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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6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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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尾后,也有少数血性勇卒打马迎击淮东骑兵,想给前面的友军争取一些逃亡的时间,但是尾后两三百骑都没能拉起马速,就给像尖刀刺来的淮东骑兵杀入。

顺冲势侧摆的战刀在空中划过有如闪电,都不需要额外用力挥砍,刀刃搭上敌骑的身子,便是坚韧的皮甲以及薄铁甲也会在接触的瞬间给破开,裸,露出来的脖子脆弱得就像田地里的庄稼,轻易就给整个的割断,鲜血喷溅,就像一眼眼喷泉从地里冒涌起来……

两三百敌骑没能提起马速来,甚至都不能稍稍的挡阻一下冲势,就给杀得溃不成军。

偶有人逃过前面的战刀,但也躲不过紧接而来的补刀……给三千骑兵向洪水一样的冲过去,这两三百骑连一个活口都没有剩下来,只是战马散乱的停在战场上,似乎习惯血腥一样。

阿济格虽下令关闭营门,但石城骑兵正争先恐后的往营垒里逃来,接连不断,根本就阻拦不住,也就没有关闭营门的机会——东垒纵深就也三百步多宽,前头骑兵逃进来,都来不及下马,后头的骑兵就紧跟着涌进来,推着前头的骑兵往河滩走,根本就收不住冲势。

阿济格在东垒有两千兵马,但叫数百骑兵抢先恐后的逃进来,东垒这两千兵马也给冲得七零八落……

“将军,只能去南岸,什么都来不及了。”沈浩波拉住急红眼的阿济格,要他一起往南面的汉水河岸逃,而不是渡白河去西垒。

淮东骑兵主力离营垒还有六七里,但在营垒外的六七里纵深里,都争先恐后败逃的骑兵,尾后给杀得溃不成军。不要说没有机会关上营门,就算关上营门,栅墙也会先给这些多溃骑冲倒,营垒里两三千兵马都乱作一团,很快就会形成溃兵……

“不!”阿济格不甘的大吼,他双臂都是神力,用力一甩,将沈浩波的身子甩了五六步,差点给一匹惊马踩到。

阿济格拔出腰刀,将身边两名惊慌无惶的兵卒直接砍死,喝道:“慌什么!过河去西垒!”

“白河口水太浅,守住浮桥也没有办法敌兵形成封锁,这边大量的溃兵给直接赶入西垒,将西垒带入混乱之中,而樊城那边马上就会跟着出兵。”沈浩波扑过来要阻拦阿济格,要不是死于乱兵之中,就只能立即往汉水河岸逃,乘船退到汉水里去。

“乱我军心者,斩无赦!”阿济格一刀直接朝疯了一样的沈浩波刺去。

沈浩波临死犹不肯信阿济格就这样杀了他——阿济格丢下沈浩波还在不断往外涌血的尸体,带着百余扈兵就朝营垒里的乱兵杀去,砍出一条通道浮桥的血道,欲退到西岸率西垒的六千兵马建立防御。

营门太小,更多溃骑挤不进营门,后面都是逃溃,又不能掉头,冲向,只能直接东侧的栅墙。

栅墙很快倒塌,形成叫淮东骑兵直接冲击东垒的大缺口。只是恰如沈浩波判断那样,营里的兵马也迅速给裹溃,溃兵无处可逃,两座浮桥又太窄,大量的溃兵给直接赶下河口。

在混乱之中,齐腰深的浅水都会淹死人。无数人在河里跌倒,没能爬起来,就给后面的溃兵踩住,压住,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但也有无数人趟过浅水,欲逃到西垒避过后方的掩杀。

由于一切发生得太迅速,西垒这边虽有六千兵马,但一时间也没有办法阻止溃兵冲上岸来。阿济格带着扈兵退到西岸,带头要将溃兵杀散,不使他们冲敌西垒防阵,但奈何更多的溃兵冲上岸来。在阿济格明白大势已失去之时,淮东骑营的前头部队已经占据浮桥掩在溃兵之后冲杀过来,更多的淮东骑兵骑马踩着河里的浮尸,趟水过来,直接杀入西岸的防阵,阿济格连撤往汉水河岸的机会都没有……

天时晴好,白河滩虽距樊城东门有十一二里,但孙壮率骑兵进击白河滩东岸里,黄祖禹,周斌他们站在东门城楼之前,就看出端睨,待到敌兵东岸大溃,就什么都明白了。

“杆子爷真他娘的狠!”郜虎忍不住兴奋的大叫。

黄祖禹也是兴奋得说话都有些打颤,努力使自己镇静,与从桥渡赶来的周斌说道:“你立即去城南,反击铁桩码头及桥头敌兵,趁其乱要其命,不使他们退去南岸。我率部去夹击白河滩……”

卷十一狂澜第一百二十九章滩头说美人

白河滩西垒拥挤了太多的兵马,溃乱一团,骑兵拉不开速度,但守兵更摆不开防阵,给趟河随溃兵之后而来的淮东骑兵分割成七零八落。

淮东骑营的战卒们,也不再讲究队列,队形,而是数十人一拔,看到那里还有没放下的兵械的敌兵,就拔拉马首,刺杀过去,舞动战刀左右挥砍,几乎随意一刀挥砍下来,都能带起一蓬鲜血,收割一颗头颅……

营帐起了火,很快就窜烧起来,马蹄踩踏得火星四溅;樊城兵马也已经将壕桥车推往西垒外的长壕里,架起数座直接进攻西垒的通道,更派出一队兵马往北迂回,拦截溃兵往新野方向逃亡。

孙壮勒马停在东岸滩头高处,唐希泰也在数十骑的簇拥下,从后面赶过来与孙壮汇合,看着白河西岸的情形,也知大胜已定,那些个敌兵只是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跟反抗;黄祖禹那边派兵出城也十分的及时,封堵住敌兵往西,往北逃窜的道路。

在更远处,横垣在汉水之上的浮桥仿佛一条大火龙,在襄阳的敌将这时候终于想到要将浮桥烧毁了。

整个白河西滩营垒,本身就是建立在河沙淤起的沙坡之上,地形上没有险峻可言。一旦从内外两侧都给突破时,给切割得七零八落的敌兵想凭借险峻,狭窄的地形负隅顽抗,拖延时间都没有可能。

暮色降临之时,白河滩的战事便接近尾声,除了少数敌卒打马冲过封锁线北逃外,敌水军在汉水之上的战船,也没能接走多少人。

孙壮,黄祖禹以及中下层将官,都无意的收留太多的俘兵,都是纵兵杀戮,暮色之下,残火映照着满地伏尸,鲜血不断的流入白河之中,将浑浊的白河染成一条血河。而白河口给溺亡的伏尸积满,水流不畅,水位在黄昏时倒涨起不少,将浮桥抬有一两尺高。

“杆子爷,这一战可是打得畅快人心啊!”黄祖禹拔拉着马首,与过河而来的孙壮,唐希泰并驾而驱,换作谁都没有办法抑制对眼前大捷的兴奋,这一仗几乎全歼了敌军聚于樊城东面的兵马,彻底打碎敌军夺回樊城的妄想。

“只是有些可惜啊,”黄祖禹不无感慨的说道,“周斌拿下铁桩码头,拿下飞羽岬,但是敌将佟瑞麟没有一点武勇之气,早早关闭了襄阳城门,又纵火烧毁浮桥……”

樊城离汉水北岸有两三里的距离,襄阳北城墙就紧挨着汉水南岸的崖石而建,飞羽岬浮桥过去,就是襄阳北城门——如此险峻的地势,北岸想靠出其不意的突袭拿下襄阳北城门,继而一举攻克襄阳城,那是不可能的。

再者浮桥绝大多数桥段都浮在水面之上,两翼都是敌军水营战船,樊城兵马想通过浮桥进夺襄阳,如何掩护两翼不受敌军水营的攻击?

孙壮抬头看了看还在燃烧的浮桥,在暮色之下有如浮在汉水之上的火龙。

能一鼓作气拿下襄阳,那自然再好不过,但可能性甚微,孙壮在战前都没有抱什么期待——孙壮问黄祖禹:“新野那边是什么情况?”

“有三千泌阳敌援避入新野城,新野守军增到五千,怕也是猝然难克!”黄祖禹说道。

泌阳援军是屠岸所派,以新附汉军步卒为主,来援樊城行速稍援一些。却是这一慢,使这三千敌援逃过一劫,也使得孙壮失去趁势快速掩夺新野的可能。

孙壮挥了挥手,说道:“算了,白河滩这边就交你们收拾,我先进城睡一大觉去……”

他率部从礼山驰来,两天走四百里地,又趁最后的余力,一举打下白河滩敌垒。伤亡虽说不大,但不论是将卒还是战马,体力都透支到极限,可以说是强弩之末,眼下极需要避入樊城休整,已经没有余力趁溃兵之后掩袭一百里地开外的樊城了。

这时候从东面有数骑驰来,是曹子昂今晨从骆店派来的信骑:“董原将信阳境内的兵马抽空南下打罗献成,陈芝虎很可能已派兵马直接从确山派兵马穿越正阳进援新野……”

“操,他,娘!”孙壮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真想将董原他娘的拉到眼前来操一顿。

他们击溃白河滩之敌,在樊城外围就没有再能威胁他们的敌军。然而董原一让路,陈芝虎在确山的兵马主力就活络起来,全没有约束跟牵制。

陈芝虎派出的援兵,最快明天午前就会赶到新野城,在新野再度形成对樊城的兵力优势。

陈芝虎所部以步卒为主,但陈芝虎随跟燕胡这些年,劳苦功高,辖下战马也多,凑出八千,一万援骑先赶到新野,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从确山走桐柏山谷道,赶到新野只有三百里地。

樊城通往武关的陆路通道,是经新野,淅川,这是从先秦战国古道上开辟出来的官道,也是从荆襄直接进兵关中的陆路要冲。相比之下,丹江,武关河在入冬之后,水浅流小,远不如陆路通畅。

叫敌军在新野重新形成兵力优势,封住新野两翼深入南阳腹地的通道,孙壮在樊城就没有直接奔袭武关的可能。

可以想象,陈芝虎派先部进入新野,其主力没有淮东兵马的牵制,也会很快进入南阳盆地,加上屠岸所部,敌军在南阳盆地北面会很快聚起总数愈六万的兵力。

虽说孙壮不畏敌军来夺樊城,他就算与曹子昂所率的柴山兵马主力汇合,短时间里也没有办法拿下新野。

要是不走新野,淅川,而沿汉水北岸往西去打白阳关,丹江口,皆是丘山林壑,仅有险峻山道可供数百兵马分批通过。白阳关,丹江口之敌虽然不多,仅三五百人,但有所防备,紧闭塞门,这边仅派数百兵马沿北岸走过去,是没有办法袭得丹江口跟白阳关这两处要隘的。

“给敌军在武关河,丹江留一道小口子,也避免他们在汉水以西困兽犹斗!”唐希泰说道。虽对没有一鼓作气直袭武关的机会,但这个情形并非战前没有过考虑,只是叫人有些可惜罢了。

在战前,镇师一级的军情编制都派人员到军情司参与战局的推演,对荆襄战局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推演过无数遍,编制大量的预案,这就能极大降低一线将领在战时犯错的可能。

孙壮虽然扼腕叫可惜,也知道情势如此,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荆州城在叶济罗荣的围攻之后岌岌可危,一旦叫他攻下荆州城,约十万精锐敌兵就能在汉水西岸就能获得较为充足的补给,获得完整的立足之地。孙壮他们彻底关闭汉水西岸与关中,河南之间的通道,就很可能会叫叶济罗荣在汉水西岸有破釜沉舟之心。

此时在汉水西岸的兵马,包括叶济罗荣本部,周繁所部新附军以及田常,韩立两部,都可以说是精兵,总数超过十一万。其中周繁,田常,韩立等新附汉军,都参与大屠杀,估计不会有什么投降的心思。一旦他们在汉水西岸有破釜沉舟之心,血战就自然难免,这个并不合淮东的利益。

留下一个小口子,叫叶济罗荣看到有北逃入关中的希望,就算给他们有机会攻下荆州,他也会立即整师北移,不会死守汉水西岸,降低淮东军收复汉水西岸时能遇到抵抗强度。

唐希泰过来的任务,就是立即组织人手,开辟樊城西到黄龙滩的通道。

黄龙滩距樊城仅三十余里,那里是汉水在襄樊附近最窄的航道,两岸崖山夹山,水道仅两三百步宽,而崖岸直临汉水之上。

只要能将重型抛石弩运送到黄龙滩的崖岸,就能直接封锁汉水。

而淮东所造重型床弩,最远能射八百步远,在弩箭尾系绳索,也能射出三百步,从黄龙滩架设巨弩,能将带绳索的巨弩直接射入对岸的崖石之中。

即使水营战船进入汉水的时间不可能太早,但淮东军不是没有更多拖延汉水西岸之敌北逃的手段。

这是一场将决定南北战略优劣大局的会战,燕胡兵马是仓促进入荆襄作战,想抢先一步拿下荆州,而淮东军为此谋划了经年,动用了外人难以想象的资源跟人力。

这时候,陈刀子骑着一匹瘸马过来,马背上还驼着捆绑得结结实实的一人。

看那人衣甲,孙壮晓得陈刀子亲自上阵捉住一条大鱼过来邀功,作势要将鞭子抽过去,骂道:“你个没出息的甭货,哪个许你亲自上阵了?”

“杆子爷,你没有机会上阵厮杀,可怨不得俺。主公明文规定主将不可赴前阵搏杀,但俺是给杆子爷你牵马的,上阵过了过手瘾,可没违军纪,”陈刀子头撇上去,将马背上的阿济格像死狗一样扔到地上,说道,“你可知这货是谁?”

“那赫阿济格!”黄祖禹拔开阿济格的乱发,阿济格此前身先士卒欲夺樊城时,黄祖禹最近跟他不过百步远,见过他的脸,没想到白河滩竟将他活捉了。

“这小白脸真是俊美,恨不得叫人想在他脸上割一两刀,听说他姐姐给那个狗捞子天命帝为妃,有北国第一佳人之称,要是捉来献给主公,杆子爷,你说这美事会不会千古传名?”陈刀子腆着脸问孙壮。

孙壮无言,唐希泰,黄祖禹则哈哈大笑,全然不管给捆得跟死狗一样的阿济格气得面涨如此。

卷十一狂澜第一百三十章夕阳白塔河

时间继续停留在二十一日。

在夕阳的照耀之下,历经双方多次争夺之后的黄陂城,虽然没有整体垮坍,但显得额外的残破,到处都给鲜血浸染的黯淡色泽以及给淮东重型抛石弩轰砸开的刺眼的枝状痕迹。

虽说白河滩惨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但罗献义率兵马援礼山,于今日清晨在随州城东七十里处骆店章家湾给柴山伏兵主力袭溃的消息,已在黄昏之时,传入黄陂城里。

礼山及骆店就在黄陂的正北方向不到两百里地处,中间隔着孝昌县。

孝昌城位于大洪山,双峰山两座雄奇山系之间。

在叶济罗荣的计划里,一旦鄂东防线支撑不住,诸部兵马可以分散往孝昌,石城撤退,组成抵御淮东军进入荆襄腹地的第二道防线,故而罗献成在孝昌驻有近万兵马。

不过缺乏足够的物资支撑,石城,孝昌的后备防线,远远不足像淮东经营山阳,泗阳,泗口,云梯关那般坚固得足以支撑徐泗外围。

孝昌城距礼山城甚至不足七十里地。

十九日夜,孙壮率部从礼山城南驰往樊城,就有消息传到孝昌。孝昌守将没有引起足够的警惕,虽说二十日连夜派侦骑联络随州,但为时已晚。

侦骑于午前返回,带回罗献义所部在骆店给击溃的消息,孝昌守将才知道柴山,礼山皆降,淮东进入荆襄腹地的兵马多得超过想象,而之前奇袭樊城的五千兵马,仅仅是柴山伏兵一小部分。

关于柴山伏兵相对确切的消息,于午时才由孝昌守将派人驰报凤山,铁门,石城以及黄陂各地,黄陂是黄昏之时得知确切消息。

黄陂守军虽然没有立即崩溃,但是孙季常站在城头,看着黄陂城外围,在夕阳下如潮水一般缓慢涌来,坚定异常的淮东军,心里的恐惧也如潮水一波波的涌出来,怎么按都按不下去……

孙季常不是蠢货,他知道淮东军选择这个时机发起总攻,就是要在今夜将他们在白塔河,黄陂,熊家岗一线逾十一万兵马一举击溃。夜色会加剧守军的崩溃跟混乱,在崩溃的撤退中,他们没有可能形成有序的拦截兵力,将有助于淮东军利用夜色掩护往纵深处穿插,一旦叫淮东军主力战卒在明天凌晨之前往北穿插四十里,穿插到孝南一线,那他们在鄂东防线西翼可能有的最后反抗力量都会给彻底的绞杀得粉碎。

他们要想争取一线生机,争取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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