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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夜行-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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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和西门庆离开燕王府,站在大街上发了一阵呆,西门庆才垂头丧气地道:“唉,咱们两个被捉来三天了,那些车夫找不到咱们,现在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谢传忠那里失了消息,恐怕也是坐立不安。走吧,咱们去车马行租两匹马,先去谢传忠那儿报个信,然后快马赶回去,希望别出什么纰漏。”

夏浔答应一声,两个人便往车马行赶,走了一阵儿,眼看就到车马行了,夏浔忽然沉声道:“有人跟踪!”

西门庆道:“不会吧,燕王都放过咱们了,又是哪路神仙作怪?”

夏浔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要回头,我左你右,速入巷中,引他出现!”

西门庆也不是呆子,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两人立即左右一分,加快脚步,急急闪出左右巷中的人群。彭梓祺悄悄缀在后边,正想着如何面见夏浔,若他问起自己来意,又该如何说辞,正迟疑间,忽见二人分开,闪入人群不见,不由心中大急,连忙快步追上来。

夏浔反侦察反跟踪的手段高明,绕了几绕,反躲到了她的后面去,倏然现身,轻轻一拍她的肩头,笑道:“兄台可是在找我么?”

彭梓祺一个急转身,两个人都呆住了。夏浔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她,她没想到还没想到妥善的理由,却是以这种方式和夏浔见了面。

西门庆也从人群中闪了出来,瞧见彭梓祺模样,再瞧瞧两个人的表情,很乖巧地道:“唔……我去租马,租三匹?”

夏浔和彭梓祺都没说话,仍然望着对方,西门庆自问自答:“了解,我这就走!”

“彭姑娘,你怎么来了?”

夏浔已经知道她是女人,在彭梓祺离开杨府的时候,有意的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这层窗户纸也终于捅破了,唯因如此,夏浔没有一句的挽留,才让彭梓祺更加的幽怨。

彭梓祺眼帘微微垂下,低低地道:“我……来找你……”

“找我?”

彭樟祺轻轻扬起眼帘,满眼都是温柔。她没有再说话,丝丝红晕却悄然爬上她的脸颊,那张脸颊顿时美丽如一朵初绽的桃花。

夏浔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也没有再说话,突然间他便什么都明白了,犹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云开见月,自然而然,突然间就明白了彭梓祺的情意和勇气,充溢于他胸间的,只剩下温暖与幸福的感觉。

一线灵犀,牵起了情愫。

第102章夫唱妇随

夏浔和西门庆再次回到了卢龙关,这一次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彭大姑娘陪着。彭大姑娘还是一身男装,至于是否娇滴滴甜蜜蜜的,那只是西门庆的揣测。初尝情爱滋味的姑娘,总是特别温柔、特别热情的,西门庆才不相信他们两个私相接触的时候,不会卿卿我我,恩爱缠绵,做些什么出来。

话说他西门家的小东嫂子,当初对他也曾有过柔情似水的时候哩。看着两人柔情蜜意的样子,西门庆有时候会酸溜溜地想:“别高兴的太早了,你看着吧,等她一过门儿,小白兔变母老虎,她就不是她了,哼!”

约好的货车仍然有条不紊地在向指定地集中,那些车把式们虽然都是些小角色,可是干这一行都很久了,经验丰富,没有联系到主家,他们也知道情况有异,可是他们还没交易呢,如今只是赶着一辆空车,不怕任何人盘查,也不怕被人捉住把柄。反正东家已经付了一半路费,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不管主家来没来,他们只管按照吩咐往那儿去。

夏浔和西门庆比预定交易时间耽搁了三天,赶到卢龙关与任日上取得联系之后,才知道哈剌莽来部落的人早就到了,他们已经在关口外餐风饮雪地等了好几天,夏浔连忙让任日上与关口外的哈剌莽来部取得联系,当晚进行交易。

到了晚间,关隘上面,副千户沈嘉一声令下,灯火熄灭了三分之二,整个关隘登时陷入一片昏暗,借着那昏暗惨淡的灯光,千户大人的亲兵队悄悄打开了关门,驼拉车载的货物开始井然有序地运进关来。

关隘里边百十辆大车排成了一条长龙,货物运进来装满一辆驶走一辆,在西门庆的带领下,驶向他和夏浔事先找好的山谷藏身。

夏浔则站在关下,在任日上的配合下点收货物。

哈剌莽来的部落车子并不多,货物主要是用牛马骆驼来装载的,因此入关之后就要卸货,再装到大车上去,这一来就耽误时间了,一百车货装完,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好了,你们带着牛马骆驼回去,我们去采购些粮食、布匹。”

戴裕彬对回去的人大声吩咐着,又转向任日上,点头哈腰地陪笑道:“任大人,天气寒冷,存粮不多,我们得采买些粮食布匹回去,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人……”

“好啦好啦,你们自己小心些,不要胡乱惹事,乖乖购置齐了东西,就滚回去吧。”

“是是是!”

戴裕彬答应着,向希日巴日等人使个眼色,一群人护拥着他们的几辆大车随在夏浔的货车后面向前走。

“慢!”

任日上目光一闪,忽然跨前一步,拦在了一辆车前,狐疑地看着车上,伸手一指道:“这是怎么回事?”

正要跟着最后几辆车子一起离开的夏浔也站住了脚步,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那辆车上躺着一个白须老者,身上盖着厚厚的狗皮褥子,戴裕彬点头哈腰地道:“大人,他……是我爹。我爹年纪大了,着了风寒生了病,部落里的巫医治不好,我着急啊,趁着这回入关,特意带我爹过来看看病。”

任日上捏着下巴,凑近了去仔细看看那重病的老人,又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掀开狗皮褥子仔细检查了下面,确认没有藏匿武器,这才皱眉道:“如果你们只是买些粮食布匹,周边城镇就成了。烧得这么厉害,恐怕得去北平寻医了,那里……”

戴裕彬赶紧道:“大人放心,北平小人以前也是进过的,我们的路引绝对没有问题,小人就算进城也是给我爹看看病,抓了药就走,不会惹事生非的。”

任日上哼了一声,对夏浔道:“夏兄,你也是要返回北平的,劳烦你帮着照应一下,如果他们真的出了什么事,很麻烦的。”

夏浔虽然交了这趟差事就打算回江南,借成亲一事拖到建文登基,削藩风起,但是这生意既然是齐王打算长期干下去的,他也不好对这“长期的”生意伙伴显得太过冷漠,再说他是要回北平的,反正是顺道,照应一下也无妨,便慨然答应下来。

戴裕彬连连称谢拒绝,夏浔笑道:“好啦好啦,反正是顺路,眼看着天就亮了,不要推辞了,咱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戴裕彬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一路无话,车到北平,西门庆是来过几回北平的,熟悉道路,便热情地把他们带到一处郎中的宅子,指着门口的幡子道:“喏,就是这里,这位郎中医术非常高明,在我的同行里面……嗯,你带令尊过去就诊抓药吧,我们这就告辞了。”

戴裕彬等人虽然是以为父看病做幌子,可是席日勾力格确实生了寒热病,病得还挺严重,这副状态能不能跟着他们爬管渠进皇宫很成问题,也确实需要先给他看好病,因此几人真心地道了谢,便要把席日勾力格搀下来。

夏浔下了马,也上前帮了把手,把席日勾力格搀了下来,希日巴日一个箭步抢上去,从夏浔手中抢过席日勾力格的胳膊,说道:“不敢有劳,我们来就成了。”

扮孝子的戴裕彬更是没口子地道谢,谢过了二人,他们两人才搀着老太监进了那郎中的宅子。

西门庆翻身上马,对夏浔道:“走吧,咱们去见谢传忠,叫他立即安排水陆两道,开始起运。”

夏浔上了马,朝那院门处深深地看了一眼,见几个蒙古人正在门前整顿着车马,便踢了一脚马腹,迟疑着向前走去。

“怎么,你有心事?”

彭梓祺侧了侧身,轻声问道。

虽然他们两个人没有明确地表白过什么,可是他们却已明了了彼此的心意,彭梓祺用行动对他坦承了自己的情意,夏浔也用行动表示了自己对她的接纳,两个人没有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言行,那感情如潺涓流水,自成小溪。

既已把他当做了自己的情郎,爱情让彭大姑娘彻底变了模样,她开始变得温柔、细心起来,夏浔情绪上的些许波动西门庆没有感觉到,她却感觉出来了。

夏浔迟疑地道:“那个生病的老人……我觉得有点问题。”

彭梓祺道:“有问题?我看他的病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呀,能有什么问题?”

夏浔摇摇头道:“病没有问题,人有问题。”

西门庆勒住马缰道:“嗯?你发现了什么?”

夏浔提了提马,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我去扶他时,闻到一股强烈的尿臊味儿,很难闻。他们身上有腥膻味儿的话倒是好解释,穿着这么厚的衣裳,还有那么冲的尿臊味儿,我觉着有点不对劲儿。”

西门庆眼珠转了转,问道:“怎么说?”

夏浔道:“我好看闲书,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提过这么一件事儿。说是去了势的公公们因为伤了尿道,整日的淋淋沥沥无法控制,所以身上总有一种骚腐的味道,只得喷洒香料掩盖臭气,阉人又被称做腐人,这也是个原因。”

西门庆道:“你看的什么书?”

夏浔心道:“我看的是《回到明朝当王爷》,说给你听,你知道吗?”

西门庆倒未真想要他回答,自顾接口道:“没想到你这人博览群书,居然连医书也是看过的,不错,阉人的确有这个毛病,不过你不会就因为那人身上有股子尿臊味儿,就怀疑他是个太监吧?呵呵,草原上过来的太监,还有一个老大不小的亲儿子?呵呵……”

他笑了两声,笑容忽然滞住。

夏浔缓缓地道:“虽说草原上人不怎么爱洁,可也不致于尿在身上,如果是因为生病解手不便,尿在了裤子上那也不对,那股子尿臊味儿可不新鲜。我方才闻到那味道,不知怎地就想起了从书中看过的那个说法,因此着意地看了眼他的下巴。”

他沉默了一下,又道:“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在近处仔细看,显得很不自然,好像是粘上去的。”

这时西门庆才说出话来:“草原上……应该也是有太监的,北元皇帝……就是用太监服侍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凛然。彭梓祺看看他们两个,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到他们二人的神色,彭梓祺很聪明地闭上了嘴巴。

西门庆想了想,又觉得这个想法实在荒唐,忍不住道:“真会有问题么?那个人真的生了病啊。”

夏浔道:“带病人来求医问药,原本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如果那老者真的是个太监,为什么要诳说是那姓戴的人的父亲呢?”

西门庆迟疑道:“或许……他只是因伤去势?或许……那人确实是他去势之前生的儿子?或许……他的确曾是北元宫中的太监,但是在哈剌莽来部落中有较高的地位,为了给他治病,又不便让关上的人知道这人曾是……”

夏浔接口道:“你说的都有可能,但是这些可能如果不对的话,那么他们……就一定有大问题了!”

西门庆道:“我觉得……你的疑心病太重了些,他们过来一共不过十几二十人,手上又没有什么兵器,如果真有什么阴谋,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夏浔目光闪动,缓缓说道:“拿着刀的敌人并不可怕,一个人如果心怀恶意,手中却又不拿刀枪,那就真的可怕了,因为你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出来。”

西门庆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你有些过于多疑。你现在其实什么都还不知道,仅仅是闻到他身上有种尿臊味儿,就异想天开地想到了太监,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阴谋,这未免有点……”

夏浔道:“起初,我的确是有些异想天开,心中只是这么一闪念,冒出这么个荒唐的念头来,如果不是看到他胡子的异样,如果不是那个蒙古大汉急着从我手里夺回他的胳膊,我就不会这么疑心了。

既然有了疑心,我就想找到支持我这疑虑的理由,于是我又想到……哈剌莽来部落不是头一回和咱们关里的人做生意,也不是只有咱们这一笔生意。也就是说,这老头儿既然病得这么重,那个大孝子根本没必要在卢龙关外顶风冒雪的多等三天三夜,非得等咱们与他交易,才把这老头儿带过来。如果要为老子看病,他只带一车货物过关的话,关上根本不会如此郑重其事,这边纵然无人接应,他们只要抽税收了钱,也会放他过来的。”

西门庆沉吟起来:“唔,你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

夏浔沉声道:“他们可是因为和咱们交易才混进来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图谋……我做事,但求一个心安!不查明白,我不放心。”

西门庆苦笑道:“在北平咱们也是外人,你要查他,怎么查呢?求助于谢传忠么?谢老财和这些哈剌莽来部的人比咱们关系还要亲近些呢。”

彭梓祺挺身而出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交给我好了!”

夏浔和西门庆一起看向她,彭梓祺向夏浔柔柔一笑:“你要查,我帮你就是!”

夏浔担心地道:“这很难,也很危险,那些大汉,可没有一个好招惹的。你孤身一人,要盯着他们很困难。”

彭梓祺道:“没问题的,我虽一人前来,可是在北平,我自有……我彭家交游广阔,在北平也有一些地方势力和我彭家有往来的,我可以求助于他们,那些城狐社鼠、地痞无赖干别的不成,叫他们盯着人、探听些虚实消息却最在行不过了。”

夏浔一听大为意动:“这个法子不错,这样的话,咱们赶快去见你彭家的朋友,趁着他们正在看病,多少会耽搁些时间,请他们马上盯紧了他们。”

彭梓祺道:“那我呢,不需要我盯着他们么?”

夏浔道:“如果这些人没问题,那就是我疑心生暗鬼了。如果真的有问题,本地负责与他们联络的那个拉克申,十有八九也有问题,西门兄知道那拉克申的住处,你只盯他一人就好,他是蒙人在本地的地头蛇,如果确有图谋,他必有行动的。”

彭梓祺温驯地道:“好,我听你的。”

西门庆眼红地道:“古人云:夫者倡,妇者随,天下至理。怎么在我家就行不通呢?”

第103章暗中查访

彭梓祺先与白莲教在北平的堂口老大取得了联系,请他注意几个胡人的动向。大家本就同承一脉,北平白莲教又地处偏远,堂下弟子出门在外时,经常需要其他地方的白莲教组织给予照拂,这么一件小事自然一口答应。很快,城狐社鼠,北平的流氓地痞小混混们,就把正在诊治抓药的一伙胡人看得风雨不透。

随后,西门庆又把彭梓祺带到了拉克申的住处附近。拉克申寄居北平已有七八年了,为了谋生,在本地也开着一家皮货店,只是店面极小,经营惨淡,他真正的生意是替关外的蒙人部落拉生意,是一个贩私和走私商人中间的掮客,根本不是以此谋生,所以也不甚在意。

彭梓祺认准了地方,又听西门庆详细说明了拉克申的长相,便在附近一家茶馆坐下来,慢悠悠地喝着茶,监视着这家皮货店的动静,等着那些蒙人与拉克申取得联系。

夏浔和西门庆则立即赶往谢府,要求谢传忠协助将陆续运往北平城的皮货兽筋等物安排门路运往青州。

谢府中,谢雨霏谢大小姐穿得素素淡淡,坐得袅娜玲珑,手里握着一个锦囊装起来的怀炉暖着胸腹,一双剪水双眸正专注地看着桌上一本泛黄的册子,谢传忠和夫人黄氏则大气也不敢喘地侍立在一旁。

呷一口茶,品一品味道,再翻一页册子,过了好久好久,谢大小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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