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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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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对她和秦云路的过往恩怨必定是了解的,从她回宫之日起,便倍加小心,不让秦云路出现在她面前。所以不是她的视力有问题,而是秦云路近几个月来真的不曾参加过后宫的任何演出,只留在玉梨殿里度曲授徒,负责日常事务。

今天秦云路突然出现,皇后才会那么吃惊。

皇后没料到,她刚给了太子妃一个意外,太子妃马上还她一个,而且看太子妃眼里的光芒,这个意外似乎还有后续。

在故作镇定的外表下,皇后心里是非常恐慌的,这种恐慌感已经折磨了她好几天,让她食不知味,寝不安枕。

种种迹象表明,太子已经查出了行刺的幕后主使,她以为太子会找上门讨说法,太子却一直按兵不动。这让皇后心存侥幸的同时,也更加不安:到底是太子没查出她来?还是太子已对她彻底失望,打算直接除掉她了事?

在不确定的恐慌下,她安排了为太子妃祝寿这一出,想要通过太子妃的反应,查探出太子的态度。那两个人从来是一体的,如果太子已决定不再对她留情面,太子的想法不言而喻。

挑衅的结果,让皇后既怒且悲,她惟一的儿子,终于决定放弃她了吗?

到此时,婆媳俩迎向彼此的眼神里,已看得见刀光剑影。

——————————咳,说明一下

这是昨晚那章,太晚了,就没发出去,今天早起又改了一遍。

宴会剩下的部分还有一章。

今天白天要去一个寺院做义工,那里22号要举行大法会,庙小人少,准备工作繁杂,缺人手,我就报名了。晚上不知几点回来,如果不是太晚,会努力再更一章。

做这个义工,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家可怜的黑子,愿它来生平安喜乐。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一章执迷不悟

秦云路在慈恩殿上表演的时候,南都城西吉庆坊的小偏巷里,一所未挂门牌的宅子被人敲响了油漆斑驳的院门。

里面似无人回应,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见吱呀一声,门扇开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比打狗棒略粗的木棍。

顺着木棍往上看,是苍白着脸、佝偻着腰、身穿蓝布大褂的憔悴女子,猛一瞧有三十出头,仔细端详又没那么老,眉眼间尚存未褪尽的小女儿态。

院门外,华裳锦绣、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蓝衣女子喊了一声“娘”,木棍掉落,身子摇摇欲坠,中年妇人上前一把抱住哭道:“我的儿,才一年多不见,你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

随同前来的几个女人搀的搀,抱的抱,把哭成一团的母女弄进屋,然后关上院门,隔绝了过路人探寻的目光。

没错,这里正是秦云路和孔四姑娘的住所,当初两人私奔到此,四姑娘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体己买下了此宅。为避人耳目,撤下前主人的门牌后,并未重立。

钱太太一番哄劝,总算让杨太太母女住了哭,钱太太随即为她们介绍:“这位徐内官,你们都见过的吧?四姑娘有什么委屈,只管跟她说,她会请太子妃殿下为你们做主的。”

茗香点头微笑,她在太子妃面前是小丫头,出来可就是大人物了。

起先太子妃本来是要派素琴走这趟的,是她自告奋勇地接下了任务。今儿宫中大宴宾客,太子妃身边必须有个信得着的人才行,素琴细心稳重,是最适合的人选。东宫因为有小郡王在,也得有人坐镇。

最后她们决定,素琴跟着太子妃,知墨留守东宫,她口齿伶俐,更兼好奇心重,正好带杨太太和钱太太探访孔四。

杨太太闻言,也顾不得昔日贵宾主顾的身份了,拽着孔四给茗香跪下,声泪俱下地恳求:“内官大人,请为民妇和小女做主,民妇好好的女儿,跟了那禽兽,这才多久,就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茗香伸手虚扶:“两位先起来,咱们坐着说话,都是老熟人,别这么拘谨。”

杨太太母女哭哭啼啼地告坐,茗香首先问:“四姑娘,你先说说,你这腿是怎么回事?”

钱太太也诧异地问,:“是啊,上个月来看你还是好的。”

孔四姑娘从衣袖里抽出帕子,流着泪嗫嚅:“是我不小心摔的。”

“胡说”杨太太怒了,指着女儿的鼻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那禽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平日何等疼你,你长这么大,爹娘可曾弹过你一指甲壳儿?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可对得起父母?”

孔四无言以对,抱着杨太太的腿滑了下去:“娘,您别问了,都是女儿糊涂,辜负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女儿罪有应得,您……就当没养过我这不孝的女儿吧。”

茗香暗自摇头,庆幸自己跟了个严谨的主子,太子殿下何等身份,何等痴缠,将姑娘掳走数回,打的不就是私奔的主意?姑娘死活不肯松口,最后还不是明公正道地娶了,然后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太子妃。

这女人啊,关键时刻一定要拿得稳,行得正,一旦失足,孔四姑娘就是前车之鉴。

昨天她找到钱太太,说服她带杨太太来此之前,杨太太已经与这个女儿有一年多未通音讯了。不是她不疼女儿,实在是没办法,孔家作为苏城首富,有头有脸,怎么容得下这样的女儿玷辱门庭?杨太太再挂念也不敢与女儿走动,只能托钱太太母女偶尔上门探望,送些银钱给她贴补家用。

腿伤不肯说实话,杨太太又扯起女儿身上的衣裳问:“我托你表姨给你送的钱呢?你怎么穿这种衣服。”转头往屋里打量,四壁萧条,窘态毕露,益发忿恚,她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女儿,到了别人手里,都过的什么日子。

钱太太急着申明:“四姑娘,钱我可都给了你哦,一共三回,加起来刚好一百两。”

杨太太摆着手:“表姐你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

茗香在旁边打圆场:“杨太太只是想问四姑娘,钱都用到哪儿去了?一百两银子,给一户普通人家,够过好几年了。”

杨太太顺着话头道:“是啊,还是内官大人体谅民妇,嫚儿你说实话,你的钱是不是都被那禽兽骗走了?”

孔四惴惴不安地扭着手指,声如蚊呐:“我自己带出来的钱买了房子,娘给的那一百两,因为云路要进宫,总不能穿得太差,娘也知道,稍微像样点的袍子,就要十多两。”

“十多两,那是云锦还是潞绸?你穿布衣,他穿锦袍,你倒真舍得,对爹娘,怎么没见你这般孝顺?”杨太太气得发抖,对这个“无私”到愚蠢的女儿,显然失望已极,声音也变得冷厉迫人:“你离开家时,私房银子搜刮一空,再加首饰衣裳,起码也值好几千两,就买了这么小个破宅子,两三百两到顶了你母亲是当家理事的,不是那乡下无知妇人,由得你混说胡哄”

孔四趴在杨太太跟前磕头请罪,嘴巴却严实得狠,扯来扯去尽是借口,没一句真话。

茗香都快被她气倒了,真没见过这么执迷不悟的人。如此看来,她给钱太太那封密函,本意并非是要交给太子妃,而是见识了秦云路的狠毒,想留个底牌给自己保命的。

于是冷笑道:“四姑娘,不如我猜猜看,猜对了,你点个头。”

不等孔四表态,茗香弯下腰,盯着她头顶的发旋说:“那几千两都交给秦云路打点通关系去了吧?”

要不然,何以走得通皇后的门路?皇后再贪财,区区几百两还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起码得几千两才有可能。

孔四震惊地抬起头,钱太太趁机告诉她:“你上回交给我的那封信,我已经呈给太子妃了,这是她派来帮你的内官大人,秦云路平时都跟你说过什么,或在家里藏了什么,你最好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她。四姑娘,表姨知道你喜欢秦云路,身家性命都肯交托,可那人是怎么待你的?不用表姨说,你只低头看看自己的腿就知道了。”

见孔四果然瞄向自己的伤腿,钱太太感概道:“女儿家从小养在深闺,难得见到个俊俏的男子,何况又精通音律,你会动心,表姨能理解,你爹娘也能,只要你肯回家,还是他们的好女儿。人少年时难免犯错,犯了错要知道改,不能一条黑路走到底,让亲者痛,仇者快。”

说得茗香刮目相看,这钱太太,以前只知道她是包打听,最爱东家长西家短,原来人家真有几分口才——当然了,比自己还是差一点。

钱太太循循善诱,奈何孔四冥顽不灵,仅说了句“多谢太子妃垂顾,多谢表姨教诲”,就没下文了。

其实孔四心里也很矛盾,她既希望太子妃能为自己撑腰,又怕因此害了秦云路。

上次她求太子妃为秦云路引荐时,就发现太子妃对秦云路十分反感,对秦云路前妻失踪一事,更怀疑是秦云路所为。

关于秦云路的前妻,孔四旁敲侧击打听过,秦云路是个寡言的人,只喝醉酒时话多一点。她曾趁除夕团年的机会多敬了几杯,然后从隐隐绰绰的几句醉话里听出了一点口风,那倒霉的前妻,好像真是死于他手。

起初她吓得不轻,当钱家表姨和表妹上门时,她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把事情透露给了她们,事后又后悔,生怕她们去外面乱说,会引来官府查案。

还好一直没什么动静,她很欣慰,从此相信表姨和表妹是能替她保守秘密的人。为了避免落得和前妻一样的下场,她把秦云路偷藏起来的一封信交给表姨保管,在秦云路发现后,怎么也不肯说出信的下落,只暗示他:“你肯好好跟我过日子,不起歹心,我就不把信交出去,否则,大家鱼死网破。”

作为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被逼到这种程度,孔四觉得很悲哀,可一想到秦云路前妻的下场,又不寒而栗,会出此下策,实属无奈。毕竟先有命在,才谈得上其他。

秦云路暴怒之下,操起一把椅子砸过去。孔四本能地闪躲,跨过门槛时不小心摔倒了,椅子狠狠地砸在腿上成了两半,腿骨也断掉了。

秦云路这才罢手,跑出去请来大夫接骨。到杨太太登门时,才去了夹板几天,勉强能拄着“拐杖”兔子一样跳着走。

秦云路后来多次向她忏悔,说自己只是在气怒攻心下失去了理智,并非存心伤她。孔四却不敢再轻信,因为不知道他到底是心疼呢,还是怕她生出报复心,会把那封信交出去。

可这一幕,她死也不会向任何人说。她不惜背弃父母家人,随其私逃的丈夫,亲手用椅子把她打成了残废,她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恍惚间,却听见茗香轻叹着说:“你知道吗?秦云路的前妻也断了一条腿,而且跟你一样,也是左腿。”

孔四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同人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打开缺口

秦云路前后两任妻子都遭受断腿之厄,本为巧合,理由也各不相同,却在茗香的故意误导下,成了压垮孔四姑娘的最后一根稻草。

越是顽固之人,一旦你攻破了她的堡垒,她交代起来越是彻底。看着手里一大摞“罪证”,听着茗香口若悬河的复述,俞宛秋在心底暗哂:皇后娘娘,如果我把这些交到晴天朗日阁的御案上,您猜皇上会怎么说?

他的中宫皇后,为了几个钱,将人引荐入宫做乐师,这个人还形迹可疑,刻意模仿皇太子的手迹,并与东宫暗卫早就锁定的一个梁国细作有往来。

如果存心在这上头做文章,皇后都够得上串通奸人卖国的罪名了。

即使不是如此,能卖乐师职位,也就能卖其他官位。卖官鬻爵,在任何朝代,都是重罪。

幸亏皇后一直不得宠,手里资源有限,翻不起什么大浪花。可性质之恶劣,是改变不了的。

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俞宛秋迟迟拿不定主意。

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皇上盛怒之下,对皇后必有处罚,问题是,这处罚会有多重呢?

若只是怒斥一番,让皇后从此禁足反省,让她再没心思和能力对付自己,倒也算达到了目的。糟糕的是,太后病废,后宫非得有人打理,皇后再一禁足,岂不是让张贤妃之流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更严重一点,皇上气得把皇后迁离中宫,让她去别院存身,甚至干脆废掉这个他厌弃了二十年的皇后,作为儿子的赵佑熙将如何自处?他的太子宝座是很稳,即使换个皇后,暂时也威胁不到他的地位,可架不住心里别扭,更怕经年累月,皇上会慢慢受到蛊惑,变了心意。

俞宛秋抚额长叹,处理婆媳关系最难的就在这里:打折骨头连着筋,皇后和太子,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静听茗香说完,俞宛秋一面规整桌上的材料一面吩咐:“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钱太太那边都交代清楚了吗?”

茗香敛衽回道:“奴婢狠狠敲打过钱太太,她不敢乱说的。至于杨太太,她比您更怕这事儿穿包,女儿跟男人私奔,多大的丑闻啊,真传出去,一家子都跟着没脸。”

俞宛秋点点头:“要说起来,孔家也够硬气了。换一户人家,女儿奔都奔了,名节已毁,多半会捏着鼻子认了这门女婿,甚至给他们补办一场婚礼,再补送一份嫁妆,不是有句话,叫‘一床锦被遮了羞’。”

茗香不屑地说:“如果没有今天这一出,您以为孔家不会?秦云路和孔四姑娘的房子那样偏僻,钱太太不过一寻常居家妇人,她是如何找到的?还不是杨太太放心不下女儿,先暗地里派人找到具体位置,再委托钱太太出面照看,又送东西又送银钱,就怕女儿在外面吃苦。不过是一时抹不开面子罢了,再过些日子,照样走动起来。”

俞宛秋失笑道:“瞧我这死心眼,还不如茗香看得透彻。秦云路阅历广,心机深,想必也是看穿了孔家这一点,才敢拐走人家娇滴滴的女儿。”

“您每天那么忙,多少大事要操心,哪有工夫想这些,不比奴婢,手里就接了一桩案子,自然要多费些心思”,茗香先谦虚一番,才附和道:“秦云路若真不想给孔家找到,早带着人远走高飞了。明知太子妃不待见他,情愿掏血本投靠皇后,也要死赖在南都,不就是舍不得孔家这座金矿嘛。”

俞宛秋深以为然:“当初他娶程绮玉,是指望能得到威远侯沈府的助力,没想到竹篮打水,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落得深陷牢狱。好不容易从牢里挣出命来,赶紧甩掉程绮玉走人,程绮玉又阴魂不散,千里缉夫,追得他无路可逃,只得辣手摧花。再搭上孔四姑娘,看中的同样是孔家的财势,如果他带着孔四远走他乡,失去了根基的孔四对他还有什么意义?照样成了跟程绮玉一样的累赘。”

虽然程绮玉为人很不地道,每想起这两个人的孽缘还是自己牵起来了,俞宛秋就觉得愧疚。都只怪那时候日子太封闭,对古人的道德水准估计过高,尤其对魏无涯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潇洒出尘的琴师,看法忒不切实际,比如,把他往奏出高山流水的俞伯牙钟子期身上联想,以为是什么有情有义的民间艺术家。结果证明错得离谱,魏无涯的琴音再飘渺,也掩盖不了他趋炎附势、薄情寡义的本质。

正由于这点愧疚,俞宛秋容忍了程绮玉的种种无礼乃至陷害,反正她只那么大本事,也不曾真正伤害到自己,后来更是害人不成反害己,弄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素琴轻叩窗棱回禀。

事涉机密,屋内只留了茗香一人,屋外则由素琴把守。

“知道了”,俞宛秋把所有的材料都扫进抽屉,起身走出遂初堂,把赵佑熙迎进同心殿的正厅坐下。

素琴端来早就准备好的醒酒汤,俞宛秋伸手接过,赵佑熙就着妻子的手喝了半盏,扯着礼服的领口嚷:“好热,好热。”

俞宛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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