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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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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了凡说:要是今年你的兄弟姊妹有打破,你还有十年寿命。要是没见,你明年开春有一大难,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老人说:唉,一个月前,我二哥,他走了。

何了凡说:你要经常去拜拜你二哥,他替你挡了一劫,多给了你十年寿命。

何了凡扯了一块布,做了个袋子,装了这块招牌,打算堂而皇之领着儿子在县里做事。

何了凡在长途汽车站旁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七八个平米的小房子安身,在一个楼梯弯里放个煤炉子做饭,到三十米外的公共厕所里方便。尽管生活艰苦,毕竟比四处漂泊、担惊受怕要好。

何了凡像算命先生一样,在汽车站那个长廊上摆了三把凳子,将那黑底绿字的小招牌挂在窗台的风钩上。瞎子们一探棍子,晓得加了人,便主动互相靠拢一点,热情地给何了凡腾出一个位子来。老何请瞎子们吃了一碗面,算是相认、算是入伙、算是回报。

第二部分第九章泥鳅爱往松处钻(3)

何了凡的招牌很管用,加上他是个光子,与人交流多了许多方便,他的生意就要好一些。一听有脚步声近了,瞎子们眨巴着眼睛满脸堆笑指望顾客光临,谁知却是在何了凡那里排队。到了第五天,这个阵势愈加明显,瞎子们脸上的微笑中便多了些尴尬和失望,这时何了凡便有点心怯了。

半音在开张那天只坐了半天,就再也不肯与瞎子为伍了。人家看瞎子一眼,再看他一眼,他就坐不住了。耳边好似有个声音在说:你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就跟瞎子混在一起,抢人家瞎子的饭碗,成何体统……

半音对父亲说他宁可在家做饭,也不想去守摊子了。

何了凡也觉不爽,说:他们都是瞎子,只我们是光子,总总不是个味。

又过了一天,何了凡没有再去,把那个小招牌挂在出租屋的门头上,他说:做个姜太公算了。半音也觉得这样好。

出租屋的房东也是个穷人,子女都不管他,他就靠着祖上传给他的两间屋养老。他自己住一间,租一间给何了凡,每天在瞎子附近卖盐茶蛋。见何了凡把招牌摘了,便问:你做得好好的,怎么不做了?

了凡道:光子和瞎子坐在一起,怕有抢生意的嫌疑,我儿子也不愿意。

房东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存在谁抢谁的生意吧。

人家倒是没说什么,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也罢,你们真是厚道人,好人会有好报的。酒香不怕巷子深,真做得好,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托你老人家的福,要是有人问起我们,请你指指路呵。

这个我做得到。

那就感激不尽。

房东说:谢什么,有饭也该大家吃嘛。

其实干这行的高手,大可不必摆摊设点,靠的是口口相传,互相引荐。有心求教,踏破铁鞋也要寻了来,就如那郭如玉母子俩,当初不惜跑百八十里路去找何氏父子。

何了凡父子退守陋巷后,该来看相测字的照样要来,新面孔大都是老顾主介绍来的,一点也不比在显眼的地方弱,有时候这小房子里还站人不下。也有乡下人老远来求看牲口的,他们也不拒绝,不论赏封多少,两个人必分一个去。眼看生意做得很好,何了凡高兴,心想照这样下去,自己养老和儿子日后结婚也无什么忧虑了,便要感激这个宽松的社会环境,看来他师傅寅斋公真有点先见之明,说这一行日后可混得一口饭吃,终是到了应验的时世。

一次下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起来,何了凡伸脚去探鞋,却是踩在水里,屋里竟有了齐膝深的水,自大红山流下来的河水猛涨,把靠河的老街淹了大半。何氏父子忙抱着行李逃了出来。

正值何氏父子狼狈逃窜时,一把大伞当头罩了过来,一个胖子把他们父子俩拉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小汽车里,一直拉到了丁县政府招待所的一间体面的房间里。

胖子说:我找得你们好苦呵。

何了凡说:这位兄弟,你没有找错人吧,我不认识你啊?

胖子问:你是叫何了凡先生吧?

是的。

这位该是你的公子何半音先生吧?

什么公子公子的,他是我的崽。

这就对了,我找的就是你们二位。

找我们有什么贵干哪?

我是奉命行事,找到你们,然后安置好你们,我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

何了凡说:我没搞懂。

胖子说:我也不懂。等雨住之后,我们去看房子。

了凡不解:看房子?

胖子说:对。

第二部分第十章塘大水深好养鱼(1)

百八十里街顺河而建,老城加上新城,拉拉扯扯、婆婆妈妈差不多都有十里长了。河水是由南往北流的,流成个弧形,抱着十里长街。老城依着山势,新城往开阔处走。有钱人和年轻人都住到新城去了,留在老街上住的大都是买不起新房子、不愿赶时尚的人。

何氏父子选择住在老街上一个叫做流星巷35号的两间房子里,隔出半间来做厨房,半间吃饭,一间住人,比汽车站那出租屋相比强了十分。

那个不愿公开姓名的胖子要给何氏父子租房,何了凡坚辞不受。毛主席说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不能轻易占便宜、无端的得人好处。

胖子说:你们给我的一个朋友指点过迷津,他发了财后,一定要来报答你们,但此人做好事是不愿图回报的,也不愿露脸。他听说你们想到县里来发展,就想给你们租个房子住,好有个落地生根的地方,这事不大,只能表示他的一点诚意,他是决意要以德报恩的,你们就接受了这一片心吧。

何了凡说:要成气候要发财,都是人家的命大,也不是我们给的,我们只是看看,而且也得过人家的赏封了。我们不想欠下这笔人情债。

胖子慌了:那,那怎么办?

老何问:你那朋友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胖子:我不能说。

是不是当年做平术生意的老洪?

胖子:我真的不能说。

了凡说:那我不能接受。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得人好处。

那胖子差不多就要哭了:那你就把我搞惨了,这事你要是不接受,就等于把我的饭碗给砸了,老板会说我连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马上就会把我给辞了。这样吧,看在我的一家四口靠着我的这份工作的份上,你们先住下来,哪怕只住一宿,第二天走人都行,你要让我把这差交了。

话说到这一层,估计那胖子也不像说的假话,老何心软,就答应先住下来再说。

胖子要何了凡在新城区热闹的地方找个房子,人气旺就好做生意,不要考虑钱。而何了凡却在老城区选了个偏僻的地方,理由是他怕热闹,其实他是不愿意多花人家的钱。流星巷在半山,推窗可见河,又听不到汽车的声音,实在是个好地方,不晓得怎么会被时尚冷落。

流星巷的巷口拐角处,有个叫“胡记”的南杂店,是一家很老的店子,姓胡的老板祖上就是做小生意的,这家百年老店一直姓胡。解放的时候,这家店子曾经充过公,后来因胡家出了个烈士,又把这家小店还给他们了。

胡记有好酒,酒历来是自家酿的高粱酒,他们从来不卖其它酒,有钱赚也不卖。一只可装十来斤酒的青花瓷坛就摆在最显眼的地方,旁边放着两只自制的竹筒。一只竹筒盛一两,另一只竹筒盛二两。有人来打酒,坛口上用粗棉布包着谷子的坛盖被移开,长把的竹筒伸进坛口,咚的发出一声美妙的声音,这酒香便荡漾开来,自坛口溢出,那好酒之徒便开始吞口水。这样沽酒的方式、这种竹筒打酒的美妙声音,大概持续了百把年了,胡姓后人丝毫也不想改变它。显然这样的沽酒方式以及当街销售这样的酒,早已被发展的时代所淘汰,所不屑,眼前也只有一些上了点年纪的人爱来这里沽酒和吞口水了。

何了凡算得一个。

自何了凡入住流星巷后,他便是胡记的老顾主。只要在家,天天必到,风雨无阻。每天早晨醒来,他匆匆抹一把脸,便风急火急往外跑,像去救火,像有人在后面追赶。还隔着店子十来步,他必发出一声响亮的咳嗽,提醒胡记的守店人:他来了!无论是胡记的男人和女人,早已熟悉这个咳嗽声了。这咳嗽声是一个报信的讯号、一个贪婪而迫切的讯号。每听到这个咳嗽声,胡记的人便要放下手中的活计,飞快地揭开包着稻谷的盖子、飞快地将盛二两高粱酒的竹筒“咚”的一声沉入酒坛中,当酒香直冲出坛口时,何了凡的鼻子就准确地扑在坛口上了。竹筒迅速将酒提了上来,余酒滴落到坛子中发出金属般好听的声音,这时何了凡便自己动手抓过一只古老的青花酒碗,准确地托在竹筒下,那来不及掉到坛子里去的余酒,便滴在酒碗中了。待酒徐徐流入杯中,何了凡两眼炯炯发亮,欣赏着这美好的一刻,他的鼻孔张到最大,脸色潮红,喉结迅速运动,呼吸越来越快,给人的感觉是这酒要是还慢一拍倒入碗中,他就会支撑不住倒下去。当竹筒滴尽最后一滴液体,口朝下被高高举起时,何了凡那只手激动得颤抖着,将青花酒碗款款地送到嘴边,只听得“咕咚”一声,二两高粱酒便被那抢劫犯似的喉咙一下悉数送进肚中。二两酒一口吞下,这是何了凡的风格,他爱喝急酒,爱喝空肚酒,喝空肚酒的好处是趁着人睡了一夜,肚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样,酒便会一滴不浪费地沁透到五脏六腑,可以把所有器官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这一天大家都会工作得很起劲。当一口酒“咕咚”一下很响亮地滚下喉咙时、当何了凡确信这酒的元气被迅速地送到了五脏六腑时,他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于是,崭新的一天便展现在眼前了。很多年来何了凡一天只喝一次酒,一次只喝二两酒,一两不过瘾,超过了二两怕误事。

第二部分第十章塘大水深好养鱼(2)

一个爱酒的人不会对天下名酒不知道,何了凡也能一口气说出五粮液、茅台、西凤等等几个老酒牌和新酒牌。但说归说,羡慕归羡慕,他爱喝的还是胡记自酿的高粱酒。老胡祖籍也是十八里铺,小时候在十八里铺生活过,老胡深爱着十八里铺的高粱,这高粱是千辛万苦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为了防御野猪侵袭,还要安排人给它守夜。用这等高粱蒸出来的酒自然不同一般,每年高粱成熟时,老胡便要上门去收购高粱,十八里铺的高粱基本上只能供老胡家蒸酒用。品着胡记的手艺、想着老家坡里高粱的倩影、回忆着夜半断断续续响起的赶野猪的竹梆筒声,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呵。

何了凡喝完酒,赶紧到巷子对面的老汤家吃面,为什么要赶紧呢?要依仗这面条把酒气压住,不许它从喉咙口跑出来。老汤家的男人比女人能干,女人大多是干点洗碗擦地的活,炒臊子下面全是男人撑持。老汤死了之后,子承父业,继续下面。小汤年纪轻轻就一脸的皱纹,大家仍然叫他老汤,这样叫实在有些不忍心,但为了缅怀老汤的手艺,这样叫对安抚肠胃有益处。小汤也没意见,只要父亲的死没有影响生意,人们照样来捧场,叫他什么都行。

在百八十里街,何了凡只习惯喝胡记的酒,只吃老汤店里的面。儿子何半音既不喝酒也不吃面,他爱的是包子。何了凡喝好酒吃好面后,便给儿子带几只包子回去,儿子喜欢糖包子和肉包子一起吃,父亲便给他带两只糖的两只肉的,半音将四只包子拍成一个大饼,慢慢品味。

老胡和老汤让何了凡记账,一个月结算一次,了凡觉得这样也好,省事。头一个月何了凡去结账时,老胡和老汤说有人给结走了。说是那个给他们租房的胖子来结走的。老汤还补充说,这位不愿公开姓名的老板委托他从此以后供应何了凡父子的大米、油和藕煤,并三天送一斤猪肉和一斤鸡蛋。没了就送,不要浪费,也不要空缺。

老汤说:这事你们两爷崽要配合我啊,什么时候没有米了,没有油了,没有煤了,一定要告诉我,我马上给送过去。人家给我做了生意,还额外给了我报酬,我也答应了人家一定会做好的,不要让人家说我不守信用呵。

老胡说:你们可是碰上财神爷了。

老汤说:看样子,这个老板要供你们两爷崽一生一世的吃喝,还是你们那手艺好,帮人一时,帮己一世。

何了凡说:你们两个不是口里冇得味给我画饼吧?

老胡说:不骗你,我和老汤是昨天晚上被人家找去说的。说着老胡和老汤便把近一个月的账单拿出来,当着何了凡的面给撕了。

何了凡说:这,这,这,何必呢,何必呢,我们两爷崽又不是过不下去,喝点小酒,吃点小菜饭,租个旧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老胡说:你那个房子,人家把五年的房租全付了,那个房东笑得只差没掉下巴。

何了凡说:不能这样老得人家好处,劳烦二位给我们辞了。

老汤急了:那你就把我们害苦了,我和老胡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何了凡就有些生气:这个主你们怎么能给我做呢?

老胡说:老何你莫急,依我看,人家又不是给你们置房子,买电视机,给十万八万的票子,我看人家也只是要表示一点心意,给的也不多,算是个小人情,你们要是不接受,恐怕人家心里也不安。

何了凡也就只好暂时领了这份情,心想只要在县里做开了,站住了脚,稍稍混得好一点,便马上搬家,得了人家的好处,始终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不欠人情债,睡觉也安稳。

第二部分第十章塘大水深好养鱼(3)

何氏父子不久就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和流星巷的人相处得也很好,尤其是老何,已经离不开老胡的酒和老汤的面了。何了凡把那个小招牌拿出来挂在矮檐下,算是安营扎寨开了张,开张时老何叫上老胡和老汤,做了几样菜,几个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老胡和老汤准备买挂爆竹来放,何了凡同意,但何半音不同意,也不晓得为什么不同意,或许是儿子不喜热闹或者是不喜张扬。父亲见儿子不同意,便叫老胡和老汤免了这份客气。何了凡刚到,流星巷人便晓得了他和县长于长松的关系,老胡问何了凡:你们打算在这里长住下来,怎么不请请于县长?

了凡说:算了吧,也不好叫他到这种地方来,他毕竟是一县之长呢,怎么说,我们这干的也不是一个蛮体面的职业,不能给他添光彩,便不能为难人家。

何了凡不打算去请于政委,但于长松要找他。一日老胡领着郭如玉来找老何。老何一见郭如玉突然来访,不禁就红了脸,心里就怪老胡,怎么可以不预告一声呢?其他客户可以随便来,郭如玉就不能随便。看这屋里一团糟,这样子怎么可以接待县长夫人呢?年轻的时候,他毕竟也是暗恋过她的,这便是他要红脸的理由。老何手忙脚乱收拾东西。郭如玉善解人意地说:还收拾什么,家里没有个女子,有这么干净,也算是不错了。

老何抱愧地说:真是对不起,不晓得夫人要来。

郭如玉说:老于生你的气呢。

生我的气?

你到县里来了多久啦?

有两个多月了。

你看你看,来了两个多月,也没告诉老于一声,他很生气。

不敢告诉你们。

怕什么?

我们干的这活,毕竟不体面,上不得正坛,怕给政委丢脸,更是不便在县委机关大院出出进进。

嗯,这倒也是一句真话,可你和老于是什么关系?他在家骂你了。

骂我什么?

他说要是你不认他了,他会一枪崩了你。

老何就笑:没去看他,不等于不认他吧?

郭如玉说:老于也是的,都到地方上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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