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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初唐-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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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心里压着何家这块大石,压抑得他胸口透不过气儿来。

漫无目的地巡街游荡,郭业鬼神使差非常凑巧地来到了贞娘的豆花店跟前。

可惜,物是人非,昔日的贞娘豆花店,今日却已经变成了一家肉铺。

娇俏婀娜的小少妇已经不在,肉铺门口用铁钩挂满了条条精肉,一个赤裸上身的屠夫正抄着斧子吭哧吭哧剁着猪蹄。

郭业上前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家铺子短短时日就转了好几手,这家肉铺主人也是从大兴赌坊的手中转买过来。

至于郭业所说的贞娘和胡皮,那屠夫也没有交往过,不得而知他们的下落。

听完屠夫的答话,郭业心头失落,转身离开了肉铺。

难道自己和贞娘已经成了两条再也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了么?

郭业突然想到贞娘和胡皮都是陇西县人氏,在功曹房那边肯定落了户籍登了记,只要找马元举那边稍稍一查便能知道他们的住址。

要知道,在如今这个岁月,即便他们小两口要到外地谋生也需要出行的路引。

这个路引就等同西游记里玄奘取经的通关文牒,没有这个官方开具的路引,就是寸步难行。

而负责开具出行路引的,正是马元举负责的功曹房。

看来还要找姓马的那头犟驴去打探打探一番才是。

瞬间,郭业心中萌生起一丝希望,重拾起心情朝着县衙方向走去。

……

……

到了县衙门口,郭业刚上台阶要进入衙门。

“砰!”

冷不丁被里面跑出一个人狠狠撞了个照面,差点没站住仰面倒地。

刚想破口大骂,看清来人正是自己捕班的一名捕快。

郭业按捺住脾气,皱眉问道:“毛毛躁躁,眼睛都长到屁股上了?”

那名捕快也被撞得七晕八素,看清所撞之人正是捕头郭业,随即抱拳急匆匆喊道:“老天,郭捕头,可算找到你了,出,出大事儿了!”

郭业心里咯噔一下,脱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那名捕快抹了抹额头焦灼的汗渍,慌忙说道:“禀报捕头,乌衣巷那边出了命案,您,您赶紧去看看吧!”

命案?

我靠,郭业不由心情沉重起来,自己刚刚上任就出了命案?

这贼老天不会这么玩弄小哥我吧?

乌衣巷这个地名郭业并不陌生,这个巷子和油麻胡同一样,都在城南一隅,聚集杂居的都是陇西的普通老百姓,算是陇西县的贫民窟。

乌衣,乌衣,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不干净的衣衫之意,住在里头的怎么可能会是富贵人家?

随即,郭业对着那名捕快吩咐道:“你,去通知程二牛和朱鹏春二人速速来乌衣巷与本捕头会和,我先行一步。”

那名捕快嗯了一声,匆忙离去。

此时的郭业满脑子都是命案,暂且打消了去功曹房找马元举查探贞娘的小落。

继而再次离开县衙大门,跑到隔壁的马厩房牵来捕班专属的快马,疾驰而去。

如今他是捕班捕头,也算是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儿了,早已鸟枪换大炮,将那头毛驴坐骑扔在了家中,改换成骑马办公。

骑马跟骑驴异曲同工,没什么两样,郭业之前也偷摸练习过,所以一路上晃晃悠悠晃晃悠悠,终于马前未失蹄,赶到了城南的乌衣巷。

一到乌衣巷巷子口,早已有两个捕快在巷子口把守戒严。

一见郭业驰马而来,一个捕快上前牵过缰绳,另外一个捕快则带着郭业进了乌衣巷,来到发生命案的人家。

往里快走约莫二十几步,那名捕快带着郭业来到了一户低矮屋檐的民房前,指道:“郭捕头,就是这户人家。咱们的弟兄和杂役班的仵作都在里头。”

说完止步在民房门口,摆出一副戒严把守的姿势。

郭业见罢,心道,看来秦威给自己留下的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底子,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活儿,各司其职,按部就班,丝毫不见慌乱。

继而郭业点点头,然后抬脚进了房门。

一进房中,一股酸腐臭气霎时钻入鼻孔,熏得郭业有些作呕。

郭业忍住不适,粗粗扫了一眼房中众人和摆设,一看之下,到底是贫民窟,家徒四壁,除了床和破烂棉被之外,连件像样的家具都不曾见到。

捕班的两名捕快在屋中站着,还有一名素色黑衣的五旬老者双手戴着用油布缝制而成的手套,正蹲在地上摸索着,看着身边还摆放着一个小竹篓子,八成这个老者就是县衙里负责验尸的仵作了。

一见郭业进来,一名机灵的捕快就上来问安,然后介绍道:“捕头,这位是咱们县衙的老仵作,郑旺郑老爷子。”

一听这位捕快如此介绍和称呼,郭业收起心中那份高高在上的傲娇,这位仵作没有两把双子,怎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捕班捕快们敬服呢?

再说了,仵作就是法医,要搁后世,这法医绝对是一门技术含量嗷嗷高的职业。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

以后免不得要和死尸命案打交道,与这位老仵作结个善缘也并非是件坏事。

随即站在老仵作身后抱拳说道:“原来是郑仵作啊,在下郭业,新任捕班捕头。”

谁知老仵作郑旺头也不转,而是自顾自低声回应了一声嗯,然后继续蹲在原地验着尸体。

擦,好大的架子。

郭业身边的那个捕快不干了,靠,你仵作再怎么屌也不能这幅态度对咱们捕头吧?这也太嚣张了。

刚想上前推搡一下那老仵作,却被郭业拉了下来,轻轻摇头低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担扰郑仵作验尸。”

不是郭业认怂装孙子,而是他认为往往有本事的人都有脾气,这老仵作没一手验尸的好本领,能这么嚣张吗?

再说了,这现场就这么一个仵作,如果惹怒了糟老头子,他一撂蹶子,谁来跟这死尸打交道?

郭业可自认没这个本事,而且远远看去和闻到的酸臭味道,这尸体八成已经开始腐烂,你让郭小哥这么小资的一个人去扒拉一具长满蛆虫的尸体?

这不是要人命吗?

罢了,忍一忍,不吃亏。

随即粗粗看了一眼房间之后,自言自语地对屋中那两个捕快说道:“你们两个出去找乌衣巷的街坊四邻打听一下,查查这屋的主人是谁?平日里有靠什么营生过日子,还有,这几天是否有陌生人来这主人家吵闹过?给本捕头细问这几天乌衣巷内的情形,为何一个大活人死在屋里为何迟迟过了几天才发现?”

“咦?”

那蹲在地上的老仵作郑旺意外地转过头瞟了一眼郭业,露出赞许的眼光叹道:“郭捕头倒是办案的好本事,一进屋中也不问老朽就知道这死者死了好几天。”

待得那两名捕快出了民房,四处打听起情况之后,郭业才对老仵作淡定的笑道:“无他,唯观察细微而已,干咱们这行,不就是靠这四个字吃饭吗?”

“观察细微?”

老仵作郑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郭捕头这四个字倒是新鲜,不过却是中肯。郭捕头年纪轻轻,却是比秦威那个酒囊饭袋也来得高明,捕头之位,你的确比他要胜任。”

此时郑旺的态度较之刚才,多了几分的亲近,不像刚才一副生人勿近的屌样了。

郭业一听这话,心里也是痛快,那是,秦威算个屁啊,丫就是一个十足的大饭桶。

随即,他也打蛇随棍爬,弯下身子问道:“郑仵作,这死者的死因可查出来了?”

郑旺将尸体的脸部摆了过来,指了指早已腐烂扭曲的五官,问道:“郭捕头,你看!”

“呕~~”

郑旺冷不丁来这一手,郭业差点将肚里那点存货喷了出来,他奶奶的,太恶心了,竟然腐烂到这种程度了。

这老仵作玩起这尸体来就跟顽童把玩心爱的玩具一般,一点都不嫌恶心。

郭业心中对郑旺这老仵作叽歪了几句,然后沉下心来看了一眼死者的脸色和五官。

脸色泛起一层厚重的紫青,脸部五官七窍都有血渍,虽然因为尸体晾在屋中好几天血渍已经干涸,但是很明显,死者的死状绝对是七窍流血。

郭业综合了一下后世见过的刑侦电视剧和小说,猜测问道:“难道他是死于鸠杀?”

鸠杀,就是饮毒而死。

郑旺诧异地看了一眼郭业,点头说道:“确切地说,应该是死于砒霜之毒。”

砒霜??

郭业瞬间就想到了水浒传里潘金莲下砒霜毒死武大郎的桥段,难道这人也如出一辙,这么倒霉?

紧接着,郑旺戴着油布手套掰开死者的嘴唇,看了看,确定说道:“而且,他是死于被人强行灌入砒霜,然后毒发毙命。”

强行灌入砒霜?

郭业凑近一看那死者嘴唇,发现嘴唇左右和牙龈都有破损的迹象,如果是自杀的话,哪个神经病会一边喝砒霜,一边把自己的牙龈和嘴唇给磨破。

唯一的解释,就是死者被人强行灌入砒霜。

靠,够狠的啊!

突然,郭业在凑近一看的时候,发现这死者的面孔虽然濒临腐烂,但是轮廓却好像在哪里见过。

熟人?

不能,如果是熟人,应该会马上想起来是谁。

应该是在哪里和这个人见过面,虽然谈不上熟人,但是对方给自己的印象应该比较深,所以才会有这个感觉。

到底是谁呢?

瞬间,郭业沉默了下来,竭力搜刮着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细想这个死者到底是谁。

这时,两名负责出去收集信息的捕快跑了进来,齐声喊道:“捕头,都打听清楚了,您猜猜看,这死者是谁,嘿嘿,原来是这王八蛋。”

此时,郭业也笑意盎然地直起身子,对着两名捕快说道:“本捕头也知道他是谁了,他奶奶的,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间,丫竟然死翘翘……”

第83章步步推断

郭业止住了两名捕快的禀报,竖起两根手指对着众人说道:“死者姓胡,名皮,是陇西县城出了名的滥赌鬼,虽然面容微微腐烂,五官已然扭曲,但是轮廓依稀尚存,本捕头对这个人渣印象深刻。”

两名捕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拱手称赞,因为郭业说得一点都没错,经过街坊四邻的反映,这就是滥赌鬼胡皮的家。

既然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那下面需要做的就是收集资料。

包括死者生前的朋友,仇人,当然还有死者的家属。

想到这儿,郭业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打发两名捕快继续收集线索资料后,呆呆发起了愣。

而老仵作郑旺则趁着郭业发愣的空档,叫来门口戒严的捕快找来推车,随他一道将胡皮的尸首拉回县衙那边儿的验尸房,继续检验,希望通过尸体能再多找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走的走,去的去,忙碌的忙碌,整个屋中就剩郭业一人。

此时他心中也不由为这桩案子犯起了难,不为别的,就为这个案子死者胡皮的家属,豆腐西施贞娘。

如今胡皮死因已然明了,那就是被人强行灌入砒霜中毒而死。

那么作为胡皮的唯一家属——贞娘,自然是最难脱不了干系。

众所周知,胡皮是穷光蛋滥赌鬼一个,家里别说银子,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那么完全可以排除歹徒潜入胡家盗窃行凶的嫌疑。

而且胡皮是县城出了名的烂赌,一身赌债不知凡几,如果因为欠了赌债被人毒死,那早就不知要死多少次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才一命呜呼。

那么剩下最值得怀疑的凶手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妻子贞娘。

胡皮嗜赌成性,不仅败光了家里的积蓄,而且还将贞娘赖以维持生计的豆花店都输得精光,就光冲这一点,贞娘都有杀了他的可能性。

无独有偶,胡皮这王八蛋除了嗜赌出了名,就连打老婆都是有名的。

街坊四邻也提过这事儿,郭业也亲眼见过胡皮掌掴贞娘,弄得小娘子凄惨啼哭,肝肠寸断。

也就是说,胡皮有虐待妻子贞娘的习惯,这也可以归结为贞娘一直忍受着胡皮无休止的虐待,终于有一天忍受不住了,偷摸买来砒霜,准备反对胡皮长期的家暴。

综上两点所述,凶手的矛头直指贞娘,他是最有嫌疑杀死胡皮的。

特别是如今贞娘下落不明,这才是最要命的。

别说外人了,就连郭业都有点趋向于猜测,贞娘是不是杀完人之后逃之夭夭。

可是,这不是郭业想要的结果,真心不是。

他打心眼里不希望贞娘做出这种傻事,因为——

杀人,是要偿命的!

即便胡皮罪有应得,胡皮罪该万死,贞娘也不应该充当这个刽子手啊。

这就是法,这就是律,官法如炉,岂能容你冒大不韪,行快意恩仇之事?

那要朝廷律例有何用?

那要官府衙门有何用?

那要小哥这样的大唐捕头有卵用啊?

贞娘啊,你糊涂啊!!!

到了这一刻,郭业的内心不得不选择相信,贞娘就是用砒霜鸠杀胡皮的凶手。

这时,朱鹏春和程二牛也相继赶来,进入了案发现场的民房之中,围着郭业叽叽喳喳一阵儿问询。

郭业收敛了沮丧的心情,将所见到的,所探听到的,尤其是自己猜测的一应全告诉了二人。

程二牛和朱鹏春是自己信赖的手下,郭业对他们二人托盘而出,没有毫无隐瞒。

程二牛听罢之后,也跟着跺脚叹息:“贞娘那小娘子咋就那么糊涂呢,胡皮那王八蛋是罪该万死,但是贞娘不该以身试法哩。为那样的杂种去填命,不值,太不值了。”

倒是朱鹏春听完郭业的猜测之后,深表不以为然。

只见他在民房中踱步了一圈,细细观察了一番,问道:“小哥,你看这房中,虽然穷得叮当响,但是您瞅瞅——”

说着,指了指灶台,床铺,又指了指仅有的几把圆凳,说道:“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有一些灰尘表示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之外,哪里有打斗过,挣扎过的痕迹?”

程二牛瞪大了双眼,鄙夷说道:“朱胖子,你没听小哥说过吗?胡皮那孙子是被砒霜毒死的,又不是被活活揍死的,要打斗痕迹做啥用?”

朱胖子白了一眼头脑简单的程二牛,哼道:“你知道个屁!”

说者有意,听者更是有心,郭业瞬间明朗过来,惊呼道:“朱胖子,你的意思是说,贞娘一个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给胡皮这样的成年男子强行灌入砒霜,是么?”

朱胖子得意地朝着程二牛昂了昂脑袋,以示威风,然后对郭业竖起拇指赞道:“小哥,您英明!”

说到这儿,朱胖子又补了一句,道:“当然,也不排除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也许贞娘在外面用了我们不知道的方法,给胡皮灌入砒霜后,再将尸体移到这边来。”

郭业一听朱胖子这话,不由脸色阴转晴,些许笑意浮上脸颊,摇头心道,贞娘真要一冲动鸠杀了胡皮,又何必费尽心机去将尸体转移到自己家中呢,这不是给自己平添嫌疑吗?

这样完全是多此一举。

旁边的程二牛摇头直称不可能,瓮声道:“朱胖子,你傻啊?这不是扯蛋吗?贞娘虽然是弱女子,但是不是傻姑娘,她费尽周折这么干,图什么?再说了,她一个小娘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咋把胡皮的尸体弄到这儿来?”

说完指了指门口外面,高喊道:“这是乌衣巷,人来人往的,难道她还不怕被别人瞅见吗?”

朱胖子的观察,程二牛的这番话,算是替贞娘彻底洗脱了嫌疑,也就是说,如果胡皮是死于强行灌入砒霜的话,贞娘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能操办的了。

那只有两个解释,一个就是贞娘有同伴协助,一个就是贞娘压根就不是真凶。

通了,顺了,郭业心口的那块大石和压抑彻底全部甩了出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推断和假设,首先要找到贞娘的本尊,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如今贞娘下落不明,又作何解释呢?

这是典型的畏罪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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