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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外慧中-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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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决满眼赞许:“姑娘头脑清晰,分析得丝毫不差。”

俞宛秋紧追着问:“那你为什么要背弃皇帝,投靠王爷?”

秦决道:“投靠王爷,就一定要背弃皇帝吗?”

俞宛秋做恍然状:“公子准备脚踩两条船?”

秦决笑而不答,埋头享用美食,也就是,默认了。

他等着对面的人说他“卑鄙”,耳朵里听到的却是:“要换个人,也许我会信,但公子不会这样。”

秦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你以前不是说我卑鄙吗?”

“是,公子做事不择手段,但内心骄傲,即使表面上脚踩两条船,心里其实也只忠于一个人。”

“哦,那你说说看,我会忠于谁呢?”

“你自己。”

骄傲之人,目下无尘,除了自己,谁都不屑效忠。所以,秦决此来,不管是代表谁而来,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他自己的霸业。

“咚”,秦决手里的筷子掉了下去,一个女人,这么了解他,是幸还是不幸?

但接下来,他就被另一种感觉击倒了,他脸色苍白地伏在桌上说:“菜里有毒。”

同人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世子回城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世子回城

秦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白色床单,青色蚊帐,房间的摆设很像普通的客栈。他的衣服上有一股酒味,他甚至闻得出,这是靖兰城有名的百花酿。

他试着唤人,一个模样机灵的小伙计提着水壶进来说:“客官,您醒了?鸡粥还在灶上熬着,等会儿就可以吃了。”

什么鸡粥?秦决揉着额角坐在床沿,含糊地应了一句:“我不饿”,接过小伙计泡来的浓茶,看着窗外的天色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小伙计告诉他:“快到未时了。”

他跟俞宛秋约见的时候还不到午时,也就是说,他昏迷了一个多时辰。

刚弯下身穿鞋,几个人从外面冲了进来,个个一脸焦虑,打头的周济扑到床前问:“公子,您没事吧?”

秦决淡淡一笑道:“没事。”

不是粉饰太平,确实没什么问题,他的身体感觉很好,毒已经清了。人也没被捉到哪个地下室里吊起来。一个人被毒倒后醒来,发现自己舒服地躺在客栈里,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陈骅让小伙计退下,关上门后急切地说:“您不让我们跟,非要一个人赴会,我们在门外守了一个多时辰,实在忍不住了,才进去找掌柜打听,掌柜却说,您早就从后门走了,然后给了这个地址。”

秦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他最后的记忆,是昏昏沉沉地倒在餐桌上。

他让手下把客栈掌柜找来,问他打听:“送我来这儿的人呢?”

掌柜回道:“他们给公子交了房钱,让小的给您熬点鸡粥,等您酒醒了吃。”

秦决想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女人,话到口边,终究只是问:“他们有没有说别的?”

“瞧我这记性”,掌柜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地说:“有,他们让公子好好休息几天,三日后去店里等回音。”

秦决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掌柜的躬身问:“鸡粥好了,这就给您端上来?”

秦决点了点头,既是那人的心意,他就领了吧,尽管他现在完全没胃口。

俞宛秋坐在红豆院的前院正厅里。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温煦随和,而是眉尖微蹙,眼含愠意,头上的碧玉搔头衔着一颗纹丝不动的小小玉珠。几个丫环婆子燕翅般站在两侧,有的端着茶水,有的拿着巾帕,俱是端肃面孔,齐齐看向屋外。

周长龄一看这阵势,赶紧在青石阶前双膝跪下道:“都是属下疏忽大意,才出了这样的岔子,还请少夫人息怒,千万以保重贵体为要。”

俞宛秋只问他:“单长贵人呢?”

周长龄垂首答:“关在柴房,等少夫人发落。”

俞宛秋轻叹一声:“先关着吧,把人看牢了,等少爷回来再说。”

她身边所有的随从都是从世子的护卫营中抽调出来的,世子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所以该怎么发落,还是交给她的世子夫君吧。

见周长龄还跪着,吩咐道:“你起来吧,带点补品,去老乡客栈看看。”

对于这点。周长龄甚为不解:秦决既是朝廷走狗,上次还掳走世子妃,单长贵下药放倒他,世子妃反而把单长贵关起来,对秦决以礼相待?后来更是亲自安排秦决住进客栈,甚至让他带上补品去探望,他都给弄糊涂了。

事关机密,俞宛秋不能对周长龄道明因由,只能直接下命令:“秦公子那里,你们只需派人盯着,不要打扰他。如果他退房,你们也不要阻拦,跟着看他在哪里下榻就行了。”

“是”,纵有满腹疑问,周长龄也没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

“秦公子的安全我就交给你了,单长贵之事,不能再发生了!要是谁都像他那样自作主张,不是乱了套?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秦公子对安南王府很重要,说不定王爷都会下山来亲自接见他。”

周长龄躬身抱拳,用比刚才更郑重的语气回了一声:“是。”

打发周长龄走后,俞宛秋扶着茗香走回内院的寝房,站在影壁处,回头看着那棵已经抽出鲜嫩绿芽的红豆树,眼里不觉露出了缱绻之色,也许再过两天,她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夫君了。

红豆树分落叶和常绿乔木两种,纬度高一点的地方,因为冬季寒冷。所以会落叶。靖兰城四季皆暖,红豆树常绿,只会慢慢换叶子,不会掉得光秃秃的——那位爱捋树叶的家伙,每次回来总是来去匆匆,跟她厮混尚嫌不够,哪有功夫拔树叶。

今儿午间,她把昏迷不醒的秦决送去老乡客栈,让人给他服下解毒药后,回到红豆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信给赵佑熙,把自己跟秦决会谈的情况告诉了他。请他上报王爷,看到底怎么办,她承诺三天后给秦决回音。

对于这件事,她也觉得很矛盾,很难下决定,因为接受和拒绝都不容易。

首先,安南王府确实需要外援,所以秦决的提议极具诱惑力。尽管已经准备了几代,豢养着几十万兵马,可那些人都是土匪班底,从没真正上过战场。安南王府的战船也只听赵佑熙说起过,还不知道在哪里。有多少。

她有时候甚至怀疑,安南王府宣布立国的话,会不会弄成史上曾出现过的“百日王朝”,很快就被朝廷镇压。吴三桂到最后好像也称过帝,穿过龙袍,结果呢,满清的皇帝还是顺利削藩。

其次,秦决身份特殊,所谓的藩镇背景只是她推测出来的,秦决从没正面承认。他的公开身份仍是皇帝的特使,有生杀予夺大权的钦差大人。如果王爷和世子跟他见面,他突然变脸,拿出皇帝的密旨当场诛杀,到时候要怎么办?秦决的武功不亚于赵佑熙,上次在古柏镇,一屋子王府的高手关起门来围攻他一个人,都让他给逃走了。

连她这个不懂政治的人都觉得左右为难,何况王爷他们?

信发出去两天后,赵佑熙带着一帮手下回到了红豆院,赵延昌在绵远大营继续留守。这是部属们商量了几天的结果:王爷和世子,不能一起出现。

鉴于秦决武功高强,最后决定暂由世子出面——这里还有个身份对等问题,除非靖王亲自驾到,否则安南王不会露面。

赵佑熙回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俞宛秋因为心里有事,正在灯下慢慢写着毛笔字。几个丫头和兰姨也在书房里陪着,围着屋角的一张圆桌做针黹。

因为女主人在习字,大伙儿都静静地做活,忽听得二门外巡守的刘婆子欣喜地喊:“少爷回来了!”

俞宛秋手一抖,雪白的纸上出现了好几个墨团。

她索性勾勒出几块大石,一棵虬结的老梅树,墨团成了点缀在枝桠间的梅花。

屋里的人不知何时退下了,赵佑熙站在身后道:“今日这么好兴致,画起墨梅来了?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

俞宛秋每次别后重逢,总会有些害羞,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佑熙看她的小耳垂又红成了鲜艳的樱桃,立刻想到另一颗神形兼备的“樱桃”,身体一阵悸动,某处已经起了反应,不由得紧贴住她,深吸了一口醉人的芬芳后,才咬牙后退一步道:“我先去洗浴,你也别累着了,画完就坐下休息吧。”

俞宛秋这才回过头,脸儿红红地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马上让厨房准备。”

赵佑熙道:“厨房已经在准备了,我让他们随便弄一点,吃完了好早点休息。”

俞宛秋鼓足勇气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看赵佑熙又向自己挪动脚步,忙提醒道:“你快去洗吧。”

“好”,赵佑熙恍惚地答应着,脚却有自己的意识,依旧向前迈进。

俞宛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后退,房里的下人早知趣地走*了,可她还是像初遇异性的女孩一样,慌慌张张地躲闪。后背刚抵上书桌,赵佑熙已经抱住了她,在她耳边恳求道:“别退,房里没别人,让我抱抱,我只抱一下就去洗。”

“嗯”,她头脑昏沉,脸颊似火,在纯然的男性体息中薰然欲醉,本来就有些发麻的腿脚更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软软地倚在夫君的怀抱中。

“想死我了”,赵佑熙痛苦地低喃。

“我也是”,最后的尾音落在他的唇间,他的吻急切而缠绵,倾尽温柔,无限眷恋。

长吻毕,赵佑熙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准备去浴室,却发现爱妻的身体摇摇欲坠,慌忙抱住道:“怎么啦?”

俞宛秋朝他轻松一笑:“别担心,就是站久了,腿有点麻。”

“我抱你上床。”

“还早呢,你抱我到饭厅里坐着,我等会陪你一起吃饭。”

“好的。”

看赵佑熙把姑奶奶抱到外间,兰姨担心地问:“是不是腿又麻了?我给你揉揉。”

“我来吧”,素琴放下手里的鞋子走了过来。

“你的腿常发麻?”赵佑熙满心愧疚,他在家的日子少,实在没尽到照顾之责。

兰姨回道:“怀到这个月份,腿都有点肿,有点麻的,姑奶奶算好的了。”

赵佑熙把爱妻放在饭厅的玫瑰椅里,自己蹲下身去,把她的腿抬起来搁到自己膝上,捋起中衣的裤脚一看,果然有些微肿,挥手叫素琴退下,自己运功按摩起来。

同人卷 第一百九十章 初次谈判

第一百九十章  初次谈判

赵佑熙跟秦决会谈的地点居然就是玄觉寺。俞宛秋也去了。这样可以给赵佑熙打打掩护,说是陪夫人进香。

到了之后,俞宛秋留在大雄宝殿拜佛上香,赵佑熙带着四名手下:军师牟翊、参军何洛绘,武将邱俊和林淮安,去了后面的禅房深处,具体什么位置她没打听。

礼佛毕,俞宛秋捐了一百两香资,照例得到了住持觉缘的接见。

觉缘着一袭青色僧袍,打着绑腿,穿着芒鞋,人比上次见到的时候清瘦了许多,裤腿上尚能见到点点黄泥,遂问道:“大师远游刚归?”

觉缘点了点头:“自上回见过施主,便出去云游,今儿几乎和施主同时进寺。”

俞宛秋不免有些担心,住持不在,赵佑熙他们借用这里的房子谈判,不知他听到后有没有意见?她也不便道明,只是说:“今日外子亦陪同前来,正巧遇到几个朋友。便借了一间贵寺的房子,几个人叙叙旧。”

觉缘含笑道:“世子驾临,乃小寺之幸。”

俞宛秋惊愕之余,更觉汗颜,“大师一直都知道小女子的真实身份?”

觉缘道:“第一次来时并不知晓,后来世子妃在靖兰城中开店,才悟到的。”

俞宛秋心里忐忑起来,她这样大张旗鼓地打出“双姝馆”的招牌,城中稍微交游广一点,到过南府和苏城的人都可能猜得出她的身份。像秦决,就是循着双姝馆的名号找到她的。她如此莽撞不知收敛,赵佑熙固然不会说什么,王爷心里未必没想法。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无用,她索性置诸脑后,敛衽向觉缘道谢:“上次多亏了大师,一语点醒梦中人。”

此时有香客指名求见觉缘,俞宛秋正欲告退,觉缘主动提出:“世子恐怕还要在此耽误一段时间,世子妃体态沉重,不宜久站,让小童领你寻一处清静地歇息一会吧。”

“多谢大师。”

小头陀在前面引路,转过一个拐角,便听到了诵经声。这次依然是上百人坐在一间房里,男女僧俗混杂,她带着一干随从从门口经过时,那些人头都没抬一下。

小头陀把她引到诵经堂对面的一间卧室。兰姨和素琴要去抱车上的绒毯,俞宛秋摆手道:“算了,佛家禅房,本来就该素净简朴些,你们把床铺一下,我腿有点麻了,想躺下来听听他们诵经。”

几个丫头把她扶到床上躺好,盖上洗得发白的蓝布薄衾,她合上眼睛吩咐:“你们都去外面逛逛,别挤在这里,我嫌吵,留妈妈陪着就行了。”

丫头们依言退下,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兰姨坐在床沿上给她轻轻按揉腿脚,她听着对面的诵经声,渐渐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回到了故乡的小城,这回掏出钥匙时,真的打开了家门,白发的父母并头坐在沙发上,翻着一本影集。那上面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看母亲的泪滴在她穿着花裙子站在银杏树下的童年笑靥上,她恍然忆起,今天是她前世的生日。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立刻变成了何小慧的样子。沙发上的两个人从相册中抬起头,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爸,妈”,她哽咽着呼喊出这睽违了六年的称呼。

“真的是你回来了,慧儿!”爸爸老泪纵横,妈妈扑过来要抱住她,被爸爸拽住胳膊:“你小心点,慧儿怀孕了。”

“嗯嗯,是我乐糊涂了,孩子几个月了?”妈妈看着她的肚子,又哭又笑。

“六个月了。”

“孩子的爸爸……”

“孩子的爸爸对我很好,你们只管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福。”

“那就好,那就好。”

“爸妈对不起,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害得你们白发早生。”

“没事,老了都要白的,只要知道你过得好就行了。”

“我现在很好,你们以后别再为我哭了。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结了婚,又怀了孕,再过不久就当妈妈了。”

这时,就像电影中的画外音切入,兰姨的声音隐隐传来:“姑奶奶。姑奶奶!”

俞宛秋向父母挥手道别,然后走出屋门,门关上的一霎那,她豁然而醒,兰姨站在床前禀道:“寺里派人来问,要不要给姑奶奶准备素斋。”

俞宛秋略一思忖,赵佑熙那边也不知谈得如何了,反正一时也走不了,便开口道:“让他们准备吧。”

兰姨出去回话,俞宛秋重新躺回枕上,对面禅堂的诵经声仍不绝如缕,就像从亘古开始,要到亘古才结束,那永不间断的节奏,让她的心态异常平和,有种时光永不老去之感。

俞宛秋再次睡去,这次,无梦,无惧,亦无忧。

秦决之名,赵佑熙之前已数次听到,只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堪称友好的气氛中见面。

秦决也有同感。拱手道:“世子之名,如雷贯耳,秦某何其有幸,能得见真颜。”

赵佑熙抱拳回礼:“彼此彼此。”

几个人寒暄毕,很快进入正题。

秦决拿出了靖王写给安南王的亲笔信,赵佑熙也拿出了盖有安南王金印的手书,双方等于验证了一遍对方的身份。

但这样显然还不够,赵佑熙提出了跟俞宛秋同样的质疑:“秦大人贵为知枢密使,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怎么会倒戈相向,支持藩镇与朝廷对抗呢?”

秦决笑着纠正:“秦某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个小小的四品知事。”

“时间问题而已”,赵佑熙勉强压住不耐。如果秦决不肯开诚布公地说出他的真实背景,今日的谈判无法深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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