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北求职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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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介绍了大飞和小朵的情况后，我总在想，他们凭什么能够在北京这个大都市生存下去，现在我明白了，他们靠的是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如果他们依然这样生活下去，我想他们的生活会变得越来越好。我告诉自己在找工作过程中也要坚韧不拔。　
　　努力打起精神来，我大概翻看了一下《北京求职指南》，原来北京有那么多的区，原来要拿到北京户口是那么的难，原来北京的房价是那么的贵。但当我看到了这么一句话，我对找工作立刻有信心了，这段话是：“今年首都人才市场依然保持着供需两旺的势头，职位供需比为２。05比１。我想我会成为那个“1”。　
　　我急着想去人才市场看看，大飞说：“别急，还是听我的，没有简历找工作太费劲，你们今天就去北京大学的复印部做几份简历，那儿特别便宜，打印一张才1毛钱，复印一张6分钱。”说完大飞给了我们一张用透明胶布粘的，本身就像一张破抹布的旧地图。　
　　虽然浑身没有劲，但烧退了，所以我强烈地要求去北大，那是我心中向往已久的地方。咱没那能耐考上北大，看看北大总可以吧。男友和老八同意了，于是我被男友扶着，坐上公交车来到了北大。北京的公交车很文明，时常会看到有人给老人让座，长春的公交车也差不多，但在火车站附近上公交车的时候，为了一个座位，大家即使挤得嗷嗷叫，还是要争着挤着上去抢个座。我经常想这些人图个啥啊？难道一个座位真的那么重要吗？什么时候中国人才能主动排队上公交车呢？　
　　下了公交车，连打听带问，总算逮到北大的一个门进去了。这个门的门脸不大，进去后，除了小道就是楼，好像没有一点空旷的地方，反正有人说这是北大，那就是北大吧。我们也不知道哪是哪？反正没走多远就看见了一个小复印社，进去一问果真是那么的便宜，于是我们开始做简历。这期间我看见一些北大的学生来复印一些学习资料，心想，呀！原来北大的学生也就长这样啊！摘下戴在头上的北大“光环”，其实大家都一样，都在努力地活着，如果没有天灾人祸，在以后的人生路上，谁付出的努力多，谁就会活得更好吧。　
　　我们每个人各做了十份简历，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然后各自把简历抱在胸前，走在北大的校园里，欣赏着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连空气里都充满了知识的味道。我想如果能在这里学习、生活，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男友突然说：“要不我考研吧？就考北大。”　
　　老八问：“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男友笑嘻嘻地说：“北大的女孩还蛮漂亮的啊！”　
　　老八说：“你是真有‘出息’啊！以后你的婚姻大事，我不管了。”　
　　“别、别、别，我就是开个玩笑。”　
　　走在北大的校园，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舒服，头脑也越来越清醒，找到工作的信心也越来越大。我有一种预感，在北京我一定会找到一份工作。　
　　走出北大，我老老实实地回到大飞的家，然后什么都不想，倒在床上就睡，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上起来后，我高兴地大喊：“走，同学们，姐姐带你们找工作去。”　
　　站在床边的男友瞪大眼睛看着我说：“完了，完了，发烧发得发疯了，老八你快快看看她咋的了？”　
　　老八摸摸我的头说：“不热啊！”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好。我举起双手握住双拳说：“我真的没事了，今天一定要去人才市场找工作！一定要把工作找到！找到！找到！”　
　　男友举个拳头学着我的声音说：“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杀死！”　
　　大家笑了，大飞说：“好，我这就去菜市场准备一下，今天我休息，我陪你们去。”　
　　菜市场？找工作和菜市场有什么关系？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大飞拎个大背包回来了，他说：“找工作啊，我有经验，其实平实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往人才市场跑，我也想换个好点的工作。这回你们放心大胆地找，我做好你们的后勤工作，找工作的时候，饿了，渴了，就来找我。”　
　　我打开大飞的大背包一看，里面有八个干豆腐皮卷大葱，还有四个面包，四袋榨菜，四根香肠，一壶热水，还有两把折叠小板凳，以及一瓶红花油，外加一卷药布。　
　　我问大飞红花油是做什么用的。　
　　大飞很严肃地说：“找工作是很残酷的事！”　
　　用北京话说，我们是“点儿正”，正赶上这一场大型的人才招聘会。花钱买了门票，随着人潮，我们进到大厅里，满眼都是人，状况比长春的招聘会还要“盛况空前”。这的确是首都的招聘会啊！听人说，北京的工作机会特别多，这回我算是相信了。一排排的展台，令人目不暇接。　　　
　　我们这儿不招残疾人（2）　　　
　　我们参加过几次这种大型人才招聘会了，总算是有了一点经验，一进到里面，几个人就手拉着手沿着边上的展台开始往里走。走的过程中，我和老八一伙，大飞和男友一伙，一伙向左看，一伙向右看，只要有招聘会计的，就互相大喊一声。　
　　大飞每看到一个展台招聘会计，就会“嗷”的一声喊，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我们就会左拱右挤地过去，投上一份简历，到最后，我们每个人的简历都不够用了，于是只好干脆用嘴说。大飞说想要找到工作就一定要让自己的脸皮厚起来，他的这句话我听进去了。有些展台，不让现场说，就只收简历，我们也不管那一套，脸皮就是厚，来到展台前就是一顿说。说自己毕业于哪个学校，说自己的专业水平，说自己的爱好，说自己的性格等等，好像我们来到的不是“人才”招聘会，而是婚姻介绍所似的。直到招聘人员都要跟我们急了，我们才走。我们几个就好像要饭的似的挤到每个展台前，碰上好一点的人，他会带着微笑听你把话说完，然后请你走开。遇上不好的人，他会打断你的话，拉个驴脸让你快走开。工作找到现在，我已经是个没脸没皮的人了。　
　　一个上午累得口干舌燥依然没有一点收获，就在我们准备挤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的时候，前面有人打起来了，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我一下子就被挤倒了。一瞬间感觉无数人踩到我的脚上，幸好，男友在我的身边，他一把就拉起了我，然后护着我挤出了人群。好险！一条小命差点就葬送在了找工作的“长征路上”。　
　　我们在二楼的拐角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大飞把小凳拿出来，分给我和老八一人一个，大飞和男友坐在报纸上。我们每个人先喝了口温水，然后低个头开始吃干豆腐皮卷大葱。“大葱真辣，辣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对大家这样说，其实我的眼泪是因为委曲才流的，因为就在上午找工作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有个人对我说滚开。不管她是招聘者也好，还是我的竞争者也好，我都感到异常的委曲，但我告诉只自己一个字——“忍”。　
　　吃了点东西，大飞拿出红花油，老八迅速地帮我往脚上抹了点，之后，我们又手拉手冲向战场，只不过这一次，我是一腐一拐地走在人群中，只不过这一次，我是被男友搀扶着向前走。我的脚也许是因为刚才摔倒的时候被人踩到了，也许是因为找了一上午的工作累到了，反正我感觉当时整个脚火辣辣地疼。我们边走边看边找，这时旁边的一位男子用很惊讶的语气对我说：“哟，这么漂亮的瘸子也来找工作啊？这好像不是残疾人招聘会吧？”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同时也按住了男友那被气得青筋暴起的手，我小声说：“算了，我们是来找工作的，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男子又说：“你们是外地人吧，跟我走吧，我们公司专门招聘残疾人。”　
　　男友对他大吼一声：“你TMD找揍是不是？”　
　　我们周围的人都被男友这一声怒吼给吓到了，他们迅速远离我们，这反倒让我们的周围顿时空了许多。　
　　那男子又说：“生什么气啊，有什么可生气的啊？我这儿不也是想帮帮你们吗？这年头正常人找个工作都不容易，更别说残疾人了，你要是到我们公司，我们就……”　
　　我一下子没有拦住男友，他一拳便打在了那男子的脸上。　
　　那人倒在地上后大喊：“我也是为你们好，打我干啥啊？你们什么人啊？”　
　　大飞挤过来说：“那我们叫警察吧。”　
　　那男子不再吭声了。我猜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知道他们这种人到底是做什么的？也许是“残疾人猎头”。　
　　唉！找工作找的，我都成“残疾人”了。　
　　尽管脚很痛，但我还是咬着牙，把整个招聘会的展台全部走了一遍，该说的我都说了。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还是一无所获，我也只能仰天长叹了。　
　　倒两次公交车后，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大飞家，我的脚很不争气，痛得站都站不住了。于是男友背起了我，一步一个脚印走在皑皑的白雪中，大飞和老八默不做声地跟在我们的旁边。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一家在国内非常知名的外企，通知我第二天去笔试。我内心甭提多激动了，因为我并没有给这家外企投简历。那时我已经没有简历了，只是老老实实通过口述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情况，看来口述介绍自己真比简历好使。　
　　因为时间紧，我们也没时间回大飞家了，于是男友背着我，大飞和老八陪着我，我们来到了笔试的地点。我从来就没怕过笔试，不过这次倒是有点紧张。如果这次笔试我没过，真的对不起大飞、小朵、老八和男友。笔试中的会计专业试题倒不是很难，但是英语试题有点难度，不过还好，我答得还是相当顺手的。　
　　折腾到晚上十点多，我们终于回到了大飞的家，小朵一直等着我们，一看我们回来了，她赶紧把做好的饭菜又重新热了一遍，大飞帮她忙活去了，男友和老八就在这边忙活着我。男友在外面弄到了好多冰块放在塑料袋里，然后敷在我肿得像个小馒头似的脚上。老八在一旁忙着给我找消炎药，被好朋友们照顾的感觉真好，即使脚在疼，心里也特别的舒服。在浑黄的灯光下，我们围坐在桌子旁边，吃着小朵亲手为我们做的饭，谈着各自的理想和抱负，每个人都吃了两大碗饭，饭菜真是香啊，友谊真是伟大啊，人生所追求的其实不过如此。　　　
　　我们这儿不招残疾人（3）　　　
　　我完蛋了，早上起来后，右脚完全不能动了，一动就痛得撕心裂肺，腰扭筋似的疼，两条大腿贼酸贼酸，以前我只有在跑完三千米后，才会出现这种情况，看来找一次工作相当于跑一次三千米，幸好男友他们体力比我好。我最怕的事发生了，就在这个时候，那家公司打电话通知我笔试通过了，打电话的男子还特意表扬了我：“笔试考的真不错，下午面试要加油啊！”我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来，不但没有起来，反而痛得哇哇大叫，急得我流出了眼泪。我痛恨自己的身体，但告诉自己就算爬也要爬过去。这样的机会多少年才能等来一个啊！我一定要拿下这个工作，给我的父母一个交待，给我的亲朋好友一个交待，给自己一个交待。　
　　男友给我买了云南白药气雾剂和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再加上大飞的红花油，我的身上一股中药渣子的味道，老八在我的身上一顿按摩。我本不想让她一上午都帮我按来按去，而想让她和男友再去人才市场转转，但老八和男友都不同意，老八说：“现在最有希望找到工作的人就是你，所以我们全力以赴支持你，现在咱们几个是能‘卖’出去一个就‘卖’出去一个。”　
　　虽然老八每帮我按一下，我都痛得狂叫，但后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舒服多了。大飞把他家擦地用的墩布头卸了下去，墩布杆留下来给我当了拐杖，我一个人拄着墩布杆可以慢慢地向前走了，虽然每走动一下，浑身上下都很疼，但我还能挺的住。看来这一次我必须拄着墩布杆去面试了。　
　　墩布杆很难看，其实这就是个棍子能不难看吗？男友说我拄着棍子走路时像个老妖婆，于是大飞就找了一大张金黄的纸，缠在了墩布杆的外面，然后用透明胶布粘好。男友又说我像孙悟空的老婆，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说，男友说因为你拄了个“金箍棒”啊！　
　　在男友和老八的搀扶下，我们提前半个小时来到了面试的地点，此公司真是有实力，那办公大楼高得好像一眼望不到头，工作人员彬彬有礼地把我们安排在了会客厅。会客厅里已有１０多位同学，我被男友背着，老八在旁边拿着个“金箍棒”，我们一同走进去的时候，那１０多位同学立刻对我们投来千奇百怪的目光。我们三个倒是蛮镇定的，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这１０多位女同学，长得真是一个比一个精神，一个赛一个漂亮，那家伙打扮的，用花枝招展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老八在我耳边小声说：“唉呀妈呀！这是来应聘的，还是来选美的？”我也有点迷惑，还好１０分钟后又陆陆续续来了２０多位女同学，她们其中大部分人还是像我一样非常的朴素，这我就放心了。　
　　面试准时开始了，一位位女同学被工作人员带了进去，又带了出来，她们出来时的面部表情，没有一个是微笑着的，甚至有些人出来时显得非常狰狞。我心里胆突突的，老八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她说：“没事，咱们尽力就好了。”男友说：“你要加油，一定要把这些女生统统给我干败，我老婆才是最棒的。”我没理他的话。　
　　等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我拄着“金箍棒”走进了面试的现场，一进屋我吓了一跳，经历了大大小小面试的我，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面试官，他们足足有２０人，穿着整齐划一的深蓝色西装，打着同样花色的领带，其中几位女子还带着金丝边眼镜。一看这阵势，我脚底下一滑，拄着“金箍棒”的手一松就摔在了地上。本来我一进去，他们就集体对我抱以异样的目光，现在他们更是深长了脖子瞅我，旁边的那位工作人员要扶我站起来，坐在第一排的一位男子没有同意，这可真把我气坏了，我心想不扶我就不扶我，我自己一样能爬起来，可是只要我一动，浑身就像过电了似的，嗷嗷疼！　
　　去他奶奶的，我不站起来了，我拿着“金箍棒”直接就爬到了离我三米远的座位上，然后咬着牙，用“金箍棒”一支，把屁股挪到了座位上，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后，我已累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诺大的会议室里，只听到了我一个人呼呼的喘气声。本来我是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来参加这次面试的，但是当我摔倒时，坐在我面前的这群人不但没有一个来帮我，还不让我旁边的那位工作人员帮我一把，我当时就觉得他们这群人太损了，简直就是一群衣冠禽兽，但我想既来之、则安之，一定要跟他们“火拼”到底，面试官就了不起啊？　
　　会议厅里依然一片宁静，他们依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喘着气愤愤地看着他们。刚才那位男子笑呵呵地问我：“可以说话吗？”　
　　我说：“我不是哑巴。”　
　　“你？”那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同学，我们这儿不招残疾人。”　
　　我举起了“金箍棒”说：“你们看见过‘专业的残疾人’用这种拐杖的吗？”　
　　他们竟然笑了。　
　　又一位男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