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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禽掌-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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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只独掌由下而上,一个“操手握翎”式向上一兜,直往沙梦斗手上猛抓而去。
沙梦斗正在急怒之下,若非身侧的秦、郝二者连连对他作手势,令他不要就下毒手,要不然以他素日个性,早就以绝重手法,置这潇湘子于死地了。
他见潇湘子居然还敢向自己动手递招,不由哈哈一阵大笑,随着这笑声,已把那只有手错回尺许,容潇湘子手势兜过二次进招,沙梦斗依然还是原势迎上,这次却暗运先天真力,施出绝学“痛弹指功”,一指透出,但听哧然有声,那潇湘子“啊”了一声,随即翻身栽倒。
沙梦斗冷笑道:“好厉害的家伙……想不到他还居然有此功夫,真是小看了他了……”
石继志在隔断之后,看得惊心动魄,暗忖好厉害的沙梦斗,这种隔空点穴的功夫,听师父说,如今武林中会此功者极少,不出十人之内。想不到这沙梦斗居然有此指力,不由一时栗然,在隔断之后静气屏息,不敢带出丝毫声音。
遂听那秦勉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这老东西顽固至此,看来要想让他亲口说出,只怕是妄想了……”
沙梦斗好似余怒仍未全消,怒道:“干脆送他一命归天好了,多留一日,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花样来!”
金笛生郝云鹤闻言似不赞成,忙阻止道:“你就是这个火牛脾气,这岂是能着急的事!试想我兄弟深入千里,方能活捉他来此,哪能如此发落……”
沙梦斗不由叹道:“依你之见呢?”
这金笛生郝云鹤想了想,慢慢点头道:“俗谓士可杀不可辱,尤其对这种素有修为的有道之人,更是凡事不可强求……”
沙梦斗不由恨声道:“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旁白发王秦勉却笑道:“你别打岔,老三说得对。你且说下去,我们听听看是否可行!”
金笛生郝云鹤重坐向蒲团上,微微点了点头道:“依我之见,我们不如对这潇湘子改变态度,对他万不可如此凶狠……”
一旁的铁扇老人气得连声怪哼,但白发王秦勉却甚感兴趣地道:“我也觉得如此较好,只是依你之言,又该如何对他才算好呢?”
金笛生郝云鹤笑道:“说来二哥可不要生气,实在不得不如此,才能使他回心转意,而甘心将其所知全数授出。”
铁扇老人沙梦斗哼道:“你的鬼主意最多了,你说说看吧!”
金笛生郝云鹤不由微笑道:“前年我由苗疆蓝马婆处,讨得两株雪梨,此时约已结实,二位兄长可知,这雪梨尚有一种独特的用处……”
沙梦斗已急道:“得了!老三你就少卖关子吧!”
白发王秦勉却摸着下巴眯眼笑道:“好像是主治眼疾?”
此言一出,那金笛生不由拍了一下大腿笑道:“果然是老大行!”
沙、秦二人不由都给逗笑了,沙梦斗道:“你意思是还想给老道治眼睛?我告诉你,他这种瞎可不像普通的一般眼疾呀!你虽有好心,也是难望成功!”
金笛生郝云鹤却笑道:“所以你就外行了,我幼年曾博览医书,对于各门医术,大概比不得那续命神医严中圣,却离蓝老婆子不远……”
秦勉笑道:“好啦!别自吹了,你倒是快说呀!”
金笛生依然满面春风道:“适才我们和老道对面说话之时,我已经注意到他那一双眼睛,依我判来,仅是内火上涌使眼膜分裂,故此双目失明,其实在医术上来说,这种眼病,却也算重的一种了。天下能治这种眼疾的药,仅有两种,一为‘寒山冰核’,一为‘九蕊雪梨’,盖此二物皆是人间罕物,百年难得一见的东西……”
“也算是凑巧,我因至苗疆采药,路遇那蓝老婆子,她请我代为驯服一蟒,多年旧识,自己不便推拒……”
他就像说故事一样说着,不但是秦勉和那沙梦斗听出了兴趣,就是一旁的石继志几乎也忘了此行何来,居然也津津有味地听着。
金笛生手执盖碗呷了二口茶,又道:“当我替她将那毒蟒地青制服之后,正欲告别,却无意之间在其几上瓦盘中发现两株纯红种芽……”
“我一看之下,就已判出这东西是九蕊雪梨,不由心里一动,虽满心想向她要,只是羞于出口,又怕这老婆子不允,不是自讨没趣么?”
白发王秦勉一笑道:“好啦!老三你就快说吧!老道还躺在地下呢!”
沙梦斗接笑道:“叫他多躺一会儿,地下凉快!”
郝云鹤才又接道:“你们别打岔呀!这事情现在讲出来倒蛮有意思的……那蓝马婆可算上了我的当!”
白发王秦勉不由展眉笑道:“再没有比那老婆子更精明的了,她还会上你的当?你倒是说说看!”
郝云鹤点头道:“她那园子里培植着各色种花不下百种,当时我假装毫不经意地走出门外,目光盯视着一种普通雪莲……你们总知道雪莲这东西,虽然也算是罕品,但天山倒不足为奇,而且蓝马婆处培植尤多,即使是我开口向她要,谅她也不会不给我!”
沙梦斗笑道:“那你怎么向她要的呀?你这老奸巨猾……”
郝云鹤接道:“我想到这一点之后,就开始在那雪莲之旁踱来踱去,有意让那老婆子看出我对那雪莲中了意,嘿嘿……”
“我那时候要是不抢着说话,那老婆子一定会自己说出送我几株雪莲,所以我假装欲言又止的样子,半天才似吞吞吐吐地道:‘蓝道友,我想问你要两棵东西,你可肯给我?’”
沙梦斗听到此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问道:“那老婆子怎么说呢?”
郝云鹤笑眯眯地以三指捋着颔下短髯道:“我是眼睛看着雪莲问她的,这老婆子闻言后马上答应道:‘你老人家要点东西,还不是一句话!’我当时就走了几步,问她道:
‘我要的这东西可是贵重得很,你可舍得给么?’”
“蓝马婆闻言之后脱口而出道:‘什么话,只要你老人家说出来,我一定给!’我又问她:‘你不后悔?’她答道:‘决不后悔。’我这才又往回慢慢踱过,那老婆子一心只以为我是看中了她那几株雪莲,谁知看我走过雪莲不停步,这才知道她自己猜错了。
可是她还不知道我要什么,依然笑着跟着我,直到我进了她屋子,她才发了急,一直向我说:‘屋子里没有什么!花草植物都种在外面。’我不由笑着走到那瓦盘边对她道:
‘蓝道友,我想向你要这两株雪梨,不知你肯答应么?’”
“这老婆子闻言之后脸都白了,可是说过的话——尤其是在我面前——又不能不算数,一个劲抖道:‘这、这……这不大好拿吧?’我当时忙道:‘不要紧,好拿,好拿!’就这么两株罕世雪梨就到了我的手中了!”
听得二人不由连声道妙,白发王秦勉已把那潇湘子扶置在蒲团之上,叹道:“只怕我们把他眼睛治好了以后,依然得不到他的好意,那才是白费心机呢!”
金笛生郝云鹤摇头道:“这你就错了,我相信世上任何人都不愿做瞎子,尤其是这潇湘子,只要他双目复明,再加上他那一肚子玄高的武功学理,日久定必会使他回返本来功力,而他只需以几句口诀为交换条件,试想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要好好地和他商量,这事情八成有望!”
听得二人皆喜,白发王秦勉不由赞道:“怪不得人家都叫你老诸葛,看来是真有一手。如今只有依你计而行,只是希望快一点,这事一切都交给你了!”
铁扇老人沙梦斗问道:“你把那雪梨种在哪里啦?怎么我不知道?”
金笛生郝云鹤笑道:“我把它培植在老梅丛中,借着梅实滋养,这雪梨功效就更大了。前几天我曾去看过,已结实二粒,只需采一粒捣碎,以素巾包好搭在双目之上,一粒吃下,只需一个时辰,定可还他光明。”
铁扇老人沙梦斗不由笑道:“这么说,还真便宜了这老道!我看事不宜迟,不如现在就把他唤醒,跟他商量商量!”
白发王秦勉笑道:“我看一切就请老三全权处理好了,天可不早了。”说着由蒲团上站起。
石继志这才惊觉,慌不迭地退后几步,生恐被三老出来碰见,忙往壁上一贴,施展“壁虎功”游至那小窗口,卸骨而出。
舍外雪花依然不停地飘着,嗖嗖的冷风吹得树上的灯笼左舞右晃,石继志站定了身形,脑中却在想:“现在我又该如何呢?”
他走近那书童司明的身旁,在他两肋穴道上轻轻抚了一下,司明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像是小睡方醒似地伸手打了个哈欠。
石继志不待其醒转,已拧腰垫步窜上了房檐,身子往下一伏。
无巧不巧,那室门竟在此时打开了一扇,遂见天山三老一齐由室内走出,跟着就听见白发王秦勉的声音道:“司明!你又睡觉了吧?”跟着是司明哧哧应道:“我……
我……不知怎么搞的……”
铁肩老人沙梦斗哼了一声道:“到屋里去,里面可有人,你得小心给看着,愈来愈没出息!”遂见三老走下台阶,步入一条花廊,直往那室后日照堂而去。
石继志在房上又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响,知道那小书童已进去了,这才飘身而下。
他忽然想:“此时不下手,可就没时间了!”
他脑中所转的念头,并不是急着去救那老道人,却是在想那两枚雪梨的事。“我何不先去把那雪梨弄到手,既打算救那潇湘子,就该为善至终,能事先恢复他失明的双目,岂不更好?”
于是他静了静心,决定先去找寻那两枚雪梨,因方才由金笛生郝云鹤口中知道,那雪梨是种在梅林之内,自然应该去那里找寻。
他在这雪地里施展开“混元一气凌波步”的轻功,一霎时像星丸跳掷般倏起倏落,须臾已驰近前院梅林之处。
身方立定,隐闻前面笑语之声,石继志忙隐向树后,暗影里果见三人自梅林踏出,一路对答着,状极快慰。石继志仔细一看,竟是天山三老。
他一愣,心想莫非他们已把那雪梨采去了不成?这一急,不由忙纵身而出,驰进“寻梅径”,一路向后山绕进。
虽是午夜,那后院彩虹似的灯笼,使这一片梅林愈发显得醉态可掬。昏雾飞雪中,见那千本梅花萼绿蕊黄,妃红俪白,疏密相间,极尽千态万姿,再衬上被彩灯映红了的雪片,乍看来,直如琼瑶世界中锦城玉林一般。
石继志现在却无心细赏美景,他用手小心地分拂着那些梅枝,穿拨而入。
似这样走了一段路,始终找不到那雪梨藏处,他偶视地面积雪,忽然在其上发现了数对显著的足印,不由心花怒放,暗笑道:“天山三老,你们才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非但告诉我这雪梨藏处,却还怕我找不到,竟以足印前来导我而去……”
于是他愈加提足了真气,不使双足在雪面之上留下一丝痕迹,小心地跟踪着那几双足印一路分花踏去,渐渐愈行愈深。
鼻中所嗅,尽是阵阵梅香,闻之如痴如醉,大有不胜花力之感。
天山三老绝未想到,如此深黑雪夜尚有人暗里跟踪,所以根本就未注意到足下,一路笑谈踏寻而来,致使那皑皑白雪之上,留下了显著的足印。
石继志似这样又跟行了一程,耳闻水声潺潺,眼前已到了梅林尽头,却有一条瀑布卧垂林前,那瀑布是由不太高的绝崖处流下,中途遇一凸出青石阻住,故此在半天之上,就像万千银珠似地洒了一空,喷珠溅玉般凌空而下,一多半都洒向了梅林,少数却落入崖下的小溪之中,一时叮叮咚咚,和着淙淙流水之声,听来如大小玉珠滚玉盘,十分说耳。
石继志不由叹了口气,暗赞这卧眉庄中,竟有如此美景,大有处身山阴道上目不暇接之感。
那些足印就在这小溪之旁消失,再前却是步上危崖,乱石崩云,自然无处可去了。
他不由开始怀疑:“莫非那雪梨,竟是植在这小溪潭中不成?”这么一想,心中不由动了一下,遂移目向那溪面望去。
自空而下的万千银珠,叮叮咚咚,打在这小溪溪面之上,却像玉板之上弹琉璃球似地,反震起老高,因石继志站处离溪面很近,那溅起的水珠有不少打在他面上,坚硬如同石子。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些喷溅起的水珠,还未容落入溪中,在空中已结成大小不等的冰珠。而那平静的波面,也定是早已冻结成了一层厚厚的冰板,那为数万千的冰珠洒在冰面之上,自然声音叮咚悦耳。
石继志注目溪面,几乎为眼前的美景陶醉了。忽然他童心大发,飘身溪面坚冰之上,想领略一下那些冰珠打在身上的滋味。
但是他却见那冰面之上,似为人工凿开了二尺许大小的一个冰孔,尚有一根柔软的藤条垂于那冰孔中心。
这一看,他就像发现了奇迹似地,忙顺着那藤条寻去,却见这藤枝一端紧紧系在一棵老梅的梅茎之上,一端却是垂落在那冰孔之上。
石继志猜想,这藤条另端一定系有物件。于是他小心地拉着那入溪的软藤,似这样上拉了几把,果觉沉实有物,继续拉上四五尺长短,耳听那冰面哗啦啦一阵水响,随藤拉出一物。
石继志不由心中一惊,随藤望去,见藤一端竟系着一个二尺大小,通体水晶似透明的琉璃罩坛,在冰面上一滑老远。
石继志小心把这晶坛拉近,入手颇沉,待到手后轻轻置地,俯身细视,却见内中果然是有两株高才尺许的红茎小树。
最奇的是那小树红如朱砂,仿佛海中珊瑚,每株树身却生着大小相等翠叶七片;而茎尖却垂着大如鸡卵的一粒朱实,或因拉上之势太猛,那两粒朱实不时摇曳着,仿佛随时欲折,那小树也大有不胜负荷之状。
石继志不由大喜,只是一时却弄不开那晶罩,费了不少时间,才发现那晶罩竟是螺旋似地罩住下坛,只需往左摇动,四五转之后,晶罩即可启开。
才一开盖,只觉清香扑鼻,闻之神清智爽,石继志依稀忆起,这雪梨味儿,竟和当年自己初上峨嵋之时在半峰所食那枚芝果相似,只是味儿稍逊那芝果芳醇。
他心乱如麻,考虑再三,还是把那雪梨摘下了。
那雪梨入手倒是挺硬,其冰刺骨,待一高枝,却由茎头汩汩流出不少的白色浓汁,树身却像知痛似地连连颤抖起来。
他小心将那两枚雪梨以丝巾包好,系于肋间丝带之上。方想将那水晶罩罩好,却见那两株红色小树,已萎倒坛沿,竟自死了。
石继志不由叹了口气,依然将那晶罩罩好,又纵身溪面,小心地把这罩坛又垂入冰下,这才纵身而上,一路兔行鹘伏地穿林而出。
此时离黎明约还有一个多时辰,大雪依然纷纷下着,他靠在一棵梅树之上,定一定心,暗忖:“一不做,二不休!错过此时,再想救这潇湘子,可就不容易了。”
于是他把牙一咬,二次纵身,展开了一身绝上轻功,一路向那潇湘子处疾驰而下。
这一阵疾驰,使他鬓角都见了汗,好在他现在已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已又来到那幢精舍之旁,四顾无人,他先在门边附耳听了听,内中毫无声音,于是他又用“卸骨分筋”之术卸下了骨环,窜进了那半圆窗孔。
室中尚有那司明在内,他此举太大胆了,所幸竟没带出一点声音。他飘身而下,张目四视,却不见那潇湘子!
只是那大蒲团之上仰面睡着一人,细一看,却是小童司明。这家伙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瞌睡。石继志心想,只有再请你多睡一会儿了。他微点足尖,已扑近司明身前,司明似睡未睡之间,只觉腰上一麻,随着双目一沉,又昏睡了过去。
于是石继志大胆地在附近找了一遍,却不见有潇湘子踪迹。忽然他想到屋中尚有暗室,那潇湘子一定是藏在其内了。
他效前状以手在镜边金钉上按了两下,随听丝丝连声,那长方丈许的大镜立即往下沉落,转眼间已与地平,墙内现出另一静室。
室内四壁玉质墙面,几上一盏古灯放出闪闪的光,大蒲团之上却依然空无一人。
石继志犹豫了一会儿,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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