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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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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虎翼替他系好了大红花,退后两步看看——陶骧黑色长袍马褂,皮鞋礼帽,红花挂身,高高的身材这么一披挂,就愈加英武,只是一脸的严肃,有些不搭——“七少,这样。”图虎翼在嘴角处指了指。

陶骧瞪他。

他无奈伸出双手,翘了大拇哥,道:“再好不过了。”

陶骧似是巴不得他这句话,立即开门下楼去。

走下楼梯时,就见西装革履的白文谟正背对着楼上,斜靠在栏杆处抽着烟,含笑望着坐在不远处的陆岐等人说笑。

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白文谟回头看他一眼,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说:“七哥,人样子。”

陶骧走到他身旁站下,望着和文谟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西装的陆岐,陆岐和白文谟是一般年纪的英俊青年,性子就简直是两个极端,陆岐活泼像高山飞瀑,文谟沉稳似山涧静水。

“不着急回南?”陶骧问文谟。

“看老爷子的意思。”白文谟微笑。他是陪同父亲白希禄来观礼的。“得看他和陶伯父什么时候把酒喝的踏实了。”

陶骧笑一笑,问道:“你的婚事呢,我听说在议。”他望望文谟。坊间还在传着他们追求索雁临韵事,当事人别嫁的别嫁、另娶的另娶,婚礼都轰动一时,白文谟的归属仍是受人瞩目的。

“七哥,你可不能这么挤兑我啊,哪儿能人人都有你这福气,定了亲的那位,又是绝代佳人、又有个心怀天下的岳父还恰好有个力争上游的的内兄?”白文谟低声笑道。眼角飞起一丝,笑意浸入深深的鬓角去。

陶骧听着,沉默片刻,伸手便将文谟的肩膀掰了,一个空手便将文谟摔到了一旁的地毯上,走过去,看着被摔倒在地还微笑着称赞他身手好的文谟,说:“让你小子胡说。”

白文谟哈哈一笑。

笑声引来陆岐等人,纷纷围上来,问着:“怎么还没闹上新郎官,新郎官却把傧相先撂倒了嘛?”

白文谟手一撑地,刚要起来,却不知被谁伸手又推了一把,他就势扯了陶骧。偏偏陶骧没提防,紧跟着也倒在地上。这么一来,一群人纷纷使坏,十来人闹作一团……图虎翼和马行健想拨开这些少爷们,把他们主子救出来,可人叠着人,根本找不到陶骧。两人也不由得不笑,就连外面忙碌的听差都惊动,纷纷往门内看,一见平时正经八百的少爷们玩的跟孩童一样,也都偷笑。

这时候哈德广陪同陶夫人过来,还在院子里便听见笑声不断,待看到听差们端着盘子、拎着东西都聚门外笑歪了,忙呵斥。

陶夫人上来一看,也忍俊不禁,站下便说:“这离天黑还早着呢,少爷们,且饶了老七。”

陆岐反应最快,一行将陶骧扶起来、替他整理着衣冠,一行说:“陶伯母这可是发了话?伯母,那我们晚上可是要放开了闹的。”

陶夫人见陶骧是帽子也歪了,红花也斜了,一脸的无奈。她过来亲手给他整理着,仔细看看,微笑。

陆岐和她相熟些,凑在她身旁,腆着脸道:“陶伯母是不是今儿心里最美了?真是谁家儿郎也比不得咱们七哥呢!”

陶夫人被他说中心事,不由得转头伸手戳了下他的额角,含笑道:“我把你这个小东西!还不快去站到你七哥身边去?让我看看……差不多就该过去了。”她仔细拂了拂陶骧胸口的衣服。

“是,夫人。车子已经备好了。老爷已经在祠堂了,七少爷此时过去,时辰正好。”哈德广在一旁提点。

“那就去。”陶夫人把地方让开,看看陶骧,本还想嘱咐几句,想着陶骧一贯沉稳,是不要过于担心的。就只微笑着点头。

陶骧这才走出了门……



程静漪把手帕塞到袖口的玉环扣上,抬起头来,盛妆的面孔对着她的嫂子索雁临,说:“好了。”

索雁临本是等着她准备停当,好送她出这临时用作闺房的门的,等静漪从容的说出这句好了,她望着静漪的面容,反倒觉得不想那么快把她送出去了。

此时不少女眷聚在这里,其中作为女傧相的就有陶家的八小姐尔宜,和陆家的大小姐陆嵘。难得的这么多女眷聚在一处,却安静的很,仿佛都在等着什么似的,不得不屏住呼吸。

索雁临看看外面,悄声道:“我看今日的仪式虽繁琐,倒也不用慌。那陆大小姐很是稳妥。有她在一旁提点,不会有错的。”

静漪点头。

雁临见她镇定,略放心些。伸手拨了拨她头上凤冠的遮面珠穗,露出饱满圆润的额头来,几乎是泛着珠光的细致皮肤,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一下……她果真揉搓了下静漪的脸。

静漪护着面孔,嗔怪地望着嫂子。

“都知道你们是洞房过的了,没那么多顾忌,闹的凶了也是有的。晚间时候差不多,我跟陶伯母说,让她去给你护驾。”索雁临让静漪放心。

静漪点了点头。

雁临见她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看看还有几分钟时间,忍不住问道:“我看你从昨天开始就闷闷不乐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难道之忓的伤情不好?”

她算下时间,昨日静漪和陶骧同她分手去医院之前,静漪还是有说有笑的。

静漪看了雁临,站起来。

外面还是很安静,偶尔有一两句低语,仿佛夜晚私语,低低传进来。

“静漪?”雁临越发觉得不对劲,她走过去,拉了静漪一把。

静漪被她拉转回身。

人是站稳了,裙摆下一溜儿小金铃还在晃,发出细微的声响。

雁临就见静漪满眼的泪光,顿时愣在那里。

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了似的,雁临只顾了看着静漪的眼睛,忘了发问。

静漪说:“三嫂,不管是对是错,我都已经站在这里了。不是不能回头……而是……”

她轻轻地吸着气。

胸口像被装了刀片,每吸一下气,都撕心裂肺似的疼。

“三嫂,孟元是已经没有了……我对不起他了。陶骧,哪怕就是因为他救过我,我也不能再对他不起的。”静漪于泪光中望着索雁临,慢慢地说着。

索雁临只觉得心惊肉跳,心知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一时想不出来。

听到敲门,陶尔宜在外面叫“三嫂”,问七嫂准备好了没有。

索雁临就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起来,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是听到了……“好了,马上就来!”她扬声道。盯着静漪的眼睛,她迅速地说:“小十,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有什么事,三哥三嫂还在这里的……”

静漪抬手将红盖头放了下来。

——————————

亲爱的大家:

更了更了~~喝口水接着写。明天早上更。

PS。这往下我可要更加狗血和雷人了啊。

PPS。要是还看得过去,经常留个言给点鼓励,就此谢过。

PPPS。要是不出意外的话,清明节假期(4-6日)停更。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二)

索雁临瞬间仿佛被一道红墙阻在了外面,余下的话也不知该怎么说。

门敲的越来越急,她只得让秋薇过来和她一道搀着静漪,还是说:“我们再谈。”

“没关系的,三嫂。”静漪抬头,红盖头四面垂角的玉坠子连着金色的流苏,颤巍巍地妖娆摆动。她说:“三嫂,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三嫂会明白的。只是三嫂放心……除非不得已,我在这里一日,就会做好自己的本分。定不会让你们为难。”

索雁临听着静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心里的不安在渐渐扩大。她给秋薇使着眼色,让她小心照顾静漪,自己过去开了房门。

陶尔宜和陆嵘正在门外等着,看到她开门,陆嵘便说:“七哥已经到门外了。”

索雁临微笑点头,回身搀一下静漪媲。

这时候就有人笑着说:“还想看看新娘子呢,没想到盖头先遮了。”

尔宜听说,一边取代了雁临的位置,搀扶她的七嫂,一边笑着说:“可别怪我这个护卫护着,盖头可只能是我七哥来掀的。你们要想看,等着!”

静漪就听女眷们纷纷应景地笑着,仿佛即便是这样,仍高兴的不得了似的。

盖头绸子极细密,她是看不到外面的。

原本她该觉得憋闷异常,可这会儿,她倒觉得这样也好。她看不到别人,别人也就看不到她。

在右手边搀扶着她的秋薇,小声地提醒她慢走。过一会儿就换成了陆嵘。

陆嵘不像尔宜那样高声,而是温和地说:“七嫂,七哥已经到了,我们慢慢走出去的……三哥等在外面送你上车。”

静漪点头。

金色的流苏更加妖娆地摆动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她看着脚下,走的不慢,裙摆却几乎不动,因此那金铃纹丝不动,她就听到啧啧称赞声。从屋内走出来,门外崭新的红色地毯铺着,她站下,看到一对黑色的铮亮靴尖。

陆嵘轻声说:“三哥请。”

静漪便挽上了之忱的手臂。

之忱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略站了站,似乎是打量了下她的。

静漪等着之忱开口,之忱却没说话。

他低头看着静漪挽着自己手臂的手,金钏玉镯累累缀缀,火红锦袍,密密匝匝绣的金线,静漪的手腕被这些简直要逼的更加纤细了似的……且她的手攥着,仿佛紧抓着什么东西,竟在微微地发颤。

乐队的音乐在此时稍微停了下,他知道换下一个曲子的时候,他就要将静漪带着走下去了——陶骧已经等在楼下——于是他拍了拍静漪的手。

静漪的手攥的更紧。

她忽然听到一阵鞭炮声响,密集地由远及近。

鞭炮声中鼓乐齐鸣,还有众人的欢笑和掌声。

她小心地移动着脚步,只觉得三哥站下了好一会儿,才托着她的手交出去——三哥是戴着手套的,他却没有——她的手触到他的,天气这么冷、在室外站了这么久,他的手竟然还热乎乎的。他的手将她的手卷在手心里,让她挽着他的手臂,站在一边。

她听不清他和三哥都说了什么。如果听的清,大概也还是那些场面话……所以她觉得此时响亮的鞭炮声倒是鸣的恰到好处。

陶骧带着她走在红毯上走向花车。

她从盖头的下沿看到满地飘落的花瓣,嫣红的金黄的粉红的……她终于坐在充作花车上,仍是满鼻的芬芳。

早听尔宜说过,单准备这花瓣就颇费了些时候。

此时尔宜坐在她身旁;低声问她闷不闷,说:“若是闷呢,不如就让七哥给你掀开盖头来。花车还要绕城一周,到家早着呢……”

静漪摇头。

车厢里虽宽敞,加上男女傧相,也坐满了人。

虽不憋闷,也并不舒服。

就在此时听陶骧说了句:“绕城一周,如不早些回去省事。”

陆岐一笑,说:“七哥,这绕城一周就算很俭省了。想当年马家瑞成亲,绕兰州城三圈!那是什么……”

“哥,”陆嵘叫他,“把帽子给我。”她说着,微微瞪了兄长一眼。

车厢里静默下来,唯有坐在前排的白文谟接着说:“老陆,这回看出来了,咱们总觉得七哥最沉得住气,合着也是个急性子。”

陆岐嘿嘿一笑,看看陶骧,低声道:“是呢。”

陶骧沉默地望着车窗外。

花车队伍正穿过城区,前后护卫的车子颇多,外面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密集,也看得出来警署和部队都加了岗。

他微皱了眉头。

“之前大哥和二哥成亲的时候,简直要全城戒严呢,你这也不算什么。从你回来,局势已经稳定多了。”陆岐看出来些,说。

陶骧这才不说话。他转头看看静漪——她竟端坐着,连车座椅背都不靠,看上去硬邦邦的,说不出的别扭……好在虽说绕城一圈麻烦的很,倒也并不真的费时太久。

等到了陶府外大街上,远远的,还没到青玉桥,就听见鞭炮齐鸣。

待他们下了车,礼炮齐鸣,更加振聋发聩。

陶骧扶着静漪走下车来,踏着红毯一路往府内走去。

宾客从大门一直沿途站到内宅设的礼堂门口,陶骧只得边走,边向宾客致意,待好不容易走到礼堂门口,鞭炮声歇,又听宾客喧哗声中,空中传来阵阵轰鸣。

“飞机!”宾客们纷纷仰头。

今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

蔚蓝的天空里,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第一组机群低空飞过——长机领头,每架飞机都带有一个红色布条,上面的大字分别是“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新婚快乐”……最后一个是“三年两抱”。

看到最后一个条幅出现,几乎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陶骧也不禁莞尔。他看看身边仍盖着盖头的静漪,抬手将她的盖头掀起一面来。

静漪正莫名其妙,眼前忽然一亮,陶骧的手指在她眼前一晃,让她看向空中——恰好看到那个“三年两抱”,静漪呆了一下,瞠目结舌地问:“这是什么?”

“意思是三年生两个娃娃嘛,七嫂。”尔宜碰了下她的胳膊,微笑着说。“七哥,他们的中文老师是广东人么?”

此时大家都在望着空中,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静漪虽被尔宜这一解释弄的面红耳赤,还是觉得这空中表演新奇而有趣。

轰炸机带着条幅低空飞行,这还是第一次见。

而接下来这个机群的空中杂技,具有十分的表演趣味——当他们在空中飞出百合花造型的时候,配合着今日的喜庆气氛,从机翼下抛出的“红色炸弹”,在空中形成红色的雨似的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蔚为壮观……静漪不自觉地发出叹息。

“真美。”她说。

“特意从北平来到这里,就为了替婚礼助兴的。”陶骧说,他看看静漪闪亮的眼睛,嘴角有一丝笑。“你见过的。是我从美国请回来的飞行员教练,和飞行学校的优秀飞行学员。今天早上刚刚到,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算作结婚礼物。”

静漪看着低空掠过的战斗机,又看看陶骧。

她还记得那些年轻英俊的飞行员们。她只知道他们舞艺超群,却不知道他们驾驶着飞机,也能在空中跳舞。如果这是结婚礼物……“这个礼物,过于隆重。”她说。

“七嫂。”陆嵘这时候探身过来,比划了一下盖头。

静漪这才意识到,她只顾了和陶骧说话,竟忘了把盖头放下来。而此时看过了飞行表演的宾客们,几乎目光全都集中在她身上。与刚刚热闹喧哗不同,这时候大家都不出声了。静漪窘起来,刚要抬手将盖头落下,陶骧阻止了她。他索性将盖头就在礼堂外掀下来,交给一旁的陈妈,和静漪一同走进礼堂去。

这虽然不合礼数,但是陶骧本就是这样说一不二的人,到此时谁也拿他没办法,再加上新娘子美的简直让人挪不开眼,大家也就都乐得看到这一幕。

接下来的仪式倒简单,一对新人进了礼堂,司仪按部就班地唱着项目,在新人向父母、来宾和对方鞠躬行礼之后,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作为家长的陶盛川致谢词。

陶盛川是典型的军人做派,讲话内容简短而有力,三两句祝福了新人、三两句谢过了来宾、三两句便是请来宾入席——他笑着大手一挥,仪式便告一段落。

静漪松了口气。

待陶夫人发话,她终于可以从满堂宾客中退出去了。

尔宜和陆嵘陪着她,在陈妈的引领下,静漪回到位于琅园的新房去。

照着规矩,她坐到婚床上。

这一安床,便是要一整天的。

静漪倒是坐得住。有女眷来探看,她只需微笑应答……只是时间久了未免劳累,却也不得不撑着,直到夜幕降临。此时新房中除了陶家的两位少奶奶符黎贞和许雅媚在,还有几位女眷在。都体谅静漪已经累了一日,不过是陪坐说笑。她们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吵嚷,雅媚就说:“哟,是七弟回来了?”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的沙 (三)

符黎贞听说便站起来,低声道:“七叔的朋友们都是爱闹的,咱们在这里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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