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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剑灵旗-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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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勃道:“是有一点事情,和你也有间接关系的。”

齐漱玉连忙问道:“是什么事情?”

丁勃道:“你知道卫少爷的下落么?”

齐漱玉道:“我正想向你打听呢。我虽然去了一趟京师,却没见到他。只知道他在秘魔崖曾经闹出一桩震动京师的大事。后来就不知道他的行踪了。”

丁勃道:“我倒知道他一点消息。听说他现在是和上官云龙的女儿在一起。”

齐漱玉道:“上官云龙的女儿,那、那不就是……”

楚天舒道:“不错,就是咱们曾经到过她在北京的家里,但却没有见到她的那个上官飞凤。”

齐漱玉心里一酸,暗自思量:“如此说来,莫非那些谣言竟是真的了?”

丁勃继续说道:“听说卫少爷和那位上官姑娘一起,已经来到江南。很可能就在这一两天,来到扬州。”

齐漱玉道:“丁大叔,你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必就是指元哥这件事吧?”

丁勃道:“不错,我这次来扬州,另外一半原因就是为了卫少爷而来。”

齐漱玉道:“许多人说上官云龙是天下第一大魔头,他的女儿是心狠手辣的妖女。上官飞凤为人如何,我捉摸不透。但爷爷却好像没有说过她爹爹的坏话,我也不知他究竟是否魔头。丁大叔,你既是为了元哥而来,你打算怎样?”

刚说到这里,忽见有人抬了一口棺材进来。

齐漱玉吃了一惊,问道:“爹爹,你要这口棺材作甚?”

楚劲松打发脚大走后,说道:“这是你丁大叔的主意。”

丁勃说道:“我打算做一出戏。”

齐漱玉莫名其妙,说道:“做一出戏?”

楚劲松笑道:“这出戏还得你帮忙来唱才成。丁大叔已和我说好了,只不知玉儿你肯不肯做这出戏的配角?”

齐漱玉道:“主角是谁?”

丁勃道:“就是你的元哥,也可能还有那位上官姑娘。”

齐漱玉道:“丁大叔,你们究竟、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本来想说“你们究竟捣的是什么鬼”的,碍着继父的面子,话到口边才改。

楚劲松道:“玉儿,你随我来。”

齐漱玉跟随继父踏人一间屋子,一进门就呆住了。

这本来是一间书房,如今却布成了灵堂模样。刚刚抬来的那口棺材,就放在屋子当中。

楚劲松道,“老丁,你看布置得如何?”

丁勃说道:“差不多了,依保定的俗例,棺材头还要点两盏长明灯。”

楚劲松道:“牌位上还没写字,你看怎样写好?”

丁勃道:“她是小辈,不能由你供奉的。待会儿再斟酌吧。

嗯,还有,最好多一张画像,供吊客瞻仰遗容。”

楚劲松道:“舒儿的画还过得去,就由他来画这张遗像吧。”

齐漱玉定了定神,说道:“爹爹,了大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劲松叹口气道:“叫我怎么说才好呢?嗯,老丁,还是你告诉她吧。”

丁勃缓缓说道:“人生如戏,小姐,你何妨把灵堂当作戏台。”

楚劲松这才接下去说道,“这台戏很有可能今晚就会上演,不过你是不用念辞的,只看人家做戏就成。”

丁勃接着笑道,“看也不用看,只需耳朵来听。”

齐漱玉听了丁勃的解说,方知自己要扮的是什么角色,她感到委屈,但还是答应了。

卫天元来到了楚家,正是三更时分。

他不想惊动别人,最好是先和楚劲松见面。然后由楚劲松帮他安排,单独约见师妹。他是恐防师妹或许是和徐中岳的女儿同一间房间的。

但怎样才能恰好先见着楚劲松呢?楚劲松也可能是夫妻同宿的,他不能摸进每一间房里偷窥。

只有一个办法,稍微露出一声息,楚家以楚劲松武功最高,他会首先觉察的,这就能把他引出来的了。

但,“稍微露出声息”,这“稍微”可得恰到好处才行。否则难保不惊动了楚家另外的人。

正在他踌躇之际,忽地看到园中一角有间屋子,屋内隐隐有灯光。是谁在屋子里面,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一阵风从那边吹来,风中有檀香气味。

卫天元怔了一怔,暗自想道:“难道这间屋子是佛堂?但楚大侠可并不是信佛的居士吁。”

此时他已经发现挂在这间屋子门外的一对蓝灯笼了。

他更觉得奇怪:“门口挂蓝灯笼,那是表示家有丧事的。但一般都是在大门之外,不会只挂在家中某一问屋子外面的。不会是楚家死了什么人了吧?”

忽地隐隐听见屋子内似乎有人轻轻抽泣。

卫天元打了一个寒噤,心里却是又惊又喜。

他想起了那次在保定老家的瓦砾场中,曾听过似乎是姜雪君声音的一声叹息。

这次的抽泣声比那一次的叹息声音更清楚了,但抽泣声只能听出是个女子,这个女子是不是姜雪君呢?

他并不相信姜雪君还在人间,但他却禁不住胡思乱想:“莫非是雪君冤魂不息,她知道我来,要显灵么?”

那次他是一追上去,就不见“鬼影”的,这次他不敢莽撞了,把身形藏在假山石后,心里想道:人鬼殊途,也许她还是不愿意我见到她,我不要把她吓跑了。

他刚刚藏好身形,果然就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

不是“女鬼”,是徐中岳的女儿徐锦瑶!

卫天元最不愿意见到她,想道:“她的父亲死有余辜,她却是无罪的。我不要惊吓她,待她走了我再进去看。”

徐锦瑶正在向着他藏身处走近,忽地停了脚步,喝道:“是谁?”

卫天元方自一惊,便听得有人说道:“师妹,是我!”

徐锦瑶道:“元哥,你把我吓了一跳!”

卫天元心中苦笑:“元哥的称号倒是一样,可惜她的‘元哥’不是雪妹生前喜欢叫的那个元哥。”

原来来的这个人乃是徐锦瑶的师兄郭元宰。他是从京师护送徐锦瑶和楚天虹回扬州的,此时仍然住在楚家。在徐中岳的弟子之中,以他的品行最为端正,这也是卫天元早就知道的。

郭完宰道:“师妹,你又跑去骂姜雪君了?”

卫天元一听大奇,这句话好像是责备徐锦瑶经常去骂姜雪君似的,怎么可能呢?

徐锦瑶道:“她害死我的爹爹,我不该骂她吗?”

郭远宰道:“不错,师父是因她而死。不过,这件事情恐怕师父也有、也有……”

徐锦瑶道:“我知道爹爹也有不是之处,但不管如何,姜雪君既然另有情人,当初她就不该嫁给我的爹爹。”

卫天元心里想道:“当初她是以为我早已死了,她为势所逼,这才上了徐中岳的圈套,不过郭元宰莫说不知内里情由,纵然他知道内里情由,也是不便在徐锦瑶面前说她父亲的坏话。”

郭元宰道:“师父和姜雪君已是同归于尽,俗语说一死百了。

咱们做后辈的又何必去计较那些是是非非。再说,姜雪君是楚大哥的师妹,她的灵脾也是楚家立的,你对她的灵牌骂她泄愤,对主人也不大好吧。”

卫天元这才懂得所谓“又跑去骂姜雪君”是怎么一回事情。

心中颇为不满,想道:“你骂我不打紧,骂雪君可是不该!”

只听得徐锦瑶道:“你猜错了,我不是骂姜雪君。”

郭元宰道:“是骂卫天元吗?”

徐锦瑶没有回答,却道:“说老实话,我也知道我说姜雪君害死爹爹,这句话是重了一些,但按照你的说法,你也承认,爹爹是因她面死的。为了这个原故,我的确恨过她。不过,现在我不恨她了,我反而觉得她可怜呢!”

郭元宰黯然道:“姜姑娘的确是红颜薄命,值得可怜。”

徐锦瑶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可怜她的薄命吗?她的薄命是自作自受的。不过报应来得这么快,我却是想不到的。她恐怕也是死的那天才知道呢。知道已是迟了。所以我觉得她又是可怜,又是可笑!”

郭元宰似是一怔,说道:“什么报应?恕我愚钝,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徐锦瑶道:“这件事情,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卫天元听说已经来到江南了,说不定这一两天内,就会来到这几。不过,他并不是一人来的!”

郭元宰道:“他和谁一起?”

徐锦瑶道:“大魔头上官云龙的女儿!”

郭元宰默然不语,半晌说道:“如此说来,那些谣言竟是真的了。”

徐锦瑶道:“他们一路同行同宿,是有人亲眼见到的,还能有假?”

卫天元是曾在莫愁湖边那间旅店和上官飞凤同住一幢房子,心里想道,“这个谣言想必是因此而起。江湖上尽有许多爱嚼舌头的人,像申公豹那类包打听,捕风捉影便可大造谣言,不值得我为它生气。只不知那所谓‘亲眼见到’我和飞凤的人是谁?孟仲强和凌玉燕虽然是在那间旅店,但莫说我没有给他们识破,即使业已给他们识破,凌玉燕目前恐怕也还在那间客店养病呢。”他并不为谣言生气,猜不出是什么人,也就不去再想它了。但别人说他“负心”,他的心情却是甚为激动。

只听得郭元宰叹了口气,说道:“姜雪君尸骨未寒,卫天元即移情别恋,我也要为姜雪君感到不值了!”

徐锦瑶冷笑道:“他们早已在姜雪君生前就打得火热了!秘魔崖之战我不在场,但我听得在场的人说,姜雪君其实是给他们气得自杀的。嘿嘿,这叫做一报还一报,报应还当真来得快呢!姜雪君背夫偷汉,害死了我的爹爹,想不到她的老情人就当着她的面勾搭上别的妖女!”

郭元宰道:“卫天元竟是这样一个负心薄幸的男子,我也是想不到的。不过,姜雪君都已死了,咱们也不必再说、再说她的闲话了。”他本来是想责备徐锦瑶幸灾乐祸的,但一想到她的遭遇也是可怜,就不忍用那样重的口气了。

郭元宰和徐锦瑶走了,卫天元才走进那间屋子。

果然是一座灵堂!棺村头有两盏长明灯,他看见了姜雪君的遗像,看见了姜雪君的牌位。

悼念、悲痛、愤懑、感伤……种种情绪,纠结心头,他跪在灵前,抚着棺枢,对姜雪君倾诉心头的郁积。不仅把姜雪君当作情人,也是把姜雪君当作知心的朋友。孩子受了委屈要向母亲诉说,成年人则只能找知已倾吐了。虽然在姜雪君生前,他们由于会少离多,在他们之间恐怕也还未曾有过这种真正的友谊,但此际他却的确是这种心情。

卫天元扶棺低诉:“雪君,别人怎样骂我,我都不管。我只是来求你的原谅。雪君,我想你是不会骂我薄情的,是吗?你是知道的,在你生前,我的心里就只有一个你。你还记得吗,有个时候,你曾经想过成全我和师妹,这件事情,或许也曾在你的心头留下一抹阴影吧?但你终于还是明白了,是不是?

“不错,齐师妹是从小喜欢我的,她不怕在你面前表露对我的爱意,她的心意,我也知道。但我始终都是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从来没有像爱你那样的爱过她。

“假如我是别人说的那种薄幸男儿,见异思迁,我早就应该爱上师妹,这样,既可以报答爷爷对我教养之恩,又可以得到幸福的家庭生活,我娶了她,就下会像现在这样要受别人责骂。

更要遭遇尚未可测的许多风险!

“师妹是个好女子,是块洁白无暇,未经人工雕刻的美玉。

论才貌也不会输给上官飞凤。假如我对你没有真意,在我未曾得到你的音信之前,我为什么不爱上她?却要到现在才爱上上官飞凤?”

他在灵前絮絮不休的低诉,拿婉拒师妹之爱这件事情,表达他对姜雪君的一片真情。他却不知道,躺在棺村里的却并不是姜雪君,正是他的师妹齐漱玉!

他始终把齐漱玉当作小妹妹看待,齐漱玉亦是知道的。但这次从卫天元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却还是令她感到了难堪。

不错,卫天元也称赞了她,但称赞也还是不能消解她心中的气愤:“为什么要把我和那妖女相比?哼,你既然说我并不输给那个妖女,为什么又要给那妖女迷上了?雪君姐姐生前,你不爱我,我不怪你。但现在雪君姐姐虽然死了,却还是尸骨未寒,你这样快就移情别恋,雪君姐姐原谅你,我也不能原谅你的,我并不是稀罕你的爱,从我知道你和那个妖女混在一起的时候起,我已经不是像从前那样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姑娘了,只是盼望你施舍一点爱情的小姑娘了!”她几乎要嚷出来:“卫天元,我要你知道,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

当然她终于还是忍住,并没有嚷出来。但气愤已是令得她的身体微微震抖!

卫天元手抚桐棺,隐隐地感觉棺材像轻轻的动了一下。

卫天元悚然一惊,思疑不定:“是雪君显灵呢?还是我的幻觉?”

他心情更加激动了,继续说道:“雪君,你听见我的禀告了?

我想,你一定会谅解我的,是吧?唉,记得你倒在我的怀中的时候,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很快活。

我走了,会有人照顾你的。虽然你没有把她的名字说出来,但我知道你说的一定是上官飞凤。

“雪君,我和你同过患难,我们两家遭受的是同样的命运。

我们的感情是在患难中滋长的。我和飞凤也是如此,要不是她,我早已死了。是她救了我的性命,又鼓励我活下去。我不能对你说谎,如今我爱她就像从前爱你一样。

“如今我已照你的遗嘱,和飞凤订了亲了,飞凤今晚本来也要来拜祭你的,是我怕惹起风波,将她劝阻。不过,她对你的一番心意,我是带到你的灵前来了。你知道吗?她是把你当作‘姐姐’一样尊敬的。你知道‘姐姐’的意思吗?你我虽然没有夫妻名份,但在她的心里,已经是把你当我的前妻了。

“雪君,我对你从来不说假话。我这番话要是给别人听见,或许更会加重我的‘薄幸’罪名,但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说我薄情的。只要你谅解就成,别人怎样想法,我才懒得理会呢!”

他哪里知道,这个“别人”也包括他的师妹齐漱玉在内。

齐漱玉在棺村里听见他这香说话,气得几乎跳起来。

她不相信姜雪君临终时是把卫天元托付给上官飞凤。少女总是有着少女的自尊的,虽然她已知道了爱情不能勉强,她也明白了卫天元对她的感情是哪种感情,但她还是只能相信,假如姜雪君当真说过那句话,“会有人照顾你的”那个人,应该是指她而不是指上官飞凤。

“不要脸!”她在心里骂了出来:“雪君姐姐尸骨未寒,你就移情别恋。你分明是怕别人骂你薄幸,这才曲解雪君姐姐的意思。你别恋就别恋好了,何必还要来诉说对雪君姐姐的‘真情’?你是猫哭老鼠呢,还是特地来气她的呢?”

死了的姜雪君不会生气,她却真是生气了!

她一生气,呼吸就不知不觉重浊起来。虽然隔着一层棺材板,卫天元也开始有点察觉了。

“难道有人躲在暗处?”他拿起棺村头的一盏长明灯,四下察看,“鬼影”也没有一个。

棺材又动了一下!

“雪君,是你显灵吗?我不害怕见到你的,你索性现出身形,让我见一见吧!”

他期待的姜雪君的“鬼魂”,当然没有出现。但棺材又第三次动了一动!

俗语说“事不过三”,他不觉疑心大起。

疑幻疑真,他把耳朵贴着棺材,凝神静听。此时齐漱玉已是动也不敢一动,呼吸亦已恢复正常了。但卫天元练过听声辨器的功大,听觉非常敏锐,仍然能够隐隐约约听见一点声息。

“不对,死了的人怎能呼吸!管他是鬼是人,总得看个明白!”他大着胆子,一咬牙根,突然伸出手来,就去揭开棺盖。

楚劲松和妻子在卧房里相对面坐,熄了灯火,黑暗中轻声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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