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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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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云社武卫则是为林缚完全掌握的一支私兵。

之前送上岛来训练的武卫有三十人,训练也有小两个月的时间,有了一些基础;此次将编入武卫的一百五十名乡勇由于林家的重视而有颇强的战斗力,以新编队法进行整编,再加一段时间的训练,完全能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支武卫将成长为一支当世难得的精锐。

小鳅爷葛存雄与陈恩泽带领近六十名船工,水手进驻龙江船场接受训练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有两天,东阳号之后新订购的两艘千石快速帆船就要交付。

林缚决定在新船交付之前的这两天都盯着狱岛,亲自参与武卫的整编之事。

此时夜色已晚,林缚想着去监房那边看一看,没有让赵虎,周普相送,带着四名护卫,径直从林间小径穿过,走到岛西端。

狱岛西南端的涯石上负手站着一人眺望远处,林缚借着月光远远的看过去,辨其体形,便是留在狱岛上养伤有一个多月的刺客敖沧海。

敖沧海本是东闽军陈芝虎部前锋营副统领官,放不下与奢家的血仇,在陈芝虎部给朝廷调往晋中途中,弃官逃亡,组织人手刺杀奢飞虎。敖沧海刺杀奢飞虎两度皆失利,四十余人只剩他与一名敖姓青年还活着,不过都在一个多月前的第二次刺杀中受了重伤。

这一个多月来,二人一直都给林缚秘密藏在狱岛养伤。

敖沧海也看到林缚,下了涯石,走了过来,抱拳问候道:“大人这么晚还在狱岛?”

“你在岛上不知道,岛外总是一堆事情,总要拖到这么晚才能过来看一眼,”林缚笑着说道,“敖兄也没有睡下啊?”

敖沧海体质还真是强悍,他人中了便是必死之伤,他只用一个多月就恢复得生龙活虎。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今天才豁然想明白。”敖沧海说道。

“哦。”

“我能否跟大人提一个要求?”

“你说来听听,我能办到自然不会拒绝的。”林缚说道。

“敖族血仇,本是我一人之事。永康是孤儿,父母早亡,虽也姓敖,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敖族在蕉城被灭族时,永康才是十四岁的少年,刚跟我在外面给敖家商队当学徒。这些年,他随我在外面征战奔波不休,连老婆都没顾上娶。他本来在军中有前途,又毫不犹豫的随我逃亡到江宁刺杀奢飞虎。我满脑子只想着敖族血仇,从未想过这跟永康本没有丝毫的关系。他却为此付出这么多,不容于奢家,也不容于朝廷,我想恳求大人给永康安排一个地方好让他安安稳稳的渡过这一生。”敖沧海说道。

“这世间哪有安安稳稳之事,”林缚轻叹道,“我尽量安排吧。”

林缚救下二人时,另有一人当场死亡,敖姓青年敖永康受伤比敖沧海更重,武延清虽说极力抢救,保全了他的性命,总无法完彻底治愈他的身体。

敖永康骑马时双腿都受到铁锏之类的重兵器重击,武延清治疗跌打伤的医术再高,还没有治粉碎性骨折的能力,敖永康苏醒已久,养伤一个多月,还是完全不能下床走动,双腿铁定是废了。右手也受到重创,无法拿起重物,左眼失明,内脏也受到大力的钝击,精心调养月余,还时不时的有血咳出。

换作他时,这么严重的内外伤,武延清多半是不肯救治。倒不是武延清心肠硬,只是如此严重的伤势就算费极大的力气救活,也无法续多久的命,随时都有可能伤势加剧而死。

敖沧海双膝一屈,给林缚跪下:“沧海欠大人三条性命,怕是今生无以为报,现在也想明白了,只有大人不介意沧海一个无名无姓之人追随,沧海愿意供大人驱使以报一二。”

“你无需如此的,”林缚伸手要将敖沧海从地上搀起来,说道,“你暂时忘却家仇也是好的。你在岛上虽然能从塘报抄件里知道岛外发生的诸多事,但是有许多事是隐藏在深处不为人知的。洪泽浦刘安儿之乱,我有八成把握能肯定奢家有暗中参与跟支持;如今东海寇势力在昌国县(舟山群岛)大规模聚集侵袭,我担心奢家会以昌国县岛为基地整合东海寇势力,再大规模侵袭明州,嘉杭,平江诸府,以此彻底的削弱朝廷的实力。朝廷能恢复治世,自然会收拾奢家;时局要是这么乱下去不可收拾,奢家自己的野心就将毁灭掉他们。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奢家的势力就会给削弱下去。你若报仇之心始终不息,那不妨多些耐心忍耐过这段时间。你当真刺杀了奢飞虎一人,也不能就算是报了家仇血恨。我可以将你与永康都送到海外一座岛上去……”

“我也是想明白奢家总有力微势弱的一天,大人也说过大人跟奢家不会是一路的,大人的话我信,”敖沧海坚持跪在林缚面前,“我一个多月来,就在狱岛上养伤,无事看看河口,我观大人之志绝不会限于狱岛,河口这两处弹丸之地,也绝非是肯长久屈居他人之下的英豪之辈,倘若沧海不幸为大人捐躯,只希望大人能念着沧海一族三百余口都死于奢家刀下。”

“……”林缚心想熬沧海眼光还真是独到,他心里自然想将敖沧海收为己用,他性子刚烈,一旦归附就不用担心他轻易会有什么反复,诸事也能放心用他,但是也正因为他性子刚烈,林缚反而担心将来会在替敖家报仇血恨一事上有负于他,蹙眉想了片刻,说道,“我做事有我的原则。晋安侯父子数人为一己私念,在东南掀风作浪,陡掀兵祸,不单是你敖氏一族,东南诸郡死于东闽战事的兵卒,平民,加起来有数十万人之巨。此时奢家又在背后推动洪泽浦刘安儿之乱,已将濠州,东阳,淮安诸府数十万民众以及数十万滞留三府的流民卷入其中,沿海诸府民众很可能也将受到东海寇的大规模侵袭。此等自以为是,以天下为棋,以逞私欲的枭凶之辈,天也难容,有机会落井下石,我是断不会错过的,这也是我两次救下你的缘故。但是我并不赞同无节制的复仇,倘若与奢家敷衍交好更有利于社稷民生家族势力,更有利于他人,我也会毫不犹豫跟奢家敷衍交好的。”

“因为沧海无所顾虑,无所留恋,所以才会不顾生死断然行刺,”敖沧海跪在地上说道,“沧海现在真心为大人所驱使,大人所说的这样,沧海也有想明白……”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做事吧……”林缚将敖沧海扶起来。

卷三江宁风月第一百五十五章勇将

林缚检视过监房,就带着敖沧海与诸护卫武卒坐船回河口。

回到草堂,看到赵虎他娘在草堂里等他,此时已过子夜,陪同的柳月儿,小蛮看到林缚回来,如释重负,都忍不住要哈欠了。

林缚将腰刀摘下来递给柳月儿拿里屋去,看到珍娘端茶过来,指着敖沧海吩咐珍娘道,“这位是敖爷,你去跟你家里人说一声,要是看到黑爷,让黑爷过来一下。再让你家里人给敖爷在外宅准备一处安静的房间;以后在外宅里,敖爷有什么吩咐,你们都要悉数照办……”

珍娘应了一声,放下茶盅就退了出去。珍娘本是岛上女囚,坐监刑满释放却给家人抛弃,有家也回不了,林缚做主将她许给曾在狱中当牢头的王麻子。如今草堂事情也多,林缚便正式将王麻子夫妇收留在草堂里使唤着帮柳月儿做些杂事。

林缚坐下来问赵虎他娘,“这么晚了,婶子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跟夫人,小蛮姑娘坐着说话,倒忘了时间。”赵虎他娘打量了敖沧海一眼,虽然为了敖沧海,林缚几乎跟奢飞虎翻脸,但是河口这边知道敖沧海存在的人屈指可数,赵虎他娘到河口才十天时间,没有上过狱岛,自然不认得他。

“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好,吓我一跳,”林缚笑着说道,“赵虎给我丢在岛上,平时难得回来,婶子在河口要办什么事情,找不到我人,跟七夫人说不方便,直接吩咐月儿跟小蛮也一样。”

林景中,赵虎家人这次都迁到河口来,新宅子还没有建成,都临时安置在围拢屋里,林景中父母以及赵虎父亲都是老实巴交之人,赵虎他娘在七夫人顾盈袖身边做事有好些年头了,见识也多,办事也利索,到河口来还继续跟在七夫人顾盈袖身边办事。

“还是为青山的事情,”赵虎他娘说道,“今天的事情他做得不妥当,给本家训斥也是应该……听说三夫人要将外姓人都赶出乡营,青山本是有前程的人,虎子进乡营还是他介绍的,做事也比虎子要稳妥。他要是真给赶出乡营,蛮可惜的。”

林缚心想三夫人在新宅院子里说的气话终是传了出去,林家人短时间里经历这么多事,即使对外姓乡勇起疑心,气极说出口来就太不应该了,也难怪赵青山心里难安,要赵虎他娘在草堂守自己守到深夜。

“那只是三夫人说的气话,后来也没见三夫人提这茬。这种话本不用当真,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婶子你告诉青山大哥一声,这事不用担心,即使三夫人要赶人,不是还要盈袖姐在新宅子里吗?”林缚说道,“还有青山大哥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过来找我商量,实在不用麻烦赵婶你再坐到深夜了。”

赵青山与赵虎是远堂兄弟,赵虎他娘是他的堂婶婶,今天乡勇聚众哗闹,赵青山虽然没有能控制住局面,却也没有让局势恶化,处置没有什么不当的;只是本家那些人给这段时间来连续发生的诸多事情吓破了胆,成了惊弓之鸟。

林缚虽有心笼络赵青山,但是暂时不会直接将他拉过来,让他继续给本家做事也有好处。

如今河口,狱岛这边的人马加起来约四百余。

除了东阳号五十余精锐由大鳅爷葛存信统领,六十名当值武卒由杨释统领外,新编武卒及武卫共三百人,林缚有能力亲自掌握,平时由赵虎,周普负责训练诸事,待到用时,临时指派统率之人,暂时不会指定固定的指挥人选。

林缚又想了片刻,心想赵青山既然有投靠的心思,也许河口编练民勇的事情让他参与进来也好。

守狱武卒与武卫都是常备武力,专事战备,但是将河口青壮更广泛的组织起来,利用工余或每个月固定抽出三五天进行一定程度的军事训练,不仅能加强河口的防卫力量,也可以作为守狱武卒与武卫的后备力量。

林缚将赵虎他娘送回围拢屋,返回草堂,半途乌鸦吴齐从暗影里闪出来,说道:“东阳号回来了!”又朝敖沧海问道,“敖爷想明白了?”

敖沧海等刺客在摄山南麓给奢家武士反围杀时,是吴齐带人冒险将他们救了下来。

“以后还要请吴爷多加照顾。”敖沧海拱手说道。

“就盼望你上贼船来,”吴齐嘿然笑道,“江宁城里欲对河口不利者甚多,能得敖爷相助,大家都要轻松不少……”

敖沧海笑了笑,自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敖沧海第一次行刺奢飞虎时,林缚等人适逢其会,巧计使敖沧海等人得借摄山地形逃脱。之后敖沧海一边筹措再次行刺,自然也会打探林缚的情况。敖沧海第二次给吴齐救下时,他知道那次他们并没有能够摆脱奢家的尾巴。虽然敖沧海现在还不知道林缚如何应付奢飞虎的,但是他知道林缚等人暗中藏着很大的秘密,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敖沧海这一个多月来在狱岛上养伤,除了岛东滩的训练营地以及监房,狱岛其他地方并没有对他禁足,许多事情,敖沧海都看在眼里,再说林缚既然能收留他又不怕给奢家知道,这诸多事都促使敖沧海下定决心暂时放下家仇追随林缚。

林缚要在江宁尽快的打开局面,得罪的人也多,虽然有顾悟尘当靠山,不怕别人明里报复,但是这些势力都不是善男信女,吴齐,曹子昂等人怕就怕他们派出刺客。

虽说在外人眼里,林缚只是顾悟尘门下的一名门人,但是吴齐,曹子昂,周普等人眼里只有林缚而无顾悟尘。长山岛—河口形势得来不易,他们心里都清楚林缚是别人绝无法替代的,自然也最关心林缚的个人安危。

周普如今大多数时间都要留在狱岛与赵虎训练新卒,林缚平时就四五名护卫武卒随身,出行时,吴齐要么亲自暗中侍卫,要么派出其他暗哨相随。但毕竟人少,对方即使无法派出更多的刺客,但是只要二三十人埋伏狭路,就能使林缚陷入生死险境。要是遇到这种情况,就需要一名无畏生死的勇将替林缚杀出一条逃生血路出来,这个责任本来是要周普担当的,眼下林缚让周普留在狱岛,敖沧海恰好能顶替这个位子。

敖沧海的身手,吴齐等人都亲眼目睹,并不在周普之下,有时候身手还是其次,关键是敖沧海身上具备无畏生死的气概。

所谓英雄惺惺相惜,吴齐当初不惜冒险将敖沧海救下也不是为别的,这些天来大家都盼望着林缚能拉他入伙,今日算是得尝所愿。

吴齐这时候才跟林缚汇报更具体的事情,“你怕是想不到,三虎也随船过来了。”

吴齐等旧人习惯称傅青河旧名。

“傅先生过来了?”林缚惊喜道,他与傅青河在清江浦分开后就没有见过面,几次来信说要到江宁来,也没有想到他这次会来,又问道,“曹爷呢?”

“子昂在码头呢,我过来找你。”吴齐说道。

林缚当即就与吴齐,敖沧海经过林梦得在河口住处,拉林梦得一起到河堤码头跟曹子昂汇合,直接坐桨船到狱岛东北侧。

东阳号从上林里回河口后,就在河口停泊了两天,之后就离开江宁,敖沧海当然不知道东阳号这几日实际是去了长山岛今日才返回。

长山岛东侧除了训练营码头外,没有其他能停船的地方,再说训练营码头太小,进入的水道也窄,停不下东阳号,东阳号在近岛的水域下锚泊船。

敖沧海坐在桨船上,看着东阳号停泊在水面上就如同一只巨兽,靠过去才发现东阳号的另一侧还停靠着六艘小船,正有人将一只只实沉沉的袋子从东阳号卸到小船上。

“是盐包,是私盐,”林缚解释给敖沧海知道,笑着说道,“这种买卖,我们也是第一次做。”

“敖爷大概猜不到我们运来私盐如何卖出去……”吴齐卖关子的说道。

的确,林缚在江宁得罪的尽是地方势力,要干私盐买卖,得罪地方势力是绝对不行的。

敖沧海皱眉想了片刻,说道:“鱼,咸鱼。”

“啊……”吴齐颇为诧异,没想到敖沧海一下子就想到关键处,“你怎么想到的?”

“大人并无意对我隐瞒什么,岛上许多地方,我都可以随便走动,”敖沧海笑着说道,“我还一直奇怪,岛上有铁作坊,木作坊等诸多经营,为何要投入那么多的人手下河捕鱼,难道腌制咸鱼得利格外的多?原先死活都想不透,此时看到这个就明白了。”

曹子昂暗暗点头,敖沧海白身投军,又非亲信,能做到陈芝虎部前锋营副将,不会是有勇无谋之辈。

林缚笑了笑,眼睛看着站在船头的傅青河,作揖笑道:“傅先生终于是过来了,小蛮知道了,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傅青河看逾五旬,鬓发染霜,身手却健,不待放下绳梯,就缘着船舷下到桨船上来。

大鳅爷葛存信要看着人将四百包私盐借着夜色都运到岛上去,林缚他们先将傅青河接到训练营地去。

朝廷对盐铁等物实行专卖,在维扬府设有专门的盐铁司衙门,管辖海陵,平江,淮安,嘉善诸府的盐场及转运诸务,不受地方节制,并拥有专门的盐卒,盐丁部队,甚至在诸府保留上千万亩的肥沃涂滩地禁止地方开垦,就是为了种草给煎海煮盐提供足够的燃料,以确保朝廷每年能从江淮盐务抽取高达两百万两银以上的重税。

在江宁,盐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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