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城大亨-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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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离开嘉禾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儿。”荣少亨婉转地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你在嘉禾基本拍摄的电影都是喜剧路线，如果再在那里呆下去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定型。作为一个导演，被定型无疑是一种悲哀，因为即使你再怎么努力去拍摄其他题材的电影，观众也会很难接受。”荣少亨悠悠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吴宇森想了一下，荣少亨所说的并不无道理，就像自己，最开始当副导演拍摄香港《半斤八两》，然后就是《发钱寒》，《滑稽时代》，再有就是大投入败北的《八彩林亚珍》，十年喜剧路线早已经将自己搞得疲惫不堪，好不容易这一次得到机会拍摄自己喜欢的枪战题材，可惜因为一次事故，改变了自己梦想的一切。

往事不堪回首！

吴宇森将整杯橙汁当成了烈酒，一饮而尽，“虽然你说的很对，可是作为一名导演，我除了拍戏还能做什么？”

“你可以另谋高就啊，有道是：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你不会是再说你们玄霆娱乐公司吧？”吴宇森苦笑道。

“我真有此意，倘若森哥能够加盟我们公司，我荣少亨必将鼓掌欢迎。”荣少亨热情而又不失坦荡地说道。

“谢谢你，少亨！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新艺城那边……”

“什么？”荣少亨吃惊道，“难道你要重回新艺城？！”原来如今大名鼎鼎的新艺城，其成立后的第一部作品就是由吴宇森导演的《滑稽时代》，卖座奇佳，所以说吴宇森是新艺城的开国功臣也不为过，如今嘉禾既然炒了自己，吴宇森当然有重回“娘家”的打算。

吴宇森点了点头，“还不算回去，只是口头答应了黄百鸣而已。原本我也是考虑过你们公司的，只是……”

“只是我们公司实力不足，规模太小是吗？”荣少亨盯着他说道。

“确实如此！”吴宇森毫不避讳地说道，“当导演谁不想当得风风光光……………能够最大限度地动用手中的资源，拍摄出自己脑海中勾勒出的梦想，那种成就感，喜悦感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但你想过没有，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导演出高票房的电影，令一个年轻的电影公司逐步壮大，那种成就感要比你单纯地完成一部电影强烈的多！”荣少亨不经意地说出了一番震耳发聩的话。而这番话令吴宇森不得不沉思一遍，似乎，不，不是似乎，而实际上确实是这种道理。毕竟一部电影的成功不能和一家公司的成功相比较。

“也许你说的很对，可是你们公司如今的发展策略我却不敢苟同！为了积累实力而大肆拍摄低成本的咸湿片，这对与一名导演来说是一种侮辱！”吴宇森又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观点。

原来自从上一次荣少亨在会议上表明了公司发展重点以后，手脚比较快的王晶就一脸炮制出了三四部低成本的三极片，此时香港电影还没有明确的分级制度，所以玄霆公司凭借这几部低成本影片大肆敛财，赚了不少的钱。

荣少亨没想有想到吴宇森会这么“死脑筋”，之前王晶也曾经很不赞同拍摄这样的电影，可以自从走了这个路线以后，他就发觉荣少亨真是神人，这个路线绝对是“走对了”！

首先，拍摄这样的低成本电影耗时少，十来天，甚至七八天就能完成一部；其次，不怕其他公司的打压，你不让我在电影院放映，我就卖录像带，同样赚钱；最后，在拍摄当中能够融入许多不同的元素，有助于锻炼各自的拍摄技巧。

听完荣少亨的解释，吴宇森只是轻蔑一笑道：“那只是你想情愿的说法，在我看来，你那只是市侩的商人做法，是在侮辱电影！”

原以为自己这样一说，荣少亨就算性情再怎么好，也要发火，谁知道荣少亨只是笑了笑道：“你说很对……………我是个商人！”然后气度悠闲地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里，继续道：“商人没有不是市侩的，只有市侩才会知道钱有多么的难挣！谈论梦想没有错，可是在没吃饱饭，空着肚子谈论梦想，这就是个悲剧了！如今我的公司就像是一个还没有吃饱肚子的孩子，他脆弱，敏感，弱不禁风，他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不断地积累力量才能在这虎视眈眈的香港影坛生存下去！我问你，想要生存有错吗？”

这一下可问住了吴宇森：“这个……”“这个”了半天，没有“这个”出所以然来。

荣少亨气势如虹继续道：“你说拍咸湿片是在侮辱电影，那我问你，李翰祥算不算是名导演？还有李奇，何藩，他们统统拍过咸湿片，但是却没有人指责他们什么，原因很简单，观众需要的，就是他们所拍摄的！也许在道德范畴来看他们和所谓的清高之士有着天壤之别，可是李翰祥导演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拍那么多的咸湿片，就是为了能让公司赚够钱，然后他们能让我拍摄一部我喜欢的历史剧！”

将这句话说完，荣少亨用指骨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吧台：“每个人都会有梦想，但追逐梦想都要付出代价！”

时间凝固在了那里。

吴宇森落魄的脸上变化了几下神色，最后用眼睛盯着荣少亨说道：“我知道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加盟玄霆娱乐公司，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你会这么看重我？！”

荣少亨哈哈一笑，然后非常自信地说道：“因为你是一匹千里马！”

吴宇森还以为荣少亨会有多么于众不同的原因，一听这话，神色立马变得冷漠起来：“就因为我曾经为嘉禾赚过大钱吗？”

“不！我指的不是过去也不是现在，而是未来！”荣少亨特意将“未来”两字的语气说得特别重。

“未来么？哈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字，你又怎么能知道？！”吴宇森露出一丝的不屑，“在电影圈混，谁都想当千里马，可惜，很多人往往连最差的驽马都不如！你又怎能断定我一定会是一匹千里马？！”

“我说你是你就是！”荣少亨决然道，　“伯乐会相千里马，而我……………”用大拇指一指自己的鼻尖，“…………却能创造出千里马！”

吴宇森被荣少亨的这句话狂言惊呆了。荣少亨，虽然大家都赞你年轻有为，可说你这样说未免也太狂妄了一点吧，你以为你是神啊，能够自己创造出影坛中的千里马？

可是马上，吴宇森的想法就动摇了，因为他从荣少亨的眼睛中看出了强大的自信。这种自信吴宇森曾从一代影坛霸主邹文怀的眼睛中看到过，那种叱诧影坛舍我其谁的豪气，千军纵横锐不可当的眼神，都和眼前的荣少亨那么的相似。

吴宇森深深地望了荣少亨一眼道：“不得不说，少亨，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荣少亨桀骜地盯着他：“你要是和我相处久了，就会知道我会更有意思！”

吴宇森：“那就要看有没有缘分啦！”

荣少亨递过一张名片：“随时恭候！”

然后对身后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吩咐道：“今晚无论森哥消费什么，我买单！”

第214章　男儿当自强

清晨，吴宇森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昨晚的事情让他一晚都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随便喝了一点妻子煲的稀粥，就用剃须刀将自己满脸的胡子茬刮干净，然后穿好新买的西装，在镜子前选来选去，挑了一条自己最喜欢的领带打好，将自己全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道了一声：“我出门了！”就到车房准备开车出门。

谁知道汽车死了火，怎么也发动不着。看看手表已经是七点五十分了，和新艺城的三巨头之一黄百鸣约好的可是八点半。

时间紧迫，无奈之下，吴宇森只得跑步来到附近的大巴站牌下等候公交。

时间慢慢流失。吴宇森的心中可是火燎一样焦急，如今天气早已经变得有些冷了，可是吴宇森站在冷风中，却时不时地套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

“怎么还不来？”他焦急地等待着。和他一样等待着大巴的一个阿伯见他这副样子，就安慰他道：“年轻人，性子不要这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这趟大巴是有名的迟到十分钟，你越是着急，它就越是不来！”

就在两人说着的时候，那大巴才像要出嫁的大姑娘一样，载着满车的人姗姗来迟。

“开门啊，开门啊！”大巴还没停下来，人们已经冲上去争先恐后地敲打车门。

“找死啊，没看见人满了吗？等下一趟吧！”大巴司机探出头啐了一口唾沫，说完车也不停，径直开走。后面人们破口大骂起来，骂司机的没有职业道德，骂这个该死的公交公司，骂自己怎么有钱买一辆私家车……

看着眼前众生百态，从未这样等过大巴并且被大巴拒载的吴宇森，忽然有一种想要踹垃圾桶的冲动。

这个大巴站附近不让停泊出租车，所以都想要乘坐出租必须要跑到前面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吴宇森大致一算，就算自己跑过去，估计时间也已经晚了，还不如等大巴来的好些。

时间的指针慢慢抖动，就在吴宇森烟熏火燎般地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八点十分的时候，才总算又等来了一辆大巴。

疯狂地挤车，上车，没有座位就抓住吊手。

摇摇晃晃，终于上路了。

此时的吴宇森求神拜佛，这辆车中途千万不要出事儿。

中途大巴是没出事儿，吴宇森的西装却出了事儿。

原来跟他站在一起的是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可能是早上赶时间没来得及给孩子喂奶，此刻正拿着奶瓶晃晃想要赶时间让孩子喝几口。

而开大巴的司机又是“飙车”族似的，猛刹车，于是那瓶奶水就不偏不倚地全都洒到了吴宇森的西装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看我笨手笨脚的，我给你擦擦喇！”妇女倒是很勤快，急忙掏出不知道是孩子的尿布还是什么的布片子就给吴宇森擦拭起来。

那一刻的吴宇森完全陷入石化状态，这可是自己才买的西服啊，自己可是要去新艺城见人啊，天啊，你不用这样玩弄我吧？！

看着吴宇森神色僵硬，双眼无神，一副无语问苍天的大悲状，旁边好事之人议论纷纷：“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弄脏了西装吗，值得这么难受？！”“看模样像是有钱人啊。这么怕脏！”“切，只是穿得整齐而已！有钱就不用坐大巴啦！”

好不容易逃脱了大巴上的流言蜚语，吴宇森急匆匆来到新艺城，看看时间，已经迟到了五分钟。来不及先见黄百鸣。吴宇森先躲进洗手间里面，脱下西装，用清水将自己西装上面奶渍擦拭干净，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走出洗手间，还没来得及将脱下的西服上衣穿上，迎面就见一个长相清瘦，斯斯文文的眼镜男走了过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新艺城三巨头之一的黄百鸣。

说起黄百鸣从影的故事很有意思，当年他高中毕业以后即踏入社会工作，他当过播音员，也客串过演员，后来还到洋行里上班，不久还混成了一个部门的小经理，生活可以说是相对不错的，所以黄百鸣以后对于编写城市白领这一类人物很是拿手。年轻的黄百鸣虽然已经投身商界，可真正让他醉心的还是演艺工作，在一次社交场合中，黄百鸣结识了日后影响他一生的人——麦嘉。

原来在七三年的时候，那时候的香港影坛全然是邵氏与嘉禾的天下，李小龙刚刚去世，功夫片方兴未艾，粤语电影全面复兴。当时麦嘉和黄百鸣一样，都是想在影视圈搞点名堂出来，麦嘉当时还是个海归，从美国学电子回到香港，黄百鸣和他都是不务正业，两人一拍即合，相约共闯影视界。

20世纪70年代，电视走入香港的千家万户，黄百鸣辞去了洋行的工作，转而进入了电视台，他由一名编剧做起，用“黄柏鸣”的名字参与创作了《逼上梁山》、《四进士》等以民间故事为蓝本的电视剧集，受到欢迎，此后进入电影界任编剧。七八年的时候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机，那一年他编写的剧本《漩涡》首次被拍成电影，作为编剧走进电影圈。后来就加盟新艺城，并且成了公司的行政总监．

黄百鸣在新艺城公司主要是负责喜剧片的制作和电影编剧，去年也就是1982年，由黄百鸣编剧并担任制片人的《最佳拍档》正式公映，影片在香港一地票房就突破2000万，创下香港票房新记录。而就在今年，他所创作的描写退伍老兵与养女阿美间的情感悲剧的《搭错车》，创下今年台湾电影的最高票房纪录。

甚至有人说，荣少亨是电视界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而黄百鸣就是电影圈中千金难求的良将！能编能演还能拿奖项，脾气又好不喜欢耍大牌，是电影圈中公认的“好好先生”！

吴宇森曾经在新艺城当导演的时候就和黄百鸣非常谈得来，尤其对于黄百鸣所编写的喜剧更是欣赏之极；而黄百鸣对于吴宇森指导电影的特殊手法也推崇备至。这一次一听说老友竟然被嘉禾辞退了，作为朋友的黄百鸣当即就联系上吴宇森，请他重回新艺城打天下。

吴宇森也是性情中人，再加上如今新艺城实力庞大，并不亚于嘉禾，所以就口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黄百鸣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原来他一大早就在办公室里面等吴宇森到来，可是左等右等，老不见人来，于是就先给吴宇森家中打了一个电话，那边说人已经走了。

黄百鸣一寻思，可能人已经来了，却不好意思见自己这帮老朋友，于是就走出办公室询问前台的小姐，看没看见吴先生。

那小姐是新艺城的老职员，却是认得吴宇森的，当即就说他去了附近的洗手间。

黄百鸣看看时间，自己要在麦嘉出外景拍摄《最佳拍档之大显神通》之前将这件事搞定，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找了过来。

此时黄百鸣一看见吴宇森模样狼狈地从洗手间里面出来，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迎面说道：“阿森，时间紧迫啊，快点，我现在就带你去见麦嘉！”

黄百鸣为什么要让吴宇森必须见到麦嘉，那是因为新艺城三巨头当中，大家虽然各有所长。但是在行政人事方面，作为大股东的麦嘉享却有相当大是话事权。这也是为什么黄百鸣急着让吴宇森面见麦嘉的主要原因。

来到办公室门口，黄百鸣回身对吴宇森说道：“阿森，你先等一下，我进去先和麦嘉打个招呼…………放心吧，没问题的，怎么说我们以前也是同事！”然后就又对旁边服务台的秘书说道：“阿芬，你帮我招呼一下吴先生！”说着就敲门进去了。

吴宇森知道黄百鸣为什么会这样说，当年新艺城发展势头良好，自己却不管麦嘉等人的反对，执意离开新艺城加盟嘉禾，虽然说作为一个导演给不同的电影公司拍戏无可厚非，但对于当时的新艺城众人来说，吴宇森的离开无疑等于是“背叛”。如今自己出了嘉禾，新艺城能不能真心接纳自己还是未知数。

那个叫阿芬的女秘书见吴宇森手里拿着西服，还在发呆，就礼貌性地笑道：“吴先生，你要不要让我帮你把衣服挂起来？！”

“不用哩，我在这里坐一坐就行了。”吴宇森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西服还搭在手里没穿，于是就当着女秘书的面儿表情尴尬地穿上。

秘书阿芬眼看他如此拘谨也就不再说些什么，自顾地翻看着桌子上的杂志，而吴宇森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想着自己的心事儿。

此时吴宇森想起自己小时候随父母移居香港，由于父亲患病不能工作，全赖母亲在工地抬石子负担家计，而自己明显不是个上学的材料，平时最喜欢从课堂上溜出来跑到电影院去看电影，尤其喜欢看好莱坞的黑帮片和西部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喜欢那种子弹横飞的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