械斗的两帮帮众此时也顾不得打斗了,全都望着大火发呆,马四爷和光头更是叫苦不迭,两人脸如白纸,不约而同叫道:“不好,今天咱们一个都走不了!”

六、回城

三耗子不慎把粮仓点着,今天这事儿可就没法善了了,警局虽然不管帮派械斗,可烧了粮仓却是通天的大罪,只怕青帮帮主也不敢为此事出头,众人全都心知肚明,哪还有心思抢什么码头?马四爷到底见过大场面,愣怔一阵,忽然扯着嗓子喊道:“哥儿几个还愣着干什么,麻利儿的救火呀!”一句话点醒众人,此时也就不分山东帮和青帮了,众人如梦初醒,各自搜寻家伙救火,几百号人忙活了一阵,直累得满头大汗可这火不但没熄,反而越着越旺,怎么回事?这些混混儿可都是奔着打架来的,谁也没带救火的家伙,码头边儿水倒是不少,可也得取得上来呀,有几个平时就二五眼的,竟然拿热油当了凉水,一个劲儿的往火里倒油,这火能不越着越大么?眼见火势冲天,帮众们心里就犯开了合计,这火是没得救了,自己还呆在这里干嘛,谁没有个妻儿老小,谁能在这里干等着背黑锅?警局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事都能脱层皮,何况这种事儿。也不知谁起的头儿,众人把手里的刀枪一扔,纷纷作鸟兽散,这几百号人心一散,那可是金刚菩萨也震慑不住,任凭马四爷和光头气急败坏,也阻挡不住众人,原本人头攒动的码头不多时便人去楼空,只留下马四爷和光头叫苦连天。

牛二柱和三耗子惊慌失措,也随着人流儿乱跑,这些人出了码头,可就各奔东西了,有奔城里跑的,有往荒郊野外溜得,还有几个站在原地发傻。牛二柱此时也没法儿埋怨三耗子了,哥儿俩平日里就不错,何况三耗子闯祸还是为了救自己。二人合计一阵儿,此时可不能回城,一来天津城一擦黑儿就关城门,这三更半夜的哪儿进得去,二来巡捕房第二天必然满城搜寻纵火犯,这几百号人里保不齐就有几个嘴碎的,这事儿可瞒不住。俩人商量半天,也没想出个准谱儿来,只得随着人流乱窜。青帮和山东帮械斗,本是选的后半夜儿,这中间又是焚香拜神,又是文斗武斗,末了还救了一会儿火,这时间耽搁的就不短了。二人随大溜瞎跑一阵,天可就蒙蒙亮了。众人此时跑的累了,再加上天亮,多少也稳当了点儿。牛二柱和三耗子又累又急,神智多少也有点儿迷糊,两条腿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也不知走的是哪条路。等到天光大亮,眼前人声鼎沸,城楼高耸,方才明白过味儿来,这不就是天津城城门吗,敢情转了半夜,到底还是回城了!

二人暗地里一商量,既然来了,还不如先进城再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自己头上,到城里找个明白人,说不定此事还有转机。其实牛大少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主意,自己家里不是还有位神通广大的奶奶吗?这老太太惯能转神弄鬼,说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主意打定,两人信步进了城,折腾了一夜,五脏庙早已空空如也。三耗子是个掏包儿的行家,钱来得容易,选了一个铺子请牛二柱吃羊汤大饼。二人边吃边商量,直吃到酒足饭饱也没一个准主意。这人肚子里有了食儿,一准儿犯困,更何况两人一夜没睡?牛二柱和三耗子眼睛可就睁不开了,前思后想,也只能见机行事,捱过这几天再看。二人互相嘱咐遇事小心,约定明天一早碰头儿,这才探头缩脑,像过街鼠一般往家里溜。

牛二柱满打算回家向祖母诉苦,顺便讨个脱身的主意,谁知一进家门而心就凉了半截儿,自家炕上行李散乱,哪里还有老太太的影子?要说这牛老太太轻易不出门,没事儿成天在家里守着宝贝孙子,这不声不响的一走,可就没准儿什么时候儿回来了。牛二柱暗叫倒霉,莫非这老太太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特意躲出去避难?那牛二柱可就真没咒儿念了,大少垂头丧气发了会儿愁,瞌睡虫可就上来了,二柱索性往床上一趟,心想该死吊朝上,我牛二爷也是个爷们儿,先顾了眼前再说!

牛二柱一躺下就睡了一个昏天黑地,仿佛自出娘胎就没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但这觉虽然睡得沉,可是一点儿都不好受,总觉得无理由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弄得浑身不自在,这炕上似乎还有什么活物儿,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身上拱,搅得人心魂不安。也不知睡了多久,二柱忽然听见身边悉悉索索一阵轻响,那声音既像是夏天飞虫扑打窗纸,又像是有人在身边乱动,牛二柱心里一激灵,一骨碌爬了起来,但见屋里一片暗淡,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天黑,窗外星光惨淡,照的屋里一片朦胧,竟然说不出的诡异。牛二柱揉眼细看,但见身边的被子里隆起了一片,竟似有什么东西躺在里面,二柱心里一喜,莫不是祖母回来了?想到此处,牛二柱伸出手去,打算摇醒此物,谁知这手刚一伸出,忽然全身一哆嗦,直吓得全身冰凉!

怎么回事儿?牛二柱伸手一摸,就知道那被子里藏的可不是人!那东西倒也热乎乎的,可触手极软,竟似没有骨头!牛二柱惊叫一声,抱着被子就往回缩,可他这一下似乎惊醒了那物件儿,那东西一颤,紧接着全身就动了起来,一弓一弓的想要钻将出来。牛二柱暗叫邪性,这人要倒霉,横竖碰不上一件好事儿,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怎么又多了这么个东西。人这东西遇上一两件怪事儿,心里难免犯嘀咕,但要是总碰上这种事儿可就不那么怕了。牛二柱自知这几天时运低,躲也躲不过去,索性把心一横,暗中把顶门杠,抄在手里,心说神仙也怕三板砖,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那玩意儿动了一阵,终于慢慢探出了头,但见星光下一张皱纹堆垒的脸,头上顶着乱如荒草的银丝,不是牛老太太又是谁。牛二柱松一口气,暗骂自己疑神疑鬼,正要和祖母搭话,忽然脸色又是一变,不对!那东西可没有胳膊!

七、蛇异

牛二柱心中一颤,这人哪有没胳膊的?就算被人砍了也应该留下断口才对,想到此处,手中的门闩不由得又紧了一紧。那东西左扭右摆,像虫子一样在被里乱拱,好半天才爬将出来,顶着一颗骷髅也似的头颅冲着大少含笑不语。牛二柱汗都下来了,这东西虽然脸面是个人,可脖颈以下却是光溜溜的一条,不但无手无脚,而且全身细鳞,色彩斑斓,竟是一条蛇身!大少心里叫苦,我这是倒了什么霉,怎么总他娘的遇见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半夜三更,万籁俱静,只有那东西爬动的声音不时传来,牛二柱哪还敢在屋里多呆,怀里抱紧门闩,一步一步往门口而退,打算先逃出房门再说。

屋漏偏逢连夜雨,二柱刚退到门边,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倒栽葱仰面跌倒,直摔得格儿喽一声,半天爬不起来。牛二柱这一摔,可就便宜那怪东西了,但见他身子一扭,转眼到了牛二柱面前,速度快得令人胆寒。那东西也怪,倒没有什么加害二柱的举动,只是两只怪眼直勾勾盯住二柱,半响把嘴一张,伸出一条二尺来长蛇信也似的舌头舔大少的脸。牛二柱只觉得腥臭扑鼻,被熏得头晕目眩,心里暗骂:“狗娘养的东西,把老子当成槽子糕了怎么着?爷就是个鸡雏儿今天也得跟你扑腾扑腾!”想到此处,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举起门闩,劈头砸了过去。

事出突然,那东西一点儿防备没有,被砸了一个结结实实,牛二柱就觉得虎口一阵剧痛,紧接着一麻,心里刚叫声糟糕,门闩就脱了手,在半空打个转儿,也不知落到哪儿去了。那东西被砸的身子一歪,嘴里怪叫一声,居然嘛事儿没有!二柱手里没了家伙,心里可就没底了,只想冲出门去逃命,可人这一急,手也比平日笨了许多,再加上刚才受伤,竟然半天摸不到门插关儿。再说大少刚才这一下儿,虽说没怎么样,可打得也不轻,那东西晃晃脑袋,可就发起狂来,怪叫一声,拼命向二柱扑来。二柱手忙脚乱,哪还有心和他纠缠,只得离开门口,顺墙角乱跑。要说二柱家房子可不大,隔现在也就是个二三十平的小单间儿,但架不住大少脚下灵活,几圈儿下来,竟然安然无恙。那东西追不上二柱,心里一急,低头猛爬,也是顺着墙角哧溜溜乱窜。这一回可就跟上次不一样了,这东西是转一圈儿长一尺,转眼就占据了大半个房间。牛二柱骂娘的心都有,心说可不带这么玩儿的,这要再转几圈儿,自己那可就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急切之间,猛一抬头,看见房顶上合抱粗一根杨木房梁,心里就是一动,当下脚下加紧,猛跑几步,尽力往上一跳,半空中一蹬土坯墙,亏得二柱脚下功夫还说得过去,也搭着自己家这房子低矮简陋,也就两米来高,居然被他双手抱住大梁。

二柱这一下虽然得手,可也是拼了老命,凭着一股急劲儿侥幸成功,爬上房梁,那整个人可就跟棉花似的,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只剩下喘了。大少死死抱住大梁,往下再看,心立刻就凉了,只见那东西转了几圈儿,把脑袋一挺,居然也顺着墙壁爬了上来。蛇蟒之类爬行,本来靠的是腹下几块鳞片,土坯墙表面粗糙,可挡它们不住,二柱叫苦不迭,心里暗骂老天不公,我二柱自打出娘胎就没享过什么福,难道今天就要了账,做了这怪物的点心?

那东西身躯庞大,行动倒也敏捷,转眼就爬了半米来长,眼看抬头就能够着房梁,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身子一颤,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像吃了烟袋油子一样,满地乱扭抽搐不止。二柱心里一惊,这又是耍的什么幺蛾子?怪物抽搐一阵,似有不服,又顺着原路往上爬,刚爬到原来那地方,舍身凭空又是一抖,竟又摔在地上,反复几次屡试不爽。

牛二柱心里纳闷,这是哪一出儿,难道自己墙壁也有古怪?盯着土坯墙看了半天,忽然一怕脑袋,心说难怪,墙这头儿虽然没什么东西,可对面一头儿可是自家的大灶,灶上供着灶王爷。牛二柱也不是什么敬重鬼神的人,可天津旧俗对灶王爷格外看重,初一十五,腊八小年儿,祭祀从不间断。大少自小养成了习惯,昨天早上刚给灶王爷上了几柱香,把家里仅剩的玉米饼子供了上去,今天是灶王爷显灵,救了自己一命啊。二柱心里暗叫侥幸,幸亏自己平时还知道祭祭灶,要不今天可就铁定崴泥了。

那东西爬了半天,次次都是灰头土脸,大概也明白这墙是爬不上去了,可又不想就此放弃,只好眼睁睁看着房梁上的牛二柱,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怪叫。事到如今,大少也就不觉得怕了,反而觉得那怪物可笑,嬉皮笑脸冲着下头直乐,心说没辙了吧,有灶王爷护佑,你个不知哪里来的山海精水怪又能奈我何?

那怪物更加恼怒,在地上转了几圈儿,忽然把身子一挺,仰头就往上窜,这一窜虽然不高,却也把大少吓出一身冷汗,但见那东西似乎也有了主意,仰头往房梁上猛窜,一次窜得比一次高,眼瞅着哪一张怪嘴就够着大少的衣襟儿了。牛二柱心说不好,这房梁离地最多也就两米,可架不住它这么一通猛蹿,要是让这东西到房梁上来,哪有自己的命在?看来自己还得跑。想到此处,大少在梁上直起腰来,打算扑倒窗台边儿上,拼着自己受点儿伤,撞破窗户逃命。这打算原也不错,可他就忘了自家这房子可不咋地,年久失修,杨木房梁更是虫吃鼠咬,脆而易断,爬到上面还能勉强支撑,这一站起来可就顶不住了,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牛二柱头朝下就栽了下来,摔了一个一佛涅磐二佛出世!

牛二柱也顾不得查看伤势,迷迷瞪瞪爬起来就跑,身边儿还有这么一位,哪还顾得了别的。谁知这一下摔得着实不轻,也是屋里有点儿黑,急切间辨不清方向。这一跑竟是羊入虎口,直接跑到了怪物眼前!那东西久未得手,见二柱自己上门,口里一声怪笑,张嘴就向胸口咬来!

二柱大叫一声,猛一睁眼,但见屋里仍是漆黑一片,身边空空如也,那有什么怪蛇?大少松一口气,竟是南柯一梦,倒也算是侥幸。虽说是梦,却吓得不轻,全身冷汗淋漓,说不出的难受,再也睡不下了。二柱下炕点灯,打算弄点水洗洗再说,谁知一点灯,嘴里就吸了一口凉气,但见屋内凌乱不堪,头顶房梁已然断裂,屋顶塌了一块,透着满天繁星,竟和梦中一般无二。二柱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往胸口伤处一摸,这一摸心里就是一惊,左胸间已然肿出一块,触手极疼。二柱急忙取油灯细看,但见胸口有巴掌大一块脓包,颜色鲜艳,青紫透明,包内含着一汪青绿脓水,在灯下不住颤动,竟似藏着什么活物儿!

八、马五

牛二柱心头一颤,今儿这事儿可是邪性的厉害,自己刚才到底做没做梦,要是做梦了,这满屋狼藉和胸口的脓包是怎么回事儿,要是没做梦,那凶神恶煞般的怪蛇又去了哪里。想来想去,仍是理不出一丝头绪,只好暂且放下,先顾眼前。大少此时也没了睡意,把油灯举到胸前,细细看那脓包,虽是夜半漆黑,鬼灯如豆,仍看见包中一条极黑的细丝,摇头摆尾,往肉里直钻!牛二柱禁不住冷汗淋漓,心说这要钻进胸口,哪还有自己的命在?情急之下,急忙用手去挤,谁知双手一碰,立即疼得钻心,半点下不去手。牛二柱一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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