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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镜心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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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欢!」他唤了她一声便转回身漫步往前走。

「是!」展欢一边应,一边跟上。

「记住我说的话……」荆天衣的声音逐渐低沉严肃了起来。「就算妳一双手可以打倒十个、八个坏蛋,也别不把危险当回事。就像前天夜里、就像现在……有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妳懂吗?」

展欢自然一听就明白——明白他知道她力大如牛的事,明白他怕她自恃有异能便天不怕地不怕的用意。

她立时感到一阵心神激荡,有好一会儿,她才能说得出话来。

「爷,谢谢你!我懂!」

回到府里,等候已久的胡大婶马上松了口气地迎了上去,并且立刻指挥下人忙碌了起来。至于展欢则悄悄退下。

将人家送主子爷的东西先放在偏厅等待大婶的处理,而她想了想,把主子爷在刚才回程路上要她拿去吃的几样甜点只取出了一块蜜糕外,其它都没动。她把蜜糕送去给爱吃甜食的如玉,被她拉着聊天,再等她终于自她的闲话中脱身,赶去厨房找晚餐已晚了一步——她的晚餐只余剩菜剩饭。

幸好她一向只求吃得饱就好,所以她很快在厨房里填饱了肚子。

在把属于自己的工作收拾好后,她干脆早早就上床睡觉。不过,即使她很早就躺上床,却没有如愿地得到多少睡眠,因为——莫名的梦境又让她惊醒过来,还让她再也睡不着。不但如此,就连那已两天没出现的女鬼声也来凑热闹.

她就这样一夜无眠,睁大眼睛直到天亮。

精神不济的展欢,第二日一个上午简直就是在呵欠连连的状况下,勉强打起体力工作。

「啊!妳在干什么?水都满出来了!」采月忙地跳离开溢满水的地面,尖声叫着。

展欢惊醒,倒水的动作立刻顿住,她这时才终于看清自己恍神下的杰作——放在井边木桶里的待洗衣物已经被满出来的水冲下了两三件。

看着一地的水和在地上皱巴巴的可笑衣服,展欢马上知道自己闯祸了。

「我……对不起!我会立刻清理好!」丢下舀水的桶子,她边说边弯下身赶快捞起地上的衣服收拾残局。

「妳是怎么回事?工作的时候不专心一点,哪天妳要是放火烧了房子,我再看妳怎么办?」采月不放过教训人的机会。

是啊!采月大姐教训的是!幸好她现在不是在烧火……

展欢等到采月一走,自己也不由得伸手拍拍脸颊力图振作。

稍后,当她坐在池塘畔一边喂鱼、一边忍不住偷偷打盹儿时,一个警告似的轻咳声突然从她旁边响起。

展欢还有些茫然地睁开了眼睛,但当她转过头,看到两、三个正大步经过她身后要往庭园外离开的人影,马上使她完全清醒,还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而在她怀里的一包鱼饲料也掉了一地。

她当然一眼就认出那走在最前面的高大背影是谁。

糗大了!她竟让主子看到她在这里偷懒打瞌睡。

至于跟在主子爷后面的最后那个人——阿丁——显然正是好意出声提醒她的人。他还回头对她摇了下手。

展欢回他一个苦笑。

主子爷他们很快消失在园外。

她自然一点也不敢期望刚才有奇迹出现,主子爷根本没发现她是在打瞌睡而是在低头喂鱼……

主子爷没当场叫醒她,大概是他赶着出门没空理她。可她自己想也知道,她在主子爷的劣迹名条上一定又添一笔纪录了。

唉!好不容易昨天她才给了主子爷一个好印象,稍稍平反她捉贼落空的坏事……这下可又好了!

摸摸鼻子,她的瞌睡虫已经全被吓跑了,现在的她精神百倍啊!

展欢望了一眼主子爷离开的方向,再回过身盯着那一头主子爷住的松涛楼,她的神情渐渐若有所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的眼里多了一层坚定的光芒,接着毅然决然地往松涛楼走。

她决定去面对现实了!

昨天夜里就是那鬼声音害得她没法睡,今天才会发生这些事,她知道只要她还待在这里一天,她大概就会不得安宁一天——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其它人都没事,只有她受到影响——所以她决定趁她还没被「她」搞疯前,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或者,揪出那女鬼的真面目!

总之,就让她今天来作个了结吧!

没多久,展欢再次踏进了她两天前曾发誓不再进来的松涛楼小房间。

为了以防被人看到她偷偷来到这里,她一进来马上就把门关好。接着她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的,随即直走近那日她发现异状的木箱子前。

小房间里,因为外面日正当中,所以光线自然明亮充足。

不过展欢的所有注意力全在最上面的小木箱上。

精细雅致的木箱上,她一眼就发现那稍打开的细缝依旧。她慢慢伸出一只手放上去,有些紧张地,她吞了口口水。

屋里静悄悄地,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而她以为会出现的鬼声,直到现在倒是意外地没现声。

展欢并没有迟疑多久。她让自己冷静些了后,立刻一鼓作气动手将盖子整个往旁滑开。而在这时,她也一边准备了随时要跳开的动作,一边往打开的箱子内看。原本她以为这里面可能会藏有什么奇特的或者危险的东西,可现在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挑了下眉,她好笑地看了看里面整齐地放着的几件女人的衣服。瞧起来这些质料轻柔细致的衣服,应该是以前夫人的。

那……就这样?

原来作怪的就是这几件衣服?

展欢直瞪着它们,不知她是该松口气还是失望,不过会不会因为现在是大白天,所以那鬼物还不敢出来活动?

她的脑袋里有十几二十个疑惑在转,但现在却没有一样可以找得到答案的。

难不成,为了解答她得另外在晚上来一趟?

她的眉头立刻打了个结。

突然,她的手心一下被蛰到似的刺痛,她立刻吓了一跳缩回手,但她随即想到了什么可能的一皱眉。

她转头向四周瞄了瞄,而她很快找到满意的目标!小桌上一支纸扇。

她马上取来纸扇,接着用它的扇柄慢慢地、小心翼翼地翻起木箱子里的一件件衣服。

说不定这里面不是藏了什么,而是养了一窝毒蛇,她总得先预防万一。可她千想万想,就是完全没想到最后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这样的东西——

在她翻到最下层时,最后一件不是衣服,而是用华丽的丝巾层层包覆着的一块圆形硬物。她微感诧异又好奇地直接用手把它拿了出来。而在将它捧在手上再把丝巾解开后,一面玄银铜镜便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她惊奇地看着铜镜里忠实地映照出她的表情。

夫人的箱子里,藏的竟然是一面铜镜,而这一面铜镜……

心一动,她立刻仔细专注打量起了手上这面八瓣菱花镜。

她的指尖轻轻在镜背的奇特纹饰上抚过,而镜质冰冰凉凉的触感也透过了她的指传到她的体内似。

展欢从没见过拥有这样美丽符咒似的纹饰,和这种可以凉透人心的铜镜,而且她更是一点也猜不出这看来既无时间的痕迹却又仿佛透着岁月的沧桑的铜镜,究竟是新镜或旧物。

她被困惑住了。

为了寻找一面与她有切身关系的铜镜,所以她也练就丁能够一眼就大致辨出镜子年代的功夫,可是现在,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把手上这面铜镜定位在哪里?

她的心跳开始在加快。

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这面铜镜,就是她和她爹一直在找的那面传说中的古镜?

如果说,在这世上有一面镜子能够左右她、左右她娘亲,甚至她娘亲以上好几代女子的生死,有谁相信?

她一直不愿相信,可她爹却信了十二万分。

只因为她的娘、她的娘的娘……再向上推好几个女性都没有一个活过十九岁,所以她爹更加相信了那一则传说——

传说,她娘的娘家这一边在很久以前,曾有某位先人被下毒咒,而且魂魄还被封在一面镜子里永世不得超脱。

就是这则传说,再加上她娘家这一边的长女一定毫无例外死于十九岁前的无数证明,更是加深了这无稽之谈的真实性,以致于当她的娘在她三岁意外落井溺亡,而她娘的芳龄又正好是十九岁生辰的前一日时,她爹才会自此踏上当道士之路。

原本她那爹也是对她娘娘家那边的这则传说十分嗤之以鼻,还万分不屑,结果到最后信得最深的却是他。

不过她十分清楚,她爹全是为了她!

他已经失去了妻子,他很怕再失去女儿,所以他不得不信,所以他才必须去为她寻求保命的方法。

也就因为她清楚她爹的恐惧、明白她爹的心,于是她才没多说的任他去钻研他的符咒术、去当他的道士,还四处去找那面传说中封住一缕魂魄的铜镜。而她不忍让她爹独自奔波劳心,所以即使她对镜子和传说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她还是说服了她爹让她加入了寻找铜镜的行列,也开始了她的流浪生涯。

幸好她的粗活做得挺不错,幸好她挺吃得了苦,所以她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不过她才十八岁,她却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苍老得像八十岁的老太婆了。

就为了那面引发一切事端的镜子!

而依照她爹的推算,可能被诅咒的太曾外祖母那一代至少距今已有两百年以上的时间,也就是说,那传说中的镜子也该是面颇有历史的古镜了。

那么如此久远的时间下来,古镜还有可能仍存在这世间吗?

也或许她该怀疑的是,自始至终真的有这面镜子的存在吗?

可她能够肯定的是——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至少在她度过十九岁生辰之前,「找镜子」这件事,会是她最重要的人生目标。

现在,她意外地在主人家里翻找到了这面精美细致得几乎可以比过以往她在贵族富豪的收藏中所能见到的铜镜,即使她并不认为自己真的有机会找到那面传说中虚幻的铜镜,也没有多少期望手中的镜子就是它,可这美丽极致的铜镜依然使她证叹不已。

忍不住将它拿到窗边,透过明亮的光线细细欣赏着。而这时她也发现了经过了日光的照射,地面投射出了一圈属于背后的神秘符文。

「混蛋!妳想把老娘晒黑吗?」

蓦地,一阵咒骂声轰雷般地在展欢的耳边出现。

毫无防备地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展欢惊跳起来,手中的铜镜也差点滑掉。

「喂!妳给老娘小心点!」

火气不小的警告声马上又接着来。

「谁?」脱口而出,展欢一边赶忙稳住自己惊慌的心神,一边迅速转头看了四周一眼。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这声音……

她突然伸手把原本紧闭的窗子打开。

外面没有人!

「死丫头!妳没听见老娘说话吗?」再轰她的听觉。

展欢这下可以确定屋里屋外没有其它人,所以现在对着她说话的是……

她的心狂跳,莫名顿悟的视线火速下移到了她手上拿着的铜镜……

「臭丫头!妳看什么看?还不快把老娘移进去,难道妳真以为老娘会怕这臭日光吗?」转为不屑的哼声。

而铜镜面上,除了清晰映出她的脸孔,并没有一丝异样。可这时,她倒敏感地察觉原本触在手上冰冷的镜子似乎微微热了起来,简直……就像随着声音的情绪加温了一样。

展欢也终于认出来了。

这声音不就是最近频频干扰她的鬼声?只不同的是,这回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她」在说什么了。

「妳是人是鬼?」她迟疑地问。

声音有一下子的沉默,接着再次出声:「笨蛋!」一骂。

「我不是笨蛋!」她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哦!原来妳真的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声音似乎有些高兴了。「妳这死丫头还真是超驽钝又难沟通,老娘我之前跟妳讲了那么多话,就算妳听不出来也应该可以理解到我的意思,妳当老娘是在跟妳吠吗?娘的!要不是只有妳能感应得到我、听到我的声音,老娘我还真的懒得理妳这蠢蛋!」损人不留余地。

展欢终于忍不住翻翻白眼——她才衰咧!

「这样?好吧!那妳可以继续不用理我!」她走回木箱子前,一把将铜镜往里面放。

「妳给我等……」怒音陡地中断。

唉!好怀念的宁静祥和。

展欢在她的手一离开铜镜随即不再听到耳边出现声音后,马上就察觉出了这其中的关键。

等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再试探性地伸出食指轻触镜缘。果然,源源不绝的叱声继续炮轰她的听觉——

「……妳不想活了,妳以为假装没有我的存在、听不到我的声音就算了吗?告诉妳,老娘我现在只是懒得动,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妳就死定……」

展欢的手又一放。四周再度归于平静。

她懂了。只要她不碰到铜镜就听不到「她」的声音。至于「她」威胁的意思,她大概可以明白,或许这鬼物不是不会受大白日影响的,要不「她」何必要等到太阳下山?

她回想几次她听到和看见光影的时间都是在夜里,不过上次她在这门外扫地无故发晕撞伤头却是在白日,所以她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总而言之,她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这藏在铜镜里、没礼貌的女鬼,还会什么鬼玩意儿?

等等!

铜镜?

女鬼?

展欢的心念突地一动,她想到了——

「妳是不是夫人?」手放上铜镜,管它耳边飘来什么话,她抢着第一句就问。

「是谁在里面?」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胡大婶的高声询问。

展欢没想到大婶会过来,她的心乍一跳,立刻下意识将手离开铜镜,并且很快把木箱的盖子掩回原位。

就在她做这动作的同时,一阵迟疑的脚步声也慢慢接近她刚才打开忘了关上的窗子前。

她当机立断。

「大婶,是我!」她朝外面响应了声,一边跑过去将门拉开。她一步跨出屋子,对着惊讶地由敞开的窗子探进去又转过来的大婶露出歉意的表情。

「小欢?怎么会是妳?」胡大婶是替荆天衣送来刚为他裁制好的新衣,才走到楼前就听到旁边的房间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她立刻觉得奇怪,又怕里面躲了什么贼人赶忙过来查看。哪里知道,从里面走出来的竟然是小欢!「妳怎会跑到这儿来?」她皱了皱眉。如果她记得没错,她今天并没有派给小欢来整理这里的工作。

展欢走到了大婶的面前。「大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未经爷同意便擅自进去那里面……」大婶,请原谅她不得不说谎。「我以为前两天来清扫屋子时,我把我随身的针线包掉在这儿,所以我才会想说过来找找。」

「原来是这样!」胡大婶毫无怀疑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她的神情放松了下来。「那妳找到了没有?」

展欢摇摇头。「没有,我想它可能是掉在别的地方。没关系,我有时间再去别的地方找看看!」她笑了笑,接着望向了大婶捧在手上的衣服。「大婶,这是爷的吗?是不是要拿进去?让我来好了!」她伸出了双手。

「不用了,小欢!妳做妳该做的活儿去,别让其它丫头看见妳偷懒了。」胡大婶笑着向她一挥手。

于是,展欢只好离开这里。尽管她很想趁机再回到小房间问「她」最重要的那件事——而且她也只差那一点点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可是现在不行。她不能引起大婶的怀疑。

反正,她一定找得到机会再来。

只要她能在主子爷出门的时间偷到空……

听说夫人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女子!

听说夫人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

听说夫人是个既可以爽辣又可以温柔的美丽女子!

这两天,展欢从大婶甚至几位老仆役那儿,一点一滴打听到了她几乎很少听人提起过、而她之前也没刻意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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