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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机:勒瑰恩十五篇跨次元旅行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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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纳莫语,就好像学习编织水。

我相信他们学自己的语言就跟我们学他们的语言一样困难,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无所谓。他们的生活不像我们,赛马一般从这里开始、又要跑到那里;他们活在时间的中间,就像海星活在自己的中心,像太阳位在自己的光里。

我对他们语言所知的一星半点——而我也不确定我的理解有哪部分真的正确,尽管对德做了一番看似博学的讨论——多半是跟小孩子学来的。他们小孩的字词比较像我们的字词,可以预期在不同句子里表示同样意义。但小孩会继续学习,等到十岁左右开始读写之后,讲话就逐渐变得像大人;至于青少年,他们讲的话我大多听不懂了——除非他们用儿语跟我交谈,而他们也确实常这么做。学习读写是一辈子的事。我怀疑他们不只要学已有的字,还要发明新字,以及字与字的新组合——美丽的新的意义模式。

他们是园丁。那里的东西基本上自己就会生长——不需除草,没有杂草,不需洒药,没有害虫。但,你也知道,花园里永远都有事情要做。在我住的那个村子,总是有人在园子里、树木间干活,但从来也没人累垮自己。然后下午他们会聚在树下谈笑,进行他们长之又长的典型对话。

谈话进行到后来,常会有人开始背诵,或者取出一张纸或一本书来朗诵。有些人会先行离开,自己去读读写写。很多人天天写东西,当然写得很慢,用的是以棉花植物制造的纸张。他们下午或许会传阅那张写了东西的纸,加以朗诵。或者有些人会在村里的作坊打造珠宝,用金丝、蛋白石、紫水晶等等制作头冠和胸针和复杂的项链。珠宝完工后,他们也会拿来传看并送人;一个人戴一阵子就给另一个人,没有人一直留着它们,而是到处传递。村里有一些壳钱,有时候,如果某人玩十张牌赢了一大笔,他们会拿精美的珠宝跟他换一两枚壳钱,通常还加上许多笑声和看似仪式性的侮辱字词。有些珠宝真的很美,细致的手环像永无休止的金银线细雕,或者又大又沉的项链,形状像星云和交错的螺旋。好几次他们也给我珠宝,我也因此学会说欧·贝·卡·德·卡。我戴一阵子便会传给别人,尽管很想留为己有。

我终于明白,有些珠宝是句子,或者诗行。也许所有珠宝皆然。

村里的学校设在一棵坚果树下。那里的天气非常温和而单调,从来不变,所以可以在户外生活。我坐在一边旁听,大家好像都不介意。小孩每天聚在那棵树下玩耍,直到某个村民出现,教他们这个或那个。大部分似乎都是藉由说故事的方式进行语言练习,由老师开个头,一个小孩接下去讲一段,然后传给另一个,以此类推,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竖直耳朵听,随时准备接下去讲。就我能分辨的程度而言,故事主题只是村子里的事,相当无趣,但其中包含转折和笑话,而出人意料或别具创意的用词或连结会使众人乐得称赞——「好一块宝石!」他们都这么说。不时会有巡回各村的教师前来,开上一天两天或三天的课,教读写,青少年和一些成年人也会来旁听,跟小孩排排坐。我就是这样学会在某些文本里读懂若干字的意思。

村里的人从不试着问我的事,或我从哪里来。他们完全没有这种好奇心。他们善良、有耐心、慷慨,给我食物,给我地方住,让我跟他们一起工作,但对我不感兴趣——也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他们只关心每天要做的事:园艺,烹饪,制作珠宝,书写,对话。但他们只跟彼此对话。

跟其他所有人一样,我觉得他们的语言实在太困难,难到他们八成觉得我智障的地步。我试着用一般「字词互换」的方式来学习——你拍拍自己胸口,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疑问地看着对方——你拿起一片叶子,说「叶子」,然后期待地看着对方……但他们就是不回应,连小孩子都一样。

就我能分辨的程度,纳莫人没有名字。他们相互的称谓是变换无穷的词组,似乎表示永久及暂时的关系,包括血缘亲疏、责任与依赖、附带的地位、千百种社会与情绪的关连。我可以指着自己说「劳尔」,但这能表示什么关系?

我怀疑我的语言在他们听来只是白痴发出的噪音。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其他生物会说话。没有任何其他生物有感知能力,更遑论智慧。他们的世界只有一种语言。他们承认我是人类,但是是有瑕疵的人类。我不会讲话。我没有办法做出连结。

我手边有一本美国某保育组织发行的杂志,是先前带去机场读的。有一天我拿出杂志,给对话小组看。他们没问文章内容,只是随便看看,我相信他们一定不觉得那是书面文字——只不过二十几个黑色字母,不停重复,排成直线——一点也不像他们那些盘旋和羊齿叶般相互交缠盘迭的美妙模式。但他们倒是看了图片。那本杂志里满是动物的彩色照片,濒临绝种的物种——珊瑚礁和热带鱼,佛罗里达山狮,海牛,加州秃鹫。杂志在村里传阅,其他村子的人来拜访、聊天、以物易物时也会要求看。

巡回教师来时,他们把杂志拿给她看,她问了我关于照片的事,这也是纳莫人绝无仅有尝试问我问题的一次。我想她问的是这些人是谁?

你知道,他们的世界没有动物,只有他们自己,还有无害的小型蜜蜂和苍蝇,负责给植物授粉或分解死物。所有的植物都是可以吃的。这里的草是一种有营养的谷物。树有五种,都会结水果或坚果。一种常绿乔木,用作木材,也会结可吃的坚果。灌木只有到处可见的一种,会长出棉花似的纤维,可以用来纺织,根部可以吃,叶子还能泡茶。除了必需的细菌之外,这个世界的动植物只有二三十种,全部(包括细菌在内)都是「有用」而「无害」的——对人类而言。

那里的生命是工程的产品,是经过设计的。果然是乌托邦。人类需要的东西都有,不需要的东西就没有。山狮,秃鹫,海牛——谁需要它们啊?

罗尔南的《次元指南》说纳莫人是「伟大古文明的退化后代」,但情况正好相反。在他们的次元,退化的是生命之网。那里的生命本来一如我们这个世界,像一幅广袤、丰富、复杂之至的织锦绣帷,但那个「伟大古文明」却把它变成了可怜兮兮的一小片。

我确信这可怕的贫瘠发生在那片遗迹的年代。他们的祖先靠着先进的科技,本着最良善的出发点,把他们洗劫得一干二净。那些祖先说,我们的世界充满各式各样疾病、敌人、废物和危险——敌意的微生物和病毒感染我们;有毒的杂草四处丛生,我们却只能挨饿;无用的动物身上有传染病和毒性,还跟我们竞争空气、食物和水。这个世界太艰苦了,不适合人居,不适合孩童,他们说,但我们知道怎么把它变得轻松。

于是他们就这么做了,除去了一切没有用的东西。他们把一个繁复的巨大模式简化到不能再简化的地步。这里是个育幼室,对小孩很安全;是个主题乐园,人们只须享受,其他什么都没得做。

但纳莫人比祖先棋高一着,至少部分如此。他们把这个模式又变回无比复杂、无尽丰富,而且没有任何理性的用途。他们用文字做到这一点。

他们没有任何图像艺术,只用美丽的书法装饰他们制作的陶器及任何其他物品。他们模仿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透过语言文字,亦即让文字相互发生关系,发展出充满繁殖力的、不断改变的复杂性,形成以往从不曾存在的形状和模式,这些美丽的形式只短暂存在,然后就被其他形式取代。语言就是他们不停繁衍的富饶生态环境。诗就是他们所有的丛林,所有的荒野。

我先前提过,我杂志里的照片让他们很感兴趣,他们凝视那些动物照片的眼神,在我看来带着无法理解的惆怅。我一边指着写在旁边的名字,一边说给他们听,他们便会跟着覆述:山——是。图——就。海——妞。

他们自始至终只聆听过我语言的这些词,认出其中含有意义。

我想他们对这些词的了解,大概跟我学到的他们语言的那些音节不相上下:所知很少,而且八成完全错误。

我常在村子附近的古代遗址一带漫步,有次发现一道墙,由于某个村子拿这里的石块当建材,才使这道墙暴露出来。墙上有一幅浮雕,因岁月久远而磨损模糊,但细看之下图案仍依稀可辨:列队行进的人,行列中还有其他生物,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绝对走动物。有些有四条腿,有一只还有一双巨大的角或翅膀。这些可能是真的动物,也可能是想象的动物,或者动物神祇的形象。我试着问教师,但她只说:「奈,奈。」

建筑

蒙托马斯·阿塔尔惠允,以下内容摘自其未出版著作《廓夸、瑞希克及杰革游记》。

廓夸次元颇不寻常,因为那里有两种具有理性——或者多少算具有理性——的物种。

达廓族是身材矮壮、肤色偏绿的人形生物,阿夸族则比达廓族高一点、绿一点。两族虽然源自同一种类人猿祖先,但无法跨族生育繁衍。

大约四千多年前,达廓族发生了《次元百科》所称的EEPT:人口及科技皆爆炸性扩张(explosive expansion of population and technology)的时期。

在那之前,这两个物种鲜少接触。阿夸族住在南大洲,达廓族住在北半球。达廓族人口暴增,占据了北半球的三块大陆,然后往南扩张,征服世界的同时也顺便征服阿夸族。

达廓族试图用阿夸族当奴隶,负责家务或工厂劳务,但失败了。阿夸族虽然没有侵略性,但似乎不接受别人的命令。在EEPT高峰期,扩张最快的几个达廓族国家采取的政策是,以进步之名大肆屠杀「原始」而「不受教」的阿夸族。在赤道地区落脚的屯垦者把剩余的阿夸族继续往南逼赶,赶进沙漠和遍布浓密节茎植物丛、勉强可堪居住的海岸地带。

在达廓族的EEPT时期之中及之后,廓夸的所有物种都深受其害——除了几种害虫和无敌又无动于衷的细菌。最后那段生态大灾难时期,达廓族的人口四十年内减少了四十亿,不过这个物种还是存活下来,生活的规模不大,数目大为减少,对生存比对统治感兴趣。

至于阿夸族,在那星球生命网络迅速破坏及最后毁灭之中,存活下来的数目八成很少,可能仅有几百人。

祖先的基因来源有限,或许可以解释阿夸族某些特征何以几乎人人都有,但这些倾向在文化上的表现也那么一致,就无法解释了。关于浩劫之前的他们,我们所知甚少,但据称拒绝接受达廓族命令的这一点,显示他们当时已经在进行自己的工作。

现在达廓族约有两百万人,大多住在南大洲和西北大洲沿岸,组成小城市、城镇和农庄,务农及从商;他们的科技有效率但规模不大,同时受限于这个世界耗竭的资源及严格的宗教戒律。

阿夸族大约有一万五千到两万人,全住在南大洲,以采集和渔业为生,也有一点有限的、临时的农业。物种大灭绝后,他们唯一幸存的家畜是獛,那是一种聪明的生物,祖先是集体狩猎的肉食动物。以前有动物可猎的时候,阿夸人带獛去打猎;浩劫过后,他们现在养獛来驮或拉一些轻型物品,或用来作伴,年月不好的时候也会宰杀来吃。

阿夸族的村子是移动式。打从开天辟地以来,他们的房舍就是以轻便的棍杆搭成骨架,再罩上布料,形成圆顶帐棚,易于搭建、拆除、搬运。他们的生活极为依赖一种节茎植物,那植物四处生长在沼泽般的沙漠湖泊岸边,以及南大洲赤道地区沿岸。他们采摘新苗当食物,用纤维纺线织布,用茎制作绳子、篮子和工具。把一个地区的这种植物耗用殆尽之后,他们便收起帐棚全村迁移。植物的根仍在,几年内便会重新长成。

自从几千年前被达廓族赶进沙漠和节茎植物遍布的海岸以来,阿夸族大多一直住在那里。然而有些人也来到达廓族城镇外,做一点以物易物和顺手牵羊。达廓族跟他们交易,换取他们耐用的帆布和篮子,对他们的偷窃行为也容忍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事实上,达廓族对阿夸族的态度很难定义。其中部分是戒慎;部分是某种不自在,但并非怀疑或不信任;还有部分是一种戒备,但令人惊讶的是并不到敌意或轻蔑的程度,甚至可能有点求和意味。

至于阿夸族对达廓族是什么想法,就更难说了。两族沟通用的是一种混合彼此语言一些元素的洋泾滨或黑话,但似乎没有人学过对方的语言。这两个种族似乎安于不建立任何关系地共存。除了在达廓族南方屯垦区边缘偶尔发生略带摩擦的接触之外,他们跟彼此毫无关连——此外还有一种非常奇怪而有限的合作,我只能说跟阿夸族的特有执着有关。

「特有执着」这个词让我觉得很别扭,但「文化本能」更糟。

大约两岁半到三岁之间,阿夸族的小孩就开始建造。他们青铜绿的小手只要拿到任何可能充当基石或砖头的东西,都会堆起来盖「房子」。阿夸族用同样的词指称这些小小建筑物和他们所住的杆子加帆布搭成的脆弱圆顶帐棚,但两者毫不相似,只除了都有屋顶、有门。小孩盖的「房子」为长方形,平屋顶,总是用结实沉重的材料搭建。这些房子并非模仿达廓族的房子,或者只能说略有相似之处,因为这些小孩大多从没去过达廓城镇,也从没见过达廓建筑。

很难相信是互相模仿造成如此无条件的统一,盖出来的东西永远如出一辙;但若说这种建造风格跟昆虫的本能一样与生俱来,就更难相信了。

随着年纪渐长、技术变好,小孩盖出更大的建筑,尽管高度依然不超过膝盖,但是通道、庭院一应俱全,有时还有塔楼。许多小孩把所有空闲时间都花在找石头、做泥砖、盖「房子」。他们不会在建筑里摆上玩具人或玩具动物,也不会讲关于这些房子的故事,只是埋头建造,显然从中获得乐趣与满足。到了六七岁,有些小孩逐渐不再玩建造游戏,但其他小孩还是一起继续努力,通常在感兴趣的大人的督导下,盖出相当复杂的「房子」,不过仍未大到能容任何人进住,小孩也不会在里面玩。

全村人收拾家当,迁往下一个聚集地或节茎植物丛生处时,小孩也把这些建筑抛在身后,一点也不显得难过。一旦在新地方安顿好,他们又开始建造,常把前一代小孩留在当地的「房子」的石头拆来用。受欢迎的聚集地会有几十或几百座建工扎实的迷你废墟,住在里面的只有沼泽地的细长腿「基叩多」或类似老鼠的小型沙漠生物「希齐基」。

阿夸族被达廓族征服之前所居住的地区,从不曾发现这种迷你废墟。显然,被征服之前,或者浩劫之前,他们的建造特性没有这么强烈,或者根本不存在。

举行过青少年礼之后,有些直到青春期都还在盖「房子」的年轻人便会进行第一趟采石之旅。

采石之旅每年一次从阿夸族的领地出发,整趟行程需时两三年,之后旅人便回到原生村落定居五六年。有些阿夸人从不进行采石之旅,有些人会去一次,还有些人一辈子会去好几次或许多次。

采石之旅的路线是前往东北大洲黎昆的海岸,然后回到梅迪洛,后者是南大洲内陆一片多岩石的高原,离最南边的节茎植物丛生处很远。

阿夸族的采石旅人春季出发,从各自的村落走陆路或划节茎植物搭成的小筏,来到西岸接近赤道的小港加特班集合。那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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