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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伤--银行崩溃-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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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耍笑的话就回去!”

  “等等,不是什么耍笑呀。不如说正相反。我认为你是真正了不起的女人。操控着形形色色的男人们,终于将那个康和银行整垮了。”

  芹泽似乎在重新确认这件事。州波本人想必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吧。对州波所抱持的敌意或厌恶都不可思议地烟消云散了。可是,对其力量的威胁好像还没消失。

  “那就错啦。”

  州波很不痛快地应了一句就走开了。

  “怎么错了,不正是如此吗?事实上,你不是用那双手整垮了康和银行这家日本的大银行吗?就凭这个也很了不起,令人敬畏啊。”

  这是芹泽的心里话。他甚至认为州波对这一点想必也很自信吧,堪为自己的手腕感到自豪。

  “不,你错了。我没什么可怕,是让那种事成为可能的日本这个国家才可怕呀。如果这么普通的一个女人,只是给极少数的一部分人个人的欲念一点刺激,社会就将发生多么大的动荡,那么这是多么骇人听闻而可怕的事啊。这是在发生了什么危险的变化时,跟它对抗的健全社会自我调节功能的缺失吧。”

  芹泽吃惊地看了看州波,无言以对。也许州波比自己所想像的还看得更远。可能跟二十岁刚出头时就晓得自己的极限并深感失望的芹泽相似吧。不过,比起只会一味逃避的自己,州波却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勇敢面对。支持她作出这种选择的究竟是什么呢?很想问问看,可州波的表情却僵硬得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国家是讨厌结局有变数的国家呀。长期延续下来的传统,就是对新生事物感到异常的恐惧啊。这明明是把宝贵的东西给轻易抛弃了嘛。”

  是在批评代代香火不绝的家族,害怕被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所继承而排斥了州波这样的女人吗?不,也许是在感慨口头上高呼变革,宣扬着新事物的长处,明明很了解腐朽得不可救药的现状,却又从实质性的改革上移开视线的金融业界吧?而对这个国家的这样的社会,这个女人的确是想要做点什么。

  芹泽觉得州波将一个很大的问题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看着州波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直到最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 丑闻 第二节
2

  第二天,连州波本人都没预料到,包围自己的环境会变化到如此地步。

  当然有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媒体越闹腾就越能达到目的,她认为这是希望之所在。

  然而,《新时代周刊》的报道还是远远超乎州波的想像,转瞬之间便渗透到各种媒体里去了,只能称之为反应过度。不过,就连这也当然是州波所企盼的。

  最初的变化在午饭时便切实感受到了。州波要去吃饭,一靠近大楼正门,就见那里已聚集了太多的人。宛如演员上下场的舞台通道似的,呈抛物线排着两行人墙。出入大门的人们,无一例外只能从那条通道中穿过。

  有电视台记者模样的男女或摄影记者们,后面还聚集了一群来瞧热闹跟着起哄的人。大楼边上的道路上,架设着器材的电视转播车排成一溜儿,采访人员租用的黑色车辆也随处排列成行。

  刚看到下了电梯,穿过楼层正要走向大门的州波,那些记者们便嘈杂起来,抛物线的队形乱了。他们从两边扑着挤了上来,话筒伸到了州波的眼皮底下,七嘴八舌劈头盖脸地提了许多毫无关联的问题,那几乎已成了一片叫骂声。要是不回答径直往前走,就会从两侧包围州波,挡住去路。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的问题大多趣味低下。

  “你是如何接近那样的男人们呢?”

  “名单上那些有来往的对象当中,你觉得哪个男人最有魅力?”

  涉及此类问题只能觉得错愕,州波完全不打算予以理睬。丝毫勾不起回答的欲望。可是,有个身材魁梧的男记者叉开双腿站着,径直挡在州波的面前,正面挑战似地问道:

  “关于康和银行的崩溃或大规模的挤兑风潮有什么想法?你在幕后与此有关是事实吗?”

  州波不得已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男子的眼睛。

  “至于像康和银行那种大银行的完全崩溃,你不认为也会对包括相关企业在内的整体日本经济,当然还对这段时期都产生恶劣影响吗?包括其责任问题,你也在金融业界的话,对这些问题应该都能解释一下吧?”男子立刻又抛出下一个问题,“为什么沉默?一言不发就说明传闻是事实吗?”

  这声音里夹杂着其他记者催促州波回答的歇斯底里的叫声。州波决定对着那男子的话筒说话,刚要张口,闪光灯便一齐闪动,伴随着照相机快门的声音。州波直勾勾地死盯住那个方向。

  “康和银行该崩溃就崩溃了。想方设法不让劣质银行崩溃就会产生不合理。那样的银行崩溃了就好了。”

  州波出人意料的回答让记者们活跃起来了。要作为电视播放的片子,大概就得提供合适的镜头吧,电视摄像机对准了这边,州波觉得自己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都一览无遗地被它捕捉到了。

  “那么,康和银行崩溃受到损害的普通国民,就只能怪运气不好吗?就是说无法继续融资的中小企业经营者们无论如何都没关系吗!”男子尖锐地逼问。而且旁边不依不饶的声音也嚷成一片。“是啊,没考虑那样的恶劣影响吗?”“日本的失业率已创下了历来的最高纪录,这次事件又产生了大量的失业者,他们怎么办?”“就是说因企业破产而失业的普通民众,只能当弃子豁出去吗?请回答。你怎么想?”

  七嘴八舌叫嚷着的记者们,简直是在异口同声地指责,康和银行的崩溃一切全是州波的罪过。不过州波毫不畏惧。

  “过去硬撑着不让它崩溃的弊病也同样大吧。关于这种情况都没考虑过吗?”

  州波的话霎那间镇住了对方,不过,重新思考了一下,又提出了成倍多的反问。

  “这不是诡辩吗?总之,让城市银行崩溃是有什么目的吧?听说作为竞争对手的外资银行给你支付了大笔的钱,这方面的情况如何?”

  “对对。据说外资银行要席卷日本市场,就是说日本本土银行什么的最好统统都被排挤出去,消失掉吗?”

  “说点什么吧怎么样!”

  记者们自个儿对自个儿提出的问题激动起来。冲动之下,连争先恐后要拍到州波而相互推推搡搡的摄影记者们也发生了争执。

  “混蛋,别跑到前面去,那边挪一下!”这句话刚落,对方就顶回去:“什么呀,倒要请你往那边让一下,是我先站在这儿的嘛。”采访记者们也勾心斗角,互相争吵,骂声连连,已经没有一个人在冷静提问了。被挤得一塌糊涂,州波真切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被看作罪犯似的。

  州波朝着照相机跨前一步。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要用这相机拍哪儿?现在日本真正发生的事你们为什么不想看呢?假如担忧康和银行即将崩溃,那为什么不想知道何故崩溃,真正让它崩溃的是谁呢?应该排除什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是用别人准备好的语言,也不是用评论家那儿听来的评论,为什么不用你们每个人自己的话相互聊一聊呢?”

  州波一口气说出来的话让人们瞬间停止了一切动作。在她面前让开了一条窄窄的通道。听到动静的大楼保安好歹总算赶到了州波这儿,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

  州波挺起胸膛,毅然决然地从半张着嘴巴,定格了似地站着的人墙中穿过。

  然而,混乱并未就此结束。暂时停止动作的人群仿佛又想起什么似地跟在州波后头追了上去。

  再次回到大楼里的州波预料到今后不言而喻的混乱,便雇佣了保安公司的保镖,还配备了转移用的车辆。也得到了大楼保安的协助,从董事专用的地下出口悄悄溜了出去,为了摆脱正在守候的采访记者,只能回自己的公寓。

  费了不少心思一回到广尾自己的公寓,还不到十分钟光景,连接着房间的门铃就响了几次,电话也不间断地响个没完。两边的铃声就这么响作一团,充耳不闻地呆在屋里,其痛苦超乎想像,甚至连接受拷问的心情都有了,不得不承认媒体从业人员的执拗就跟昨天芹泽说的一模一样。

  瞧这阵仗,要走出房间都不可能了。给芹泽的家里打了电话,必须请他将昨天交给的明石的光盘送到自己的公寓来。以这种架势来看,走出大门到饭店去是不可能的了。

  芹泽似乎还没回家,只有录音电话看家。便留下话说我不接家里的电话,请打我的手机。不到一个钟头电话就打来了。

  “哎呀,不要紧吗?看着电视就担心不知怎么样了。你离开公司的情形新闻播了。好像够戗吧。”

  刚接通电话便听到芹泽不安的声音,不知为何觉得那声音非常亲切。

  “正像你说的那样啊,果真超过想像啦。现在大家似乎都还在公寓大门口候着呢,一步都出不了屋了。看这样子我就后悔啦,早该不回家直接上饭店去的。对不起,你带光盘到这儿来好吗?”

  “明白了。马上就到啦。不过眼下你暂时动弹不得吧。”

  “雇保镖呀。”

  “不是反倒更招摇吗?喏,我考虑过了,索性,当然,如果你躲得过,就上我家里来好吗?”

  州波一时无言以对。

  “昨天回家后就把资料打印出来了,已经开始试着做了许多核对,因而逮着几处了,所以想,来这儿一起作业怎么样?这里的话电脑设备也齐全,大概效率还更高吧。园林大厦也会有眼睛盯着,这段时间最好暂时避免去吧。可是房间小点,你或许会讨厌。”

  “不是讨厌啦,只不过不想逃跑罢了。不打算隐身呗。”

  “我就知道会这么说啊。你可能确实不想那么做吧。不过现在不是为这种无聊的事浪费时间的时候。你不认为作业的效率最好再加快一点吗?”

  沉默了一会儿,州波马上下了决心。

  “知道啦。可现在无论如何都出不了这公寓,连通过大门都难以办到。”

  即便去了芹泽那儿,他们也一定会跟在屁股后头追过去的,结果一样。

  “我有个好主意,交给我好吗?”

  “欸?”

  “不要紧,交给我吧。”

  “那,敢情好……”

  他想要干什么呢?要是真能从这儿出去的话,心情就会好许多了。像这样子简直就跟关在笼子里一样。电话的插口已经切断了,可是大门那边还在时不时地继续摁着门铃。现在的心情真想放声大叫:希望适可而止吧!

  挂断电话后,芹泽的话言犹在耳。他是说“交给我吧”。想想看,以前听谁这么说过吗?相反,倒是没完没了地听人说过,“交给你,求你了”。明石尤其如此。他好多次都对州波这么说过,而州波自己也觉得这样理所当然,为什么呢?相反的事恐怕一次都不曾有过。

  然而芹泽却说“交给我吧”。州波此刻觉得自己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安全感。不知道芹泽想出了什么主意,也不知道那主意是否真能管用,但起码现在就靠它了。

  想到这里,州波使劲摇了摇头,为的是提醒自己。现在比什么都得警惕自己心情的松弛,哪怕是在任何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不久手机又响了,她知道芹泽已到了大门口。从惠比寿芹泽的家到广尾州波的公寓,坐车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路程。依照芹泽的暗号一打开自动锁,一会儿工夫便听见电梯隐约的振动声,接着又响起敲房门的声音。

  打开房门,身着工作衬衫和旧牛仔裤的芹泽就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手提包和两片折叠了的薄薄的瓦楞纸板箱。只见过他穿成套西服的样子,所以有点不知所措,随随便便打扮的芹泽看上去年轻得不像三十九岁的模样。

  “啊,搬运工。”芹泽说道,扮了个鬼脸,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是掩饰难为情,还是惦记着州波呢。州波此刻真诚地欢迎这样的芹泽到访。

  “进来吧。”

  “带着照相机的人还有很多呢。扛着摄像机的好像也还有一点。大门口,公寓前面的马路上,再加上后面的停车场,到处都有。”芹泽一进屋,便一边讲述着外面的状况,一边用熟练的动作立刻开始组合瓦楞纸板箱,并用胶纸加固,打算将州波的行李放在里面运出去。

  “将必需的用品全部装在这里头我就运出去啦,暂时不回这里来也没关系。我借来了朋友的车,重一点也不要紧啊。”

  想要照芹泽的话做。若是以芹泽的家为据点,至少就可以从接续不断的电话或门铃声中解放出来。上班或出行租用汽车或打的的话,只要没有钉梢就不成问题吧。赶紧收拾了够几天用的替换衣服或洗漱用具、工作用的资料等无论如何都需要的物品,装入旅行提包和瓦楞纸箱。又取出出差时用的笔记本电脑,从平素喜欢使用的台式电脑上复制了几乎所有的文件,随后便把刻有所需资料的光盘和新的软盘都扔进箱子同提包里。

  “手脚果真麻利呀。”芹泽帮忙给行李打包,佩服地说道。

  “可能是在纽约时经常出差吧。而且,前天突然决定开始行动,平时就养成做好准备的习惯,随时随地便可以出门啦。”

  州波素来都认为这种习惯是理所当然的。芹泽分好几次往返于房间和停车场,将打点齐全的行李挨个搬了出去。直到此时都没发生意外,随后就是如何瞒过采访记者们的眼睛走出大门了。在对州波说出办法之前,芹泽缓缓指了指自己的手提包。看到芹泽从包里取出的东西,州波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来吧,换上这个。没准儿有点味,就忍一忍吧。”从包里陆续掏出来的,像是芹泽的旧牛仔裤和衬衫以及帽子等,“采取这种权宜之计,你的自尊心可能不允许,但我认为这时候首先还是得采用理所当然的方法才好。出人意料地使用这种原始的办法就能成功。鞋也顺便带来了,不过你有轻便运动鞋吧?”

  “明白啦。我也有牛仔裤之类的,但也许最好还是用这些吧。”

  州波把芹泽拿出来的上衣和牛仔裤抱在怀里去了隔壁的房间。芹泽的衣服都皱巴巴的,但洗得很干净。盯着看了一会儿,决定脱掉身上穿着的,果断地伸手拿起了衬衫。刚穿了一只袖子,突然停住了手。确实有股味,她想。这大概是芹泽的气味把。然而不知为何州波觉得这气味非常亲切。

  猛然想起在明石屋里度过的时光。只不过才过了半年多,州波的生活环境却发生了如此剧变。这一切都是由于明石撒手人寰的缘故。

  打起精神赶紧换好衣服,芹泽看见州波怅然若失的神情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一看到芹泽由衷的笑容,州波感到似乎被解救了一般。活着就是要这样,哪怕这种时候也要能由衷地笑出来,就算只是短暂的一瞬,州波这么想道。

  口红和眼部化妆都清除干净了,州波完全素面朝天。而且头发还梳拢起来,深深地戴上黑色的耐克帽。洗退了色的肥大的牛仔裤上,硬是用布带捆住腰部,上面再披件皱皱巴巴的衬衫,这身打扮怎么看都有点像是身材瘦削的少年。

  “哎呀,笑话你了对不起。不过相当合适呢。也许有点过分,可也不得不先设法蒙混过去吧。像是体格很不相同的兄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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