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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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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娇惯,见不得一点腌臜,知道你在马厩也不会去寻。”说着,将手中的缰绳交给曹颙,笑道:“咱这马也得好好刷刷了。”

曹颙见他笑得贼,知道是因方才狩猎时成果不如自己憋着气,眼下想法子让自己帮他刷马去,当即懒得同他计较,接过缰绳,转身马悄悄溜到了马厩。

“朝鲁!”进了马厩,曹颙喊近日混得熟识的马夫出来搭手,结果却从马厩里走出来个侍女,边走边道:“朝鲁大叔不在……”

两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曹颙一笑,真是“缘分啊”,那侍女正是数日苦寻不到的文绣。

文绣好一会儿才回神,随后给曹颙行礼道:“奴婢给大人请安。”

曹颙摆手,叫她免礼,随后问道:“为什么在王府里打听不到你,你没用‘孛斡勒’的名字吗?”

文绣听了,神色一暗,低下头小声地回道:“格格赐给奴婢新名字,不用‘孛斡勒’了!”

第四卷野茫茫第六十四章一诺

巴林右旗,多罗郡王府,东院马厩。

“格格赐给奴婢新名字,不用‘孛斡勒’了!”文绣低着头,小声回道。

“什么名字?”曹颙开口问。

“毛乌痕。”文绣犹豫了下,怯怯地回道。

曹颙到塞外好几个月,蒙古虽然不会说,但是各别单词却是能够懂得些。“毛乌痕”是废物的意思,一个姑娘家叫这名字,自然是难以启齿。

曹颙想着帮文绣赎身之事,三番两次相遇,多少也算有点缘分。何况她还曾受过他的连累,挨过塔娜格格的鞭子。

“你在这里当差?我这两日怎么没见你?”曹颙问道:“这两日我会想办法,帮你在王府脱身,你先随同我回京,等打探好你家的情形,再送你家去。”

文绣先是一喜,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眸子里的光华又黯淡下去。半晌,才幽幽叹道:“大人的恩德文绣永世难忘,只是文绣不能回去……”

曹颙不解道:“为什么?你别担心塔娜格格,我自会想法子赎你出来。”

文绣噙着泪,道:“文绣被拐已十二年有余,如今怕是满城无人不知了,此时便是完璧回去也会落得个腌臜名声,反倒污了家族清誉。不若自己在外,福祸皆是自己的命,与家人无干……”

这个时代的女子名节大于一切,一人失节全族蒙羞,若在江南,被浸猪笼怕也不是不可能的。

曹颙听了皱眉,对这真是吃人的礼教很是腻味,对文绣道:“你想拧了,若是至亲,见你平安都会谢天谢地,哪里会在乎这个虚名;若是外人,随便怎么说,又干你何事?实在不行,移居他乡,重新开始就是,何必因小失大,忍受漂泊在外、与人为奴的委屈!”

文绣听着心动,面容不似方才那般绝望,但仍有犹疑。

曹颙知道她还要斟酌,并不迫他,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朝鲁呢?”

文绣道:“奴婢今儿躁了,失手打了件东西,被罚到马厩干活,朝鲁大叔喝酒去了。”

正说着,身后忽然响起马蹄声,曹颙回头时,只见到一个穿着褐色蒙古袍子的汉子牵马离去。

文绣过来帮曹颙牵马,道:“刚才那人明明进了院门,想是听我说起朝鲁大叔不在就走了。”

曹颙点着头,隐隐觉得这人背影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这段日子跟着十六阿哥四处打猎,见过的蒙古汉子也确实不少,只是不打个招呼就走,有点不符合蒙古汉子的豪爽。他见文绣步履蹒跚,腿脚仍不利索,问道:“上次的伤还没好么?找没找大夫?回头我叫人送些药给你,伤筋动骨一百天,勤擦药酒好的快些。”

文绣挤出一个笑容,道:“多谢曹大人惦记,上次的伤已好了。刚刚被嬷嬷罚在外面石子地上跪了两个时辰,腿有些不便利……”

这就是为人奴婢的苦楚,曹颙摇了摇头,道:“到底还是家里好,你吃了这些苦头,还有什么可顾忌的,难道亲人还能打骂欺负你不成?”

文绣低下头,并不吭声。

曹颙知道她怕也正矛盾着,就止住这个话题。

文绣要帮曹颙刷马,曹颙哪里肯,自己打了几桶水倒进水槽里,掖好衣襟下摆,挽了袖子,亲自动手。

等到将自己与十六阿哥的两匹马刷洗完,暮色微现,曹颙瞧了天色,向文绣道:“就要过饭时了,还有几匹,我来帮你?”

文绣忙摆了摆手:“奴婢还应付得来。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少一时怕是就有人要找您了。”

曹颙想想也是,瞧文绣刷马的手法娴熟,速度比自己快得多。塔娜那边,敷衍了好几日,还不知那小姑奶奶有什么后续的,若是万一找到这里,怕是又要牵连文绣。想到这些,曹颙就对文绣点了下头:“那我先去了。你也别忙了,吃了饭再回来,别错过饭时没的吃了。”

文绣笑道:“奴婢不碍事,有一会儿就好。乌恩会帮我留饭。”

曹颙点点头,打了桶水洗了手,整理好衣服出了马厩。走出没多远,他忽然想起刚才说要给文绣药酒之事,忙往回走,打算问问文绣住哪里。

刚转到这边院子,就听“咚”的一声,又是“哗啦”的水声,曹颙还道文绣失手翻了水桶,想着她腿脚不利索,怕她跌倒,忙快步转到马厩,然而眼前景象却让他一惊。

一个身穿褐色蒙古袍子的汉子用马鞭死死勒着文绣的脖子,文绣双目圆瞪着,大张着口,双手死死抓住领口,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将将窒息。

救人要紧,曹颙来不及多想,顺手操起滚到脚边的水桶向那汉子掷去。

那汉子没料到曹颙去而复返,一惊,忙松了手,闪身躲过那水桶,毫不迟疑的扬鞭子袭向曹颙。

曹颙侧身闪过,眼角四下划拉能充当兵器的物什,可除了丢过去的那个水桶什么都没有,不由暗叫糟糕。

谁知道那汉子并不擅长用鞭子,拿马鞭纯粹为了勒人,这一鞭子甩出去自己也没什么谱,鞭子回旋时候险些捎上自己。他忙撒手丢了鞭子,抽出腰上挂着的蒙古刀,准备近身肉搏。

曹颙最不怕的就是这短打,几个回合下来料准了他进退步伐,抽冷子狠狠一脚踹在那汉子左腿小腿骨上。那汉子一趔斜跌倒在地,急中生智就势一滚,远离了曹颙,然再想站起来却是不能。

曹颙快速扫了一周,移位挡了那汉子的退路,也不动作,只冷冷盯着他。天光未尽,那汉子的脸曹颙瞧的清清楚楚,完全陌生,他不由纳闷,为什么自己瞧他背影这般眼熟……猛然间他警醒过来,此人正是那在喀喇沁河边刺杀乌力吉世子的刺客之一!

刺客原是两人,眼前这个是一个,却不知道顶罪的是替死鬼还是本尊。也不知道这群刺客到底有多少人。而且刺客既然找上门来,怕就是查到文绣是目击者,因此来灭口。那晚、那晚,曹颙想起遗忘在河边石头后的酒壶与纸钱,看来刺客就是通过那个查到了文绣身上。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从喀喇沁到巴林少说也有七八百里,竟然能够追踪至此。

那汉子一直盯着曹颙脸色,见他稍有迟疑,立时抓住时机突然发作,未瘸的右腿一撑,猛跃起身,舞者蒙古刀像曹颙砍去。

曹颙虽想着事情,却是早有防备,余光一直没离开他的周身,见他手动忙就闪身躲避,同时击到他的手腕,使得蒙古刀脱手。

那汉子跌倒在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文绣,再望着曹颙,却是略带得意的笑容。

“扑通”一声,文绣跌倒在地。曹颙忙望过去,只见她面色一片惨白,张着嘴巴拼命喘息。

曹颙大骇,想过去救文绣,又怕这汉子妄动,大力望那汉子后背踹了一脚。那汉子喷出一口血来,眼见动不了。

曹颙跨步走到文绣身边,轻轻扶起她,只见她后襟流淌出鲜血,后心处插着一把匕首。

那匕首并没有刺进文绣心脏,然而却伤了她的肺叶。文绣喘息之间,血液不断的从口鼻中流出,目光有些迷离。

曹颙见文绣的状态,知道她已经不行,心下懊恼自己晚来一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绣的脸色渐渐转红,空洞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华,低声道:“大人……文绣想回家……”

曹颙知道这是回光返照,说不出的难受,攥紧了她的手,使劲点了点头:“嗯,回家去。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回家……你还记得什么?”

文绣的脸上显出喜色,似乎是望着曹颙,又似乎是望着遥远的天际:“园子里尽是桂花,文绣最爱吃桂花糕……上面唧唧喳喳落喜鹊……爹说喜鹊招财是好的……”

“妹妹小小的,软软的,眼睛黑漆漆的最漂亮……可是有妹妹那天娘没了……”

“奶娘会唱好多好多的曲子……‘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还有‘大风车、小风来,去到雨花台,吃完面再回来……’”文绣的声音渐渐飘渺起来,大量的血液涌出体外,让她的吐字变得含混不清,最后变成轻微的哼唱。

曹颙忍不住附耳过去,待听清那支曲子,待听到“雨花台”身子一僵。雨花台是江宁的,难道文绣的家在江宁,他还想再问,文绣的眼睛却闭上了,声音消散在晚风里。

这个苦命的女子,就在样结束了她凄苦短暂的一生。

“江宁,桂花园,妹妹,文绣,你放心,我会送你回家。”曹颙使劲攥了攥文绣逐渐是失去体温的手,沉声地对她说出自己的承诺。

曹颙心里抑郁难挡,若是自己早点来巴林,若是刚刚察觉出那汉子不对,若是……

曹颙放下文绣的手,站起身吼了一声,扑到那汉子身边一顿拳打脚踢。

那汉子却始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曹颙觉得不对,蹲下身抬起他的脸,见他嘴角渗出一股黑血,已然服毒身亡。

郡王府的侍卫听得异声赶来时候,只见到曹颙孤身一人立在院中,地上两具尸体已凉,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

注释:南京雨花台,宋朝就开始这个名字,而不是近代修建烈士陵园后,大家千万别看到这个,误会文绣是穿的就行。

第四卷野茫茫第六十五章漩涡

郡王府死了个女奴,又会引起几人关注?在王府管事过来查看过后,就给下了逼奸未遂的定论。那蒙古汉子是自杀,身上带着郡王府的腰牌,但是郡王府里里外外的人却没有一个认识他。

圣驾即将到巴林,竟出现这种行踪诡异的男人,这才是引起王府众人关注的原因。经过缜密调查,终于从一位神情紧张的门房那里调查出点线索。他曾在赌场以腰牌做抵押,向两个汉子借过银钱,后来还银子后取了回来,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曹颙的心情很不好,虽来这世界好几年,但是他仍没有办法轻贱人命。文绣,一个可怜的、柔弱的、对任何人都无害的女子,就这样在他眼前咽气。他很愤怒,现在想想看,前些日子在喀喇沁河边发生的惨案,只是阴谋的一环罢了。就算当时死的不是乌力吉世子,也会有其他人被凶手盯上,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攀诬太子。不管过后如何侦查,只要有一半的认为这是太子所为,那幕后的黑手就算是达成目的。

曹颙性格谨慎,并不是那种热血青年,但是如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凶手得逞,却让他难受万分。这样无辜的女子,就因为与阴谋沾了个边,就横遭惨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世界?

次日,巴林右旗,多罗郡王府,后山。

曹颙使了些银钱,叫了府里几个下人,将文绣的尸首抬到后山。既然答应了送她回家,就不能让她孤零零地葬在塞北草原。

文绣五岁被拐,七岁入王府为奴,在王府充当低等杂役十年。临行,却只有个十来岁的小女奴乌恩来送行。曹颙认出她,就是当时在热河见过的,那个只会蒙语的小姑娘。

文绣的尸首一点点被烈火吞噬,乌恩哭得差点断了气,嘴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曹颙看着眼前的一切,再次告诫自己,不要忘记对文绣的承诺,一定要送她回家。另外,就是没有说出口的,那就是要报仇。说报仇太冠冕堂皇了,无非是为了自保而已。如今,对方凭借遗落在河边的锡酒壶就查到了文绣身上,那谁又保证没查到他身上。那晚,他背文绣回营,看到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既然能够千里迢迢地追杀一个女奴,那也没有理由会放过他。

曹颙想到这些,原本很愤怒的心变得沉重起来,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自己已经夹着尾巴做人,避开权势纠纷,没想到仍是无意招惹上麻烦。虽然活了两世,但是他仍珍视自己这条性命,若是有人打他性命的主意,那怎么肯束手待毙。

王府的那几个下人,听乌恩哭得凄惨可怜,怕曹颙嫌她吵,就在旁解释着。这乌恩是王府的家生奴才,三、四岁就死了娘,老子又继娶了媳妇,对这个闺女根本不管,都是毛乌痕这些年照顾她,感情难免深厚些。

曹颙看了看穿着粗布衣服,哭得昏天黑地的乌恩,这就是文绣小时候的写照吧!单薄的身子骨,满手的茧子,永无休止的劳作与打骂。

“曹颙,终于叫本格格逮到你了!”随着略带得意的话音,塔娜手里拿着马鞭走了过来。

刚刚还哭得凄惨的乌恩,听到塔娜的声音,立即住了声,满脸的恐慌,小身子缩成一团,哆哆嗦嗦。

曹颙没心情搭理这个蛮横的格格,想着她给文绣起的名字,对她不由有几分迁怒。或许正是因为在她手下为奴,文绣受到的苦头要更多些。

塔娜见曹颙不理睬,刚想发火,看到前面的火堆,用鞭子指了指,道:“那烧的就是毛乌痕吗?一个奴才而已,哪里值得你过来看着!”

曹颙看向塔娜:“格格,她侍候了你十年,对你就只是个奴才而已吗?”

塔娜听了,脸色多了几分恼:“不是奴才还是什么?就见不惯她那唧唧哇哇的幺峨子样!一个奴才,就该懂得自己的本分,装模作样地巴结我,我不理睬她,又去哄乌恩。摆什么姐姐的谱,根本就是不知规矩的奴才!”

曹颙能够想象到那个场景,七岁的文绣被卖到王府,分到塔娜身边后,定是真心地关爱这个小主人吧。如今斯人已逝,还想这些做什么,他心里很是自嘲。

塔娜编派了文绣,像是很懊恼,跺了跺脚:“曹颙,陪本格格打猎去!圣驾这两日就要到巴林,那时就不得空了!宝雅那个浑丫头,又要缠上你!”

“格格另找人去吧,我要等着给她收骸骨!”曹颙无悲无喜地答道。

“什么?”塔娜尖叫道:“往日你不得空便罢了,今儿我特意来寻你,你宁愿在这里等着给个奴才收骸骨,都不陪我玩儿!实在是太过分,我们府里的奴才,哪里轮得着你操心!”

曹颙实在没兴趣费口舌,没有应付塔娜的话。

塔娜越发恼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曹颙道:“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这样对这小贱人上心。六月祭敖包那次,听人嚼舌头,说这小贱人是被个男人背回来的,莫非就是你不成?”

见曹颙并不否认此事,塔娜冲郡王府那几个下人道:“给我灭了火,谁许这个小贱人火葬的,拖到草甸子上喂野狗就是!”

那几个仆人都是见惯塔娜淫威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曹颙转过头,看了塔娜一眼:“文绣的卖身契,我已出十倍的价钱从贵府管家那里赎回,如今,她不是格格的奴才了,就不敢劳烦格格来操心!”

虽然平日里曹颙见到塔娜能躲则躲,没给过什么好脸色,但是像今日这般冰冷的态度却是头一遭。

塔娜眼泪朦胧,喃喃道:“为什么?我不如宝雅就是了,难道连个奴才都不如了?”

曹颙不是爱说教的人,也没兴趣安慰这个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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