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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不在服务区-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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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凡说:“现在去吴家吃饭,吴曼她妈基本不会正眼看我,吃完饭叫我出去溜溜狗,那狗跟耗子一样大,可力气比狮子还要大,肯定是杂种。不知道谁溜谁,反正我根本是被它拽着玩。那小区里的所有人见面了看狗都不看我,你说我还是人吗?”

我说:“你是不是有关系妄想啊,不至于的,你是跟吴曼好,又不是跟她家小区里的人好,从前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人啊?”

殷凡痛苦地说:“我怀疑我他妈真的关系妄想了,都他妈被逼疯的。”

许久之后,我自作聪明的把谈话上升到另一个境界,问他:“你爱吴曼吗?”

殷凡说:“从前爱,如今不怎么爱了,虽然她还是像从前那样对我好。天底下哪有那么纯粹的爱,一个女的再怎么爱你,要是老被你的胡茬戳痛了,三年五载以后,就因为胡茬爱也会动摇的。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结婚,是一堆人的事儿。我真他妈有点后悔了。”

     六十五

殷凡和吴曼结婚不久,吴母以矿山上需要帮手为由,要求殷凡辞去文化局的工作,可他从单位出来后吴母却丝毫不让他插手生意上的事,殷凡整天除了喝喝啤酒看看电视,就成了专职种马。吴母对他喝酒抽烟的事情常常大发雷霆,指着鼻子一骂就是一个小时,说是抽烟喝酒会影响吴家后代的智力,殷凡对此颇为苦恼,因为他爸在制造他的时候肯定是烟酒未歇的。其实,我们这代人都一样,谁的爸又在乎了那么许多?

为了减少家庭矛盾的激化,殷凡痛下决定,戒烟戒酒,可吴曼的肚子却像氢气球,越来越扁,刚结婚的时候还有个小肚腩,结婚以后莫名其妙的瘦了几斤,连从前的阵势都没了,吴母三天两头带女儿上医院检查,每次回家都对殷凡横挑鼻子竖挑眼……

殷凡的所有苦一般都只跟我诉,我猜测可能他不好意思跟李海南说,跟俊宏说俊宏也没多少兴趣。

他的苦在我这里越积越多,我也只能束手无策,生孩子的事情,真他妈爱莫能助。

大学那会儿,我们一起去打桌球,李海南球技非常差,常常把自己的白球一杆打到隔壁桌子上。我们穿着运动服,扶着球杆擦巧克粉,球桌上摆一包烟和一个假ZIPPO打火机,每打一杆都要畅谈理想和人生,这么多年挥斥方遒,其实可以概括为八个字:立志成才报国无门。

那时的我们怎么能想象到今天的痛苦,有一句话挺熟的,原谅我不记得是谁说的:在生活面前,我们都还只是孩子。

说得太他妈精准狠了。

有一天下午,我刚到公司楼下,就碰到李海南从楼上下来。

我说:“哥们,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李海南笑笑:“我这不是关心公司吗?专程过来探望同志们的。”

“别扯淡了,这公司也就是你的一个副业。您主要经营金花、麻将,地球人都知道。”我有些郁闷,说。

“绝对没有,我这次是有我的想法,对公司可能有巨大的帮助。”他说。

我不相信地看了他一眼:“你已经被公司开除很久了,有想法只能通过程序一级一级往上递。”

李海南把我拉到万丰小锅米线,开了两瓶芬达,说:“我上去看了一下,从宋军来公司经营状况还很不错啊,这小老头还真有两下子。”

我喝口汽水:“绝对的人精,没有他我们早完了。”

“其实钱也不怎么难赚啊?”李海南说。

他这话一出,我顿时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去就抽他几个大嘴巴:“你说这话是什么鸡巴意思?老子哪天不是披星戴月的,你他妈除了吃喝嫖赌还懂什么?”

李海南被我吓了一跳,缓缓神,说:“你吃导弹了?我不就随口一说么?”

我没说话,低头吃米线,想想跟他发火还真没必要,他要想气你,能活活把你气死。这么多年,我真比他妈还了解他,要让李海南成为谁的奴隶,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儿,对方是钱就更不可能了。

毕业那晚他喝多了,搂着我的脖子含糊地说他妈给了他一百万做启动资金,他要找个旅游公司先干两年,一摸清门道就出来单干,加上他爹的关系,做梦都能笑醒了。

我连喝多了都觉得不靠谱,结果,还真没靠着。

从前我挺有心理准备的,要跟他并肩作战简直不可能,可他真把我仍在前线,自己回后方享福了,总让我觉得有些委屈。当初我们一人投了八万开公司,那几乎是我所有家当,可八万对于他还真不算回事,权当手气差在牌桌上输了。

我问过自己,是他毫无理由的有钱使我心里失衡吗?

我坚信,不是。

我怎么能如此高尚。

因为你无法对自己的兄弟失衡。

那天晚上,我们找了个酒吧喝了几杯,他接了个电话让对方过来,我和他碰了碰杯,问他:“林淑?”

李海南奸笑道:“不是,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护国林心如。”

我吸了口凉气:“你带她玩吧,我回公司了,你叫我以后怎么见林淑啊?”

“你当没看见吧,咱们别为这个问题纠结了,都纠结一辈子了。我还是从前那句话,我和林淑又没结婚,我只是喜欢玩,不算对不起她。”李海南说。

“要是林淑也背着你有男人呢?”我问。

他笑了,笑得连身子一起抖:“不可能的。”

         六十六

回到公司,宋军正在给驾驶员们开会,我让他继续,接了杯水坐在旁边听着。

陈小玥忽然打电话来,我温柔地接起来,问她:“宝贝怎么了。”

“你回来一下吧。”她的声音很奇怪,像是哭过。

我慌忙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你回来一下吧。”她又说了一遍。

这是一场完全重复的对话,只是语气有些改变,我永远都没料想到,这对话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跟宋军打了招呼,我打车回家了。

客厅里没开灯,卧室门缝下透出一丝台灯的光线。

我推开门,陈小玥红着眼睛看着我,看得我毛骨悚然,我迅速回忆了一遍最近几天的一举一动,找不到能让她发这么大火的原因。

“北方,我们分手吧。”她面无表情的说。

我全身抖了一下,不解地问:“为什么?”

她站起身,打量了我一遍,泪如雨下,只是不出声,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无声流泪是在伤心中一个比较高的境界。我伸手手想抱她,被她用力挣脱了,说:“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问吧,我没什么不能问的。”我摊开手,表示无奈,满头雾水的无奈。

“你每天都凌成两点才回家,有时候甚至不回家,你真的在忙工作吗?工作有那么忙吗?”她盯着我的眼睛,说。

我一听缓了口气,想她肯定是看了什么情感杂志,胡思乱想上了,笑着说:“亲爱的,上帝为我作证,我每天都在公司呆着,我还不是为了多赚钱养活你吗?”

她点点头,说:“我回家过年的那几天,你是不是带上次送你回家那个女的回家来了?”

这话犹如给了我脑后重重一棒,我惊愕地站在原地。苏冉走了之后我特意拿空气清新剂把她坐的地方喷了个遍,就算让警犬来应该也察觉不出蛛丝马迹了,时间过了这么久,她是怎么知道的?

别的事情还好说,再或许别的女人还好说。

可偏偏碰到的是陈小玥,她无数次的告诉我最恨我骗她。

“是吗?北方?”她轻轻地说。

我点点头:“你听我解释。”

那天晚上,陈小玥没再说一句话,她一边哭一边收自己的行李,每件衣服里都夹着她的眼泪。我把年三十那天的所有情况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她丝毫没有反应,把收好的衣服都提到门口。

我拦她,她就用尽全力推开我。

“你真要走?”我问。

“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她哽咽着说,然后打开门,把东西挪出去。

我一把拉住她:“我走,我走行吗?”

她回过头冰冷地看我一眼:“这地方我能住得下去吗?我一闭眼就能想起你和她的样子!”

我深呼吸一口:“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小玥回头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什么也没说,拖着三包行李下了楼,我跟在后边,她像美国僵尸电影里的女救世主,此时此刻,无比强悍与决绝。

望着远去的出租车,我才慢慢的、慢慢的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初春的昆明,已经褪去了些许寒意,道旁树开始跃跃欲试,准备发芽,万物看起来是那么有生机,有活力。可我,还置身寒冬。

十四岁那年,我念初二,交了第一个女朋友,她在我眼中是我们班的班花,虽然几个朋友并不这么认为,对于班花,所有人都各执一词,班里二十来个女生,有十几个班花。

我和班花的关系通过书信维持,以两节课一封信的频率交换感情,我总是叫她亲爱的,她也亲切地称我为草头。每次收到班花的信,我总要认真地读两遍以上,然后照着折痕折起来,轻轻放在抽屉里。

忽然有一天,班花说要去看流星雨,那天天气极冷,我说那是谣传,就算有流星雨也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打着伞去看的,她说一定要去,而我执意不去。

我们为此大吵一架,最后因为那天晚上确实没有流星雨,她脸上挂不住,跟我提出了分手。我清晰地记得在分手那天晚上我的日记里出现了两个成语:万念俱灰,心如刀割。

那时候我的样子绝对是悲伤的样子,但我却丝毫不想与仙女和好如初,因为悲伤可能会讨到更多女孩的喜欢。我偷了我爸的十块钱,在一个小发廊里把头发染成绿色,为了那蓬绿毛,我写了加起来将近两万字的检查。

这一切都是那么义无反顾,一切都只是为了悲伤。

多年之后,再回首往事,总能让人欣然一笑,想老子也他妈是非主流的先驱。

二十四岁的今天,我又失恋了。原因是把一个不是女朋友的女孩子领到家里陪我过大年夜,我的女朋友发现了,并认定我们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一次,我彻底尝到了悲伤的滋味,这是一种在青春期四处去找的滋味。

悲伤就是你不再愿意写日记了,不再愿意弄头发了,不再愿意抽一口烟,甚至喝一口酒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我多次拨通了陈小玥的电话,起初是关机,后来号码被注销了。

偶尔在半梦半醒的时候电话会响起,我总是如新手警察拿不稳枪那样把电话摔到地上。宋军打了两次电话过来问我一些业务上的事,我总是告诉他他拿主意就行,他大概也听出我兴致不高,或许告诉了李海南。

打开门,李海南抱着一些啤酒和花生米,林淑跟在他身后。

           六十七

“北少爷,你是不是病了?”林淑探头问我。

我看了看,说:“有拿啤酒来探望病号的吗?”

李海南尴尬地笑笑:“听宋军说你心情不好,我这不是来为你疗伤吗?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憔悴?”

卧室门未锁,林淑瞟了一眼,说:“你是不是和陈小玥吵架了?她东西都收走了?”

我点点头。

李海南递给我一支烟,说:“你们感情挺好的啊?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她偏要认为我和一个女的怎么了,说也不听,电话也空号了。”我无可奈何地说。

林淑坐在沙发上,对我扬扬手:“好好说说。”

我把事情说了一遍,连我都觉得自己楚楚可怜,李海南边喝酒边说是挺委屈的,林淑听完跷起二郎腿说:“男的都这样,要是你回家了,小玥带个男的回家过年,孤男寡女的,你会怎么想?说亲爱的,我能理解你,是吗?”

被她问的哑口无言,我也给自己开了瓶啤酒。

李海南也不敢接话,说:“你老婆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是我面壁两天都未想明白的问题,苏冉走后我不仅在沙发上洒满空气清新剂,还把我手机里的所有短信和通讯记录全清空了,难道是多此一举,欲盖弥彰?

林淑问我:“你喜欢那女的吗?”

我说:“不喜欢,当时大过年的,她说订了桌饭没人去吃,我一寻思我也没地方蹭饭,干脆就去了。”

“不喜欢她你有必要跟她走那么近吗?吃顿饭就行了,你还把她带家里来做什么?”林淑生气地说。

李海南拉了拉她的衣角,说:“老婆,咱们现在关键是得考虑怎么把陈小玥追回来,这些谁对谁错的问题以后慢慢说,说不定这根本不算个问题。”

林淑推开他的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林淑说够了,丢下一句有消息我通知你,就回缘一招呼生意去了。

她刚走,李海南舒了口气,低声问我:“你和那女的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我不耐烦地说:“真没有,距离总保持在大于一米,比正常社交距离还大。”

“那陈小玥干嘛发那么大火啊?”他说。

“我也纳闷,平时她脾气没这么火爆的,这次好像忽然变了个人。”我说。

又喝了二十分钟,门被敲响了。

李海南看着门说:“也许回来了。”

我飞奔到门前,打开一看,是个小伙子,两手提满了一次性餐盒,我问他:“有事儿吗?”

他客气地说:“这是刚才一个小姐在我们店里给您叫的外卖,说让我转达你们别空腹喝酒。”

李海南在身后说:“林淑叫的。”

我接过菜问店员:“多少钱?”

“那位小姐刚才已经把钱付了,二位慢用。”店员说完离开了。

这两天我也没怎么正经吃东西,方便面都是干吃的,味道差小浣熊差远了。吃了几口菜,我妈给我打来电话说想听听我的声音,使我心中一片暖和,我有的没的和她扯了半天,挂了电话,忽地一个念头从我脑子里升起——回家。

“答应我件事儿吧?”我跟李海南碰了杯,一饮而尽。

他诧异地看着我:“有屁就放吧!”

“我想回来几天,走一个星期,这个星期你晚上都去公司看着点,你说咱们的钱扔里面,谁也不管像话吗?别把宋军当孙子,在他面前,我们才是孙子。”我吃了几个花生米,又点上一支烟。

李海南说:“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你放心回吧,我保证每天打卡上下班,不迟到不早退,不辜负领导对我的殷切希望。”

我满意地点点头。

“我认识一个东航卖机票的小妞,晚上回去帮你问问,是要明天走吗?”李海南说。

“最好能今晚走。”我说。

第二天晚上九点,李海南把我送到机场,登上了飞往石家庄的飞机,从安检到换登机牌我把不同的六个人都看成了陈小玥,李海南拍拍我的肩膀,说:“孤单的时候,就是容易认错人。”

坐我旁边的是一对母子,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他的妈岁数也不大,属于辣妈的类型。母子俩一路上探讨的问题是怎样自己把自己抱起来,毒蛇吞了唾沫会不会死等等。

这些日子来机场都是送人和接人,此时我才发觉空姐都换了新的制服,不是李海南最喜欢的那个款式了。

这次回家我没有通知父母,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我家在一个小镇,一个人口只有十万左右的小镇,没有任何资源,不靠近交通要道,我爸在粮管所工作,农业税取消以后单位就摇摇欲坠,我妈在广播站上班,从事着与广播毫无关系的事业——织毛衣。

在石家庄转了火车,大概三个半小时的路程,跟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坐一张桌子,还好我的票靠窗,可以看看外面风景。

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工作取得了伟大的成绩,铁路周边的村子都被粉刷过一遍,炊烟袅袅,宁谧让人神往。偶尔一些靠近铁路的墙面会写一些广告和标语,如,肥壮壮开胃饲料,吃了还想要。少生孩子多种树。前列腺问题,找康乐健。

最有趣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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