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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3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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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讲。不过……他觉得机警如狐的谢谢好像察觉了什么,那双慧黠的眸子,好像有直入人心的力量。

小荻站在苏颖背后侍候着,正好面对着夏浔,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便常常望着夏浔出神,偶尔与夏浔的目光一碰,颊上便透出淡淡的红晕,悄悄闪过了目光去。她已经知道什么叫“暖床”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暖床”,对于“暧床”的细节,其实她只是一知半解,很多东西她确实是似懂非懂的,她只知道要脱光了衣服,光着屁屁,然后……然后……然后她就不知道了。

可是越是这样,想象的空间越大,她离着炭火还远,却想得眼饧耳热,比正在吃酒的苏颖脸蛋儿还红。

她很想知道“暧床”的全部细节,她已经很期待从此以后专门为少爷暖床的工作啦,似乎……这比给少爷梳理头发更有趣?

一枝小桃花,到了该攀折的时候了……

忽然,左丹出现在门口。

辅国公府的人现在都认识他了,都知道他是公爷的手下人,却不知道他具体负责干什么,反正这人神出鬼没的,国公该带着人出现的时候,总是看不见他,不该手下人出现的时候,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

夏浔看见了他,摸出手帕擦擦嘴角,向梓祺她们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夏浔带着左丹到了旁边的小书房,左丹便把监视得到的消息对他叙说了一遍,夏浔听了沉吟起来:“茹瑺……梅殷……一个比一个出人意料啊……”

左丹道:“是,现在的情形,扑朔迷离,难以辨认。荣国公接见了周文泽,却未必不是看他实权在握,又有厚礼。茹瑺避而不见,可张安泰在门房待了那么久,如果想通报什么消息,虽然没见着茹瑺本人,也未必就不能通报消息。这两个人……一个兵部尚书、太子少保、忠诚伯;一个驸马都尉、荣国公,没有把握,实不宜贸然应对,属下还须进一步查证。”

夏浔问道:“你打算怎么查证?”

左丹答道:“继续盯着他们!”

夏浔摇摇头道:“继续盯着是没错,不过这样做太笨了,等咱们确认了谁才是咱们要找的人,那就失了先机。我告诉你一个法子,绝对管用。”

左丹精神一振,连忙道:“请国公指点。”

夏浔笑吟吟地道:“他们同时求助两人,可能这两个人都是他们的幕后主使,也有可能其中一个只是用来散布烟雾,要确认,很容易,查查张安泰、周文泽跟这两位中的哪一位走动较近就成了!”

左丹道:“大人,张安泰和周文泽与这两位公、伯,素无来往。”

夏浔摇摇手指,说道:“记住我对你们说过的话,排查嫌疑人,有一条重要线索,那就是时间线。现在他们之间没有往来,那是因为他们不得不化明为暗,可是曾经的时候……他们却不会想到会有需要他们藏在阴沟里活动的这一天。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确定了怀疑人选就好,查查这位驸马还有那位尚书,建文朝的时候,谁和周文泽、张安泰走动密切!”

第454章借刀、借势

“大人,卑职查到了,梅殷任山东学政的时候,吏部考功郎中周文泽正在济南担任布政司督粮道,两人那时就交情深厚,周文泽这个吏部考功郎中的肥差,还是梅殷帮他活动到的。”

“唔,茹瑺那边呢?”

“茹瑺原任吏部尚书,同周文泽、张安泰都认识,不过跟吏部尚书打交道的官儿多了,这两个人与他的交往并不算突出。”

“嗯,继续盯着他,直到确认他与此事没有关系。”

“是!”

“梅殷那边,从现在起,全面关注,我要他的把柄!”

“是!”

见夏浔再无其他吩咐,左丹欠了欠身,悄悄退了出去。

门关上,夏浔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宴席上梅殷脸上总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回想起来,似乎就像笼在一层雾里。这个梅殷怕是脱不了干系了,新朝已经建立,武力对抗,建文朝完败,想要和平演变是不可能的,建文旧臣以前可以是为了朱允炆,而现在则是为了他自己。

他们维护朱允炆的目的,可以说里边有他们的信仰和理念的成份,但是也不必把他们想得如何崇高伟大,这里边同样有他们自己的利益所在,朱允炆就是他们的利益代表。而今,建文朝已经成为过去,皇帝他们是推翻不了的,他们唯一要做的,只能是把新皇帝变成他们的代理人,变成他们的利益代表。

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就只能对北平系功臣发起反扑,取而代之,从而左右天子。合作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们甘心附庸于北平系功臣,从他们指缝里露出来的利益里分一杯羹。如果是个想得开的官员,或者在建文朝也不甚得意的官员,他们是会欣然接受的,可是对建文朝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些大人物,要他们俯首低眉,向这些原来只是区区北平一府之地的低级官吏们邀宠买好,他们接受不了。

所以他们的这种反应也就正常了,以梅殷来说,同样是驸马都尉,有的驸马是吃闲饭的,有的驸马就大权在握。太祖朱元璋生前,他是唯一的顾命大臣,在洪武朝就是宠臣;到了建文朝,危急关头朱允炆能把手中最强大的一支武装交到他手里,可见他也是极受重视的,现在却受到羞辱和冷落,也许在旁人看来,他如今的待遇已经算是恩宠,可对他这种被朱元璋、朱允炆两代皇帝宠惯了的人来说,他受不了!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我?

在靖难功臣里面,我应该是最无害的一个呀。

难道,柿子先挑软的捏?

夏浔微微地冷笑起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家既然开始打他主意,他也不会手软的。但是,暗杀行刺一类的手段虽然最为简捷,却不能使用。打打杀杀,甚至搞暗杀,那是官场大忌,一旦被人抓到把柄,那就前程无亮了。你这么干,还把大老板放在眼里么?就连大老板,也得担心终有一天你会跟他来这一手。

在官场上斗,就要按官场的规矩来。

只要在大老板的可控范围之内,按照官场的游戏规则来,你怎么玩都没关系。

夏浔现在要做的,就是抓梅殷的把柄,如果此人滴水不漏、无懈可击,那就帮他制造把柄,至于反击……那是以后的事了,如果可能,他还是要尽量避免自己出手。他这么阳光、健康、与人无害的形象,怎么可以变成陈瑛、纪纲那种人人侧目的酷吏?

借刀杀人,才是上上之选!

※※※※※※※

梅殷自从那日周文泽登门拜访之后,就深居简出,闭不见客了。

他并不是一个庸人,朱元璋十六个女婿,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官宦子弟,他能在这么多人中雀跃而出,受到朱元璋的欣赏和宠爱,又岂能是个毫无心机的笨蛋。

也许,他临危受命,却缺少力挽狂澜的勇气和决心,所以干出那种驼鸟姿态,惹人发笑,可是一个人,一生中有多少机会遇到需要以生死为赌注的抉择时刻?以驸马的身份担任山东学政,他要干出点政绩来当然不难;以受到皇帝最宠信的驸马的身份,他要做什么事当然可圈可点,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很完美的。

除了守淮安那一次。

那一次,他不敢赌命,所以不敢拼;他惜名,所以不想降;于是,他空拥四十万大军,掩耳盗铃地守在淮安,成为人们耻笑的对象。

这一次,不是生死抉择,可他也不是最受皇帝器重宠爱的宁国驸马了,所以面对杨旭发起的试探性进攻,他束手无策。周文泽已经求到他头上,可他完全想不出该用什么手段去解决。如果是以前,他只需要说句话,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可现在,他的话能左右得了杨旭么?在杨旭的宴席上,他宁国驸马,也不过就是个陪客而已。

梅殷愁眉不展,正在发呆,驸马府管事梅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梅殷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有回信了?”

“是,老爷,这是老奴刚刚收到的条子!”

梅殷从梅二手里一把抢过纸条,急急展开看了两遍,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梅二躬身候着,他从小就是梅氏家奴,当初梅殷尚宁国公主,做了驸马,他就被汝南侯梅思祖拨来侍候梅殷,后来梅思祖因受胡惟庸案株连,满门抄斩,他的家人也都被梅殷接过来安置了,从此对梅殷就更加忠心耿耿。他不知道驸马在做甚么事,也不想问,他只要尽到一个忠仆本份就成了。

梅殷沉思片刻,忽地说道:“估摸着,三天后,皇后娘娘就到京城了。”

梅二没有答话,只是欠身听着。

梅殷又道:“去聚贤楼订桌酒席,再给皇二子高煦小王爷送份请柬,明日末时,我要请小王爷赴宴,饮酒。”

“是!”梅二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门。

陈瑛回京了,带了考城县令诗晓寒、拘了归德知府孙广和,还有各种人证、物证,连人带东西拉了满满三大车。以陈瑛都察御使的权力,六品以下官员可以立即拿问,这就是戏台上常说的八府巡按了。但五品以上官员却需皇帝定夺。

陈瑛查阅了手下一百多个御使的全部履历资料,找到了一个巡漕御使,老家正是考城,于是他明修栈道,派了一个寻访使吸引孙知府的注意,捎带着把他不甚放心的河南道御使也给拖住,自己则迅速与这名正在漕河执行公务的年轻御使取得联系,封官许愿一番,带着他回了考城,去见他爹当地士绅王老夫子。

陈瑛从王老夫子那儿,已经了解了足够多的资料,不过这些毕竟只是民情,要想铁案如山,就得考城知县倒弋,获得官方提供的第一手资料,于是就有了王老夫子当街拦驾,把诗县令诳进家门的情形。等陈瑛掌握了确实的证据,他就不担心孙知府会反咬一口了,当下毫不客气地把他拘拿进京听参了。

一到京师,陈瑛即刻召见吴有道、黄真,集合他们掌握的罪证,连夜写好弹劾奏章,第二天一早,熬得两眼通红的陈瑛就意气飞扬地上殿去了,俨然一个反腐斗士。

都察院办案子与锦衣卫可不同,锦衣卫只要有驾贴,就算莫须有也可以拿人,拿了人没有证据他们也能拷问出证据,一只小白兔他们能逼得你自己承认是大笨熊。而陈瑛毕竟还得讲究真凭实据,朝堂上,陈瑛把人证、物证一一呈上。

永乐皇帝闻言大怒,他登基三大诏,特意提到廉政爱民,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这且不说,通政司竟敢为虎作伥,闭塞圣听,这还得了?

皇帝高高在上,耳目就是百官,官员们若是欺上瞒下,皇帝岂不成了傀儡?他当即下旨锁拿周文泽、张安泰、孙广和,关进刑部大牢,命令都察院会同刑部、大理寺共同审理此案。又罢考城县令诗晓寒官职,留任听用,戴罪立功,立即赶回考城,开归德府仓赈济灾民,减免税赋,招回流民,妥善安置。

一时间京畿震动,官员们都惶惶不安起来。这件事可大可小,问题是陈瑛是那种生怕事不大的人,而且朱元璋最恨贪污,朱棣颇有乃父之风,天知道这事会不会演变成一场浩浩荡荡的整风运动。当初那空印案,最初也不过是洪武皇帝考校钱谷书册时,意外发现有外省计吏持空白帐册到户部来呈报收支随时填用,随后便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整顿,百余名官员被杀,数百名官员贬官流放啊。

(注:吴晗的《朱元璋传》,引《明史》,说空印案杀了七八万人。如果属实,那大明官场当时有关的、无关的所有部门官员和胥吏就都杀光了。综合方孝孺所作的《先府君行状》及《叶郑传》等资料分析,株连官员应为数百人,其中杀百余人。)

陈瑛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但凡有点屁股不干净的官员,都恨不得张安泰和周泽文那两个祸害早死早托生,问题是,他们已经被关进了刑部大牢,除非老天爷开眼,一个雷劈进刑部大狱,否则,他们又怎么死得了呢?

第455章拈花为剑

刑部大牢,官监。

官监里空空荡荡的,朱棣登基后,这里曾满满当当的,全是犯官及其家眷,如今该杀的杀、该放的放、该流配的流配,家眷们的命运也大体相同,要么重新成为官太太、官小姐、公子少爷,要么沦为官奴习匠,杂差佣仆,或者教坊司里唱小曲儿的。

当然,还有些分配到功臣家为奴的,因为功臣府邸还没建好,仍然滞留在监狱里,比如分给夏浔家里的两百多人,不过他们已经由官监挪到普通监去了。

唯一不同的,只是牢墙上的涂鸦又多了些,无聊的犯人可以看看解闷。那些诗词和绘画虽然杂乱不堪,却是从洪武初年到现在,不同时间段不同犯人的杰作,其中有些人早已作古,有些人现在还高官得做,有些人已告老还乡含贻弄孙……

可是当他们关在这里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明天的命运,所以那些诗作哪怕是一首打油诗,也包含着他们回首一生的感悟和生死关头的体会,每一首诗,都是一个人一生的写照,而这些人的人生,莫不精彩纷呈,足以让你花上许多时间去逐一品味、感觉。

吏部考功司郎中周泽文、通政司右通政张安泰、归德知府孙广和,就在那儿端详着墙壁上凌乱的诗词歌赋在消磨时光,因为他们没有别的事可做,他们不是政治犯,而是贪污犯,为了防止他们串供,影响案情的侦破,三个人的牢房隔得足够远,远到他们看不见彼此,根本无法交谈。

可是不久之后,张安泰牢房前多了一个人,狱卒的打扮,可那神情气质,却不像个狱卒,他和张安泰隔着栅栏,你一言我一语,悄悄地说着甚么。

张安泰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栅栏,掌背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也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站在对面的人,面孔掩在昏暗的光线下,声音幽幽,好像催眠的歌曲一般:“张大人,你想清楚,何去何从,全在你一念之间!”

张安泰嘶哑着嗓子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驸马现在也只能自保。你知道,我们对付的不只是一个陈瑛,他背后还站着杨旭,站着辅国公。”

“可是……”

“张大人你也做了一辈子官,怎么还不明白?要么,你甘于平庸,不要选择。既然你选择了依附,得到了荣华富贵,就必然得承担可能的后果。成王败寇,事已至此,何必再说一些无益的话?”

张安泰慢慢垂下头,不语。

牢房外面的人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冷冷一笑,道:“张大人,不要心存侥幸,太祖遗制,贪墨六十贯,剥皮揎草;你得了多少好处?你岂止是贪墨,那份奏章一压就是两个月,这是任何一个皇帝也不能容忍的,放任你这等作为,皇上岂不都成了聋子瞎子,任由臣子摆弄的傀儡?”

张安泰嘶声道:“我为驸马出生入死,叫我向东不敢向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驸马就不能伸手搭救于我么?”

牢房外面的人沉声道:“你们这次出的事,可与驸马没有丝毫关系!张大人,这是你自己贪得无厌,自招灾祸!”

张安泰哑然,他很想辩解,如果不是因为听从驸马的吩咐,对付辅国公杨旭,他这件事也不会被人揭发,可他已万念俱灰,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牢房外面的人道:“张大人,人生匆匆,不过百年,早死晚死,终须一死。如果你肯痛痛快快地去死,你的家人可以保全,而且会受到驸马的照料,驸马会保证他们衣食无忧,过上十年八年,这件事已经被人遗忘了,还会想办法安排你的子嗣作官。

你不肯死,最后还是一死,而且将死得苦不堪言,可是你拖驸马爷下水,哼哼!驸马可未必死得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当今皇帝的姐夫,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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